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之子苟命中》雨叨叨

20、狩猎魔狼

　　阿舍尔花了两天时间制作龙鳞盾。
　　期间塞缪尔买来更好的材料，给罗伊和自己都编了新手绳，外人只要一眼就看得出他们是搭档。

　　和加工前的龙鳞相比，盾的面积小了不少。盾面的大部分是深红色的龙鳞，镶以银色的金属外框，雕着龙爪般的纹路。
　　塞缪尔试图拿起来比划一下，却发现即便裁剪了小部分龙鳞，由于加装了其它材料，其重量不降反升，根本不是他一只手能负担得了的。

　　罗伊看塞缪尔拿不起来，便问阿舍尔：“不能再做小一点吗？”

　　“那可是龙鳞！”阿舍尔用力点着罗伊胸口，指责他没有眼光，“多削掉一丁点我都会心疼的！”

　　“可是用不了就是没用啊，他——”

　　“我用不了也没关系的。”塞缪尔打断道。

　　“武器不合适当然要改，你不应该在这方面勉强自己。”
　　说完，罗伊用胳膊肘捅了阿舍尔一下，提醒他别像平时那样口无遮拦，省得又像上一次一样闹出些不愉快。

　　“因为这是我打算送给你的，罗伊。”塞缪尔道出惊喜，“你只有剑，我觉得你会需要一面盾。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罗伊反应迟钝了些，是阿舍尔先开口问：“你需要盾吗，罗伊？”

　　塞缪尔听完一愣：“为什么不需要？”

　　阿舍尔脱口而出：“因为他用的是长剑啊。”

　　塞缪尔像是被迎头浇了盆冰水——
　　他这时才意识到罗伊的剑需要双手持拿，根本没办法持盾。

　　这面盾是塞缪尔目前能准备出的最好礼物，他真心希望能衬罗伊心意。可从出发点开始就错了，他愚蠢地搞砸一切了。
　　塞缪尔脑海中刮起自责的风暴，拼命思索要如何补救。

　　“别乱说，我需要。”
　　罗伊走过去，拿起盾，欣赏起来。

　　这面盾对他来说重量刚刚好，面积也正合适。
　　唯独可惜，他用的是长剑。

　　塞缪尔愧疚地看向罗伊，引用他刚说过的话：“你不该在这方面勉强自己，它不是个好礼物……”

　　“不，事实上我非常喜欢。”罗伊笑道，“我早就想要个盾了。万一我折断了长剑，只能使用备用的短剑，这面盾就能派上用场了。”

　　“你搞什么啊？我打的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罗伊又用胳膊肘捅了阿舍尔一下，没让他把话说完。

　　“谢谢你安慰我。”塞缪尔低下头小声说。

　　罗伊拍了拍他的背，让他重新振奋起来：“别多想，没有的事。我真的很喜欢。”

　　之后两人没多在城内逗留，启程前往最近的魔狼栖息地。

　　塞缪尔还在耿耿于怀自己的礼物没派上用场，开口问：“高阶任务会危险不少，你要不要换一副新铠甲再去？”

　　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太多忙，高阶委托恐怕大多都默认需要多人组队，就像之前遇到邪灵时一样，罗伊一个人应付起来多半会很棘手。所以给他的装备升级才是最重要的。

　　罗伊本人倒是很从容：“别担心，高阶任务没你想的那么困难。”

　　“但这次的目标是魔狼，”塞缪尔果然还是不放心，“我在考场遇到了计划以魔狼皮为目标的小队，他们都是全副武装的好几个人，一个人会不会……”

　　“可咱们是两个人——我，和你。”

　　“我？我不能算数的。”
　　塞缪尔赶紧坐起来，探着身子去看罗伊脸上的表情，好确认他是否在开玩笑。

　　“你已经通过考核、成为正式助手了，当然要算数。”罗伊一本正经。

　　“我……”

　　要以实力不足为由推卸责任吗？
　　不，这样绝对会被讨厌的。就算做不到也应该先努力过再说。

　　想到这些，塞缪尔挣扎了几秒，最后语气一转，眼中多出几分坚定：“我明白了，请告诉我需要做什么。”

　　罗伊笑了笑，道出自己的计划。

　　两人在这天傍晚时分抵达内含魔狼栖息地的树林。
　　由于天色渐晚，不适合冒险，他们便林子边缘安营扎寨，待第二天天亮才步行身入树林。

　　魔狼主要分布在这种气候潮湿的树林，有团队作战意识。
　　塞缪尔本以为这片林子和和考场的环境差不多，真正进入后才发现这里更加泥泞，四周弥漫着薄雾。罗伊走在前面开路，不时提醒他小心沼泽。

　　不多时，罗伊就凭着自己经验丰富，发现了魔狼的粪便，这意味着他们已经进入魔狼领地。

　　不远处正好有一条小溪，魔狼常在水源附近出没，攻击前来饮水的中小型猎物。
　　不过罗伊选择溪旁作为狩猎地点的原因还不止于此——

　　“魔狼最大的特性是召唤出一片特殊领域，将猎物拖进去。”罗伊拿了个树枝，在湿润的土地上画给塞缪尔看，“你可以把这种领域想象成一个平面图形，必须由至少三只魔狼形成顶点。也就是说，狩猎魔狼需要特别提防被其包围。而河流或者小溪可以影响这种领域的形成，迫使魔狼全部出现在河岸一侧，保证猎人和助手的安全。”

　　塞缪尔攥着拳头，神色认真地点点头。

　　“还记得我昨晚跟你说的诱捕计划吗？”

　　“嗯，记得。”塞缪尔继续点头。

　　罗伊看出他神情紧张：“你能接受吗？如果实在觉得勉强也不用硬撑，我还可以想别的办法。”

　　“我能接受。”塞缪尔毫不犹豫地应下，“你的计划很好，我要做的事这并不难。而且我相信你，你一定会保护好我的。”

　　“好的，那么……”
　　罗伊解开位于手臂内侧的绑扣，将铠甲解下，然后是另一只手臂的，躯干的……将临行前穿戴好的全副武装一一拆下。

　　塞缪尔目睹着一块块沉重的护甲落地，惊讶道：“你要做什么？”

　　罗伊笑了笑，含糊道：“为保险起见，果然得全脱下来才行。”

　　就这样，他把自己身上的铠甲都卸了下来，给塞缪尔穿上。

　　塞缪尔坐在原地，懵懂又乖巧地看着罗伊为自己系上一个个绑扣。

　　很明显，罗伊的铠甲对塞缪尔来说尺寸并不合适。
　　绑带扣到最紧仍松松垮垮，关节位置也对不上。他的小身板也负担不了铠甲的重量，只能一动不动地坐着，看起来像被装在大号金属罐子里，成了个“铠甲娃娃”。

　　罗伊套住了一只活鹿，在鹿背上割开伤口放了些血，然后拴在塞缪尔附近有草的地方。

　　鹿一开始还惊慌得很，后来发现罗伊和塞缪尔都没有进一步伤害他，警惕地低头吃起草来。

　　“魔狼是很聪明的生物，智商相当于六七岁的小孩。”罗伊曾为诱捕计划做解释，“它们会主动远离实力更强的生物，还能认出简单的陷阱。所以单纯用鹿诱捕成功率很低，我也没办法做诱饵，必须由你扮成来河边处理鹿肉的新手猎人，吸引魔狼靠近。”

　　而罗伊则要隐藏在附近树上，等待时机，纵身跃下，挥剑斩杀魔狼。

　　他用溪水将自己彻底弄湿，让身上的气味变淡，又用植物汁液进一步掩盖。

　　上树之前，罗伊特地安抚塞缪尔：“有了铠甲，就算魔狼饿急了突然发动袭击，你也不会受伤。我就在上面，觉得不舒服或者有什么突发情况随时叫我。”

　　塞缪尔缩在铠甲里，只露出半个脑袋。他的眼睛圆而清澈，坚硬冰冷的铠甲穿在他身上都显得可爱了不少，像个特大号玩具。

　　他问罗伊：“那你呢？你身上一点防具都没有。”

　　“我只要有剑就够了。”罗伊顿了顿，“还有你送给我的龙鳞盾牌。”

　　他最后帮塞缪尔调整到更舒适的姿势，然后挎着剑、背着盾，爬到树上、躲在枝丫之间。
　　他隐藏得极好，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身影。

　　这样真的能引来魔狼吗？
　　要等多久呢？

　　塞缪尔默默地想。

　　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发呆，无聊的很。就算鼻子痒了也不方便抬胳膊，只能低头找个地方蹭一下。

　　平日里看罗伊穿着这身铠甲跑跳自如，塞缪尔怎么也没想到这身行头能这么沉。

　　躲在铠甲里的塞缪尔很有安全感，他甚至还打了个哈欠，思考等狩猎完毕后要吃些什么。

　　不多时，远处传来狼嚎。

　　塞缪尔重新专注起来，环顾四周，警惕一切风吹草动。
　　被拴在一边的鹿也变得紧张，扬起头来，不再吃草。

　　会从哪里蹿出来呢？

　　身子不方便转动，塞缪尔只能用余光努力向两侧环顾。铠甲部件因为他的动作产生碰撞，发出声响。

　　身后的林子倒是很安静。
　　塞缪尔刚觉得一片祥和，不会有魔狼出没，却发现漆黑的树影下突然出现了发光的眼睛。

　　鹿抬起前蹄，扽直了绳子，试图逃离。它不断惊恐地嘶鸣，双眼瞪大，直勾勾地盯着诡异的树影。

　　植被的影子像是某种诡异的深潭。很快，数匹体型格外大的黑狼相继从中爬出，利爪挠破湿润泥土，喉管痉挛着发出饥饿的呜咽。

　　是魔狼！

　　树影在扩大，原本稳固的地面塌陷，像是要将人吞没。
　　随着领头魔狼的窜出，这片诡异的领域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塞缪尔而来。

　　塞缪尔下意识想跑，却被沉重的铠甲牵绊着向下坠，眼睁睁地看着黑色大狼扑面而来。

　　他一时间忘了罗伊就在附近，张嘴要喊救命。
　　不过还没来得及发出第一个音节，罗伊就从树上跳了下来，挡在塞缪尔和魔狼之间，将长剑精准刺入最近一只魔狼的脖颈。

　　魔狼发出临死前的哀嚎，四肢抽搐一般地蹬踏。
　　旁边的同伴竟然没有被吓退，反而竖起背上犹如钢针般坚硬的鬃毛，朝着罗伊扑咬过来。

　　罗伊似乎有所预料，迅速拔起剑，横劈过去。

　　这把剑虽然长，但在罗伊手里却一点也不笨重，不仅跟得上魔狼迅猛的攻击，甚至还略胜一筹。
　　而剑刃也实在锋利。看起来罗伊没遇到任何阻力就将魔狼腰斩，黑色的血随挥剑方向形成一道弧线，溅在岸边，洒进溪水里。

　　这匹魔狼没有挣扎的机会，即刻毙命，
　　剩下的魔狼终于被威慑到，皱起鼻子，呲着牙，发出震慑的咆哮，不敢再冒然攻击，很快有了撤退的趋势。

　　委托要求狩猎三只魔狼，目前还差一只，真要被它们跑了可就不好追了。

　　眼见魔狼已经打算逃跑，身体愈发变黑，晦暗不清，逐渐融进影子中。
　　罗伊立即抽出短剑，当成飞刀丢了出去，精准扎进最近一匹狼的后腿。

　　魔狼与影子的融合被打断，在地上打滚哀嚎。
　　其它魔狼没有停下来等它，彻底陷进影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罗伊走过去给魔狼一个痛快。
　　他把背上的盾取了下来，压住魔狼的上半身，防止被咬。然后把短剑抽出，扎进这匹狼的后颈。

　　“你还好吗？”罗伊折返回来找塞缪尔，“有没有被吓到？”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塞缪尔都没回过神来。
　　“被吓到了。”他实话实说，“但只有最开始，看到你跳下来就不害怕了，甚至还有点兴奋。它们死了吗？”

　　“死得不能再死了。”

　　鹿这时候也安静了下来了，心有余悸地四处张望。

　　“你好帅啊！”塞缪尔在铠甲允许的范围内卖力挥动胳膊，呈现出的效果却只是摇头晃脑地抖动身子，像个笨拙的发条小人，“就这么拿着剑，唰，唰唰——几下子全都搞定了！”

　　罗伊取下短剑折返了回来，在塞缪尔崇拜的注视下着手帮他脱掉铠甲，笑着说：“穿着不合身的铠甲坐了这么久，辛苦了。再多稍等一下，很快就好。”

　　“我只是坐在这儿而已，算不上辛苦。”
　　倒是罗伊，在树上待这么久，才更称得上煎熬。

　　没有铠甲，罗伊身上只有单薄衣衫。
　　看到颜色变深、紧贴身体的布料，塞缪尔回想起他为了隐藏气味，整个人在水里浸了一遍。
　　林间气温不高，塞缪尔有过亲身经历，他清楚在这种环境下浑身湿透有多难熬。

　　罗伊拆解铠甲的动作很熟练，很快就解放了塞缪尔的上半身。他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低头拆卸双腿部分的防护。

　　“你冷不冷？”塞缪尔问他。

　　罗伊的“不冷”没能说出口，塞缪尔先一步用双手捧住了他的脸，让他抬起头。

　　罗伊感觉到塞缪尔的手很暖和，相应的，对塞缪尔来说罗伊的皮肤也凉冰冰的。

　　罗伊愣神的功夫，塞缪尔皱了下眉，又去抓他的手。

　　“……我不冷。”罗伊这时候才把这句话说出来，可惜没什么说服力。

　　“怎么不冷？”塞缪尔又摸了摸罗伊胸口，确认他衣服仍然湿漉漉的，担忧道，“得尽快折返回去，换上干净衣服才行。”

　　魔狼的体型不小，不好搬运。
　　把鹿放生之后，塞缪尔跟罗伊一起去采些藤条，当做绳索捆在魔狼尸体上。

　　一匹魔狼比塞缪尔重得多，他无论如何也背不动。所幸正好有一匹狼被腰斩，他可以负责背“半只”。

　　罗伊力气很大，背负五倍于塞缪尔的重量，步履间却不见明显疲态。
　　塞缪尔虽然走得很辛苦，仍努力跟上了罗伊的步伐，没有拖后腿。

　　“委托没有对魔狼尸体的完整性作要求吗？”中途停下休息时，塞缪尔问罗伊。

　　“没有。”

　　“这么重的狼，是不是没法用科克鹫运输？还是说要由咱们分解成小块？”

　　“可以分解成小块，但魔狼和双头蠕虫一样，也是的科克鹫天敌，必须得由咱们亲自送一趟。”
　　说完，罗伊看了一眼塞缪尔，似乎有什么话欲言又止。

　　“这些魔狼尸体会被用来做什么？”塞缪尔没有察觉罗伊的异样，“上次是炼金术师的委托，这次是……”

　　“是教廷的委托。”

　　塞缪尔抬起头，怔怔地看向罗伊：“所以你的意思是，咱们要亲自去一趟教廷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