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出错后，剧情崩了》祁晚

38、可明明只是凡人

　　“从前，公主倒是便和伯鸢是有些交情的。”卫离墨猛然出声，吓的顾鸢一愣，眼巴巴的转过头来看着身旁的男人，他的声音分明和往常一样冷淡骄矜，可顾鸢不知为何背脊处总是无意识的冒出一阵阵冷汗，大概是身边这个人，智多近妖吧，在他面前，她总是无所遁形的。

　　梁衡这时也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人，并不是相认的最好时机，他收起眼里那些情感，抬起头笑道：“公主从前愿意同我交好大约也是看在子衿面子上的，子衿不是最是清楚嘛。”他本意是想走近对方，却不知想起什么，便愣愣的站着没动，只是懒散的将双臂环胸

　　顾鸢有些头疼的捂着自己的额头，被自己六师兄嘲笑怎么办，急，在线等。

　　“伯鸢说笑了，公主的玩笑怎可随意乱开。我府上还有客人，就先去前院看看了，告辞。”卫离墨精致的眉眼被一阵寒意所挟裹，虽然吐出的字句依然是柔和得体，可顾鸢就是能听出里面明晃晃的警告，见到面前的梁衡，又想起宫里同奚子衿生的一模一样的容凛，心中已经有九层确信那就是师兄的转世，而所有契机都在卫离墨身上，她至少现在不能放对方一个人先走，不然真前功尽弃了。

　　她嗷的一声，委屈巴巴的跟在卫离墨身后。

　　梁衡诧异的挑挑眉。

　　顾鸢的手指状似不经意的拂过耳边的墨发，步摇被撞的叮铃作响，她眼神直直的对上梁衡的眼眸，指尖微动。这是从前她俩常约下山玩乐的手势，梁衡瞬间了然于心，微微颔首，瞧着身前人影微动，她立即将手指顺着脸颊滑落在嘴畔，对着卫离墨扬起了一个微笑。

　　少女唇红齿白，笑意缱绻，若是眼里没有那丝心虚，就再完美不过了。

　　“世子，你在生气吗？”顾鸢一双杏眼里荡着笑意，她从前听过不少欲擒故纵的戏码，话本里也说过一收一放才能将人攥在掌心里，不过她一向觉得面前人似风又似雾，感情淡漠为人又过于聪慧，那些矫揉造作的手段在他眼里跟傻子似的，只是她仗着脸皮厚才能勉强站在他身侧

　　所以她在这一刻也不过随意一问罢了，也没想要得到对方真心实意的回答。

　　“我若说是呢？公主会如何呢？”他转身站定，顾鸢一时不察，差点撞上去，耳边似有轰鸣声滚过，她似是没听清楚，脸上的表情都在一瞬间定格僵住。

　　暖黄色阳光肆无忌惮的洒在院内，不远处的红漆大门虚掩着，恰好藏起满园的春色。五月的石榴花似火一般开的明艳，黄石假山倒影落在湖水中，几只鸟儿落在高大的乔木树梢上。

　　顾鸢的视线只够落在对方的脖颈处，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在这一刻，恍若所有感官能力都削弱了许多，她口干舌燥，愣愣的发问：“世子在说什么？”

　　她听到对方轻笑一声，他后退几步，视线下移，恰好能同对方撞见。乌黑的眼珠里清晰的迎着她如今的模样，慌乱不安，踌躇犹疑，

　　“装不下去了？公主？”卫离墨眼眸完成月牙形，白森森的牙齿像是涂着毒药一般，他的言语刻薄又犀利，恍若刚才的一丝温情不过虚无。

　　顾鸢却莫名松了一口气，没错，这才是她所熟悉的卫离墨。虚伪狡诈善变，无情无欲，淡漠冷心。

　　“世子说什么呢？我同世子真情实意，哪有什么装不装的。”她上前一步扯住他的袖子，眉眼轻佻又俏皮

　　卫离墨感受到一团暖意，少女的乌黑的发丝在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他忍着心中强烈的欲望不曾去触碰半分。只是胸口的恶意却越聚越多，口是心非，胡搅蛮缠，甚至连一心一意都做不到，面上想要追求于他，可若他泄露半分心意，她便缩得比谁都快，她要的根本不是他的真心实意。

　　他指尖发痒，用尽了全力才能勉强克制住自己残暴的杀意。

　　梁衡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

　　眼底的情意分明快要倾泻而出，却只能生生忍下来，少女的额温情的贴在他的右臂上，顷刻便离开，空落落的，她眼角眉梢都带着讨好的柔和，一点点的甜头，他本来是可以满足的，如果她不曾对别人露出半分的兴趣的话。

　　她大步向前，卫离墨的看着自己胸前一根乌黑的发丝，他低头拾起，带着丝眷念一点一点的缠上自己的指尖，右手拇指摩挲着那根发丝，随即将整只手都握住，指尖用力，半响，他才恢复些许清明。

　　梁致意来的时候恰好撞见两人，碧桃在一旁小声惊呼：“这公主果然无所不用其极，小姐，你可别被钻了空子。”

　　她没有作声，只是拍拍身旁丫鬟的手，拧着眉表示这话不可胡说八道。

　　顾鸢不喜梁致意，毕竟这是她最棘手的情敌，虽然她自认自己没有哪一处比不上梁致意，可是将这些话拿去问挽月和玉墨的时候，对方那一瞬间的无语，她还是看了个仔细。有些挫败，但是不多。

　　见到对方，卫离墨拱了拱手，梁致意双手握拳，右手在左手上方，弯腰屈膝，少女不卑不亢，又有盈盈的柔意，好似一株鹤望兰。世家子女都是如此端方矜贵，梁致意又是个中翘楚，温和却不媚俗。

　　“三公主安好，梁世子安好。上次来卫府，夫人不弃我学识浅薄，愿意在佛法上指教一二，受益匪浅，本意想再次请教，不过夫人却说世子在此造诣更甚一筹，致意不才，可否有幸一听？”她一字一句温柔缱绻，进退有度，她的脸似桃花一般，不甚张扬又让人难以忽视

　　信佛？顾鸢顿了顿，不动声色的打量身旁的男子，面若冠玉，无波无澜。这种人信佛？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

　　见过黄鼠狼跟鸡拜年的吗？

　　神明也会头疼吧。

　　若是按照往常，听闻梁致意想要和卫离墨相处的话，那顾鸢是铁定要横插一脚的，不过，如今，她眼睛一转，笑了起来：“既如此，我倒是不好打扰。”

　　梁致意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对方会有此反应。碧桃的眉头狠狠皱起，唯恐对方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倒是卫离墨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仿佛早已料到，他失态也不过一时，很快便温和的开口：“公主性子急躁，不喜谈经论道。梁姑娘孤身一人，唯恐唐突，不若，叫上梁兄一道可好？”

　　好似晴空的一道雷，顾鸢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六师兄居然是梁致意的兄长。她一时失语，连表情也有些复杂，在这愣神的瞬间，全然不计较卫离墨的暗暗嘲讽自己性子毛躁粗鄙，不懂佛法。

　　少女低眸柔柔一笑，好似苍穹的一轮弯月，温柔又清冷：“世子同我想到一路去了，碧桃，你去将哥哥请来。”

　　片刻，同样一脸复杂的梁衡瞅着自家妹妹和卫离墨，毕竟之前他一直是极力撮合二人的，但是在刚才知道薛平乐身体里住的是自己小师妹的魂体，又发现对方对卫离墨依然有极大的兴趣后，他莫名的有些心虚。

　　“等等。”顾鸢突然攥住卫离墨的袖子

　　他回过头来，眼里带着几分困惑，在外人面前，倒是没有什么讥讽之语：“公主可还有事要指教？”

　　卫离墨这话不轻不重，梁衡和梁致意都听了个明白，前者更加惭愧，后者则是若有所思的模样。顾鸢一向没脸没皮，全凭一腔孤勇，从前他同她争锋相对，她自然说谎脸不红气不喘的，可如今对方软了神色，她倒有些不好意思。

　　指尖微动，难道有些涩意：“我性子急，听闻谈经大有益处，世子可愿带我一道？”毕竟她现在迫切想要找个机会同梁衡呆在一起，她有一肚子的疑惑想要询问，全然忘记半柱香之前她口中信誓旦旦说不愿一同前去。

　　每天都在打脸。

　　习惯就好。

　　只要自己不觉得丢脸，丢脸的就是别人。

　　碧桃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梁致意抿了抿唇，没有作声，梁衡眼睛亮晶晶的，恨不得替卫离墨应承下来。唯有卫离墨不动声色，看不出喜怒，微风将她的裙裾吹的微微扬起，明明面前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可是，她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唇，粉色的舌尖带着一丝晶莹。她微微向前移了一步，正打算摆出一副胡搅蛮缠的模样时。

　　卫离墨淡然的将袖子从她掌心抽出，在这一刻，她忽然发现看不仔细他的面容，对方声音十分平静：“既是公主要求，臣无有不从的。”

　　他这话说的恭敬又刻意。

　　梁衡觉得不大对，从前也见过卫离墨和薛平乐的相处，那公主一厢情愿的痴缠，卫离墨进退有度，绝不一味顺从，但是如今，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他在生气。

　　她分明看到对方眼里的一丝了然和恶意，那样森森的邪气，仿若压抑不住一般，在片刻便要倾泻而出，却又生生的压了下去。他情绪收敛的很快，恍若只是一瞬的错觉，她从前见过许多邪物，都不曾见过如此强大的念力。

　　可是他明明，只是一个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