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迷有悔[ABO]》壶粥

13、第十三章 家宴

　　“搞半天你知道啊！”

　　窗户纸都被捅破了，装了大半天斯文人的晴初扇不再刻意压抑自己的情绪，当即吹鼻子瞪眼地冲着对方发难。

　　栖雨宴的气势被压了一头，慌忙解释道：“别、别误会，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因为在扆姐卧室看到了你种的那盆桃树，之前我是真没意识到！”

　　晴初扇已经猜到是晴初扆在从中作梗，但又不好直接炮轰自己姐姐，只能恼羞成怒地继续斥道:“没意识到你还很得意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要不是这会两个人都被扣在机械椅上动弹不得，栖雨宴丝毫不怀疑晴初扇会冲过来挠她。
　　早知道是错，晚知道也是错，栖雨宴干脆豁出去，重新追问道：“我就是想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我？”

　　晴初扇闻言倏然冷静，适时让出先攻之位：“那你先说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备胎？”

　　栖雨宴也知此事不容敷衍，当即直视着对方，正色道：“不是，也不曾。”

　　她不怪晴初扇有这样的疑问，毕竟前天晚上她还在殷勤地邀请程诗嘉组队，被程诗嘉彻底拒绝后还冲着前来安慰的晴初扇发了脾气。
　　结果才过去一天，她的组队邀请对象就变成了晴初扇，活似前天的记忆都不存在了一样。
　　换成是她恐怕也会疑惑“自己是不是被对方当成了万不得已之时的备选”，但其实实际情况却与晴初扇想的恰恰相反。

　　“你弄错了先后顺序，”栖雨宴在心里默默给程诗嘉道了一声歉，便长话短说地补充道，“我先是误会了你不想跟我组队，后来才会选择追逐起别人，如今也只是让一切都回到正轨。”

　　跟晴初扇一样，刚知晓姐姐她们准备研制双人机甲时，栖雨宴也没有考虑过晴初扇以外的人选。
　　虽然当时她跟晴初扇对彼此的关系定位不太一样，但她俩各方面确实都很适合组队。
　　如果她们两个真能联手上阵试驾新机，还能让两位姐姐也更加安心，因为她俩实训期间提交的那些试驾感想铁定不会是应付了事。

　　倘若一切都如当时想象那般顺遂，栖雨宴恐怕都不会认识程诗嘉，又何谈邀请程诗嘉组队。
　　坏就坏在，这个双人机甲的实训项目是在她们姐姐举办婚礼时公布的。
　　而当时她和晴初扇正在冷战——或许说成单方面的冷战更为贴切。

　　反正后面又发生了一些有的没的，她俩一直到中等部毕业都没能和好。
　　接下来的那个暑假栖雨宴便意外结识了跟她意气相投的程诗嘉，而升入高等部后她跟晴初扇的关系却丝毫不见好转。
　　她在权衡之下自然会转移战略目标，而这些晴初扇都一无所知，所以晴初扇才会错判了先后顺序，把自己视作“备胎”。

　　栖雨宴的回答确实出乎了晴初扇意料，害晴初扇一时缄默不语。
　　但栖雨宴看到倒计时快要结束，不愿错过这个难得让晴初扇坦率一次的机会，果断扬声催促道：“我答完了，该你答了！”

　　晴初扇见栖雨宴态度那么坦荡，心里反而一阵不爽。
　　她感觉两个问题吃亏的好像都是自己，内心百转千回，最后还是口是心非地答道：“现在不喜欢了！就算结成校侣我们也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等毕业实训一结束就各回各家、该干嘛干嘛，懂了么?”

　　可你家跟我家不也算一家吗？

　　栖雨宴几欲问出声，但又觉得这样的合作方式或许对现在的她们才更好。
　　毕竟她以前也确实没想过跟晴初扇发展别的可能性，若是继续朝着其他方向延展，影响到她们的实训进程和试驾体验就得不偿失了。

　　眼看光屏上跳动的数字正好归零，栖雨宴便点头应道：“懂了，那接下来的三个月就请多关照了。”

　　*

　　协议一生效，栖雨宴的光脑就自动加回了晴初扇的光脑号，两人没解除校侣关系前还不得再次永久拉黑或长时间屏蔽彼此。

　　时间卡得刚刚好，晴初扇返程若想继续开启托管系统，让校鞋慢悠悠地送她回教学楼，也不见得会迟到。
　　但离开行政大楼时，她的心情却明显舒畅了不少。

　　“先走了，放学见。”

　　“放学见。”

　　跟栖雨宴在楼外告别后，晴初扇便背着手、哼着歌，像跳着一支轻快的舞蹈，优雅又轻盈地跃上了西行的学院大道。

　　“看来我俩都挺不擅长说谎的。”

　　晴初扇的情绪表现如此明显，她居然时至今日才发现人家对自己的情思，被臭骂一顿也确实算不上冤。
　　栖雨宴望着晴初扇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摇着头感慨了一句，才转身奔回对面的训练场。

　　这一整天驾驶科G4年级四个班的学生都难以逃离训练场。
　　体训导师们像是怕她们在实训期间疏于训练似的，几乎快把三个月的训练量都浓缩到了一天来。

　　好不容易在午休时获得了一点喘息时间，栖雨宴却被魏隐枝拉去了小卖部的双人包间盘问起了这几天经历的细节。
　　期间魏隐枝还时不时发表一两句听后感，但在听到栖雨宴谈及自己如何发现晴初扇对自己的旖旎心思时，魏隐枝却欲言又止，还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栖雨宴吸光魏隐枝给她买来当午餐的一管营养剂，无情地打断了故弄玄虚的魏隐枝：“有话直说，没空等你卖关子。”

　　魏隐枝这才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痛心疾首道：“你这么能迟钝成这样？感觉整个学院就你和越家那个二愣子看不出来扇扇对你有意思了！”

　　被晴初扇本人训斥，栖雨宴倒是虚心接受，没能察觉人家心意，总感觉有些亏欠嘛。
　　但被魏隐枝一训，她却不乐意了，当即板起一张脸质问道：“这么说你也早看出来咯?那你怎么不告诉我，现在还敢摆出高姿态批斗我！”

　　魏隐枝一下蔫了，缩成一团，唯唯诺诺地解释道：“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要是当初没有我的掺和，你跟程诗嘉八成都不会认识，就算认识了应该也不会有啥深入了解的机会……结果怎样也用不着我多说了吧。”
　　“你因为程诗嘉屡伤扇扇的心，小怜也因此迁怒于我，骂我当初太多管闲事。”

　　“她又觉得这种事不是由你本人来发现就差点意思，所以还特意勒令我不准多嘴。”
　　“这不你跟扇扇彻底说开了，我才能解除禁令嘛……”

　　关系再好的朋友也没有义务帮自己操劳感情之事，何况一旦帮了自己，还有可能影响到她自身的感情状况。
　　栖雨宴接受了魏隐枝的说法，把手中喝空的玻璃管投进了门边的感应垃圾桶，便顺势敲诈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你再给我买三管营养剂好好犒劳犒劳我，记得全挑蔬菜味的！”

　　“好咧，我去去就来！”
　　魏隐枝如获大赦，一溜烟就蹿了出去。

　　*

　　栖雨宴在午休时补充够了营养，下午训练起来也变得更加卖力。
　　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后，她又久违地用光脑联系了晴初扇，约着对方到后山见面。

　　“你总算舍得邀我进来一次了，可惜这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这回晴初扇来得很快，后山同样在学院的正北方，从高等部运筹科教学楼赶过来还要比赶去行政大楼更远一些。
　　但栖雨宴刚进车厢，随意收拾了两下，车外就传来了晴初扇调侃的声音。

　　“一点也不可惜，”栖雨宴闻言，端起桌上备好的一杯清水，笑脸相迎道，“我是因为你才会申用的这辆车，如今要把它关停也只有你我在场，你都贯穿它的始终了又哪里可惜？”

　　“诡辩！”
　　晴初扇也知栖雨宴是专程在挑好话说给她听，但也不妨碍她听后心情变得更加愉悦。
　　她踏上车厢，接过栖雨宴递过来解渴的清水便一饮而尽。
　　归还空水杯时，又挑眉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忘了问你，你现在还喜欢程诗嘉吗？”

　　水杯被晴初扇攥得很紧，栖雨宴见她不肯松手，也没有使出蛮力，直接欠身让出了通往洗手台的位置，并如实答道：“我没办法一两天就收回自己所有的喜爱，但我正在学会放下。”

　　就像晴初扇嘴里说“现在不喜欢了”，也不可能立马做到一样。

　　“这就够了，”晴初扇也没想胡搅蛮缠，听后就自己带着空水杯走进了厨仓间，“即便是合作关系，我也不希望你心里还装着别人。”

　　车里气氛活跃了起来，栖雨宴也有了一边忙活一边斗嘴的兴致：“我懂的，我保证合作期间一心一意、绝无二心，还请大人明鉴。”

　　晴初扇很是受用这种溜须拍马，洗完水杯就凑到栖雨宴身旁，帮忙抬花箱挪花草：“算你识相，但还有待考察。”

　　“还要考察？我俩都这么熟了，你就不能让我走走后门么？”

　　“熟到这么多年就被你邀来这里一次?”

　　得了，话题又转回来了。
　　栖雨宴举双手投降：“小人认罪，大人您还是慢慢考察吧。”

　　“知道错了就好。”

　　晴初扇成功拿下一局，这才提起正事：“好了不开玩笑了，我问你，这一车的花花草草你打算怎么处置？”

　　栖雨宴早想好了对策：“都卖给西街小巷的那些商铺。”

　　晴初扇却大为不满，脸上还隐有怒色：“你养了它们三年多就这样全卖了？家里是没地方种么？”

　　“你不是嫌养在家里招小虫子吗……”

　　虽然栖雨宴已经认清了晴初扇有时会口是心非的特性，但她总不能把自己不乐意听的每一句话都当成是晴初扇说的反话。
　　她更不能单凭晴初扇养在自己卧室里的那盆桃树就认定晴初扇也同样喜爱其他花草。
　　不然她又会做出一些想当然的错判，直到影响了她俩的感情才追悔莫及。

　　“哎呀，你快把我以前说的那些气话都忘掉！”晴初扇心知自己也有过错，撒赖放泼道，“反正不准卖，把它们全部都搬回家！”

　　栖雨宴内心亦有不舍，反正有智能花箱帮忙打理，放在家里当个装饰也未尝不可。
　　思定后，便笑着应道：“好好好，都依你，我这就叫谭姨帮我腾块地出来。”

　　*

　　为了应对模拟战会出现的各种紧急情况，军校学生的拟态机宠都被装置了许多便利的变化形态。

　　栖雨宴和晴初扇谈拢之后就把各自主副光脑传感器的拟态机宠释放了出来，让四只机械青鸦青鸽都变化成四辆小型的电动搬运车。
　　收拾妥当后又把车厢里的所有花箱和杂物都分别装进了四辆青鸦青鸽型的搬运车之中，并命令各自释放出来的那两辆搬运车有序地跟随着自己。
　　她们二人则开启着校鞋的托管系统，一边并排滑行、聊天叙旧，一边领着四辆搬运车悠哉悠哉地往家的方向驶去。

　　栖雨宴给谭华发去消息时，专程提过不用来接。
　　她们两个小辈闹了好几年别扭，此番终于和好也称不上多么光荣。
　　却架不住亲人的热情，一进家门栖雨宴和晴初扇就被老泪纵横的晴初扆一手一个搂了个正着：“我的宝贝们可算懂事了！”

　　“姐你正常点！”晴初扇挣扎着脱离了晴初扆的怀抱，嫌弃地批判道，“你就比我们大五岁，叫那么肉麻干嘛！”

　　晴初扆和栖雨宴几乎没有身高差可言，光剩她俩在那儿抱着，场面就显得颇为古怪。
　　晴初扆讪讪地收手，放栖雨宴自由，这才扭头冲着自家妹妹呵斥道：“你懂什么，我这叫代母述情！你以为母亲她们远在东域就不为你俩的事操心吗？”
　　“这次既然跟阿宴和好，以后就别再这么闹别扭了，就算要闹也不准一闹闹个好几年，你俩不嫌累我都看累了！”
　　“总之记住，我们家是放养型教育，但不是放肆！”

　　呵斥完语气又一转温和，但却更加不容拒绝：“正好明天你俩不又要放一天假么，母亲她们特意吩咐我给你俩操办一场考前家宴，她们四个也会连线参加，这次可谁都不准缺席哟！”

　　栖雨宴和晴初扇对视了一眼，心知没法逃过，齐齐“喔”了一声，才让晴初扆作罢。

　　栖雨宴领着四辆搬运车独自上了二楼。
　　晴初扇跟着晴初扆从一楼返回自家府邸时，忽又心生一计，拉着晴初扆衣角撒娇哀求道：“欸姐，明天你准备家宴的时候，能不能让我也去帮帮忙。”

　　*

　　自小唯爱体能训练和机甲驾驶的晴初扇，几乎没有任何厨艺可言。
　　她进厨房与其说是帮忙，不如说是捣乱。

　　但晴初扆到底还是疼爱自己妹妹，翌日不仅准许了晴初扇的小小请求，还帮晴初扇打起配合，直接禁止了栖雨宴在饭前涉足她们晴府，还美其名曰“要制造惊喜”。
　　栖雨宴昨日体训了一整天，正想养精蓄锐，好好备战明天的第一场实训考核，便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安心地在自家卧室补了一上午的觉。
　　还是谭华来叫她下楼吃饭，她才一脸餍足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快来快来，你姐都坐好了，就差你了！”

　　栖雨宴刚走进自家庭院，晴初扆的吆喝声就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闻声望去，只见原本隔断晴栖两府的河边围墙已不知在何时被放倒拉伸成了一整块桥板，连通了两府庭院。
　　桥板上则摆好了满满一桌的盛宴，除了晴初扇和乔留叶旁边还各自空着一个座位，都已经座无虚席。

　　上一次晴栖两府一齐放下桥板连通两府庭院，还是在五年前筹办晴初扆和栖雨容婚宴之时。

　　栖雨宴走上桥板，不由得感叹：“居然搞得这么隆重。”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两家又有谁和谁结婚了呢……

　　设宴挑选的是一张十人长条桌，但除了坐在窄边的四人以外，每个座位都相隔较远。
　　栖晴两家也没什么座次讲究，说好是为栖雨宴和晴初扇设的考前家宴，对着正门方向的两个窄边上座便都留给了她们二人。
　　两家管事则坐在她俩对面，其余六人全按家姓分坐左右。

　　四位母亲都在场的时候，晴初扇和栖雨宴一般都很安分守己。

　　栖雨宴落座时跟晴初扇眼神示意了一下，当作问好，随即便打量起周围难得一见的各位亲人。

　　坐在栖雨宴另一侧的栖雨容一如既往地睡眼惺忪，似乎察觉到自己头发被睡得翘起了边，便委委屈屈地朝着她对面的晴初扆噘了噘嘴。
　　晴初扆见状立时放下餐具，掏出一把木梳小跑了过来，直到给自己檩妻整理好头发，才带着栖雨容的一个飞吻和满脸的甜蜜回到了自己座位。

　　栖雨宴很是佩服自己的姐姐和姐妻恋爱加结婚十多年都还能这么恩爱。
　　视线继续往下，她就对上了自己檩母和桁母的目光。

　　“阿宴，感觉你又瘦了。”
　　“没事，以后让她慢慢补。”

　　栖淮玉和乌回宵一唱一和地替自己桁女完成了寒暄。
　　栖雨宴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还是被嘴馋的晴岁荣打断才放弃了挣扎。

　　“哎呀，有什么都吃完了再说，等会菜都凉了！先说好啊，自己面前的那两盘菜都必须吃完啊，谁敢浪费我就把谁揪到咱们军区来感受几天的人间疾苦！”

　　“难得见孩子们一面，能不能少显摆你那官威！”夏识书白了晴岁荣一眼，又笑着招呼起小辈，“都慢点吃，能吃多少是多少，她就是唬你们呢。”

　　四位母亲都是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参加的这场家宴。
　　她们在晨霞星的军区也摆上了一桌差不多的宴席，同主家这边的长条桌隔空重叠在了一起。

　　两边虽然都能实时查看彼此的用餐情况，但吃的东西终究不是同一盘。
　　可既然长辈们都发话了，小辈们也莫敢不从。

　　晴初扆并不是第一次操办家宴，已经十分了解一家子的口味。
　　栖雨宴面前就摆着几道专程用土培食材做出来的小菜，看上去清淡又可口。
　　但她刚夹了一筷子送进自己嘴里，就差点喷出火跳起来。

　　——好辣！

　　难以抑制的生理反应，害栖雨宴的面容都差点扭曲。
　　感觉自己喉管又在蠢蠢欲动，她连忙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没想到也是辣的，再刨了一口饭——居然还是辣的。

　　这要是还没察觉到有人在整她，那她就是傻子了。
　　栖雨宴又不能当着好几年没见的四位母亲直接吐出来，毁了这场家宴。

　　缓慢又艰难地咽下了满嘴的“全辣盛宴”后，栖雨宴才苦笑着看向了在她身旁偷笑的晴初扇。
　　[“扇子，你好狠的心！”]

　　晴初扇恬不知耻，大言不惭道。
　　[“这叫脱敏疗法，还不快感谢我！”]

　　栖雨宴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那我谢谢你的不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