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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忘了告诉师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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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梦舟环视四周,见满地残骸上仅李卜一人完好无损,一击将李卜掀翻在地!
李卜慌忙抱着都快兜满了的裙摆,在地上滚了几个滚子,才停下来。
他躺在地上,抱着辛苦捡来的漂亮珠子,看了眼怀中的珠子,一颗未落,才睁着无辜大眼,锁定了罪魁祸首——白梦舟。
白梦舟眼底没有半点情绪,手一抬。
李卜登时悬浮于空中,懵懵地眨巴眼,他的下方突然出现了个大盘子,把李卜衬托的就像是盘子上的菜。
还是棵大胖屁股的翠挺小白菜。
白梦舟动作凝滞了下,面上的寒冰巍然不动,他质问:“灵玄子呢,为何此地只你一人?”
白梦舟的寒剑悬在李卜的眉心!
“灵玄子座下大弟子李空图,问白长老安!”刚刚离开去打探情况的李空图迅即飞来,“白长老刀下留人!”
李空图跪在李卜身旁,解释道:“李卜所言属实。我是奉师命前去救下李卜的,待我等再回来时,就发现我师尊一行人竟又遭了妖族戕害……师尊他老人家,呜呜,我到现在都没找到……”
白梦舟并未搭理李空图,大掌继续一转。
李卜仍旧悬在空中,只是上下掉了个头。
李卜死死抱着怀里的兜兜!
白梦舟道:“松手。”
李卜不屈地摇头,血气上翻,脸憋的通红。
白梦舟操纵着李卜,将人悬在空中抖了抖,李卜怀里抱漂亮的珠子,登时全部倒在了下方的盘子上,四散开来!
望着那因获得自由而欢快逃离的小珠子们,李卜的小心脏被一双无形的手揪着,再不忍心看下去,于是转而看向倒着的白梦舟:“师尊……”
软弱讨饶的“师尊”,终于唤起了白梦舟心底一丝丝的微薄的师徒情谊,白梦舟手一转,李卜又回归了正位——头朝天、脚朝地。
只是,白梦舟仍旧将李卜悬挂在空中,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他。
李卜脚动了两下,发现碰不着地,低垂着脑袋解释道:“这珠子好看……我想捡点回去,装饰下屋子。”
一旁跪着的李空图都惊呆了:“你!”
白梦舟冷似寒铁道:“屋子都被妖族毁了,还装饰什么?”
李卜的头垂得更低了:“可以再建……用漂亮珠子建的房子,肯定很好看。”
白梦舟将盘子缩小,令盘子徐徐落在他的手掌之上,李卜也被缓缓放落在地。
脚踏实地的感觉,让李卜不禁得意地抖了三抖,像株迎风飘扬的萍须草。
李空图狠狠剜了他一眼,李卜才收起了小人得志的神情。
白梦舟背手而立,望着一地惨像,冰冷的语气里多了份沧桑与悲悯:“这些不是漂亮珠子,是你逝去的同门师兄弟的内丹。”
他袖一拂,血红的白沙上,无数内丹飞向玉盘之中。
白梦舟诵经渡魂,渺渺之音,回荡在白沙上空的苍穹。
渡魂时,阴界厉风吹向人间,一起诵经的李卜稍稍挪了下,蹭到白梦舟的后背,厉风被白梦舟宽厚的肩膀挡住。李卜露出安逸且智慧的微笑。
良久,玉盘消失在他的手上,他看向身后,李卜和李空图也放下了合抱的双手。
智慧的李卜被残忍的白梦舟推进残余的狂风中,整个人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找不着北。
白梦舟叹息一声,又将人扯回了后背。
有了白梦舟挡风,李卜心有余悸地双手摸脑袋,察看下头有没有被风吹走。
白梦舟懒得看李卜那副没出息的样,冷淡道:“你们先回仙山,我去找灵玄子师叔。”
李卜揣着手,目送白梦舟英勇背影消失于天际。
李卜又静静地看着白梦舟在剑抵达水边的一刹那,突然调转方向,仔细地沿着安全的水驳岸,向前疾驰。
看来某人要穿过这条河,得好长一段时间。
李卜摇摇头,转身,又一瘸一拐地追上李空图的步伐,等走到鎏金仙山,他已经累得满头大汗,脚底板也像是做了场足底按摩。
到了仙山后,李空图身为灵玄子的大弟子,师尊未归,他就得挑起安抚和整顿灵玄子座下弟子的职责。
白梦舟座下唯一弟子李卜,无所事事,他拜别了李空图,一瘸一拐回到废墟般的竹屋。
李卜看了眼废墟,坐在了屋前的白梦舟常盘坐看书的大石头上。李卜脚趾在靴子里活动了下,感受到脚底板下圆滚滚的小东西的存在,他脱下鞋,将漂亮珠子倒了出来。
啊……这些装在鞋里的“同门兄弟”,忘了告诉师尊了。
*
白梦舟回到竹屋时,已经三日过去了。
白梦舟从剑上飞身而下,剑也听话的主动插.入了他腰间的剑鞘中,他抬眸,对上了李卜的眼。
坐在石头上的李卜站了起来:“师尊。”
白梦舟看向李卜身后的废墟,大手一挥,竹屋顿时化作初时模样。只是那具用灵宝铸就的水缸,依然躺在地上,惨烈。
白梦舟没有理会李卜,自顾自地回到自己的房屋。
李卜是弟子,白梦舟的居所规格都不大,他住的房子就只能更低矮。他走向竹屋旁的一小间偏房里,终于躺在了舒适柔软的竹床上,卸下疲惫。
*
鎏金仙山的惨事如浮烟过去,身死的弟子们的葬礼也井然有序地办了后,掌门岳涉川下达严令:“严查门内勾结妖魔之徒,必须给门内死去的弟子们一个交代!”
严令一路滚到了竹屋,拿着扫帚慢悠悠扫地的李卜,接过仙鹤嘴里叼着的卷轴,揣着手走向白梦舟的寝屋,叩响了木门。
许久不曾听见的声音响起,沙哑而又低沉:“进来。”
……喝酒了?
李卜思索着方才那句话里的醉意,打开门,迎面而来的酒香差点没把他熏晕。
李卜看向竹屋的阳台处的白梦舟。
那人背对着他而坐,由于刚醒又或是从来没睡,往日一丝不苟的白袍,被他揉的凌乱不堪。
白梦舟青丝飘动,转头,微醺湿润的目光锁定李卜。
李卜低下头,恭敬地将岳涉川下达的“肃清仙门”之令的卷轴,递给了白梦舟:“岳掌门派仙鹤送来的。”
白梦舟眯着眼,嗓音混淆着十里青天的寒湿之意:“他送给你的礼物,你孝敬我作甚?”
白梦舟仰头饮一口酒,“我不兴这个,你要喜欢孝敬,去找个喜欢被孝敬的师尊去,我不留你。”
喝醉酒,都开始讲胡话了……
李卜没胆子把心中所想说出,继续将卷轴朝白梦舟递:“这是岳掌门下发的掌门令。”
白梦舟这才微微回过神来,看清了李卜手里拿着的,确实是书写掌门令的卷轴,而非什么用于孝敬的礼盒。
白梦舟手指一勾,掌门令卷轴就飞落于桌案上,他懒得看,继续饮酒。
李卜刚吃了“药”,口舌发干的病才刚刚好点,受不起折腾。他见使命达成,脚步缓缓挪向敞开的大门,免得被个酒疯子缠上。
自由的风穿过大门,抚摸过李卜的后背,李卜默不作声地朝白梦舟一拜,
一只脚向后探索门槛的位置。
“砰——”
水缸裂开的声音炸开。
李卜默默收回脚,面向白梦舟,头都要栽到地上去了!
白梦舟沉默地转头看向门口,那口养过萍须草的水缸,又碎了,水洒了一地:“……我花了三日将它黏合,可巧,清晨刚竣工。”
白梦舟将手里的庆功酒递上前。
李卜哪里敢看?!
李卜头栽的更低了,发梢都接触到了地面,瓮声瓮气道:“弟子这就去取材料,来修复水缸。”
***
这水缸是岳涉川造的,修复起来很是费劲,李卜搞不定,就去请教了学识渊博的善阿拉。
善阿拉一见到水缸,再一听水缸的故事,顿时有了想法:“你个呆子,白长老想要修复的根本就不是这口水缸!”
李卜不解道:“不是水缸?可我打碎水缸时,他好像很生气。”
“兄弟你如今为何变得愚钝了?!水缸,水缸,这水缸乃是岳掌门之物,你何时见过白长老在乎过岳掌门的东西?”善阿拉说:“所以……症结不在这水缸,白长老是爱屋及乌,才重视的这个水缸的。”
“爱屋及乌?”
“是也,你方才说,这水缸里曾经躺着什么?”
李卜缓缓思索:“一株萍须草。”
善阿拉道:“是啊,一株萍须草,一株普通的萍须草,一株烂大街的萍须草,竟能让白长老如此牵肠挂肚,你觉得是为什么?”
李卜摇头。
善阿拉恨铁不成钢,用扇子敲了下李卜的木鱼脑袋:“萍须草池子里多的是,凭什么这株能让白长老如此牵肠挂肚的?”
善阿拉侃侃而谈自己的猜测,“肯定是因为,此草乃是白长老的心上人所送!”
李卜稍滞,回道:“应该……不是。”
“你个木头懂什么?”善阿拉道,“唯有魂牵梦萦的心上人所送之物,才能让一个男人像是失了魂魄般,即使信物损毁,也要将相思,寄托在曾养过信物的水缸上!”
寄托相思……
李卜的小身躯震了震。
善阿拉继续点化李卜:“你想想,白长老孤寡一人,独坐斟酒,他看着白花飘落,想到与心上之人的定情信物,就这么烟消云散了,心上人定是要跟他吵,跟他闹,甚至可能就此不再理他!他的内心,该有多么的凄凉、孤寂与害怕。”
情至深处,善阿拉还用指腹沾上茶水,点在眼睑上,装出两把泪流下。
李卜突然就顿悟了,右拳捶击左掌:“师尊是因为太孤独了,才睹缸思草的。行,我这去找个东西,来陪师尊说话。”
善阿拉被李卜的逻辑整懵了:“啊?重点不该是去找白长老的心上人,问她再要个信物吗?”
“信物已毁,缘分自然就尽了,与其将师尊的心上人找来,跟师尊闹脾气,不如让他另外喜欢上个不会闹脾气的心上人,大家不就都舒坦了?”
善阿拉登时为李卜的逻辑所折服:“李兄果真是秀外慧中,我不如也!”
李卜扯着善阿拉,去到了山下的凡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