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开恩 ...

  •   杜宜年听罢,脸上的表情也僵硬起来。

      严承允权势滔天,心狠手辣,他也略有耳闻。这下自己的先前信誓旦旦,现在也不由得犹豫起来。
      要真是他授意的,父亲绝无能插手的可能,甚至自己多管一下都有可能惹祸上身,前途不保。

      吴大娘子指着杜宜年骂道:“傻小子,赶紧和那女的撇清关系,惹了一身腥味,你还要不要科考了!”

      杜宜年垂头丧气走出去,见到柳竹蕴那张满脸希冀的脸,一时之间如鲠在喉。

      柳竹蕴见他神情紧张,忙道:“杜公子,您面色好像不太好。”

      杜宜年擦了擦额头的汗,道:“我没事。”

      柳竹蕴心里大概有了数,看来事情比她想象的严重许多。
      “您直说好了,我自己会想办法的,求您一定要和我实话实话。”

      杜宜年犹豫再三,低声道:“竹蕴,别管了,不是我们能管的。”

      柳竹蕴眉头微皱,“到底怎么回事?”

      杜宜年与她实话实话,“我爹说,这事,太师大人掺和了。”

      “严承允?”
      这个名字就在不久前的云亭集会上听过。

      杜宜年急得差点捂住她的嘴。
      “你小声点,隔墙有耳,不可直接呼人名讳。”

      柳竹蕴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事情还没有定论就被送进大狱,朝堂上没有一个人帮着说一句。

      官场上的事情她平时了解不多,可也知道父亲大人是个说一不二的言官,这样的人必然仇家很多。

      严承允在汴京臭名远扬,都道被他盯上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和这种人讲证据之类的说辞都是毫无意义的,他只看见能打压掉一个对手的筹算。

      柳竹蕴一听,眼睛里的光都黯淡下去不少。
      杜宜年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但不能在她心里没了形象,立刻表面自己的态度,“柳妹妹,我在这件事上无能为力,但我不会抛下你的。”
      他直接抓住了柳竹蕴的手,“我们自小相识,我对你的心是不会变的。”

      柳竹蕴被他吓了一跳,连忙甩开他的手,道:“多谢您了,我再自己想办法吧。”

      “竹蕴,你不相信我吗?”杜宜年依旧深情款款,说得柳竹蕴一身鸡皮疙瘩。

      她直道:"杜公子,我想你是误解了我们的关系,即使我们有婚约,但是此刻既然未成婚就该有应有的礼数,请您自重。"

      杜宜年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

      杜宜年还想和她说些有的没的,但此刻柳竹蕴满脑子都是自己父亲的大事。她无心再和杜宜年寒暄,匆匆道了别。

      既然刑部侍郎还没有办法,不如去见见刑部的尚书大人,若有机会打探消息也是好的。

      尚书大人她也认得,是个挺好说话的,就算不能救命,也劳烦他在狱中对自己父亲好一点。

      她又风尘仆仆赶往尚书府邸,使了银子请人通传。

      仆从通报,话还没说全,方嘉德立刻反问道:“你说我能见吗?”

      仆从不敢多说话,忙道:“小的马上去回绝。”

      方嘉德对着门外“嘶”了一声。

      柳家也真是可怜,儿子年幼,出了点事只能靠长女在外面抛头露面,不过也只是白费功夫。

      不过这件事他确实觉得蹊跷,着彭文山平日里也不是什么卖弄之人,可偏偏那天就是疯疯癫癫的。

      事情确实还有回旋余地,只是他们大人太上心了,要是和他作对,自己小官不保。

      柳竹蕴不死心,一直在门口等着,方嘉德正好要去赴宴,一出门就被她拦住。

      “大人,你救救我父亲吧,我听说他在牢里受苦,您也是知道的,他身子一直都不好,这如何吃得消。”
      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方嘉德也有些于心不忍,道:“柳娘子,你找老夫没用啊,你就是给我搬来一座金山那还是我的乌纱帽重要啊。我看你指条明路,你去找严大人,只要他那里松了口,我马上把你爹放出来。”

      “我……”

      “哎,这你就不懂了。说白了能有多大恨,又不是报什么杀父之仇,男人嘛,没有不喜欢美女的,你过去哭一哭,说不定看你可怜。”

      “不多说了,你自己懂。”
      语罢,方嘉德匆忙上了轿子扬长而去。

      柳竹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

      都快过去两天了,父亲竟然还不回来。
      刑部不断传来消息,说柳大人是硬骨头,使了好些手段,也导致审判一直拖着。

      家里的门生不断辞去,就连几个要好的娘子,也都没了音信。

      几个妾室和庶妹都哭成一片,整个家里每天都乱糟糟的。

      午时还没到,弟弟柳元思就从学堂回来,一拳锤在木桌上,一个青瓷花瓶险些掉下桌子。
      他大骂道:“严承允这个狗贼!”

      柳竹蕴问道:“别管这些事了,你好好读书才是真的,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柳元思气嘟嘟道:“哼,什么学堂不上也罢。”

      柳竹蕴这才仔细观察元思,脸上居然有个大包,青紫一片。

      钱大娘子忙是道:“元思,你这是怎么了?你被人欺负了?”

      柳元思的书童马上出来说道。

      柳家人丁稀薄,只有柳元思这么一个年纪尚小,所以一直跟着杜家请的夫子在念书。

      学堂里都传着,严承允要报复柳家,柳家马上要完了。柳元思一去学堂就被嘲笑,笑他马上就要滚出汴京了,尤其是一个叫潘歧的,最为猖狂,还开娘子的玩笑。
      柳元思这种从小娇养的小少爷,气不打一处来,和他们直接打了起来,他一个人哪是他们的对手,最后气得直接回家。

      钱大娘子赶紧找来草药给柳元思敷着,一边垂泪一边道:“可怜我们家失势,在杜家都能受欺负。”

      柳竹蕴放了茶盏:“真是荒唐!”
      她这想去找杜宜年理论,但她今日看到了他无能为力的样子,想着也是白费功夫。

      柳竹蕴道:“娘,我们家还剩多少银子了?”

      “竹蕴,你这是要做什么?”

      柳竹蕴抿了抿自己嘴唇。

      现在所有人不敢管的原因都是因为怕那个人。
      他无非贪图钱财,又爱把持大权。
      他想要钱就给他钱。
      他想要权,此次柳家便只要留一条性命。

      ——
      是日,风和日暄,春荣漫野。
      茶寮内未设窗槛,四面透风,前后栽种着竹子,又有清泉流过白石。

      湘竹榻上坐着一人,正细致操弄眼前的茶具。

      前面围了一堆官吏。

      一官吏道: “正所谓‘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柳斌也算是自作自受,平日里可没少和太师大人针锋相对,留他这条老命到现在都是给他面子。”
      另一人接道:“不过我听说柳斌有个女儿汴京城出了名的姿色,不知那小美人得是个什么下场。”

      榻上那人披着月白色大氅,十分闲适。

      他捻起一块茶饼,放在炭火上烤着。
      他盯着茶饼,随口问道:“小美人?是有多美?”

      “大人有所不知啊,柳小姐可是汴京出了名的美人,我也是春日宴游园的时候远远见过一眼,这园中花木瞬间黯然失色。”

      “不过柳家早就与杜家定亲了。”

      “现在杜家还敢要吗?不如给我做妾,岂不美哉。”

      “你想得真美,真要好看,得献给我们严大人。”

      严承允坐直了身板,他开始将茶饼碾碎成粉末后,一点一点倒入热水。

      他神色平静,没有多说话,空气中只剩下紫竹茶筅撞击瓷碗的声音。

      他没有回话,空气中宁静地有些诡异,以至于坐下的人都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

      一人忙打圆场道:“你别胡说,严大人可不喜欢美色。”

      严承允快至而立之年,竟然还未成婚,更不必说有妾室外室,平时出去宴饮也从不狎妓。拿美色来贿赂严大人,都不如贡一块上好的茶饼。

      不过又有传言他心狠手辣,进了他屋子的女人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那些臣子就算再想攀附权贵,也不敢拿自己的女儿送命。

      严承允开口道:“谁说我不喜欢美色了?”

      “大人您又说笑了。”

      一小厮走了进来,凑在严承允耳边道:“柳家娘子来了。”

      严承允停下了手中的茶筅。端起茶碗仔细凝视,茶沫色白细腻,紧咬茶盏。

      “这浮沫看着还不错,你们先品,我去见个客人。”

      众人看向那碗茶。
      这谁敢喝?

      ——
      柳竹蕴来时心中十分忐忑,估摸着很难见到人,所以带足了用于打点的银子。没想到她实在好运,这个叫春桃的女使似乎还有些地位,二话不说就给她通传带路,一刻都没等。

      如此顺利,倒像是等着她来,反而多了几分忧心。

      一路走来,只见层楼高起,小道曲折萦纡,朱栏板桥,底下清流势若游龙。各种花木汇聚一堂,构造精巧,给人移步换景之感。

      传闻严太师富可敌国、喜好奢华,可这样的景致也不是用银子就能堆出来的,主人必定志趣高雅,品位不俗。

      柳竹蕴不禁对他产生了几分好奇。

      不过有些人读书就是为了功名利禄,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圣贤书通通熏瞎了眼,可为五斗米折腰。

      侍女带着她进入了一件陈设简朴典雅的堂内,她环顾四周,紫檀桌子上随意搁着笔墨纸砚,放着花瓶一个,里面斜插一朵梅花,旁边还有一个小香炉。四周摆着好几个书架子,上面杂七杂八堆满了书。

      柳竹蕴推测,这是书房,这让她有些惶恐。

      但从摆设上看并没有外面传闻的那么奢华,到有着几分雅兴。

      她忙叫住女使:“这位姐姐,我听说读书人的书房不可随意进入的,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女使微笑道:“小人的行为都是大人指示的,娘子不必多心,在这稍等片刻吧。”

      柳竹蕴只得等着。

      环顾一周,心想,这书房内怎么如此杂乱,都想给他收拾了。

      是时,帘子掀开,那人缓缓走进。

      只见来者穿着群青色圆领大袖,系着碧玉红带。

      他身长如松立,腰背挺直,姿态优雅。
      然而面容冷峻,剑眉横斜,一双丹凤眼眼底尽是漠然,睥睨着众生,仿佛人间所有的悲欢离合都与他无关。

      外面都说严承允是个很丑的人,今日一见并非如传闻那般猥琐丑陋,然而那股冷漠阴鸷气质却是如实的。

      她不敢再多看两眼,不禁往后退了两步。

      严承允绕过了她,坐在了座位上,桌上还放着一本未读完的书,他随手拿起翻阅。毫不在意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柳竹蕴神情紧绷,来之前打了不少腹稿,可真要说的时候,竟然不知从何说起。

      她自然不会像方嘉德说的那样,哭哭啼啼的,以色侍人,她还没这么没骨气。

      只不过若真到了那一步。
      她颤颤巍巍道:“求大人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

      他的语气依旧很平静,道:“这世上有无数人都想求我网开一面,你能拿出些什么?”

      果然是讨要贿赂吗?
      不过他这么忙碌却愿意见自己,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家里一定有什么他所求的。

      “大人先开口吧。”

      书卷被掷于一旁,严承允看向她。

      为父劳心,疏于打扮,一身素服,几根琉璃簪子,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脸上也只是略施薄粉,口脂都忘了抹,更别说珍珠花钿了。
      有求于自己,竟也不知优势在哪?
      不过即使这样素面朝天,也如出水芙蓉般清秀,眼波流转,惹人怜惜。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有什么?”

      柳竹蕴缓缓道:“大人若是想要金银财物,恐怕大人心里也清楚,我们全家上下也拿不出多少让大人满意的。若是权势地位,大人已然权势滔天,不是我爹能给的。可大人既然见了自己,说明还是有所求的,我实在想不明白。”

      “话那么多。”严承允靠在座椅上,俯视着她道:“我什么都不缺,只缺个妻子。”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