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你我》拐角上楼

33、第 33 章

　　国庆节假期的前两天。

　　刚放学回到家，林长情接到一通电话，说林佳在公司摔了脑袋，正在医院手术。

　　林长情听后心脏一紧，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挂断电话跑出房门，她第一时间就是上楼去找宫夏铭，却在脚踏上第一个楼梯阶的时候停住了。

　　最终钥匙都没拿，鞋子也没换就冲了出去。一路狂奔到小区门口，然后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坐在车上，林长情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心跳快的跟打鼓一样。巨大的恐慌像快大石头向她砸下来，压的她喘不过气。

　　林佳…

　　妈妈…

　　到了医院，林佳手术刚做完，刚推进普通病房里。

　　医生说林佳的伤口缝了七针，皮外伤，颅内没什么大碍，麻药过了就会醒，之后就是休息跟饮食需要注意的事项。

　　林长情认真听完，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是林佳同事打的急救跟通知电话，她抓着那同事的手连连道谢，差点要给人跪下来。

　　就好像她是天降的救世主，在滔滔洪水中，救了自己唯一的避风港。

　　林佳同事跟她年纪差不多，但看起来要年轻许多。叫夏微，长得很漂亮，有点微胖，西装穿在她身上衬出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线。

　　原本夏微已经被她谢的很不好意思了，见人有要跪下来的动作，直接吓了一大跳，连忙抱住她。

　　早就听说林佳有个女儿，真是又漂亮又有礼貌。

　　遇事还这么有条有理。

　　“人没事就好，”夏微拍了拍她的背，“那种情况就算是个陌生人也不会置之不理，何况我们那么多年的同事，跟亲姐妹一样。”

　　倆人坐在病房门外的凳子上。

　　过了好一会儿。

　　林长情渐渐平复下来，才问：“夏阿姨，我妈摔在什么地方？”

　　“洗手间，”夏微想了想，“可能在想什么事情走了神，洗手间地板又比较滑，高跟鞋一下没踩稳，就磕到里面的台阶上了。”

　　林长情垂下眼眸。

　　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

　　夏微因为还要上班，跟她聊了几句之后便准备离开了。她想送夏微到医院楼下，被拒绝了。她也没坚持，把人送到电梯口，并再次鞠躬郑重道谢。

　　待人走后，林长情进了病房，搬了张椅子坐在病床边。

　　她就那么定定的看着，神经一直绷的很紧，基本没发出声音。

　　渐渐的，安静的病房内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仔细看下来，林佳好像比两年前还要瘦了，脸颊颧骨都凸出来好多，脸色苍白，神态看起来非常疲惫。

　　她就这么安静的躺在床上，只微微隆起一个弧度，如果不看脸，还以为床上的人是个小孩子。

　　林长情视线往下挪，伸手把林佳微凉的手轻轻握住。

　　她真的无法想象，如果林佳真有什么事，她该怎么办。

　　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已经走了一个了。

　　她真的很害怕。

　　越想，林长情越觉得呼吸有些困难。黑暗的魔抓在这一刻拽着她不停往下坠，无限的恐惧慢慢散播开来，一点一点将她吞噬。

　　突然，衣兜里的手机传来一阵阵震动。

　　将她从黑暗中拖了出来。

　　掏出手机查看，是宫夏铭的电话。林长情回了神，这才想起自己匆忙出来什么都没跟他说。

　　她快速起身出病房，在走廊上接起电话。

　　“哥哥。”

　　“你去哪儿了？”那头传来磁性温柔的声音，“回家吃饭。”

　　一如以往的任何时候。

　　熟悉的感觉让林长情顿时鼻酸了起来。

　　强装的镇定顷刻间瓦解。

　　但又在泪意袭来的时候强硬的制止住。

　　不能哭！

　　她用力咬住下唇，极力吞回即将溢出的哽咽。

　　那头等不到回应，觉得有些奇怪，问：“怎么了？嗯？”

　　“……”

　　那头似乎有些急了：“林长情，说话！”

　　“哥哥，”林长情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我在… 医院。”

　　这下换那头不说话了。

　　“我妈，摔倒了，刚做完手术。”这种情况只能说实话，她尽量平静道：“抱歉，当时着急忙慌的，就忘了跟你说。”

　　其实不是，她去叫宫夏铭时，想起他不喜欢医院这个地方，所以才没叫他送。

　　话落，那头像挂了电话一样，特别静。

　　连一点呼吸声都听不到。

　　比空无一人的医院走廊还静。

　　林长情看了眼走廊尽头，头皮莫名有些发麻。

　　那头足足沉默了三秒，才问：“阿姨，现在怎么样了？”

　　声音很轻很轻。

　　林长情：“正睡着呢，医生说没什么大碍，等她醒来后，再检查一下，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那头又沉默了几秒，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语速缓慢：“我等下，给你送饭过…”

　　“不用！你不用来！”隔着屏幕都感觉他在害怕，林长情怕他这个状态开车不安全，连忙解释，“来回跑，多麻烦啊，我去楼下随便买点吃。”

　　这回那头没再沉默，快速说了两个字：“等我。”便挂了电话。

　　“哥...”林长情看着手机主屏幕，抿了抿唇。

　　打开病房门，林佳还睡着，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醒。

　　林长情关上门，快速下楼，跑到医院门口等人。

　　她想起那时宫夏铭高烧成那个样子都不肯来医院，想起别人讨论医生的话题宫夏铭的手都在抖。

　　他刚刚说话的时候，一点心情起伏都没有，吐出来的每个字，都是冷冰冰的。

　　没有一点温度。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减少他与这地方的接触。

　　很快，一辆黑色机车在医院门口停了下来。宫夏铭身着一件黑色T恤，黑色休闲裤，头盔还没取的时候模样有点酷。

　　林长情几步跑过去：“哥哥。”

　　宫夏铭头盔还没取，看到她时，愣了下：“怎么下来了？”

　　“饭给我，”林长情伸手，“你回去吧，不然太晚了。”

　　宫夏铭伸手取下头盔：“我跟你一起...”

　　“不用！”林长情打断他，“真不用，她等下就醒了。”

　　宫夏铭看着她，眸子黑漆漆的，看不出情绪。

　　林长情淡定与他对视，生怕他觉得她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她不知道他在不在意被人知道自己的脆弱，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哎呀，你快回去吧。”她搜刮出一个理由，“妈妈最不喜欢麻烦人了，我们两个陪她，她会觉得对你不好意思。”

　　宫夏铭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又看了看医院门口。

　　他始终表现的很平静，但林长情还是看出了他很不舒服，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嘴唇都有点泛白。

　　看着他这样，她心里也跟着难受，一直催促他回家。

　　好半晌。

　　像是磨不过她，宫夏铭把两个保温盒递给她。

　　“拜拜。”林长情挤出一个笑脸朝他挥手，“路上注意安全。”

　　见车开远，她才吐了一口气，提着饭菜回病房。

　　林佳还没有醒。

　　林长情打开其中一个保温盒，在旁边桌子上吃了起来。

　　她一边吃一边想宫夏铭刚才的反应。

　　极度安静，跟平常的他完全是两个人。

　　触碰到他手指的时候，都是冰凉的。

　　甚至能感受到他在轻微的颤抖。

　　看的出来他在极力克制。

　　她也没问过他为什么害怕医院，她想，她如果问的话，宫夏铭肯定会说。

　　但又有种活生生撕开人家伤疤的感觉。

　　就刚刚那一会儿，他都那样了，很难想象他走进来的话，内心有多惧怕多难受。

　　吃好饭，林长情给宫夏铭发消息。

　　爱宝：【哥哥，你到家了吗？】
　　那头很快回。
　　GXM：【嗯。】
　　爱宝：【那你早点休息。】
　　GXM：【好。】

　　确认后林长情稍稍松了一口气。

　　林佳可能是太累了，一直睡到凌晨三点才醒。她一醒，林长情就各种问，还有哪里不舒服，还有没有哪里痛之类的。

　　看着林佳认真感受，并很确定的摇头，她这才完全放下心。等明天医生上班检查一下就能出院了。

　　“没什么大事。”林佳说，“你快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你吃点东西，”林长情确实困了，脑袋有点昏沉。

　　她打开另一个保温盒，把饭菜摆好。

　　她看着林佳能正常下床，走路也没问题。

　　林佳端着饭，再次催促：“回去吧，记得把车牌拍个我，现在这么晚，别再外面逗留太久，知道吗。”

　　林长情敷衍的嗯了声，硬是在旁边等她吃完了才肯走。

　　到门口的时候，她想了想，又转回来：“我明天请一天假吧。”

　　“请什么假，”林佳一听立刻驳回，“不行。”

　　林长情：“反正后天国庆假……”

　　“不行！”音量大了，有点牵扯伤口，林佳皱了皱眉，下意识用手捂着伤口处，“我真没事，别搞得我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

　　“行行行，我不请。”林长情怕了她了，“我走了。”

　　林佳靠坐在床上点了点头。

　　林长情提着两个保温盒下了一楼。

　　深夜的医院门口并不会很冷清，以前就听人说，车站都会有熄灯的时候，但是医院不会。

　　盛夏的凌晨微热，路灯十米一个，把整条马路照的通亮。偶尔有车辆驶过，顺带一点点微风。

　　林长情本来就困，思绪正放空呢，一辆机车突然停在她面前。

　　宫夏铭滑开挡风镜：“发什么愣？”

　　“...没。”林长情懵了，以为自己做梦呢，“哥哥？你没回去？”

　　宫夏铭没答，把头盔递给她，把她手上的保温盒拿过来。

　　林长情接过，习惯性的戴上，还是很不解：“你在梦游吗？”

　　宫夏铭没心思笑，但还是被她傻乎乎的样子逗的唇角微勾了下：“快上车，不困？”

　　林长情点头：“好困。”

　　直到车子启动，林长情还觉得不真实。

　　所以宫夏铭一直没回家？

　　一直在医院附近等她？

　　一直注意着医院门口的动静？

　　他…原来一直都在。

　　车速渐渐加快，凉风吹在身上，林长情清醒了几分。

　　她默默的盯着宫夏铭的后背。

　　大脑一片空白。

　　好半晌。

　　不知道是不是又困了，还是别原因，大脑有些恍惚，林长情的身子慢慢往前靠。

　　状态正处于高度集中的宫夏铭，突然感觉到肩膀处被一个冷硬的东西靠着。

　　他稍稍回神，下意识偏头看了眼。与此同时，他的后背覆盖上一片温热的柔软。紧接着，他的腰间环上了一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