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归人,只是过客》甘笔

18、到京

　　靖平王爷现在的脸色极为好看，浑似一个憋久了却死活出不来的便秘之人一般。
　　秋百合自被从楼上带下来后，因为她的待侍身份，再加上身上带伤，所以靖平王爷对她一直很客气也很关心，但秋百合的反应却一直很冷淡，偶尔的回话常常带着刺，明显根本没将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
　　对于这种反应，靖平王爷自忖能料得到一二。屠城令是他下的，当时秋百合也在场，虽说巫侍经过脱凡仪式后便会一生侍奉神之巫女与凡俗断了联系，但在此之前毕竟这小城还是她的生养之地，更遑论其中还有她的亲人被灭。因此她痛恨自己，也是正常。

　　不过他不担心秋百合能翻过什么天来。一个小小的待侍罢了，或许身份的确因为牵扯到了巫女而敏感了点，但毕竟待侍不是真正的巫侍，而且就算她日后真的能成为巫侍，自己也绝对可以让她活不到那一天。未来的身份再尊贵，也是要有命去享才行的。这一点，想来秋百合心里也会明白，所以她对自己冷淡不恭，但也只能仅此而已。
　　而若真成了巫侍，眼中便只有神之巫女一人，什么灭门什么血仇，不过都是凡俗里的一缕烟罢了。

　　抛去这许多，靖平王爷最驽定的一点则是：其实历年皇室推选的百花待侍，能真正能为巫侍的，极少极少。
　　有时全国推选的数百女子，巫女一个都看不中的先例也不是没有。那些女子最后的下场，就是都被登记在册，少部分成了皇室贵族的宠物，武艺出众的则被悄悄送入了皇家的暗卫机构——暗门，在里面接受训练，成为一名暗卫。当然，与众人理解的不同，暗卫并不都是见不得光的，绝大部分的暗卫其实在明面都有另一个身份，当年最轰动江湖的一件事便是：江湖中最负盛名的邪教天魔教的教主阴若天，一夕之间被他最最信任的结拜义弟“无涯毒剑”越城割去了首级，而那个被邪教一直通缉到现在却从那以后便在江湖上无声无息再无人能得睹其容的越城，据说就是朝廷的暗卫之一。
　　所以，秋百合会不会成为真正的巫侍，靖平王爷其实并不看好。

　　靖平王爷把目光从秋百合转到玉倾身上，道：“感觉如何？”
　　玉倾垂眼眸，淡淡道：“好得多了，……王爷果然好身手。”语气平平，再擅长挑刺的人也无法从中挑出一丝不敬来——也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敬就是了。
　　靖平王爷道：“那人是朝廷缉拿的要犯，轻易放纵不得，因此倒让姑娘受惊了，还望姑娘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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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狠辣的出手，冷情的手势，现时，却只是一句受惊一句见谅就略略带过去了。
　　玉倾尚未答话，秋百合已然声音平板地道：“为缉拿要犯而屠一座城，靖平王爷一向好大手笔。”
　　虽然玉倾并不是把喜怒都挂于脸上之人，但听了这话仍是有了几分惊色几分骇意。那座小城？屠城？为什么？

　　“本王只记得在缉捕罪犯途中经过一个匪窝并在里面救了你们两个出来吧？何时有屠城一事？这个误会，本王记得曾经对秋姑娘解释过，而本王，一向没有耐心要对一件事解释三遍。希望秋姑娘不要再记错了。”
　　玉倾道：“王爷，不知我们几日能到得京城？”
　　“本来军中有快马，日夜兼程的话十日便可到。不过玉倾姑娘身体有恙，赶不得急路，所以大概要一个月才能到了。”

　　帘子又是一动。
　　一个侍女打扮的人进了帘内，施了礼，她的手里捧着一碗尚有热气的药。
　　秋百合将药接了过来，那侍女又退出去了。
　　秋百合用小匙将药慢慢搅冷一点，细心服侍玉倾一口口喝下，又用帕子将玉倾的嘴角拭了拭。

　　不知道药里是不是加了什么安眠的成份，再加上她后背伤势严重，喝过药后随着马车一晃一晃地，她居然又开始隐隐有了睡意。
　　睡眼朦胧间，似乎王爷又与秋百合在低声说着什么。一对一答，不过自己却迷迷糊糊听不清楚。

　　玉倾每天在垫子上趴着，喝着苦涩的汤药，后背由秋百合每天帮她清洗搽药，虽然如此，大概是一路颠簸的缘故，过了大概将近一个月她们抵达京城之时，玉倾只觉得自己已经快趴成了标本，但后背上的伤势却没有十分明显的好转。

　　一到京城，靖平王爷就以玉倾与秋百合都是待选侍女远来为客之名，把她们送到了别院休养，为此他还特意在玉倾面前露了个面，解释说别院清静无人打扰。秋百合虽然一路上照顾玉倾，宛如玉倾的贴身侍女般，但如今到了京城，两人都是待选侍女，秋百合却仍旧对玉倾相守以礼，百般照顾，万事都要亲自动手。靖平王爷派了两个侍女跟随服侍她们，但分给玉倾的那个侍女因为秋百合将玉倾的事事无巨细全都亲力亲为，因此反而闲了下来。

　　玉倾也曾试探过这两个侍女，看起来她们只知道自己与秋百合是王爷的客人，身份尊贵，但也仅此而已。靖平王爷并未将玉倾和秋百合的真实身份告诉说明，再加上玉倾与秋百合俱都容貌出众气质超群，因此这两人甚至以为两人是王爷要收入房里的，日后早晚会是自己的主子，故态度虽然谈不上亲热，但侍奉方面倒并没有慢待两人，但凡秋百合吩咐下来的事，两个丫环都会一丝不苟的照做，半分懒也不会偷。

　　玉倾的伤势总算渐渐好了起来。
　　她一直在心中暗暗焦急韩丹的下落，但自己重伤在身，无法调用灵力占卜，急也无用，只能先养好伤再考虑其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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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势刚有起色，玉倾便恢复了每日运功的习惯，同时将精神力全部放在对几分钟师父记忆的吸收上。因此在她伤势渐好时，那体积庞大的记忆已经被玉倾吸收消化殆尽，只剩几点外壳坚硬被灵力包裹紧密的记忆仍是无法吸收，看来只能等她伤势痊愈之后，灵力修炼也突飞猛进才能够完全融合。
　　至于这具身体本来的记忆，虽然吸收只在一瞬间，不过玉倾却有点本能的排斥，一直将那部分记忆丢在最角落里，除了最开始找这身体的最亲近之人外，现在根本是连翻都不想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