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井》苍意

14、第 14 章

　　苏槐之愣了愣，琢磨出凌洲的意思后，一下子撇开脸，不去看那消息了。

　　陆和尘点完单，走回来坐下，将碗筷用热水烫了烫，看见苏槐之的表情，问：“怎么了？”

　　苏槐之咳了咳，侧了侧头，回答：“凌医生给你发了消息。”

　　“嗯。”陆和尘不紧不慢地烫完自己的碗筷，还顺便帮苏槐之的也烫了。

　　做完这些，他才点开手机，去看凌洲发的消息。

　　陆和尘的表情很冷静淡然，随意地瞥了眼，就把手机放到一边，问苏槐之：“要喝什么饮料吗？”

　　“嗯？”苏槐之抿了抿唇，“牛奶吧……”

　　陆和尘起身去拿了两瓶牛奶回来，递给苏槐之。

　　“那个，”苏槐之顿了顿，“凌医生消息发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了。”

　　陆和尘闻言，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我不小心瞥了一眼。”苏槐之说着说着，垂下头，“不好意思。”

　　“没事。”陆和尘回答，“他就那样，满嘴跑火车，自己今年结了婚，看见谁都想扯红线。你别介意。”

　　算了，就当是个意外的插曲。苏槐之告诉自己，她心中松了口气，却隐隐又觉得有些失望。

　　她点点头，拧开瓶盖，喝了口牛奶。此时他们点的菜也送了上来，苏槐之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低头安心吃饭。

　　店内觥筹交错，碗筷碰撞，发出叮当的响声，人们吃饭，夹菜，喝汤，闲聊着家长里短，充满了平凡的烟火气。

　　因为正值晚饭时间，店里的位置少，苏槐之和陆和尘只能挤在一个角落中，但苏槐之不觉得拥挤吵闹，反而在热闹之中找到了一丝安宁。

　　“我明天下午应该大概可以忙完。”陆和尘喝了口汤，对苏槐之说。

　　“好。”

　　“哦，对了。我跟钱主任提了防诈骗游园会的事情。”

　　苏槐之没想到陆和尘速度这么快，“钱主任怎么说？”

　　“他说挺好的，很有教育意义，到时候让周琳姐先交一份策划书上来。”

　　陆和尘咳了咳，放下碗，学着钱主任的样子，将一口气提到胸腔，压着声音，低沉地说：“小陆呀，这个想法很好，要是办得好，我们也学习学习。”

　　“噗——”

　　突然低沉的嗓音让苏槐之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不知为何，她感觉陆和尘现在像一只挺着胸膛，好像要跟人吵架的的企鹅。

　　苏槐之忍着笑，回答：“我刚刚在医院等化验结果的时候，大概写了点策划案，等我回去再和周琳姐商量商量。”

　　“那只小狗……”

　　“就是在灌木丛里捡到的。”苏槐之说，“看着还挺可怜的，我就带回来了。”

　　“嗯。”陆和尘点点头，“凌洲虽然人不太正经，但水平很好，你放心。”

　　“既然是你的朋友，那我肯定放心啦。”苏槐之用勺子舀了勺冰粉，下意识地接道。

　　陆和尘抬起眼，浅笑了一下，“那等它出院了，你打算怎么办？”

　　这倒是个需要仔细考虑的问题。

　　盲目的善意并不可取，做任何事情之前，都需要妥善考虑。

　　即使苏槐之付清了当下治疗的费用，那么接下来呢？这只小狗才只有几个月大，如果找不到领养人，那么它的结局依然是露宿街头，受冻挨饿。

　　“其实我有考虑过要不要带回去自己养。”苏槐之垂下头，想了想，“但是我平时也忙，担心没时间照顾它。”

　　陆和尘沉默了一会儿，见苏槐之露出些许不舍和犹豫的表情，知道她心底还是喜欢那只小狗的，“如果你忙不过来的话，我也可以帮忙。”

　　“可是……”苏槐之的勺子随意地敲击着冰粉的表面，清澈透明的冰粉随之不断地颤动着，缓缓开口，“你不是说只待一个月的时间吗？”

　　一个月后呢？潇洒地走人，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也不是没有办法。”

　　“嗯？”苏槐之抬头，目光直直地看向陆和尘，露出疑惑的表情。

　　陆和尘将桌上的纸巾扔到脚边的垃圾桶里，又擦了擦手，一副吃完饭准备离开的样子，显然不愿意多说。

　　陆和尘站起来，黄昏的夕阳从半阖的窗户照进来，他逆着光，看着苏槐之，语气好似有些神秘，“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考虑吧。”

　　从饭店出来后，天已经快要黑了，月亮从云层后面探出脑袋，几颗星星也悄悄溜了出来。

　　这时，凌洲给苏槐之发了一段小狗吃晚饭的视频，还十分贴心配上了旁白。

　　“现在是晚饭时间，护士姐姐给它盛了最好的狗粮，小家伙吃得可开心了，狼吞虎咽的生怕被抢走一样，估计等你过来领走的时候，得胖个几斤。”

　　小狗已经用湿巾简单擦了擦，看上去赶紧不少，它待在一个笼子里，小爪子扒着饭盆的两侧，埋头认真地吃着盆里的狗粮，蒲公英似的小尾巴一摇一摇的，看起来就很开心。

　　随后，凌洲又发来一条消息。

　　【凌医生（宠物）：不过它叫什么名字啊？我一直喊它汪汪，搞得我反而像条狗】

　　苏槐之：“嘶……我还没给它取名字呢。”

　　“那现在想一个？”陆和尘提议，“小汪？”

　　“噗，这也太土了吧。”苏槐之笑着说，“你要是养猫，是不是要叫小喵啊？”

　　“你知道，我不会取名字。”陆和尘无奈地耸耸肩膀，“家里人给我取了名字后，可能就耗费了所有取名的技能了。”

　　苏槐之摩挲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虽然我想了几个挺时髦的名字，但我最终决定让一切回归本真。”

　　陆和尘问：“所以叫什么？”

　　苏槐之侧头看见陆和尘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期待着能听到一个好听的名字的样子，气势霎时弱了几分。

　　“额……我想叫它……发财？”苏槐之犹豫地说，“你觉得怎么样？”

　　陆和尘：“？”

　　苏槐之微微蹙眉，拉了一下陆和尘的袖子。

　　“好棒。”陆和尘拍了拍手，算是鼓掌，“虽然听上去简单，却意义非凡，寄予了主人深厚的期望，可谓是形简意不简。”

　　苏槐之：“憋出这些话，真是难为你了。”

　　“其实叫发财也不错，朴实好听。”陆和尘最后中肯评价。

　　时间有些晚了，陆和尘提出送苏槐之回北浔村。

　　苏槐之看了眼手机，说：“现在是六点零八。”

　　“所以？”

　　“还能赶上最后一趟去北浔的公交车。”苏槐之朝陆和尘勾了勾手指，“一起坐公交车？”

　　“好。”

　　两人所在的位置距离最近的公交车站有六百多米，走路需要大概十来分钟。

　　苏槐之怕赶不上车，步子稍稍快了些，陆和尘走在她的身侧，步履轻快。

　　“这就是腿长的优势吗？”苏槐之感慨，快步行走了两三分钟后，她的双腿微微发酸。

　　“不急。”陆和尘说。

　　然而话音刚落，苏槐之一回头，就看到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她又看了看前方，距离公交车停靠的站点还有两百多米的距离。

　　“快点！公交车马上来了！”苏槐之一把抓住陆和尘的袖子，向公交站台冲去。

　　天空又下起了绵绵小雨，雨滴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

　　晚风吹起苏槐之的发丝，她逆着风，回头望了眼陆和尘。

　　两人目光在某一瞬间相撞，深黑的双眸好似藏着浅显又诉不尽的话语。

　　明明隔了一层布料，陆和尘却觉得自己手臂被握住的地方不断升温，连心跳也开始加快。

　　公交车渐渐靠近，眼看马上就要到达站台，陆和尘一咬牙，手臂向下一滑，直接牵住了苏槐之的手腕。

　　陆和尘牵着苏槐之，逆着夏日的晚风，踩住最后的一抹晚霞，而今晚第一颗星星的光辉，也悄悄落入他们的眼眸。

　　公交车停靠在站台，车门打开。

　　两人踩着点，顺利上了公交车。

　　苏槐之这时才想起要掏出手机扫乘车码，可陆和尘抢先一步，在投币箱里投入四个硬币。

　　上车的人很多，大家相互挤着向前走。

　　公交车骤然启动，车身晃了晃，苏槐之被人挤着，站得不稳，脚底不小心滑了一下。

　　“小心。”陆和尘将她拉到一边，一只胳膊微微环住，形成保护的姿势。

　　两人的距离挨得有些近，近的好像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苏槐之瞥了眼陆和尘的胸口，侧头看向别处。

　　“你怎么动作这么快，就直接投币了。”

　　“嗯，我正好带着硬币。”

　　“正好带了四个？”

　　恰好前面是红灯，公交车停了下来。

　　陆和尘从口袋中拿出一枚崭新的硬币，将硬币塞进苏槐之的手心。

　　“还有一个，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