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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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人的性格总是折中的。
你若在穿越之前就给周明瑞剧透，你未来会因为一个转运仪式穿越，穿越后遇到的第一个同胞对你说的第一段话，和你过年回家被七大姑八大姨拷问的时候一模一样，周明瑞绝对是不信的。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是之前的周明瑞了，他是钮钴禄氏……啊呸，周-克莱恩-周明瑞了。无论是刚刚穿越就直面自己被掀掉的半个脑壳，还是穿越后坐公交都得精打细算车票钱的窘境，都逼迫着他往前走。
周明瑞不得不往前走，迎着扑面而来的死亡，迎着接连不断的困境，迎着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迎着和他此前的人生截然不同的世界。昨天他看过罗塞尔的日记，意识到这个世界上还能有别的同乡。
——谁能想到第二天，他的面前突然钻出来一个穿越者，用周明瑞最熟悉的母语，带着他生活里总会听到的方言腔调，问他曾经无比讨厌，却又不得不承认已经烂熟于心的问题。
16、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是笑脸相迎，真的把这位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视为可以托付自己最大秘密的己方。还是装作不解，在这个有教会也有神祇，有神秘也有怪异的世界里先保护好自己？
17、
周明瑞不知道。
他也只是第一次穿越，第一次身处全然的异乡，第一次面对可能回不去的窘迫，第一次直视鲜血淋漓的死亡。
复杂的情绪冲刷着新人穿越者的胸膛，有点儿丢人的，他垂下眼，躲开了对面人投来的，慈爱的目光。
这个选择对他来说——至少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委实有点过于艰难。
但没关系，派翠西亚能明白。面前的青年可不是她人生中第一位遇见的老乡，当然也不是在意识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别的老乡之后，最破防的那一位。
“没关系，别紧张。”
派翠西亚说道，她往后退了两步，张开双手证明自己并没有持握武器，也没有别的恶意。
“你不需要给我答案，我也不是什么……嗯，会把人吊在火刑架上的宗教审判官。”
她这么一说，就立马看到面前的青年表情更不自然了一点儿。她不禁要笑出来——这反应好熟悉，让她想到记忆里后辈的样子。那个时候，那位总是意气风发，仿佛自己无所不能的后辈，也是一脸尴尬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模样。
想到这里，派翠西亚把声线放的更轻了一些，她柔声问道。
“你喜欢吃绿豆糕吗？加了葡萄干的那种。”
18、
于是，就像是被鬼附身了一样，也像是馋虫终于占据了整个身体，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的。五分钟后，周明瑞和这位突然出现的老乡一起踏入了黑夜女神的教堂。
这位从外观来看已经一点儿故国影子都看不出来的金发夫人向着辅祭出示了徽章，带着周明瑞走进了一间僻静的忏悔室。她从侍女手里接过盛放点心的篮子，关上大门，掀开上面的盖布——露出了满满一篮子用纸封好的点心。
“蓝点白花的缎带……这份是绿豆糕。”
她娴熟的从神龛下方的柜子里翻出盛放点心用的碗碟，分装好点心，在黑夜女神的神像前一字排开，然后招呼了一声周明瑞，递给他一个空碟，并着用餐巾卷好的刀叉。
下一秒，还没等周明瑞回过神来，金发的夫人从他手中取回了刀叉。重新翻了一个细长的卷给他。周明瑞解开一看：嚯，居然是木头筷子，尾端还很讲究的包了银。
很显然，这位夫人并不在意周明瑞的小动作和复杂的心情，她自顾自的对着女神的神像行了快速又简单到会让人觉得敷衍的礼，然后迫不及待的先取了一块豌豆黄。
——毫无身处教堂，坐在神前的自觉。倒像是来跟女神一起分享下午茶和点心的。
新入职的值夜者莫名的觉得良心有点不安，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委婉的侧旁敲击。
“这样……没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不能打包带走的。”
金发的夫人严肃道。
“按需取用，不得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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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口吻莫名的让周明瑞想起了他的小时候，那时候他和父母第一次踏入自助餐的餐厅，他的母亲也是这样告诫他的。
“想吃什么就拿什么，想吃多少就拿多少。但是不可以浪费哦。”
好有既视感。周明瑞满脸黑线，说真的，倒也不用这么有既视感。但是，诡异的，在这样什么都没有说清楚的情况下，正是因为这奇妙的，感觉对方好像一个老母亲的既视感。周明瑞居然觉得有点儿放松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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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之前被危机感加速到极致的心跳已经不堪重负，又或许是异世界对于一个会尝试转运仪式这种神神鬼鬼东西的二十一世纪好青年来说确实过于残酷，在这一刻，除去啼笑皆非之外，克莱恩居然在这再寻常不过的对话里，找寻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也正是因为这突然的放松，这诡异的安全感，穿越后味蕾饱受折磨的周明瑞嗅着空气里逐渐蔓延开的甜香，居然觉得真的有点饿。
21、
二十分钟后，周明瑞放下餐盘，叠好餐巾。他本能的先道了谢，然后顿了一下。
“抱歉，我好像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
说到这里，周明瑞又停住了，他不知道该说出自己穿越前的本名，还是现在所使用的，属于这具躯壳的名字。他的表情有点尴尬，金发的夫人却只是摆了摆手。
“没关系，时间还长着呢。”
金发的夫人笑眯眯的，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细细的鱼尾纹，那是岁月为她涂抹的妆容，和周明瑞的母亲很像。
“等你想好了自己的名字，再告诉我也没关系，当然，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所以，让我先来自我介绍吧。我叫派翠西亚，你想怎么称呼我都可以——派翠西亚婆婆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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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应该说，任何一个母亲，一个长辈，在她在乎的孩子面前，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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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正如你对父母的感动一样，下一秒，就会被歪了话题。
“你不喜欢吃绿豆糕吗？我还以为小朋友都喜欢呢。”
“没有，其实我挺喜欢的。”
“那么就是因为葡萄干？果然是因为葡萄干吗？”派翠西亚道。“抱歉，我家亲爱的很喜欢这个口味，做久了我就习惯了……不过，小朋友你们那边居然喜欢吃纯粹的绿豆糕吗？”
“不，有些也会夹豆沙的。”
“那蔓越莓干呢？”
面对着小朋友满脸的拒绝，派翠西亚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们那边的口味真古板啊。在我所居住的城市，哪怕是的巧克力夹心的绿豆糕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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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在一场被外人看到了绝对会被拉到女神神像前斩首谢罪的神前自助餐后。派翠西亚心情愉快的跟小朋友告了别，坐上马车回家去。
“夫人今天看起来很开心。”
“嗯，因为遇到了一个小朋友。”派翠西亚说道，她合着窗外投进来的阳光，依靠在软枕上继续织着那条很大的抱枕套：“真是难得的惊喜，我都有点期待起在廷根的生活了。”
“感谢女神保佑。”
侍女如是回答。在这个世界，这句话倒是能作为一句万能的结束语。派翠西亚附和了一声。
“是，多谢女神保佑。”
“请允许我询问，您是否与那位先生约定了下一次会面？”侍女问道：“我需要帮您修改行程吗？”
“没有……不过话说回来，我们有行程这种东西吗？”
好像确实没有。派翠西亚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有钱有闲没工作，要日程有什么用？
在短暂的对视之后，侍女选择换了个话题。
“那么，假使那位先生前往庄园，或是您想前去拜访的话……”
“——啊，对了。”
她那很不负责任，并且坚持自己有‘老年痴呆’这种闻所未闻的病症的夫人手上一顿，好像现在才想起来问题的关键所在。
“我忘记问他住在哪里了！坏了，我本来想让你明天给他送一份点心的。”
派翠西亚的表情看起来很遗憾。
“难得遇到一个愿意吃点心的小朋友……小黄只喜欢吃肉，曼妮又更偏好她的家乡菜……”
以下省略老婆婆（派翠西亚自称）特有的上千字絮絮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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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也没有遗憾到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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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夫人，我需要向您确认一下。”
侍女问道。
“您这次前去教堂，请教会帮忙配置的烫伤药膏大概什么时候能送到？”
“啊，还有这回事吗？”
派翠西亚想了又想，派翠西亚抬起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脑袋。
“哎，人老了，记性真的越来越差了。”
侍女小姐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她不知道该怎样告诉夫人，单纯论外表来说，派翠西亚看起来只能做她的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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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幸好侍女小姐是经过严格培训的，她一般不会破功。因此，她成功的回避掉了派翠西亚那完全不靠谱的回答。
“爱情使人永葆青春。”
只有在谈论到她的爱人，才会露出和她的外表相符的，沉沦爱河的年轻模样的派翠西亚，带着一百万倍于她之前咽下的甜点的糖分，如是说道。
“——开玩笑的，永葆青春只不过是个形容词罢了。当然，好不好看，年不年轻，其实也不重要。毕竟我在我家亲爱的眼里，永远是最好看的。”
注释：（1）水星魔女的梗。经典名场面。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 2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