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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他们的告白(结局章) ...

  •   易升吃过晚饭,想到明天班级要外出去南山的老君洞做实践活动,发微信给宛洱,问他明天准备带哪些东西。

      宛洱统计了一张清单,拍照发给他,说自己已经准备完了。易升看他准备得非常完善,想着自己没有可以表现的机会,内心不禁有些失落。

      这个实践活动仍旧沿用戏剧比赛的小组划分,宛洱经他这么一提醒,建了一个临时的群聊,把另两位同学拉了进来,其余两位同学把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好了,四个人聊了一下明天大概的时间安排,都安静了下来。

      易升去洗漱完回来,看见群聊里宛洱在艾特他,赶紧点开信息。

      对方请求他明天带上相机,说是要对老君洞里的道文化景观做详细的拍摄。

      易升立刻答应下来。

      宛洱发了一个比心的表情包,过了一会儿,又提醒他带一张大点的内存卡。

      易升回了个大大的“OK”,心满意足地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易升收拾好自己,把该带的东西带好,发微信给宛洱,问他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出发去老君洞。

      对方答应下来,但说自己才刚起床还要洗漱,拜托他在自己家小区的公园里等他。易升就先出门了。

      到了宛洱家小区的门口,他在保安处登了记,走到小区花坛旁边的长椅上坐着等人。

      这时,一个中年女性走过来,坐到长椅的另外一边休息。

      她穿着商务化的装束,打扮利落干练,但气色看起来有些不好。她额头冒着虚汗,要晕不晕的模样。易升看了她一眼,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那女人一边用纸巾擦汗,一边摆手说,“可能是低血糖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易升听了,从书包里拿出一根造型很可爱的棒棒糖,默默递给她:“阿姨,要不你吃根这个?吃点糖你可能会好受点。”

      女人看了他一眼,吃惊于他书包里居然有这个东西。

      易升见她犹豫,以为她不爱吃硬糖,从书包里又拿出一根糖,是根造型更可爱的棉花糖。

      “阿姨你吃这个也行。”他建议道。

      女人更懵了。

      易升看了她一会儿,抿抿唇,似乎下了莫大的决心,从书包里摸出一袋从包装上来看就很鲜艳夺目的零食,递到她面前。

      那是一袋□□糖,做成五色缤纷的毛毛虫形状,盘成一整圈。

      “你要是想吃这个,我也可以送你吃。”易升忍痛割爱般地说。

      女人打量他半晌,笑了笑,摆手说:“不了不了,阿姨坐一会儿就没事了。”

      她一边笑着,一边问对方怎么这么爱吃糖。

      “不是我吃,”易升说,“这是给我朋友带的,他爱吃。”

      “但是这些糖……色素挺多的吧,”女人说,“还是得少吃点。我儿子就从来不吃这些。”

      “我照添加剂少的来选的,”易升解释说,“这些糖的成分其实还是很安全的。”

      女人点点头说:“那你对你朋友还挺好的。你朋友能交到你很幸运啊。”她边说着边把通勤包里的水拿出来喝。

      易升见她喝的是葡萄糖水,默默安心下来。他一边把糖放回书包,一边挑着眉说:“那是当然啰。我可喜欢他了。他人也很好的,一直帮我忙,我从小到大就没遇到过像他那样对我那么好的人,所以我也要对他好,对他很好很好。”

      女人听了,感叹着说:“你们这些小同学之间的情谊还真是深厚啊,以后出了校园,到社会里来要是还能保持这么纯粹的感情,那就太珍贵啦……”

      她看了看时间,说自己上班要迟到了,和易升打一招呼,先走了。

      易升不知怎么的,站起来给她微鞠个躬,向她说了声再见。

      他重新坐回长椅上,过了一会儿,抠了抠头,默默道,“奇怪……”他自顾自地嘀咕,“我为什么要给她鞠躬呢……我又不认识她……”

      正这样想着,远处有人喊了他一声。他转过去看,发现是宛洱。他站起来,朝他大步地走过去,把前面的疑惑忘了个干净。

      都说做好事有好报,这话易升本来是不太相信的。但在几年之后的某一天,他知道了那个女人身份的时候,才真切地体会到命运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情,而他那份善意的关心和鬼使神差的鞠躬最后竟成为了能和自己喜欢的人顺利在一起的关键。

      ……

      宛洱和易升是坐公交去的南山,他们和另外两个同学在下车的车站碰头后,步行去老君洞。

      那条路是盘山的旧路,掩在老式的低矮的居民楼里,宛洱他们照着导航左穿右穿,中途走错一次岔路,又问了两三个住在那儿的居民,走了四五十分钟才到目的地。

      他们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这个时段到老君洞的游客不算多,也不算少。

      几个人按照班级群里的安排,先和班里到了的人汇合,等全班的人都来齐了,大家在景点门口拍过一张合照,便各自散开,按小组的划分做任务去了。

      宛洱他们组的分工任务很明确,分两个人负责道文化建筑材料的搜集——例如对老君洞整体地势风貌的分析和各观各殿内部建筑构造的探访,还有对观中每个大殿里各个道像的来历、作用等方面的调查;

      再分两个人负责道文化风俗活动的体验——例如卜卦、算命、求愿祈福等活动的实践与记录,这个体验所产生的的消费会由班费来报销。

      这两个任务,后者的趣味性比前者要强,所以四个人原本都想选后头的任务,但宛洱见人员的分配上有些胶着,不愿意几个人因为这一点小事闹不愉快,于是主动退让一步,选了前头的任务。

      他这么一选,分组自然就明确了。

      易升是一定不愿意和宛洱分开的,在他看来,再有趣的任务如果不是和宛洱一起做,也和喝白开水一样,没有什么意思。所以他也选了前头的任务,再加上原本就带着相机,也觉得这选择不无合适。

      宛洱凑到他身边,和他悄悄说:“等会咱们也可以去求福、算命、卜卦,”他冲他眨眨眼睛,笑意盈盈,“我妈妈今天上班前给了我零花,等会儿我请你去祈福。”

      易升微怔了怔,默默惊喜。

      于是他们两个人就和另两个同学暂时分开,从老君洞那方气派朱红的拱门开始拍摄起建筑材料来了。

      南山整体海拔不算太高,称不上巍峨。山上的景观不以绝对的高度被人称道,但老君洞算是“矮子里的将军”,加上错落的地势,若是拾级而上地勘探,走到中间的观景台也得耗掉相当的腿力。

      易升和宛洱在主殿三清殿烧了香,一路往上走,一路从不同的角度拍摄。飞宇楼阁在葱茏绿树里若隐若现,雕梁画栋在五色缤纷间熠熠生辉,全是相片里鲜活的光景。

      两个人遇上道像众多、与众不同的殿院,便走进去仔细地探访一番,把每尊道像的姓名为谁,庇护何处,何时建造等信息都弄清楚,再诚心地叩拜,在心里许下自己的愿,结下今生的因。

      走到中途,有老人背着盖了被子的背篓,边走便吆喝着他的买卖。易升听到他卖的是绿豆冰棒,口中说它是老地道的吃食,叫宛洱待在原地等他。他快步地跑过去。

      他买了两支棒冰跑回宛洱身前,把其中一只的纸壳撕掉,递给对方。

      “这种老冰棒没什么添加剂,化得快,得快点吃。”他提醒道。

      宛洱接过去,很努力地咬了一大口,在嘴里呼哧呼哧地嚼着。易升见他嚼冰棒嚼得很卖力,忍不住拿起相机,给他拍了一张照片。

      “咔嚓”一声,宛洱转过脸来,问他为什么要拍自己。

      “因为很可爱,”易升诚实道,“太可爱了。”

      宛洱的脸红了起来。

      他斥了声:“你、你就吃你的冰棒,别说话。”而后别过头去,接着往山上更高处的殿院走。

      易升跟在他后头,又拍了几张照片。这次只拍到宛洱的背影。

      宛洱穿着白棉的T恤,麻色的、休闲的短裤,裤管刚遮住膝盖,露出两节笋白的小腿。他行在青苔遍生的山石阶上,像森林的孩子。

      易升心里的喜欢又跟空气似的散开来了。

      宛洱心慌慌的,越走越快,越走越急,想到易升在身后,不敢回头去看,只一个劲往前头走。易升喊他走慢一些,可他没理睬。天上的晴光洒下来,只见他清瘦的影子在石阶上动得飞快,后头的人快赶不上了。

      易升看他匆匆地走着,因为背着背包举着相机有些费力,所以被宛洱拉开了些距离。他盯着上面石阶的人,冲他大喊:“喂,我是什么很恐怖的人吗你突然走这么快干嘛……”

      然后他听到对方“哎呀”的一声,见他站在石阶上不走了。

      “宛洱你怎么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他身边,见他一脸的窘色,关切地问他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宛洱摇摇头,往自己脚下看了看,哭笑不得地说,“我好像……踩到、踩到狗屎啦……”

      “啊?”易升一听,稀奇地看向他的脚下,发现他脚边有一点可疑的青黑的稀印,“好像还真是诶……”他笑了笑 ,拉着对方的手走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我看看,”他让对方抬脚,“两只还是一只啊?”

      宛洱说:“我不确定……”他两只脚都抬了抬,发现只有右脚的脚底有半个拳头那么大的一块,不禁在心里头生出一点奇妙的庆幸。

      易升盯着他的鞋子看了一会儿,笑着说:“我帮你弄弄。”

      只见他把冰棒上最后一块豆沙啃完,抬起对方的脚,拿光秃秃的扁签子帮他刮起了鞋底。

      宛洱有些不好意思,让他别帮自己,可易升不以为意,一面帮着,一面说:“你踩到了狗屎,一会儿就等着走好运吧。”

      宛洱不信,说他开玩笑,易升坚持地说:“肯定会的,我妈从小这么跟我说的,而且我之前每回踩狗屎,后面都能遇到好事情。”

      宛洱对他说的话来了兴趣,想听他讲他遇到怎样的好事情,易升把印象最深刻的两三件讲给他听,但瞒了他最好运的一桩。

      他没告诉对方,高三开学的第一天,他就在来学校的路上踩到了狗屎。之后当他在班上看着自己59分的试卷而陷入对祖传玄学的质疑时,他看到了宛洱。

      此时的宛洱正因为听了他的故事捧腹大笑着,先前那一丝困窘被一扫而光,心情格外的好。易升说话间已经帮完了忙。宛洱看着自己干净的鞋底,向他道谢,想到自己能走好运,便赶紧带着对方去祈愿的地方拜签求符。

      他拜了一次学业的签,果然是上上签,心里很高兴,又祈了两张学业的符,一张给自己,一张为易升。

      易升则祈了两张平安符,一张为自己和家人,另一张单独给宛洱——后头他借口去上厕所,绕回大殿拜了根姻缘的简,不叫宛洱知道。

      宛洱把祈愿的内容写在了两方穿着红线的小木牌上,写完以后,捏着木牌往殿外那棵参天的古树边走。

      那古树历史悠久、枝叶繁茂,各杈各叶都被挂满了木牌,朱红的丝带垂着,像点缀在一头碧绿发间的红耳线,微风一吹轻轻摇晃,看起来十分多情。

      给木牌挑选心怡的悬挂位置是一门讲究活,也是一门技术活。

      宛洱绕着古树转了一圈,仔仔细细地研究半天,最终选定一截背靠主殿左窗,面朝着山下城市风景线生长的枝丫,想把牌子挂在那枝丫的一处梢头。

      但那树梢的位置略有点高,仅凭他身高去够还差些距离。

      “我帮你。”易升说完,决定把他驮自己背上,就在他面前蹲下身来说:“你先骑我脖子上,再去挂牌子。”

      宛洱看见周围一溜一溜的游客,嘀咕说:“那多不好意思啊。”

      易升却说:“犹豫啥呢,你还想不想挂那根树条了?快上来。”他见对方没动静,以为他怕高,又起身说:“要不你把牌子给我,我爬树上去挂也成,这个我在行。”

      宛洱看见树旁的提示牌上明晃晃写着“禁止攀爬”四个大字,立即摆手,本来纠结的情绪一扫而空。

      “你,你驮我吧。”他要求道。

      易升重新蹲了下去。

      宛洱伏在他背上,搂住他的脖颈,两只脚搭到他肩膀前面。易升抱住他的腿,把人轻而易举地驮起来。他走到那树梢下,让他挂牌子,让他小心些别伤到手。

      宛洱小心翼翼地把牌子挂了上去,又把易升求的那两张也挂上去,四张木牌从左往右依次地垂下来,像一截并排吊苞的铃兰花。

      系紧红绳以后,他叫易升放他下来,两个人坐到古树旁的长椅上休息,歇过一会儿后,继续朝更高处的建筑走。

      老君洞内的景点,位置最高,游览顺序也最靠后的是一座四四方方的楼阁,大约修了七八层,名字叫玉皇楼。

      这楼古雅气派,四面八方通敞得很,能将城市架桥环江、错落参差的风貌尽收眼底,是俯瞰江景,临风抒怀的好去处。

      宛洱和易升站在底层楼的位置,见已经中午了,先原路折回,跟在一群吆喝着去吃午饭的游客后头,随他们走到道观特设的餐点吃了斋饭,又重新回到玉皇楼,从底层默默地爬起。

      都说这“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两个人一路爬,一路欣赏每层楼楼外不同的风景,身上劳累心间爽快,最后到了最高的楼层,也总算知道古人诗里“不畏浮云遮望眼”的滋味了。

      游览完整个玉皇楼,宛洱和易升检查了一遍自己搜集的材料,发现没有纰漏以后,在微信群里和另外两名同学做了个简单的汇报,四个人约在最初分别的位置碰头,然后一起整理今天的资料。

      整理完后,已经是下午四点,班主任召集全班的同学集合拍照,在宣布活动结束之后解散了队伍,吩咐学生们自行安排剩下的时间,自行选择回家的方式。

      同学们聚的聚散的散,各自活动去了。

      宛洱和易升本来也要回家,但还没出老君洞的大门,便看见一群道士和道姑从另一侧门的门口向他们这边走来。年轻的年迈的都有。他们穿着繁复,不似平常那般素简,有的手握拂尘,有的掌端香炉,有的执铜剑,有的戴鬼面,口中皆振振有词……看上去似要举办大型的醮礼。

      “他们要做法么?”宛洱惊奇地问易升。易升摇摇头,说不知道。两个人对看一眼,不下山了,跟在那群道士后头走。

      道士们从门口走到三清殿,又往各个副殿走,徐徐幽幽,最后又上了玉皇楼。他们在楼里转过一圈,向每尊塑像颔首拜问——有的造像面前有蒲团,便跪在上头,行叩拜的礼节。

      易升和宛洱在他们拜问之后,也去拜像,跪在蒲团上虔心地祈祷。

      除了在玉皇楼,道士们几乎没有停歇过步伐,绕着整个道观巡行。他们没有像宛洱和易升期待的那样做法,只是念咒。

      易升悄悄走到一个道士身边,问他们这咒要念多久,什么时候降妖驱鬼、什么时候斩妖除魔。

      那老道士半眯着眼瞄他一下,过了半晌,说:“天下太平,毋须除魔”。易升愣了愣,又压低声音问:

      “不舞剑不画符也不捉鬼?”

      老道皱皱眉,又过半晌,冷不防说:“你小子有魔要除。你心里有鬼。”

      易升不明白。

      老道只说:“风月妖魔,你且看你身后。”他说完便微快脚步走远些,不同他再说了。

      易升转头,只看见一个宛洱在后头,正稀奇地盯着他看。

      他想了想,似乎有点明白老道说的话了,脸发起烫来。他面色微红,但在黝黑的肤色里看不太出来。额上渗出点细汗,被他很快地擦去了。

      那群道士念着念着又下往观门去了。

      宛洱实在走不动了,看着易升,问他累不累。

      易升刚开始只说有点,但往前走了几步,表情痛苦地承认:“怪累的。”

      宛洱却瞄他一眼,别了头,而后又转回来。他睁着水润清亮的眼眸,拿试探的口吻说:“你可以背我一会儿吗?”

      易升咬咬牙,在他跟前蹲下了。

      可宛洱摆了摆手,又不让他背了。

      “我是跟你开个玩笑。”他笑得温柔,又有一点狡黠。

      易升“喔”了一声,不在意他的捉弄,往观门的方向下台阶。刚走几步,又转头问:“真不要我背?”

      “不、不用。”宛洱走下来,脸色有些绯红。他没有看易升,只是擦肩的时候,小声地嘟囔:“我舍不得。”然后往台阶下走了。

      细若蚊呐的一句呢喃,不知是无意还是有心,空挠人的耳朵。

      易升懵懵地“啊”了一声,有点没反应过来,追下去问:“你说什么?”

      宛洱又小声且飞快地回他:“我说我舍不得。”他似乎有些忸怩,不那么落落大方了。他的步伐越走越快了。

      易升依旧没听清,匆匆地追上去。

      “宛洱、宛洱,”他说,“宛洱你等等我……”

      宛洱不回头,只冲他喊:“你自己走快一点呀。一会儿这道观该关门啦。”

      他说着,又加快了脚步。

      “你怎么突然走这么快,我都、都赶不上你了。”易升又追了上去。

      宛洱听他说赶不上,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明显地等他。

      易升跑到他面前,还想问他刚才说了什么,却听他惊呼了一声,听他问:

      “易升,你的相机呢?”

      易升往自己胸口看了眼,又往脖子上摸了摸,发现竟空空如也。他瞪大眼睛看着宛洱,脑袋飞速地回忆,猛然地拍过脑门。

      “糟了,”他说,“怕是放到玉皇楼哪一层的蒲团上了!”他说着便转了身,拔腿往上头飞奔。

      “易升,道观要关门啦!”宛洱在后头焦急地喊。他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傍晚的天色,又看着不管不顾地往上跑的人,自己也顾不得什么,跟着追了上去。

      易升顾不上累,一路往玉皇楼狂奔,仿佛自己的命落在了上头。

      他跑上楼阁,一层一层地找他的相机,终于在最顶层一尊道像的供桌上看见了它。

      “我靠……”他松一大口气,跑过去抱住相机,倒在蒲团上呼哧地喘起气来。

      过了好一会儿,宛洱终于跟上来了。他瞧见对方怀里的相机,紧绷的神情也松弛下来,一面扶着阁门喘气,一面庆幸地笑着:“还好……呼……还好找到啦……”

      “妈的,”易升说,“命,命都快给我跑没了……”

      “找到了,咱们……咱们就快走吧,”宛洱说,“这里要关门啦。”

      然而他正说着,便见一位穿着道衣的中年男子走上来,手里拎着一串钥匙,看见他们吓了一跳。

      “你们是谁?观里都关门了你们怎么还在楼上?”

      宛洱和易升一惊。

      “已经关门了?”

      “今天早关门半小时,在东西门贴过通知了你们没看见?”

      “……”

      宛洱和易升面面相觑,表情有些尴尬。宛洱请求守门的人替他们再开一下观门,但对方却说他只负责玉皇楼的门,而负责景区大门的人在关完门后已经下班了。他建议两个人去观里的临时留置处登个记,住一天临时宿舍,等第二天早上道观开门以后再出观。

      宛洱和易升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拜托他带路,去“收留所”登记了。

      留置处的设施非常简陋,那天晚上,两个人睡得都不安稳。宛洱盖着一床不知道在此地“轮回”过多少次的漏絮薄被,心里闷得慌,去外头透气。

      他一起床,易升跟着就醒了,两个人便学着张怀民和苏东坡“相与步于中庭”。

      宿舍就在玉皇楼的旁边,一走出去便是凉风相送,月光皎洁。两个人见晚上的楼阁别有一番姿貌,心意微动,相约着朝楼上走,最后走到顶楼的观景廊上看月亮。

      “还好相机没丢……”易升一边趴在栏杆上,一边回忆着发生在傍晚的意外,至今心有余悸。

      “对啊,”宛洱靠着栏杆,“要是弄丢了,下周一就交不出作业啦。”

      “不是啊,”易升否认了,过了一会儿,坦诚地叹息,“里面有很多你的照片啊……每一张都很宝贵的,要是弄丢了我会伤心死……”

      宛洱不说话了。

      半晌,易升听到对方轻微的喘息。他以为他刚才走累了,想叫他在这里多歇一会儿,却冷不丁听见他开口:

      “易升,你……你是不是……”

      宛洱深吸一口气,极难为情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仿佛快要哭了。

      易升一听,心里炸起一簇烟花。

      暗恋一个人就是要全心全意地对他好,但不能过早地被他知道,更不能过早地被他拆穿——要学会合理的伪装——要等把全世界的花都给他摘过,全世界的雨都为他挡过,全世界的风景都给他画过,再等他后知后觉地问:“你喜欢我吗?”

      然后点头承认,再然后轰轰烈烈地告白……

      易升是这么想的。

      宛洱问了。

      现在他终于这么问了。

      于是易升点头:

      “你才发现啊。”

      “我喜欢你很久了,从第一次找你改分就喜欢了,从帮你做值日、带早饭、收作业就喜欢了,从拜托你给我补习功课的时候就喜欢了,从给你做蛋炒饭,帮你举提词器就喜欢了……”

      “宛洱,我喜欢你,喜欢得要死喜欢得不行。”

      他把藏在心里的话统统抖出来,洒在夜色里像发光的萤火虫。

      “宛洱……”他拉过对方的手,发现他的手心是烫的。

      他小心翼翼地说:

      “我知道我总是做一些蠢事,你可能很讨厌我这些地方……但我真的很想问你——”

      “如果我之前的那些表现在你心里有分数的话……”

      “那在你心里……我有没有一次及格过?”

      问出这话的时候,他几乎提前做好了接下来这一辈子要自我感动、孤独终老的准备了。

      可对方的手却动了动,无声地把他扣紧了。

      静谧的夜里,那份十指紧扣的感觉真实到让他觉得虚幻

      “傻瓜。”

      他听见对方说:

      “你在我心里……早就是一百分了啊。”

      此时夜色已深,金黄的圆月升上楼角,离他们极近。

      宛洱亲了亲他的脸颊。

      易升的大脑不管用了,每一根神经都因幸福而崩溃。

      他忽然间想起了自己下午背着宛洱偷偷去求的那根姻缘签,恍神地笑了。

      是上上签啊。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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