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过酒》榆礼

4、第四章

　　细弱的尾音落在耳边，成池顿住脚步，回头看向陶琬。

　　当下的气氛弥漫着一丝怪异，陶琬从他漆黑的瞳眸中读不出任何潜在含义，不由得屏住呼吸。

　　没想到成池只是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陶琬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音量依旧很低，“哥哥。”

　　成欣管他这样叫，那她也这样称呼总没错吧，何况出于礼貌也应该这样称呼。

　　陶琬看着成池点点头，没什么回应转身离开的举动，更加无法理解。

　　难不成他还在意那天的事？
　　还是说替孔秦岳在试探她什么。

　　陶琬皱着眉，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成欣在这时走了过来，嘴里咬着樱桃，说话含糊不清：“那边有你最爱吃的樱桃，我妈特意让我来叫你，还非让我等你过来一起吃。”

　　陶琬看向成池离开的方向，犹豫着问：“你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什么样的人……”成欣想了想，“其实我了解也不深，虽然是亲戚，但几年也见不了两三面，你看我连他和孔秦岳认识都不知道。不过，我倒是听我妈说过一件事。”

　　“什么事？”陶琬脸上写满好奇。

　　成欣回忆着以前听来的八卦：“说是他高中因为早恋被请过家长，但具体的不太清楚。”

　　陶琬不可置信：“感觉他看起来不像是这样的人。”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高中成绩是真的好。”成欣叹气，想起从小被家里和这位模范生作比较的痛苦，暗暗咬牙。

　　不过几秒，成欣的情绪转变飞快，忽然开起玩笑：“不过你问这个干嘛，难不成对我哥有兴趣？”

　　“瞎说什么。”陶琬感到无语。

　　成欣轻啧道：“不过我哥长得确实不错，也不知道他高中的绯闻对象是谁。”

　　两人站在原地讨论，面朝的方向大概一致。成欣对这个问题的探讨之心并未收敛，直到看见那个熟悉的高瘦身影径直越过她们。

　　“……”

　　“……”

　　四周鸦雀无声。

　　成欣瞪大眼睛：“他该不会……”

　　陶琬：“我觉得会……”

　　甚至晚上回到家后，陶琬还能收到成欣发来的哭泣表情包。

　　成欣：【完了完了，他一晚上没怎么和我说话】

　　成欣：【肯定是听到了我八卦他】

　　陶琬发了几句安慰的话，心里却想着这里最值得安慰的应该是她自己。毕竟成欣有个妹妹的身份，不像她，没什么关系还在背后谈论人家。

　　这下在成池眼里，她的形象怕是越来越奇怪。

　　期末考试结束，陶琬难得拥有一个清闲的夜晚，窝在房间里的沙发椅上玩起了平板里的休闲小游戏。她听到手机响了一声，不慌不忙地通过这一关才拿起手机。

　　陶琬看到屏幕上的消息，表情明显顿住。

　　孔秦岳发来几条语音，陶琬的指尖迟疑几秒，随后还是按下。

　　“听说你们已经考完试了。”孔秦岳的声音从听筒处传来，比平时多了几分磁性，“怎么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嗯？”

　　抛开任何滤镜和先前的小摩擦，陶琬承认，就算她不是声控，心绪也会被这道声音扰乱。

　　尤其是从喉咙处微震而出的那声尾音。

　　陶琬抬头碰了碰脸颊，被扰乱的思绪来不及去想孔秦岳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她继续听着孔秦岳发来的语音。

　　“这下你可不能找借口了，地址我给你发过去，周末见。”

　　略显强势的话语和他的温柔语气没有冲突，但陶琬心里十分矛盾。

　　再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看起来倒是她的问题，而且她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只不过上次的事回想起来，还是会莫名郁闷。

　　陶琬叹着气，只回复了一个“好”。

　　让陶琬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等成绩的这几天，孔秦岳经常会发来问候关心的话，虽然闲聊居多，但其中时不时会夹杂着模糊不清的暧昧，让她经常不知道如何回复。

　　孔秦岳似乎是能看出这一点，每次也会转移开话题，可是陶琬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然而陶琬这几天在家里盯着手机不放的行为，落在林悦华和陶岩的眼里，让他们颇感意外。

　　吃完晚饭，林悦华和陶岩双双目视陶琬边看手机边走上楼梯，一步停几秒，期间甚至未看台阶一眼。

　　林悦华和陶岩对视一眼，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

　　林悦华先开了头：“这孩子，应该不是跟哪个男孩子在聊天吧。”

　　陶岩放下晚报，沉默几秒说：“不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林悦华看陶岩的眼神像是在看老古董，“你看她和成欣聊天什么时候这样魂不守舍过，我跟你说，要是真是那样，你说话可得注意点，别引发孩子的叛逆心理。”

　　陶岩难得露出不耐烦的语气：“你无凭无据，瞎想什么。”

　　“这用我瞎想吗，十六七岁什么年纪你不清楚？”林悦华不以为然，“就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谈个——”

　　“行了行了。”陶岩起身，沉着脸离开餐桌。

　　林悦华反倒心情很好，只可惜没能在陶岩面前彻底点破。

　　实际上，让陶琬魂不守舍的是班级群里语文老师发来的参考答案。

　　陶琬甚至越过了前半部分，直接从阅读题开始仔细浏览答案，直到最后作文部分，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

　　陶琬想到了当时的分心会影响理解，但没想到直接从审题出了岔子。

　　最后的作文题，答案给出三个不同的方向议论，而且都不是复杂混乱的层面，然而这样宽泛的路子偏偏都被她完美避开。

　　这样看下来跑题是肯定的，但陶琬更在意的是，到底是孔秦岳让她变成这样，还是她本身语文水平的问题。以及间接想到，那位素昧谋面但很大概率要陪她度过一个暑假的家教。

　　陶琬捂住头，痛苦感直直上涌。

　　这份难受的心情持续到了周六返校。

　　如陶琬料想的那样，学习委员下发完成绩单，给她带来语文老师请她去办公室喝茶的消息。

　　成欣的担心持续到陶琬从办公室回来，她担忧地问：“怎么样，老师没说你什么吧。”

　　“说了。”陶琬回到座位上，周身的气压低沉沉的。

　　成欣拍了拍陶琬的后背，安慰说：“没事没事，不就是一次失利吗，又不是最后的成绩。”

　　“呦，你们竟然在聊成绩？”

　　放假前的最后一天，串班是常有的事，谢双晨双手插兜，溜达着来到陶琬成欣所在的班级，明显是考得还算可以才会有的神态。

　　成欣抬眼睇过去一个警示的眼神，示意他少说话。

　　谢双晨的眼力见是她们从初中就见识过的，但成欣总是对他抱有铁终能成钢的心态。

　　成欣的眼神漫上些许期待，看见谢双晨拿起陶琬桌上的成绩单，期待又转变为紧张。

　　“考得不错啊。数学126，语文……”谢双晨前一秒夸完，下一秒的爆笑声莫名刺耳，“哈哈哈你语文竟然考了91，还没我高，这可不行啊，赶紧努努力争取下次上100。”

　　成欣：“……”

　　懂了。
　　铁能成钢，但废铁不行。

　　陶琬听着谢双晨的冷嘲热讽，但满脑子都是晚上回去该怎么给林悦华看成绩单的事。

　　谢双晨倒是风轻云淡地离开，成欣在座位上揪心起来：“别管他，他这人就这样。”

　　陶琬叹气，一头趴在桌子上，声音充满哀怨：“怎么办啊，我这一暑假肯定要跟家教纠缠不清了。”

　　成欣愣了愣，大概明白她的坏心情来自哪里，瞬间坦然不少。她继续安慰：“没事，他总不能天天给你上课吧，你还是比较自由的。”

　　“不。”陶琬抬起头，“那天听我妈说家教要带我六科，基本每天下午都要上课。”

　　成欣大为震惊：“六科？这是什么全能家教啊？”

　　“说是津华的。”陶琬托住脸，猜测道，“也许是大一的吧，才高考完一年，知识没忘多少。”

　　“那可以算得上同龄人了哎，记得推我个联系方式，我需要扩大交友圈。”成欣说话的同时，拍着陶琬的手明显有些激动。

　　陶琬很清楚她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婉拒道：“我都没见过对方，而且，我还是要争取一下我的自由。”

　　然而没想到，征求自由的道路上还未有所行动，这条路就被扼杀在家门口。

　　“回来了？”林悦华看着陶琬走进门，向一侧抬了抬下巴，“家教老师就在客厅，你们先沟通一下，明天开始，按照他安排的课程内容上课就行。”

　　当头一棒毫不留情地打下来，陶琬震惊地问：“为什么，不是说好先征求我的意见吗？”

　　林悦华：“前提是你期末考得好，但你们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聊了下成绩。”

　　话点到为止，陶琬明白班主任都说了些什么，也理解这是作为重点高中班主任的职责。只不过接下来两个月的痛苦，需要她一个人承担。

　　陶琬垂头丧气地走进客厅，郁闷抬眼的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眼花，说话磕绊起来：“你，你怎么，在这里？”

　　端坐在沙发上的人闻声抬眸，唇角微勾。

　　“嗯？”

　　“见面第一句，不应该叫我哥哥，或者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