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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每个人都有重来的机会 ...

  •   顾鸢这一觉睡的冗长,再睁眼的时候,就只看见头顶的雕花柱架上头垂了青色的金绣软帐,暖色的衾被带着馨香,她张了张嘴,才发现嗓子被什么堵着似的。于是伸出手,缓缓撩开纱帐,光线没了阻挡肆无忌惮的落在被上,似有尘埃漂浮于空中。

      “公主。”玉墨立即扑在榻前,声线发抖:“你终于醒了。”

      顾鸢眼珠转了转,很是费力的才看清眼前人的模样,温柔伸出拇指拂去的她的眼泪,她的指尖温热,玉墨用右手包裹着她的掌心贴于自己颊边。

      三公主清醒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明帝耳里,张公公手里举着拂尘,看着身着明黄色龙袍的人身形一愣,连批阅奏折的手都抖了一下,立即上前贺喜:“公主吉人自有天相。”

      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吞吞吐吐的开口:“那…卫世子那边….处罚可要撤了?”

      明帝没有作声,想起当日那一行人浩浩荡荡回来。

      明帝派去的心腹所送的密函早已送到他的手里,他自然知道结果,也知道薛平乐出了事。

      只是明帝还没来得及发火,卫离墨便单脚跪倒在地:“臣有愧,没有保护好公主,臣愿三步一叩,自请佛缘寺为公主焚香祈祷,公主一日不醒,臣便一日不回朝。”

      他说的坚决。

      哪怕密函上所述薛平乐会手上卫离墨没有分毫关系,甚至他为了救公主几次三番的遇险,明帝是知道自己女儿个性的,但是如今他也绝不会在众人面前承认是她女儿胡搅蛮缠,只是闭了闭眼,说去佛缘寺便不必了,只需他回府思过替三公主祈福,三公主不醒,他也不必上朝。

      身边人似乎都没想到,毕竟圣上其实是格外偏心卫世子的。

      卫离墨却并不在意,只是恭敬的应下,只是行礼时露出手腕上偌大的伤口,薛长贵眯了眯眼,想到密信里写道,卫世子不会武,但刺客来时,是将公主护在身下,生生应下一刀。明帝叹了口气,到底是心软,正准备说什么。

      卫离墨已经叩头谢恩。

      出了宫门,书研便替他打抱不平的说道:“分明是那公主胡搅蛮缠,为何要怪罪世子?世子怎么不说一路上那公主是如何引诱您的,那日您回来手上就有了伤,不是为了公主是为了谁?”

      卫离墨没作声,半响才笑道:“书研倒也不必如此,不上朝亦是好事,公主受伤,我自请受罚,堵了那些文官的嘴,也是好的。”

      书研不情愿的撇撇嘴,却也是没作声。

      卫离墨踏上轿凳,仰起头看了看天,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蓝的让人心惊,云海翻涌,他微微眯起双眼。他自然不是因为那些烦文官的谏言,他一向好手段,连明帝的探子也在他手,还有什么可惧的,他只是心情有些烦扰,并不愿上朝。

      回了府邸,他回了自己房间,对于旁人的探望他都一一谢绝。

      屋里是一片诡异的静谧,他厌恶的看着他手腕的伤疤,医士跪在他脚边替他医治,他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淡淡的抽回手,不愿意被治好。

      就像那日在马车里,他的确知道自己身上负伤是治明帝疑心病最好的法子,却不知为何,看在倒在自己身侧的顾鸢,像是鬼迷心窍一般的,拿起她手里的软剑借着她的手划出一道伤口。

      亦像,回城路上,他总是出神凝望,他挂在自己马车里的那柄软剑。

      半响,明帝回过神,瞧着不远处的香炉出神,良久才说道:“他本来也没有什么错,差人去库房里寻些东西宽慰一番吧,至于处罚,自然是要撤的。”

      张公公低头应下。

      顾鸢在床上躺了几日,期间明帝和荣贵妃都来看望过她,见她脸色苍白,明帝的眉宇都有些动容,他是疼爱这个女儿的,她是他与发妻唯一的骨血,只是女儿任性,一点不肖其母,他有些失望,可是好不容易盼的她变好,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

      荣贵妃则是按着自己的眼角,疼薛平乐像是疼自己的眼珠一般,嘴里说着心肝肉的。

      明帝嫌她吵,睨了她一言,荣贵妃自然噤声,不再多言。

      她挣扎着起身行礼,被明帝拦住,她素手被对方握在手心里,抬头去看自己的父皇,对方眼里也有几分微红,顾鸢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原身其实也是有人爱的,只是自己不知而已,思及此,她粲然一笑:“父皇不必担忧,我无碍的。”

      两人闲话了一阵,才送走了明帝和荣贵妃。

      挽月扶起顾鸢,让她靠在榻上,又瞧见公主神情倦怠,便伸出手替她揉捏额角。顾鸢闭着眼睛,想起见到刚才窗棂边的细口扁身的花瓶里插着几株浅色水仙,忍着喉间的痒意,开口问道:“御花园里可是百花盛开?”

      挽月点头:“清晨初桃送花来的时候,还带着露水,又娇又艳,公主可是在屋里呆闷了,要出走走。”

      顾鸢笑了笑:“知我者,挽月。”

      玉墨端着托盘走向榻前,半哄半劝:“我都听见公主说的话了,要想出去,可得把药喝了。”

      “你倒是一点不吃亏。”她打趣,端起碗捏着鼻子就饮的一干二净,挽月立即递上蜜饯,她捏了几颗放在嘴里祛苦。

      菱花镜前,挽月打开妆奁将首饰一一放在面前,仍顾鸢挑选,她挥挥手表示随意。挽月想起从前公主为了世子偏好娇弱病美人的性子,其实惯爱戴步摇的,她偏头看着顾鸢的侧脸,带着病气的脸看起来多了几分羸弱的美感,思及此,便取过以金曲成凤凰模样,顶端悬着金珠坠,坠子中有一小孔,垂着白玉的流苏。

      出门的时候,玉墨又捧来白色织锦斗篷要替顾鸢穿上,顾鸢摇摇头说不必了。

      “公主,此时正是倒春寒呢,这件斗篷单薄,正是合适呢。”

      顾鸢拗不过,只得让对方穿上,挽月又取过环佩束在顾鸢腰际。

      穿过游手抄廊,只见岸上寥花芦叶,日光游移,硕大的芭蕉叶倒映在湖内,石阶下以鹅卵石堆砌而成的甬道旁栽种着大片大片的白色梨花,郁郁苍苍,不远处怪石嶙峋,湖心亭内,若明若暗。

      顾鸢屏退挽月只说自己转转。

      挽月默默退下。

      她立在阶上,恰有一缕风吹过,将她斗篷的白色带子吹的飞起,她再也抑制不住喉间的痒意,捂着唇咳出了声,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无,看起来十分虚弱。

      猛然,她轻轻眨了眨眼。

      仿佛感觉眼前有薄雾笼罩,似真似假。

      不远处,男子身着鸢尾色梅花暗纹箭绣衫,羊脂玉的发冠将乌黑的发丝束起,怀中大把梨花将他大半张脸都隐在其中,温润的双瞳带着缱绻的柔意,竹寄从梨树下纵身一跃,接过容凛怀里的梨花:“多谢质子。”

      两人一路往前,就恰好撞进顾鸢的眼里。

      虽然上次这个三公主不知为何缘故救了质子,但是竹寄忘不了前几年此女飞扬任性,嚣张跋扈,迫使质子所做的种种屈辱之事,于是下意识收敛了笑意,并踏前一步将质子护在身后。

      那层薄雾似是越来越浓,惹的顾鸢有些心慌意乱,连带着眼尾都有几分嫣红。

      容凛瞧见她这副模样,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便让竹寄去湖心亭等他,竹寄拗不过对方,只能认命的离去。

      隔着极长的甬道。

      容凛一步一步的走向对方,他那头日光正好,而她这头被屋檐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她心中一抖,下意识的往前挪了两步。

      她的脸露在日头之下,娇小的面容在帷帽映衬下显得越发楚楚可怜。

      容凛脚步一顿,掏出手帕递向她。

      顾鸢这才惊觉她在落泪,斗大的泪珠恰好滚在唇边,有些咸,她接过方巾捂住口鼻,微微弓起腰身,大口大口的喘气,死死的看着对方,任凭眼里的泪珠越来越多,肆虐脸颊。

      “质子。”她哑着嗓子喊道:“你可有做过违背本心的事情?”

      “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信念吗?”明明毫无道理的话语,容凛却仿佛能明白她,笑的十分温和

      她捏紧手中的帕子,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要缓解胸中的郁气,看着眼前再熟悉的不过的模样,猛然低下头,肩膀缓缓抖动。容凛见她这幅模样,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便伸出手缓缓的拍了拍她:“公主可是做了什么噩梦?而我这张脸恰在梦中?”

      顾鸢不知道要如何说这些怪力乱神的话,只是胡乱的摇头。她来到这本不属于她的世间如此久,一开始,她只觉得人生无趣,直到遇见了同自己师兄生的一模一样的容凛。她违背了自己的道心,做了错事,面前的男子也如记忆中的师兄一样,只是温柔轻抚,从不苛责于她。

      她渐渐收敛了情绪,抬起头红着眼眶说道:“我听说,在我失忆前对质子很差,质子愿意原谅我吗?”

      “自然,每个人都有重来的机会。”容凛笑的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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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妖塔前,顾鸢歪着头瞧着正在施转生决的奚子衿。

      少年双手微动,神色漠然,他作为大弟子站在一众师弟妹的前头。

      顾鸢素来喜爱偷懒,便偷偷跑到梨花园内,卧在石上小憩。

      等她醒来时候,就只见头顶有人施法为她撑着一把绸伞,恰好睡在一片阴凉之中,她大约是猜到了自己偷跑的事情已经被师兄发现,纵身一跳,就想跑路。

      就被人揪住的后颈,她啊呀呀的乱叫,少年的指尖微凉,如此亲昵的举动,她已习以为常,默默的转过头哈哈一笑:“师兄,错了。”

      “你错什么了?”奚子衿的面容笼在阴影之中看不清楚,只是语气泛凉

      顾鸢从未听过师兄用这种语气同她说话,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我不应该在师门修行的视乎偷跑。”

      奚子衿没有作声。

      顾鸢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心想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于是努力抬起头望向对方,果然,他微蹙的眉头没有松开,抿紧的唇看来十分不悦,她伸出舌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然后忽然忆起话本里为了安抚生气的男人,少女通常会,眼前一亮,遂开口道:“师兄,我欢喜你!”

      少女的话语掷地有声,笑容明媚,眼神真切。

      奚子衿愣了愣,眼神下意识的有些柔软,不过片刻,他松了手,正在顾鸢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就发现面前的师兄愈发咬牙切齿:“阿鸢倒是三心二意,不久前,你似乎刚对你六师兄说过这句话。”

      顾鸢啊了一声,随即理直气壮的回答:“我那是感谢六师兄,他替我下山寻了好多话本呢。”

      奚子衿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收了怒气怜爱的摸摸她的后脑勺:“阿鸢,去下山试炼吧,你也该长大了。”

      走的那天,顾鸢左瞧右瞧也没看见六师兄,她有些懵逼的问奚子衿:“六师兄不也应该一起吗?”

      奚子衿替她整理发丝,温声道:“他犯了错,正被关禁闭呢,不过阿鸢放心,每个人都有重来的机会。”只是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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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鸢脑中出现曾经的一幕,恰好同眼前人的话一模一样,她放下手帕,露出了一个再真实不过的笑容:“质子方才问我你是不是入了我的噩梦,那现在便告诉质子吧,不是噩梦,是美梦。”

      恰好此时挽月来寻她,顾鸢想到眼角还红着,怕挽月误会,容凛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若是被挽月护主心切传到了明帝的耳里,只怕又要罚他了,便应了一声,撩起裙摆踏上石阶,复又转过身,冲着容凛摆了摆手,将手放在嘴边小声以口型说道:“我若有空,会来寻你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每个人都有重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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