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出错后，剧情崩了》祁晚

17、何为道？

　　顾鸢到了渡口才发现不远处的那座石桥，想来这里便是上次徐烟罗上次落水地方，心中感叹爱情让人盲目，若是换做她，让她在上次濒死的地方花前月下她是断断做不到，怕做噩梦。

　　她在徐煜的搀扶下先进入船上，扭头一看，徐烟罗面色十分不好看，似乎是想到那日溺水的场景，小脸吓的煞白。

　　卫离墨瞧她如此，便温声说道：“若是不嫌，奚某愿意做姑娘的后盾，姑娘只管往前，万事有在下。”

　　徐烟罗转过头去看他，她从这里望去，只能堪堪望见对方的下颚，被他的身影笼罩，甚至还能闻见那若有似无的沉水香气，她都觉得无比安心。

　　她从前不懂情爱，家中父兄偏疼她，却未曾将她宠坏，只是多了几分娇嗔明艳，骏安城适龄男子一大半都心悦她，可她从不在乎。可那夜，她浑身湿透，看见从灯下走来的他，她仿佛一下子明白了这些年的苦等，他仿佛似画中走来，温柔又自持，在他面前，她总觉得自己卑怯，配不上对方，明明她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可那种卑微却又带着几分甜蜜。

　　思及此，徐烟罗点点头，缓缓迈出右脚，却没想许是紧张，崴了一下，顾鸢立即伸出手抓住对方，一用力便将对方扯进自己怀里：“你没事吧？”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透过她看着还未上岸的卫离墨，以口型问他‘你干嘛？’

　　徐烟罗负气的抿唇，似乎是没想到救她的人居然是顾鸢，她转头看了一眼一脸抱歉的卫离墨，其实滑倒那一刻她是不怕的，她觉得身后只要站着他，她便什么都不怕，可惜被这个顾鸢坏了好事。

　　顾鸢被莫名其妙的瞪了一眼，有些无语。

　　瞧着徐烟罗在徐煜的搀扶下进入船舫，她则捏着自己胳膊，转过头看向卫离墨：“你故意的？你明知道我上次旧伤未好，如果用力拉她会牵动伤口，阿兄，你未免太小气了些，况且，那糖不是很甜吗？你过的这么苦，吃点甜不好吗？”

　　卫离墨掸去刚才不小心被徐烟罗触碰的左手袖口，语气有几分恶劣：“阿鸢，你长点脑子，那徐煜有问题，你还巴巴凑上去，小心早死。”

　　唔。顾鸢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说这句话，她还以为他是巴不得她死，绝对不会开口提醒她呢，她砸咂嘴，心中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今日同他和平相处。

　　于是向前凑了凑：“我就是再没有脑子，也知道啊，晚上一副浪荡公子模样，白日里却是温和有礼，我观察了他许久，全然不似装的，那徐夫人说是因为醉酒，我一开始其实相信的。”她捏着下巴回忆起昨日夜里在檐上看到的那一幕：“可是后来我突然想起，其实，昨夜那徐煜进入房间以后，神智清醒，全然不似醉酒的模样，而且他脱衣后，除了身上有吻痕以外，我还看到一处不同的印记，可是他穿衣服太快了，我没看清。”

　　“你怎么知道吻痕？”卫离墨问她

　　这是重点吗？你究竟知道我说这么多话的重点是什么嘛？

　　顾鸢假装没听到这话，只是接着说道：“可是我觉得，徐煜不是妖怪。”她虽自幼修仙，可惜根基不稳，且自九尾以后，奚子衿回到紫云第一件事便是教授她许多大妖的弱点极模样，以方便她一见到对方就逃走，她对红狐这么敏感是因为她经常见到，所以十分熟悉。可是如今世间妖物多是当年低端灵物，生命力虽然不是特别顽强，但是繁殖力十分强悍。

　　顾鸢曾经不解，为何那些强大的妖族并不十分昌盛，反而小妖群倒是挺多，奚子衿告诉他，万事皆有法则，妖力卓群已经足够让其他妖物眼红，若是族群再旺盛些的话，其不是妖界要失衡。

　　她抬眸看向他，发现对方并不在意她所说的一切，她觉得不对，感到一丝危险：“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不在意到底有没有妖怪？因为对你而言，是和不是都不重要，只要有可能的事情，你都是宁错杀，不放过？”

　　不得不说，在某一瞬间，顾鸢是十分警觉的，她甚至猜中了卫离墨大部分的想法，哪怕他从来没有表明。

　　‘好聪明啊。’

　　他拉住她的手腕，迫使她与他逼近，从这个方向，她能清楚的看到他的模样，而同样，他也是。

　　又来了，卫离墨捂住自己的胸口，那种兴奋又刺激的感觉，在有一瞬间，他都有几分舍不得她去死了。

　　“说的很对，但是不全对，再猜猜。”卫离墨没有反驳，他兴奋的牙齿都在发抖，瞳里跳动着恶劣又侥幸的光，他用力一推，对方没反应过来，向后踉跄了几步，此时一阵微风袭来，他砸着嘴，似乎不想错过这段时光，却又很可惜不得不分别，舌头用力的顶着上颚：“也别全猜对了，不然我怎么舍得呢？”

　　骏安的天气已经回暖，船头积攒的残雪化了水，落在那鸢尾色的经帆中，湿了一片。听闻此言以后，她用力的别过头，乌黑的发丝被风微微扬起，露出她被冻的通红的右耳，莹白如玉，仿佛能透光一般，她十分生气，嘴唇都是负气的抿着，狠狠的踏着船板，撩起纱帘进了船内。

　　卫离墨按着自己鬓角，只见他额间有青筋暴起，他侧过头，望着那平波无恙的湖面，生生压下他体内无端的煞气。他歪了歪脖子，手指滑过眉，冷笑一声，他都有些好奇了，究竟是什么东西，也算有点本事啊，敢暗算他。

　　顾鸢一踏进里间便觉得有丝不对劲，湖面的冷风裹挟着寒气劈头而来，梨花木的大理石案上摆着极精致的细口汝窑花瓶，不是徐府惯常用的凌霄或白梨，而是数株簇在一起花瓣呈倒卵圆形的白色海棠，里头的萼片长披针形，被柔软的细毛包裹。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绣鞋上的金色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怎么今天为了好看，就非得穿这双鞋出来显摆。

　　“顾姑娘，你怎么了？”徐烟罗将手中的铜镜放至下巴，右手摆弄着金丝雀毛点翠发簪，染着千层红汁液的玉手慢条斯理又十分温柔的抚着镜柄

　　“徐煜呢？”

　　“兄长刚才吃多了酒，躺下了。”徐烟罗一双眼仿佛从湖中捞起的冷月，温暖又淡漠：“顾姑娘，你过来，其实我有话要同你讲呢。”如樱花般的嘴唇微微弯起，十分动人

　　顾鸢尾椎骨感到一丝颤动，她不由得挺直脊背，如果刚才她还没在意的话，那现在她十分确定了，面前这个人一举一动，尤其是那个笑容，都是在刻意的模仿凡人，似是还未开化的精怪。

　　对所有的未知事物都应该保持敬畏之心，在摸不清对方身份之前，应该是要避开的，她视线往外移，隔着朱色的帘子，妄图同外面的卫离墨联系。

　　这不是怂。

　　这是避其锋芒，权且忍让。

　　她心中暗道。

　　徐烟罗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似乎有些不解，放下铜镜起身，缓步走向她的身边。随着她的靠近，顾鸢便觉得那海棠气息愈发浓郁，她脑子里似乎有什么要炸开，眼前皆是那年下山试炼，
　　苍茫天地中，奚子衿颀长的身形在林中的偶尔散落的光下显得十分挺拔，悠长的山谷里，他背光而来，宛如拯救终生的佛，仔细看又能发现他瓷白俊美的脸上染着鲜血。

　　慈悲又恶毒。

　　而顾鸢自己却倒在地上，泪珠从腥红的眼尾滚落，她哭的肆意又无措，梦境中的她，一遍又一遍的在问：“何为道？何为苍生？”

　　“那些凡人让你痛苦，令你痛失你珍爱的师姐，你为何还要帮他们呢？”徐烟罗的话语在她耳边落下，轻柔，妩媚：“你的道心不能让你愉快，不是吗？”她的语调极有蛊惑力，像林间修行千年的蛇精，吐出血色的信子在她耳边迫她做出决断。

　　“况且，帘外那个男人，他三番四次羞辱你。你刚才不是也见到了他的本性吗？”她伸出纤纤玉指在她的颊边缠绕，灼热的气息均覆于她的脖颈处：“阴险，狡诈，毒辣，不是比妖怪更可恶吗？难道不是他更该死吗？”

　　“杀了他。”

　　冰冷的声音在她周围环绕。

　　“杀了他。”

　　“杀了他，他的恶毒常人无法想象，这样的恶人留在世间只会是祸患！”

　　顾鸢撩开朱色的帘子，门外的卫离墨正好与她对视，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徐烟罗歪着头娇媚一笑，她似乎已经见惯了这幅场景，甚至能想到不久以后，两个人的下场，思及此，她捂着唇，单手托着下巴，似乎十分想要观赏这场好戏。

　　卫离墨不知道对方被蛊惑的程度，只是下意识的摸着胸口处的除妖符和那枚‘暗香’，他不会武功，大概率对上顾鸢胜算极低，在甲板上时，他心底升起的暴虐，恶意，以及对顾鸢所说的那番话，就让他暗觉不对，又发现空气中隐约的海棠香气。

　　心中便已经有了些许决断，也许这次这只妖，是通过这香气来操控人心，如此大费周章，或许，是因为这只妖本身的能力并不强大。

　　他沉眸定定的看着面前瞳色带着暗红的顾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