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的菜色青春》千禾殿

4、第三章 生活

　　迟萱离和赵航的结合并没有被刘子菲和郁秋看好，尽管她们的祝福一点都不少，但是迟萱离在乎两个人的看法，这一点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迟萱离一直是三人里的决策者，而且迟萱离骨子里强势的个性，更成就了她一言九鼎的分量。
　　也许是心虚吗？当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时候，当所有人看着自己的通知书兴高采烈的时候，而自己却选择了默默走开。其实最痛苦的那个人是迟萱离，她一直用成绩证明着自己的正确坚持，一直在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而这一切，都因赵航的出现而改变了。
　　这个时候不能说后悔，因为这些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但是她真的强烈的渴望过，渴望与刘子菲和郁秋一样踏入大学的校园……或许没有赵航，自己的梦想就会实现吧？即便母亲掏不出一分钱给她交学费，即便爷爷会因为这件事再次被婶婶刁难……

　　我回来了，一会儿几个哥们儿过来玩儿，所以今天回来早点儿。赵航掀帘子进屋，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又来，你们不能到别人家吗？每次都搞得烟熏火燎的，对孩子也不好，我还得收拾。迟萱离一听说有人要来，脸色便拉下来。
　　赵航嬉皮笑脸的给迟萱离捏捏肩：老婆，辛苦你了！
　　少来！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不想别的，也想想你儿子，你到底有没有准备好做爸爸啊！
　　是，老婆！保证最后一次！

　　赵航是刘镇人，初中时便和迟萱离是一个班，才女自有才女的魅力，而迟萱离女王般的气势更让赵航一次次眼前发亮，所以他一直是迟萱离最忠实的粉丝。赵航的父亲是个生意人，开着一辆自前至后叮咣响的货车从更远的山里倒腾山货，或者到隔壁县城贩卖煤炭之类，隔三差五的不回家。赵航的母亲有种翻身做主人的得瑟，没日没夜的串着村子打麻将，忙的也是披星戴月。于是赵航自小便喜欢和孩子们一起鬼混，属于那种大错不犯小错不断，让邻居们看见便头疼的角色。
　　所以迟萱离身后壮观的追随者队伍中，刘子菲和郁秋最不看好的便是赵航，如果说赵航还有一个优点的话，那就只有死心塌地了，在他眼里根本没有别的女生，迟萱离就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一般。而赵航的个性自有他的坚决，一个一条道走到黑，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主。
　　迟萱离之所以没有夸大赵航的缺点，完全因为他的直率，他的脾气并不好，甚至可以说仅次于迟萱离，一是一、二是二，眼里揉不得任何沙子。但是这一点被刘子菲和郁秋称之为不懂变通的特性，却是迟萱离欣赏的部分，只有她自己感受得到两人相处的和谐，而这一点，也是其他一些男生身上所找不到的东西。

　　还记得两人的第一次约会，那次迟萱离参加了市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并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于是赵航说送礼物给她。赵航非常男人的说：晚自习结束后，操场后面的山坡上等你，不见不散！
　　但是他这种大男子主义，却恰恰点中了迟萱离的死穴，或者迟萱离不是很在意，但是刘子菲是第一个看不惯的。在刘子菲觉得，如果是男生，就应该像楚途那样，该拽的时候拽，该温柔的时候也要柔情似水，那才叫气度。于是迟萱离并没有赴约，尽管她知道，赵航不等到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而赵航却真的等了一夜。
　　于是第二天早上舍友们还没起床，电话便刺耳的响起来。赵航语气里全是疲倦，只说了一句话：出来一下吧，把东西给你。
　　迟萱离不情愿的披上外套来到宿舍楼下。赵航看上去很邋遢，最明显的就是一双熊猫眼，而且有点衣冠不整的错觉。头发上顶着几滴晶亮的晨露，在太阳下甚是光彩耀人，映衬的整个人更加狼狈不堪。他手里拎着的是个精致礼物盒，经过一夜冰露的洗礼后，有些发蔫。
　　迟萱离不禁乐了，双眸晶亮晶亮的闪，与那几滴露珠相映成辉，有那么一瞬间，赵航走神了……他把礼物盒递到迟萱离手中，有些神色张皇的说：再回去歇会儿吧，看你这两天比赛回来精神不振的。说完转身跑了开，留下迟萱离一人站在当地发呆。

　　赵航和一帮狐朋狗友肆无忌惮的抽烟喝酒，迟萱离在里屋呆着都觉得嗓子开始发痒。这个时候，她再次想起刘子菲的话，男人没有温情也是不行的，尤其至于你，你最适合的，其实是跟你性格恰恰相反，对你百般呵护的那一种类型。
　　是后悔了吗？这些天赵航总是惹她生气，所以她便总是想起刘子菲和郁秋当初的反对，郁秋没有刘子菲的不留情面，但并不代表她没有想法。郁秋说，迟萱离个性泼辣，赵航性格又急，在一起肯定热闹。刘子菲唯恐天下不乱一般，说看人郁秋和楚途，郁秋是个典型的小女人，而楚途却有着中国传统男人的担当，这才叫天生一对。

　　迟萱离随手拿起相册，开始翻看三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刘子菲淘气，除了学习，什么都喜欢琢磨出个一二三，鬼点子一个接一个，带着郁秋翻云覆雨。比如晚上不睡觉，爬墙出校去通宵，比如拉着郁秋去农田里偷玉米，到果园去摘青苹果……郁秋虽然看起来懦弱，对刘子菲的忠诚却一点不亚于对待楚途，跟着刘子菲搞破坏的时候，连楚途都欲哭无泪。
　　刘子菲和郁秋也有相同的特色，就是笑，两人笑起来都很纯净，郁秋骨子里的清甜透过可爱的小虎牙暴露无遗，让人欲罢不能，而刘子菲的小酒窝更是颠倒众生。如果说祸害，刘子菲就是不折不扣的祸害，虽然长得并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甚至不能用漂亮来形容，但是她自有独特的魅力，而满肚子的坏水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典范。也不知到底哪一个可怜的孩子，将要被刘子菲霍乱终生。

　　外屋的嘈杂声渐渐远了，迟萱离沉浸在曾经的美好里无法自拔，明明一切都发生在昨天，但是却真实的遥远，遥不可及。那个时候的自己有着多彩的梦，迷幻到让人惊艳；那个时候的自己光彩照人，是许多同学眼里的神话；那个时候的自己，骄傲，华丽，是舞台上永远的主角……
　　夜已经深了，赵航的朋友们早已离开，赵航一直没有进屋，当迟萱离意识到外面已没有嘈杂而走出去时，屋子里已恢复原样。
　　迟萱离嗓子里抽搐两下，咳了几声，不禁抱怨：抽这么多烟，呛死了。
　　赵航打个哈欠，眼睛里闪着迷蒙的光：我都收拾了，一会儿就不呛了，快睡觉吧，真够困的。
　　迟萱离瞪他一眼转身进屋，嘴里咕哝着：受不了你……
　　赵航随后进屋，重重的把自己扔到床上。
　　迟萱离一巴掌盖在赵航的背上：滚，去洗澡。
　　赵航翻个身，继续腻歪：这么晚了，早上起来洗。
　　不行！满身的烟味，恶心死了，不然去你妈屋里睡。
　　赵航终于不耐烦的爬起来，嘀咕两句钻进隔壁父母屋里。这个时候他真的感谢老爸常年不回家的习惯，和老妈眼里只有麻将的精神。

　　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军训结束了，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照亮了郁秋的双眼。郁秋顶着狂风暴雨兴高采烈的去找楚途，当看到彼此包大叔般的黑脸时，都忍俊不禁。郁秋梦寐以求的大学生活从这一刻正式开始了，她觉得无论如何要庆祝一番，对于刘子菲留下的这种小题大做的习惯，楚途一直无可奈何。于是两人顶着一把小伞去学校外面找家饭馆吃东西，然后跑到校门口的网吧里鬼混。
　　刘子菲依然坚守在网上，两人自是一番天南海北的相思，连外面下雨都不忘汇报。坐在旁边的楚途对两人如此铺天盖地的热情甚是不解，摇摇头开始玩CS，郁秋也不理他，跟刘子菲芝麻绿豆的继续，直到欧阳木木的出现，一点一点吸引走刘子菲的澎湃。郁秋对楚途说刘子菲玩儿起网恋了，重色轻友的可以，楚途哼哼哈哈的应着，像是听到了，又像是完全没有听到。
　　——在哪儿？
　　——飞跃网吧，你呢？
　　刘子菲蹙蹙眉尖，顿了一下才在键盘上敲了两个字：
　　——路路
　　——在做什么？
　　——我妹来了，陪她聊天
　　——妹？多大了？你该教人点好的
　　——呃……我一姐们儿，上次跟你提到过
　　——看恐怖片的那个？
　　——嗯，我高中同学，现在在L大
　　——你姐们儿够强的，果然人格分裂
　　——赤裸裸的妒忌！人家身边有个天才男友，学习自然不用自个儿操心
　　——好酸，连你姐们儿的醋都吃
　　——见过的人都会吃醋，那男生简直非人类，没有不精通的，还长得极祸害
　　——不要诱惑我，我都想见见了
　　——别跟我说你对男生感兴趣
　　——咳，这也算是个话题
　　——无语，你的优点就是有时候真的有些变态
　　——这个词只能我自己用，你说出来感觉含有贬义色彩
　　——呵呵，我就是拿来当贬义用的，你怎么看同性恋？
　　——你怎么看？
　　——我无所谓，只要别出现在我的生活
　　——这算什么？
　　——比如说，假如叶子跟我说她爱我，我他妈废了她！
　　——叶子？
　　——就我那姐们儿
　　——名字不错
　　——人也不错，你要问她怎么看同性恋，她肯定会说可以理解
　　——看起来你俩蛮铁的
　　——恩，她很包容，能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但是我不能
　　——你坦率
　　——呵呵，咱当褒义收了
　　刘子菲隔壁坐着的男生手机响起来，在网吧的一片窸窸窣窣中显得很是刺耳，她不仅皱了皱眉头。
　　——接个电话
　　左耳钉的信息再闪，刘子菲心里恍然一动，下意识的向旁边看一眼，男生已经起身走到门口。她向后仰仰上身，隔着两台电脑间的隔板去看隔壁桌面上的聊天窗口，上面是一串串蓝色的楷体字，最上方头像旁的网名栏里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单眼皮布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