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归人,只是过客》甘笔

14、百合

　　眼前一片亮光。

　　玉倾，终于冲出了第三关的幻境。

　　迎面只坐着一个悠闲喝茶的老者，正是之前上了器字楼梯的那一个。大概是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这么早便有人闯过了第三关，在看到抱着秋百合的玉倾出现的那一瞬间，老人轻轻“噫”了一声。

　　玉倾看着老者记下自己与秋百合出来的时间后，又将自己在第二关中得到的三个木牌交了上去。
　　身负重伤，神智尚清醒的秋百合也交上了木牌——同样是三个。
　　从第三关出来的人从来没有人能全身而退，身上或多或少肯定都带着伤。因此像玉倾这种不但身上不带一点伤痕且还带了一个人出来的情况，老者还是第一次见到。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禁对玉倾的坚韧心性刮目相看。
　　没有亲身经历过第三关的人，绝对想像不出那一关到底有多凶险。
　　也因此，他们才会在第三关之前，先设了一个开门禁制，破不了禁制的人是进不了门的。但就算如此，在第三关里身受重伤甚至殒命的事情也时有发生。而按照规矩，他们只能在第三关结束时才能撤去幻境，撑不到那一时刻的人，他们也束手无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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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有一些人，虽然撑到了时间结束，被解救了出来，但却成了永远的痴傻之人——他们的神志，永远被困在了幻境之中，幻境虽然撤去，神志却再也回不来。

　　从旁边的侧房里走出来几个郎中，这也是百花会三关一向事前就会备好的。玉倾拒绝了他们的扶持，直接把秋百合抱到了侧房，之后在郎中的忙乱中退出来默默盯着面前桌上那仍在慢慢燃着的细香。
　　老者没有多语，只是手在桌上轻轻敲着，似乎心里思量着什么。

　　眼看一根香尽，侧屋里有人出来另换了一根新的。玉倾见时间还早，便在心里默默考虑着下一步行程。随后她抬起头，见仍没有人从第三关出来，便径自去了角落里，于一片静悄悄中打算用瑜珈里的大摊尸式进行一次冥想，这样可以在身体和心情放松下来的同时，让大脑的精神更为集中清明。

　　意念在身体的内外以及各个器官慢慢扫过，全部运行了一遍。刚刚在第三关里行走时那被带起的有些浮躁的心也终于慢慢沉静下来。玉倾心境清明，慢慢睁眼，长吐了一口气。

　　再静候一段时间，又有人过来换了一次香。
　　这已经是第三支香了，这支燃毕，今天的百花会的所有比试便全部结束 。
　　玉倾心下想着，忽听楼梯声响。
　　她抬头举目望去。
　　那个黄衣女子出现在楼梯口。
　　黄衣现在的情况很狼狈，双目及全身都充溢着血红，有郎中上前打算查看下她的情况，却被她砰的一声扫到一边，重重撞到墙壁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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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直悠闲坐着的老者脸色一变，手指凌空一指一点，黄衣便软倒在了地上。
　　另有郎中过来将黄衣和受伤的郎中都扶到了侧室之中。
　　黄衣刚刚的情况，明明是大半心绪还沉浸在心魔之中。虽然她强撑着冲出了幻境，但心思却回转不出来，这种情况下出现在她面前的人都会被她当成攻击的对象，因此老者才当机立断制住了她。
　　玉倾事不关己地闲闲看了老者一眼。这种情况下，黄衣也算过了第三关了吧？毕竟当初说的是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到得顶楼就算是过关。

　　玉倾又等了一柱香时间，这期间秋百合与黄衣都渐渐清醒了过来，只是两人全都是重伤无法自如行动。老者示意郎中给两人服药，据说那药物服下后可以暂时强行提升人对身体的控制力和行动能力，对身体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损伤——毕竟等下这些所有过了三关的女子都要在人前露相的。
　　楼梯上再没有人出现。看来第三关的器字楼梯除了玉倾这三人以外，别的女子都失败了，只是不知道别的楼梯有几个女子通过？玉倾在心里暗暗思量着：第二关自己和秋百合都得了三个木牌，想来别的女子能如自己与秋百合般的不会很多，而第三关自己所用时间之短按老者的表现来看显然很出人意料，又是全身而退，这样算起来，拔得头筹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玉倾略略放下心来。
　　虽然身上的毒已经于无声无息中便无影无踪，不过她是冲着银子来的，只要能遥遥领先，那么银子就铁定能入手了。

　　正想着，桌上那根细香的最后一点也堪堪燃尽，灰烬落了下去，老者起身宣布时间已过，随即示意过关的三人随他离开。

　　百花会上的第一名被称为近侍，第二名是中侍，第三名是远侍。
　　经过四位老者的碰头商议之后，百花会上的过关名次终于定了下来。这次一共有七名女子过关，除了玉倾这边的三名外，尚有武字的两名，巧字的一名，毒字的一名。
　　玉倾转眼看去，这六名女子虽然也同样服过药，可气色仍是有些微委靡，显然身上均带了伤。
　　器字老者不知道同另三位考官说了什么，那三位老者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玉倾，虽然别人看不出来什么，但玉倾一向敏感敏锐，心下暗暗揣测着那三个考官目光中的含意。

　　清风苑此时苑门已经大开，那些此前都被关在大门之外的人现在都涌在院中。原本宽敞的院子被这数百号人塞着，一时显得拥护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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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倾等七人都重新蒙了面纱站在楼梯入，等站在楼上的考官公布完成绩后，近侍中侍远侍便要上去亮相之后领赏。玉倾排在第一位，名次不言而喻，她身后便是秋百合，再后面是一个陌生女子，黄衣此刻倒离得她远，缀在第七位上。玉倾无暇欣喜，只是不停琢磨着等下领了银子后要不要直接离开这里，虽然天色渐晚，但在这个刚露过头的自己来说今晚仍宿于此城似乎不是什么好主意，更何况，她感觉得到黄衣一直盯着自己，那毒辣的目光直让玉倾心里嘀咕自己这具身子是不是真的杀过她全家而不自知？有谁会对一个初见面的人怀有如此大的恨意的吗？那眼中可真的是红果果的滔天仇恨啊。

　　秋百合轻轻拉了拉不停胡思乱想中玉倾的衣角。
　　玉倾怔了下，看了看秋百合。秋百合指指楼梯，对她比了一个上去的手势。
　　原来那些考官冗长的废话终于结束了，现在轮到她们了。

　　玉倾一步步踏过楼梯，走到上面，耐着性子听着考官介绍现在在楼上站着的这三位近中远侍是如何如何的出色，如何如何的出彩，如何如何的出挑，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为了银子为了银子为了银子……。”

　　突然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一个男人大吼道：“女神啊。”扑通跪了下去。
　　那男人一跪，周围的人全愣了，静谧之后，场上的众人居然三三两两全跪了下去，嘴里都叫着：“女神。”
　　玉倾一头黑线。
　　第一个跪下去的男人可能别人没注意到，她却一眼就看到了，而且认出那男的就是之前在第一关中第一个对自己投花的人。
　　只是——女神？
　　虽然她承认这具身体的确姿容绝世，气质出众，但隔着面纱这些人又是如何认出自己的？又何来女神一说？
　　那四位老者显然丝毫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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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一团混乱之时，突然一道人影闪过，直扑台上。玉倾只觉一道劲风扑面而来，脚下微动，身后一道紫影已经闪到她身前，与来人于瞬息间便已经砰砰交了几次手。原来是秋百合见有人对玉倾出手，不顾自己有伤，身随心动已然替玉倾挡下了攻击。
　　只是秋百合毕竟在第三关中已经受过重伤，如今能完好站在这里不过是适才服过的药在起作用，现下她强行运功与来人交手，牵动体内伤势，嘴角又溢出了血，透过面巾显出隐隐的红，人更加委顿，被来人直接扣住要害胁住。

　　玉倾淡淡看着。
　　来人便是之前喂她毒药的青巾男子。此时他胁秋百合在手，眼睛却一直看着玉倾，似笑非笑地。

　　秋百合此时是百花待侍的身份。因为日后有可能成为巫之侍女，所以秋百合的身份自百花会后便已是高人一等，现在被人挟持，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敢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