《告白井》苍意

17、第 17 章

　　“好。”苏槐之垂下眼，笑着回答。

　　清风徐来，树叶簌簌作响，不知从何处飘来几片粉色的花瓣，鸟儿在枝头清唱，好像在为一切的落幕送上一首奏鸣曲。

　　“卡。”周琳喊了一声，满意地鼓了鼓掌，“不错，辛苦了。”

　　苏槐之呼了口气，她站起来，借着手上的水，搓了搓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烫的脸颊。

　　大家凑到摄影小哥那儿，有些好奇地想看一看拍出来的效果。

　　于是，一群人挤在一起，肩膀捧着肩膀，向前探着脑袋，往相机那儿挤。

　　素材整体呈现的画面很美。

　　一望无际的翠绿山林，纤尘不染的湛蓝天空，绵延弯曲的山径，尽头有蒙蒙云雾缭绕，仿佛下一秒就有神仙踏云而来，来往的村民们笑得淳朴和善，一切如同诗歌里描绘的仙境，亦或是文章中的世外桃源。

　　山清水秀的江南风光，是各种颜料泼在宣纸上，朝着不同的方向晕染，再组合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很好看呐。”

　　周琳看着一条条素材，在播到苏槐之与陆和尘十指相扣的那个特写时，围观的众人不经拖长声音，起哄的叫了两句。

　　“哦什么啊。”

　　苏槐之啧了一声，从人堆中挤出去，侧头看见陆和尘站在一旁，双手插在兜里，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默默看着其他人吵闹。

　　苏槐之走过去，用手肘碰了碰他的手臂，挑了挑眉，说：“还站在这儿事不关己地看好戏？怎么搞得男主角不是你一样？”

　　陆和尘无辜地眨眨眼，轻笑着说：“没有。”

　　“对了，你刚刚说要变一个彩虹出来？”苏槐之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是随机应变，接我的台词，还是真的？”

　　“你觉得呢？”陆和尘微微弯腰下，拉近了些许距离。

　　苏槐之想了想，用肯定的语气回答：“相信陆老师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那……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陆和尘耸耸肩，假装露出遗憾的表情。

　　苏槐之：“？”

　　“因为是你，不是你们。”

　　陆和尘笑着挑了挑眉，瞥了一眼还在欣赏素材的众人，趁着他们没注意到这边，朝苏槐之勾了勾手指，“跟我来。”

　　苏槐之不知道他在打算什么注意，只能一脸疑惑地跟上他。

　　陆和尘带着苏槐之一路往下走，到了一块空旷无人的地方。

　　这是位于半山腰的茶楼的后院，这块空地平时用来安置一些货物。

　　远处传来茶客的交谈声，沁人的茶香被清风慢悠悠吹过来。

　　苏槐之奇怪地问：“要做什么？”

　　“今天阳光很好。”陆和尘突然说道。

　　“是啊。”苏槐之应了声，用手背遮住照在脸上的阳光，“有些热，夏天就要来了。”

　　陆和尘走到一旁的水池边，蹲下来挑挑拣拣，选出了一根水管，将水管接上水龙头。

　　“来这边。”

　　他走到花丛边，背对着太阳，举起水管，朝着花丛喷水。

　　水管喷出的水珠细密而轻盈，在半空形成一层几近透明的水幕，明亮的阳光洒下来，照射在无数颗小水珠上，进行不同角度的反射和折射，在花丛的上方形成了一道弯弯的彩虹。

　　七彩的线条交织排列在一起，随着陆和尘的移动，稍稍变换着位置，恍若九天之上的仙女甩动着彩色的绢带，翩翩起舞。

　　这道彩虹，不像雨后初晴悬挂在天际的彩虹那般遥不可及，雨霁残云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虹影不会消残，不会在水中消融变成一抹断桥，而是在水幕之间，在花丛之上，好像轻轻一握，就能抓住世间人人心向往之的东西。

　　苏槐之惊喜地走过去，她微微俯下.身，靠近那道彩虹，含笑着对镜头，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这个姿势怎么样？”苏槐之征询地问陆和尘，但很快又否定了自己，“好像很没有创意。”

　　“没事，怎么拍都好看。”陆和尘淡淡回答。

　　水幕遮不住她的笑颜，彩虹像是世间最珍贵好看的点缀，甚至那片水濛濛雾气，都像是大自然添加的独一无二的滤镜。

　　陆和尘一手拿着水管，一手拿着手机，快门轻轻一按，拍下了这一瞬间。

　　“真好看。”苏槐之拍完照片，也兴奋地拿过水管，到了别处的花丛，开始制造人造彩虹。

　　她转头问陆和尘：“你要来拍照吗？”

　　陆和尘摇摇头，回答：“不用了，我看你就好。”

　　“到时候录下来，发到网上怎么样？”苏槐之问，“或者作为北浔的宣传图？”

　　“之前钱主任有问我，你们有没有打算开一个自媒体账号。”陆和尘说，“或者开个直播什么的。”

　　苏槐之想了想，说：“之前是悦可姐是有弄过一个自媒体号，但她平时太忙，打理自媒体账号需要耗费许多的时间和精力，久而久之，就渐渐没有人管了。”

　　“不过我也知道，北浔靠着告白井在网上有了一定的名气，如果能趁热打铁，用心运营好一个自媒体账号，对北浔的发展有很大的好处。”苏槐之叹了口气，“再商量商量吧，偏僻的小地方，人手太缺了，希望今年能招到擅长搞自媒体的年轻人吧。”

　　“大家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跑。”陆和尘靠着墙壁，目光飘向很远的地方，“或许越广阔的地方，越有更宽的路可以走吧。”

　　苏槐之当然知道陆和尘指的人多热闹，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她想起之前那段如月他们给陆和尘做的采访。

　　“为什么会放弃top公司的橄榄枝，选择到这么一个小地方？”

　　苏槐之很惊讶，却也很赞同。

　　“之前那三个小姑娘的采访，问我为什么不去大公司上班，你还记得吗？”或许是心有灵犀，陆和尘恰好地提起这个问题。

　　苏槐之记得他说，他只想做一个小小的螺丝，默默运转，守护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嗯。我其实还蛮惊讶的，你竟然会这么说。”苏槐之回答，“你大学时参加那么多比赛，跟着老师搞那么多项目，我还以为你是为了以后找到好工作呢。”

　　“一开始是，后来不是了。”

　　“嗯？为什么？”

　　陆和尘没有回答，他想起曾有人在网上问过这样一个问题：寻常人眼中，彩虹是一道弯曲的拱形，如果走到彩虹的侧面，是不是可以看见彩虹的侧视图？那么此时的彩虹又是什么样的呢？

　　但其实，彩虹相当于是从人的眼睛发出的一个七色光锥与水幕的相贯线。

　　当一个人移动时，彩虹也会跟着移动，所以人是看不见彩虹的侧视图的。

　　浪漫一点说，它永远在人们可望而不可即的前方，默默守护着他们。

　　世间名利擦肩而过，总有人想守着那一方世外桃源。

　　年少时，总想着走南闯北，干出一番事业，证明自己就是那个天选之人，但多年后回过头望着故乡，时过境迁，一生的汲汲营营，不过也只是落了满头的白发。

　　或许只有在脚底的故乡，或许在她的记忆中，尽管出走半生，我们依旧是那个如风的少年。

　　太阳渐渐西斜，黄昏的光晕透过树叶，洒在山林间的清泉上。

　　蔡全贵走在苏槐之身边，问：“你刚刚跑哪儿去了？”

　　“没去哪儿，随便逛逛。”苏槐之回答。

　　“和陆和尘一起？”蔡全贵眯了眯眼。

　　苏槐之被他这表情油到了，她后退两步，“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行吧行吧。”蔡全贵无奈耸耸肩，“听二狗说，你们要搞一个什么游园会。”

　　“嗯。防诈骗游园会。”苏槐之点点头，“你要参加吗？”

　　“好啊，我要做什么？”蔡全贵摩挲着手掌，摆出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苏槐之想了想，回答：“我打算先发调查问卷，看看村民们参与活动的意愿。”

　　“嚯，这么严谨啊。”蔡全贵说。

　　“当然，到时候游园会弄得再盛大，最后却没人来参加，这得多尴尬。”苏槐之说，“有些老人不会上网，网上的问卷填不了，你平时送货，顺便帮忙给他们送问卷，让他们填了。”

　　“行，没问题。”蔡全贵拍拍胸脯，“有需要就喊我。”

　　“哦对了，听说周琳姐招了个大学生？”蔡全贵问。

　　“嗯，来暑假实习。”

　　蔡全贵感慨地说了一句：“难得有个年轻力壮的男大学生。”

　　“什么男大学生？”陆和尘和二狗走过来，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