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井》苍意

12、第 12 章

　　苏槐之被陆和尘的话逗笑了，心情也轻松了不少，“你从哪里学来的啊？”

　　“从哪儿学的不重要，有用就行。”陆和尘回答，“明天你要忙什么？”

　　“明天啊——”苏槐之想了想，掰着指头一一说着明天的安排，“上午得在家算账，下午去看一下视频剪辑的进度，然后再看看被淹了的菜园吧，已经被淹的救不了，还是找人搭个棚子什么的，免得颗粒无收。”

　　“嗯，从北浔到镇上，坐车也要半个多小时，来来回回的，也挺麻烦。”陆和尘提议，“我回来的时候，顺便买几袋蔬菜回来？也可以让外婆少跑一趟。”

　　“好。”

　　或许是晚上在医院的对话让苏槐之打消了疏远的念头，又或许是今天所见所闻有些沉重。

　　讲完稍微正式一点的话题，苏槐之就突然间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有的没的说一些琐碎的日常事。比如今天遇见了一只可爱的小狗，比如顾客送了她一个河边捡到的好看的石头……

　　陆和尘虽然只是偶尔接上几句话，却听得很认真，偶尔几声轻笑，像是一片落叶飘落湖面，惹起几圈涟漪。

　　聊着聊着，苏槐之又从床上坐起来，趿着拖鞋晃悠到阳台上，她撑着栏杆，望着远处的山峦。

　　今晚风很小，山峦隐身于雾气之中，只能看见一圈浅紫色的轮廓，明天又是有雨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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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这两天有些累了，苏槐之睡得很沉，窗外天色阴沉，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没有尽头，手机闹钟响了几声，却很快又被苏槐之关掉了。

　　半个小时后，苏槐之再次被吵醒，只不过不是闹钟，而是吴梓琬的电话。

　　“喂——”苏槐之揉了揉眼，翻了个身，将自己卷进被子里。

　　“你还没醒吗？”吴梓琬惊讶地说，“快九点了。”

　　“这两天好累。”苏槐之闷闷地回答，“有事吗？”

　　吴梓琬问：“今天正好下雨，正好可以把儿时分别的戏份拍了，你要过来吗？”

　　苏槐之扣着手机的指环，犹豫了一会儿，回答：“小朋友什么时候拍呀？”

　　“下午吧，下午雨小一点，比较安全。”

　　“行。”苏槐之掀开被子，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踱去卫生间洗漱，“我上午要算一下账目，下午小朋友来的时候我再过去帮忙吧。”

　　于是，半个上午，苏槐之都窝在民宿中，喝着咖啡，敲着电脑，陷入了无尽的数字海洋。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直到二狗过来送晚饭要用到的鸡，才打破了这份安静。

　　他拎着几只杀好的鸡，放到门口的铁盆里，走进民宿，随意地环顾了一圈，问坐在前台处的苏槐之：“小陆哥还没回来啊？”

　　“他才来了几天，你就胳膊肘往外拐，心心念念起他来了？”苏槐之合上电脑，伸了个懒腰，调侃道。

　　“嘿嘿，那我一碗水端平。”二狗笑了声，“仙女姐姐也辛苦了。”

　　“不辛苦，命苦。”苏槐之靠着沙发上，“你下午忙吗？”

　　二狗摇摇头，“我贼闲，大哥一回来就把我赶出门，我正好有空可以在村里瞎晃悠。”

　　“那你能不能晃悠晃悠着，到菜田里，帮刘叔搭棚子？”苏槐之微微拐了个弯，随后直白地问。

　　二狗从茶几上拿了个橘子，一边剥皮，一边说：“姐你还不如干脆一点，让我帮忙去干活呢。”

　　“好的，那麻烦你了。”苏槐之给二狗比了个大拇指，“以后菜田里的稻草人上，就挂上你的大名，让路过的人都知道你的丰功伟绩。

　　二狗噘着嘴，哼哼地说：“……等小陆哥回来，我要向他告状，说你欺负我。”

　　苏槐之顺便留了二狗吃饭，她从冰箱里端出剩饭，随意地做了两份蛋炒饭，又切了两盘下饭的小菜和过年时熏的腊肉。

　　下午的时候果真如吴梓琬所说，屋外的雨势小了一些，但天空依旧灰蒙蒙的，细密的雨滴轻飘飘的落在伞上，或是随着风飘进衣领中，带来丝丝凉意。

　　拍摄的地点依旧是村口的榕树，苏槐之来得早，和吴梓琬站在树下等着小朋友过来。

　　一阵风吹来，树叶轻轻晃了晃，叶片上的雨滴落在苏槐之的鼻尖上，苏槐之抬手擦去水珠，侧头看见两个小朋友被大人牵着手，蹦蹦跳跳的走过来。

　　阴雨绵绵的天气好像并不能阻挡小朋友们的热情，两个主演小朋友加上三个配角，在树下站成一排。或许是刚在电视上学了站军姿，领头的那个男孩子喊一声口号，所有人唰的一下立马挺直腰杆，像是随时等待检阅的小士兵。

　　吴梓琬拿着手机，将这些花絮拍下来。

　　周琳因为村民中心的事情，没空来拍摄，所以这个任务就暂时交给了她。

　　吴梓琬向小朋友们交代好需要注意的事情，给他们发了道具，便走到一旁等待开机。

　　这是一场离别的部分，童年的玩伴逐渐长大，北浔这个小小的地方，载不住太远大的理想，飞鸟离开巢穴，所有人都要奔赴更辽阔的天地。

　　先离开的是那个小女孩，她今天穿了一条红色的裙子，是过年时的礼物，她最喜欢的款式。

　　她撑着黄色的小伞，踮起脚尖，摸了摸榕树粗糙的树皮，轻声说：“大树爷爷，再见。”

　　榕树仿佛是听到了她的低喃，低垂的枝叶轻抚过她粉嫩的脸颊，像是在告别。

　　男孩怀中抱着一个皮球，走到女孩的面前。

　　他抿着唇，将皮球递给女孩，“这是我最喜欢的玩具，以后就交给你保管了。”

　　“这是我的礼物……”

　　“我的……”

　　“还有我的……”

　　几个孩子围在一起，相互交为彼此精心准备的礼物，不同颜色的小伞的边沿相互碰撞着，似是悄悄留下再见面的暗号。

　　其中一个小孩伸出小拇指，说：“我们拉钩，要一辈子做好朋友。”

　　“好！”

　　“好！”

　　肉嘟嘟的小拇指勾在一起，在歌谣中晃呀晃，榕树依然枝繁叶茂，岁月却悄悄流逝，青石板路不知留下了多少个脚印，每个异乡的夜晚，也不知道藏了多少游子的叹息。

　　拍摄结束。

　　吴梓琬满意地摸了摸小朋友们的头，给每个人都分了一盒小蛋糕，看了看，觉得时间还早，让他们自己玩去了。

　　吴梓琬还需要带人拍一些空景，就让苏槐之帮忙稍微看着些小朋友，别让他们乱跑。

　　苏槐之点点头，和几个家长坐在屋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话题自然是逃不过这两天被热议的张飞鹏。

　　其中一个姨姨叹了口气，说：“早上去买菜的时候，看见芳芳，感觉她气色更差了。”

　　“是啊，哎你说，家里怎么出了这档子事呢……”

　　“不过那骗子，真有那么厉害？”

　　“可不嘛，听说这些骗子蛊人的本事可强了，随便说几句话，跟念咒似的，你就乖乖把钱送给他。”

　　苏槐之坐在一旁听了几句，对几个阿姨的认知错误有些无奈，说：“没有这么玄乎，他们是骗子，又不是巫师，就是利用人性的弱点来行骗罢了。”

　　“这可说不好，老张之前也是个聪明人。”那位婶婶反驳，她凑到苏槐之身边，压低了些声音，“听说苏老头也差点被骗？”

　　“嗯。”苏槐之点点头，“还被周琳姐教育了一顿。”

　　婶婶朝她使了个眼色，意味深长地说：“这种事吧，我知道你希望能让大家小心些，但是人嘛，免不了跟别人比的，这一比吧，心里就容易不平衡……”

　　“我明白。”

　　“姐姐——”

　　这时，一个叫小梦的小女孩跑了一脸着急的跑过来。

　　苏槐之替她将杂乱的发丝理好，问：“怎么啦？”

　　小梦拉着苏槐之的手，不停往前走，然后指了指一片灌木丛，“球掉进去了。”

　　“没事，姐姐帮你捡回来。”

　　苏槐之弯下腰，用手臂微微护着头，以免被树枝扎到脑袋，钻进灌木丛。

　　也不知道这群小朋友是怎么玩，苏槐之环顾了一圈，才发现皮球被踢到了灌木丛的深处。

　　她艰难的抬腿，往里走了几步。

　　“呜呜呜——”

　　一声低低的呻.吟从苏槐之的脚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