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个校花》沈兮和

2、第二章

　　校庆活动完美落下帷幕，领导要请景琛去附近的云海酒楼吃饭，景琛望着舞台上红色幕布，语气温和：“大家今天都辛苦了，让志愿者也都去吧，在隔壁房间再开两桌，我请客。”
　　消息传来，阿鸾先是一怔，紧接着跳起来，到处翻找干净的塑料袋，景琛角落里接电话，刚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好奇道：“你在干什么？”
　　阿鸾头都不回：“找塑料袋啊！”
　　“找塑料袋干什么？”
　　阿鸾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吃席不拿塑料袋吧，听过搂席吗？”
　　转过身来，惊得说话都结巴了：“景景景总？！”
　　默默贴墙往外蹭，好丢辇。
　　景琛笑：“我确实没听过搂席，是我孤陋寡闻了，你爱吃什么菜，我让孙特助先点上。”
　　他竟然一点都不生气，也没有嘲笑我是乡巴佬，还认认真真地问我爱吃什么菜？
　　阿妈，我该不会是遇到神仙了吧？
　　阿鸾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夸赞：“你人好好哦，都没有笑话我嗳。”
　　“谢谢。”景琛是谁，他自小接受最顶尖的教育，享受最优渥的资源，接触形形色色的人物，窥探人心熟知人性，只要景琛愿意，他可以在短时间内和任何人成为朋友。
　　所以，景琛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更懂得年轻女孩，尤其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会很自然地对陌生男性充满戒备。
　　他什么都没说，礼貌地退开，眼睁睁看着阿鸾将一个塑料袋叠成豆腐块，开开心心地塞进口袋里。
　　云海酒楼是一家高档饭店，每一道菜都贵得让人心肝发颤，京华大学的学生们调侃，这辈子要是能在云海酒楼吃一顿饭，那妥妥是成为人生赢家的标志。
　　阿鸾混在人堆里，跟着来到云海酒楼，同寝室的李大刚特别照顾她，专门在身旁留了一个位置给阿鸾。
　　男生们争抢着挤过来，为阿鸾左边的空位大打出手，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隔壁包厢的领导们也听到了，有人善意调侃道：“听说今年文学院来了一位古典美人，外号小西施，长得特别漂亮，入学第一天就引得全校围观。”
　　文学院院长点头，看景琛也面带微笑，颇为感兴趣的样子，就多介绍了几句：“是个苦命的小姑娘，从西南边境的一个穷山沟里考出来的，家里是快要覆灭的少数民族，全族只剩几百人，因为语言不通，来学校报到的路上还差点走丢了……”
　　涉世未深的美貌少女，万一走丢，会是个什么下场，简直让人不堪设想。
　　景琛的心提了起来：“后来呢？”
　　文学院院长：“幸亏遇到了好心人，给人小姑娘送到警察局，警察一看是受政策保护的濒危民族，派人给护送到了学校。”
　　大概是因为景琛今天格外好说话，几个领导对视一眼，有心帮小姑娘一把，文学院一位老教授就状似不经意间说道：“小姑娘有个汉族名族，叫赵无鸾，还是我根据她们那个民族的语言翻译过来，再结合古典文献起的。”
　　“赵无鸾。”
　　景琛喃喃念了一遍，赞许道：“是个好名字，李教授您的文学功底真让人佩服。”
　　李教授摆摆手，谦逊道：“景总过奖了，您知道咱们学校的惯例，少数民族是有一些特殊补助，但也是杯水车薪。无鸾是个好姑娘，虽然才开学不久，但是每回上课从不迟到，为了弥补薄弱的基础，天天抱着书本硬啃，钱都用来买学习资料了，饭都吃不饱……”
　　这倒是真的。
　　景琛想起阿鸾来吃席前的兴奋劲儿，那是真抱着将他吃垮的决心啊。
　　李教授说了一会儿，旁边的副院长也帮腔，跟着哭穷：“咱们学院经费不足，年年都有好多资质不错的学生领不了助学金，赵同学的情况我也听学生部干事反应过，听说出来的时候，家里把牛都给买了才凑足了学费，刚到学校那会儿连手机是啥都不知道……”
　　车轱辘话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一个意思，阿鸾同学很穷，非常穷。
　　景琛也不是个傻的，他听明白了，这些人是想让他资助阿鸾念书。
　　倒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景琛是生意人，生意人最擅长将利益最大化，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表明自己态度，但笑不语。
　　李教授想起来景琛的性格，他可不是什么滥好人，每年选拔出来的资助对象，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以防闹出升米恩斗米仇的糟心事。
　　李教授一拍大腿，借着去洗手间，到隔壁房间将阿鸾喊了出来，语重心长地交代她：“阿鸾啊，我知道你家里条件不容易，现在给你争取了一个机会，你可一定要把握住啊！”
　　阿鸾挠挠头：“咦？”
　　她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阿鸾汉语水平一般，普通话也说得不标准，跟人交流时有一定障碍，迷迷糊糊地就李教授带进包厢。
　　一推开门，二十多个锃光瓦亮的大脑门，二十多副精光闪闪的眼镜片，还有二十多岁饱含慈爱笑意的眼睛，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阿鸾吓得转身就要跑：“我滴妈呀！”
　　李教授招呼阿鸾：“快来啊，傻孩子，愣着干什么，赶快给景总敬酒。”
　　敬酒？
　　这个阿鸾懂，她们那个民族人人多才多艺，天生一副好酒量，还有许许多多敬酒歌儿，每年酬神庙会山歌对答，热闹极了。
　　在众人期许的目光下，阿鸾将一只玻璃酒杯擎在手中，犹疑着问校领导：“真要敬酒？”
　　所有人有志一同地点点头，只有景琛风度儒雅地安坐在那里，在一众啤酒肚和地中海当中，显得格外帅气逼人。
　　“那好吧。”
　　阿鸾深深吸了一口气，侧身对着景琛，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握着酒杯，忽然扯开嗓子唱了起来：
　　“远道而来的朋友啊，
　　请你坐在西棠湖边，
　　看一看姑娘篮中花，
　　喝几杯甜滋滋的美酒，
　　将伤心儿事都放下，
　　……”
　　房间里霎时安静一片，落针可闻。
　　阿鸾的声音实在太好听了，空灵缥缈，如梦似幻，可谓天籁之音，虽然她是用民族语言演唱，众人听不懂歌词，但那清甜醉人之意却一览无余。
　　作为花羌族最漂亮的姑娘，阿鸾从小到大经常给人唱敬酒歌，闭着眼睛都不会搞错流程，她一边唱，一边将酒杯倒满，熟练地递给景琛。
　　然而，景琛已经愣住了，双眼发直地看向阿鸾。
　　阿鸾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景琛有什么动作。
　　阿鸾急了，在花羌族的民俗中，每一杯酒都代表着不同寓意的祝福，若是酒敬不出去，对被敬酒的人来说大大不吉利，前来敬酒的姑娘也会沦为大家嘲笑的对象。
　　她将酒杯又往前递了递，眼巴巴地望向景琛，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结结巴巴地问道：“景，景总，你不喝吗？”
　　喝，当然要喝。
　　景琛接过来一饮而尽，正是说自己答应了资助阿鸾，其实他本来就没打算拒绝。
　　谁知阿鸾见他一口闷，高兴得欢呼一声，兴冲冲地就着景琛的姿势，上前又给他满上了，殷红小嘴儿一张，一串儿美妙动听的乐曲流淌出来：
　　“喝我一杯酒啊，听我一句话，
　　祝愿哥哥你，生活美如花，
　　喝我二杯酒啊，听我两句话，
　　祝愿哥哥你，立业又成家……”
　　第二杯酒递过来，景琛一言不发地干了。
　　紧接着是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
　　景琛越喝越快，阿鸾也越唱越开心，笑得眉眼弯弯，左眼角下方的朱红色泪痣都透着纯真可爱。
　　要知道，按照花羌族的风土习惯，主人家敬酒敬得越频繁，越能显示出热情好客，来宾喝酒时越爽快，就越能表达对主人家的感谢。
　　花羌族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客人，在接风宴散场时清醒着离开，这简直是在指着主人家的鼻子骂抠搜！
　　阿鸾暗暗想道：他肯定还没喝尽兴，我可不能让客人败兴而归……
　　而景琛想得却是：听说少数民族有一套完整的敬酒词，必须喝够数才能停下来，到底是几杯来着，七杯，还是九杯……
　　又勉强喝了几杯。
　　景琛心底直道糟糕：完了完了，再喝下去就要吐了，她该不会嫌弃我没用吧？
　　幸好孙特助瞧出自家老板笑意勉强，连忙趁着一壶酒见底，阿鸾去提另一壶酒时，眼疾手快地将那壶酒摁住了，“不好意思啊，赵同学，我们老板该走了，等会还有一场网络会议。”
　　景琛狠狠松了一口气，朝孙特助丢去一个赞赏眼光。
　　回去就给你加工资！
　　阿鸾还有些失望，她还没将客人喝趴下呢，要是给阿妈知道，一定骂她太笨了，不会留客。
　　景琛面不改色地站起身，浅笑着安慰阿鸾：“别误会，我是真有事。不过景氏每年对京华大学的资助名额都是固定的，不好随意更改原则。这样吧，刚好最近我家一位保姆阿姨辞职，我以私人名义聘请你每周末来做家政。”
　　阿鸾不是特别理解什么叫家政。
　　李教授已经迫不及待地替她答应下来。
　　望着景琛昂藏英挺，气质翩翩的背影，众人交口称赞。
　　“真是年少有为。”
　　“是啊，咱们实验室和图书馆，多亏了景氏赞助。”
　　“酒品也特别好，都说酒品如人品，怪不得每年帮忙那么多人……”
　　“是啊是啊……”
　　黑色豪车里，景琛刚一坐定就忍不住露出扭曲难耐的表情，“yue……”
　　孙特助非常沉稳地吩咐司机：“改道，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