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畜白兔精摆烂失败后》ignorance1023

87、飞蛾（九）

　　青冥与丹青等人守候在通向神殿的小径前，等待作为开启禁忌的代价的其他人。
　　白云率先赶到，紧接着是阁主妖王，再之后是青崖白鹿，还有鸿雁于珑等等等，有几个虽然不熟之前也打过照面，真是萝卜开会。

　　她瞅着杵那的两尊门神极度不爽，巴不得给这二位一人一锤子，一码归一码，就算是有恩于她的青冥也照打不误。
　　在场之人皆有不同的目的，但面对青冥丹青，都不算事了，戒备敌人的同时暗自交换信息。、

　　青冥以一己之力疯狂拉仇恨，促进仙妖人三派久违的和睦共处，该给这逼颁个□□，领完奖直送菜市口。
　　白云疯狂向对方阵营的青冥空投骚扰消息，石沉大海。
　　青枫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片刻后，赭石将本该身在妖王殿的小花月牵来，激起一片白梅花瓣。
　　白云了然，她自己是开启神殿的钥匙，花月兼具紫薇血脉梅花仙精魄为通过香雪海的路引，融合一丝神格的青崖白鹿锚定现世，徘徊生死之间身怀怨气的鸿雁用来惊醒沉眠的渌水，妖王和其他人她不是很清楚，不过工具人属性没得跑。

　　“时机已至，神殿即将重现世间，各凭本事，吾先行一步，尔等自便。”青冥做出请的动作，踏上小径消失不见。
　　丹青拦住众人去路：“人族生来弱小，自然无法与诸位相比，为了我们的未来，请恕我不能放你们离开。”

　　白云也笑，气笑的，笑青冥也笑她自己。
　　从一开始，自诩自由的灵魂便是青冥为她编织的幻象，她来人间一遭经历的所有磨难，期间的欢笑与眼泪竟是安排好的，为了促使她成长达成目标，所有人，哪怕是身为同类的她也可以利用。

　　终于看穿他的目的，她觉得青冥十足可悲。
　　总听他教导不要小看别人，要相信他人的智慧，哦，合着你在说你自己。

　　师祖师伯神女那么多人的努力助你摆脱宿命，就是让你重蹈覆辙的？当什么不好上赶着当救世主，怎么，没你下棋其他人就不会自己摸爬滚打了是吧。
　　谁稀罕你替他们做决定。

　　她传音给阁主：“此地与现世隔绝，丹青要把我们一锅端了，你去破坏大杀器，我正面刚。”
　　去追青冥和保护朋友之间，这次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朋友，既然选定道路便要做到无愧于心，她早已不是用哭泣求助的跟屁虫。

　　丹青见是她应战，将轻剑收起，换成一把血渍侵染的长枪。
　　“多谢抬举。”白云嗤笑，一眼认出长枪的来历，能不认识，她曾经还耍过，拿曾经捅过半神心窝子的神兵对付只缺心眼兔子，可真看得起她。
　　“应当。”

　　长枪带出肃杀风声，仅略微停滞一瞬，刺穿青枫的护符，使飘落的白梅染上抹浓烈的红。
　　“让青冥先进入神殿，你不怕秋后算账？毕竟你也是他铲除的对象。”

　　那枪快到她来不及做出反应，神枪锁定的瞬间，威压如凝固的实体，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的看它袭来，如果不是青枫替她当这一下，她怕不是要被捅个对穿。
　　“你真以为我打算活着离开这里？”那抹红不是别的，正是反噬流下的血，丹青毫不掩饰新添的割伤，手中神枪嗡嗡作响，企图脱离她的掌控，“这便是我厌恶你们的来由。”

　　“你们或受神明庇护或有天庭供养，得天独厚，却被与生俱来的强大束缚，将一切视为理所应当。比如你，只是站在这儿，就让与天帝传承绑定的神枪倒戈。”

　　白云的速度受到压制，她与青枫的攻击被看不见的屏障挡在三步之外，无法寸进。
　　她憋屈的要命，只能秦王绕柱，还时不时的被削掉一块肉，她再皮糙肉厚也是会疼的，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连反驳的功夫都没有。

　　又一枪，削去肩头的肉，皮囊下的白骨隐约可见，吞服的丹药只能勉强止住血流，却无法令其再生，挥臂格挡时肌肉因疼痛不住的抽搐。
　　她瞥了一眼不远处与蓬星楼交战的友人，退缩意味着自身的死亡，更意味着她爱的人期待的未来践行的理想一同破灭，她好不容易才重新获得的一切，她不能退缩。

　　白云再次看见熟悉的黑色业力在她身侧翻腾，那是她一辈子也无法洗脱的事实，无数横死的生灵残念在她脆弱的时候要她偿还罪孽。
　　她的确应该偿还，可不是现在。

　　丹青持枪喝问：“难道因为不够强大，因为不得神明钟爱，就应该被强者揉捏，连土地赖以存续的灵气也一并剥夺吗？既然如此，我人族为了生存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何错之有？”
　　“他们……做了什么？”白云趁机撕下肩头的死肉，敷上药泥，汗水泪水糊住眼睫，声音因疼痛而颤抖，她做不到刮骨疗毒眉头都不皱，只能尽力不让自己哭得太难看。

　　“青冥连这些都不舍得让你知道，你真被保护的很好。”丹青怒极反笑，转而看向青枫，“但你必定是知道的。”
　　青枫面对白云询问的目光，点头称是：“人族所居的人界本是最大的一片，早该不存在的仙界为了延缓消亡汲取人界的气运连同灵气，我们的故乡从很久以前开始每一寸土地都建立在对人族的罪恶之上。”

　　“你——”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攻心为上，目的达成的丹青再次握紧手中长枪，向天地间无处不在的道发出自己的誓言：“我们是人族，有属于人族的骄傲，我们将夺回属于自己的未来，绝不让悲剧重演。”

　　誓言既成，得到天道的许可，一瞬间加诸于天帝一族的禁锢破碎，丹青成为了太阳，向白云，向白云身后残影，发出可与日月同光的一击。
　　眼前的对手是丹青，更是一个浩大族群的信念。

　　白云一瞬被掀翻，她听见破碎的呜咽声，来自虚无缥缈命运，关乎所有与仙妖界紧密相连之人的未来。
　　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刻，她挣扎着从青枫的保护中爬起，有一股温暖力量将她包裹，驱散业力彻骨的冰寒，她看向青枫，得到一个安抚的笑容。

　　面对丹青，她一步一步向前：“的确，享用诸多恩惠的我做不到踩着受难者的尸体上大放厥词，可我仍然无法认同。”
　　丹青惊讶于她仍身怀斗志，不由得高看她一眼。

　　“你们践踏了太多人珍视的事物，为了实现所谓理想，波及一个又一个罪不至死的生灵。”近乎于道的波动渐渐在白云周遭浮现。
　　殉道者似的背负起一切，因为过去尝试的失败结局，以为未来依旧会重蹈覆辙，所有悲剧只是换了个形式，时间是不断重复的圆环，明天不会比今天更好，事实真的如此吗？

　　在神殿沉眠时，她亲眼‘见证’过很多时代，每个时代都有属于各自的难题，神代前对未知世界的恐惧、神代各族无休止的纷争、神代结束的业力爆发，看似不可逾越，可他们仍然得以存活，一次又一次的挺了过去，有些人死在途中，有些人带着记忆继续寻找。

　　“我也曾犯过相似的错，为什么不能去相信他人，去相信与你命运息息相关的族人们呢？”白云揭开青冥施加的封印，借用属于神明的力量，她不知道究竟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但她知道这次即使神女大人亲自出手也救不了她。

　　她露出身后爱人看不见的笑容，对不起，这次还是我私自把你留下，逃避了那么多回，总该努力面对一次。
　　破碎停止，仙妖两族气运大减，或者说，回到应有的轨迹上。

　　过不了多久，妖界也将消亡，他们的力量不多不少，正好可以学习与人族共存。
　　丹青手中的神枪在命运的拉扯中不堪重负，失去拦截他们进入神殿的能力，带着蓬星楼众人离开。搀扶着她的赭石怨恨的看向白云，似乎下一秒就要提刀拼命，被丹青拦下。

　　白云笑着向身后的同伴们赞许的比了一个耶，拉着青枫踏上小径先去见神女大人，唉，带着心上人去见家长还怪紧张的，要是神女不喜欢他怎么办。
　　胸口大石落地，走在白梅花海中的小径上，她不时小声与青枫分享曾经在此地发生的趣事，什么放火烧山焚琴煮鹤都是毛毛雨，简直无恶不作，干啥啥不行，拆家第一名。

　　中途经过一片空地，白云甚至从树根处挖出一坛不知道啥时候埋进去的远古化石酒坛子，说是师祖给她埋得女儿红，等会在神女大人面前正式拜堂喝，活蹦乱跳，完全不像马上要死的样子，连她自己都奇怪，咋回事啊这。
　　走到神殿门前，白云看向青枫，皱眉道：“你真的真的不一起进去吗？”

　　青枫摇头：“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问起什么事这么重要，这破木头又不直说，只说等她出来就知道了。
　　劝也劝不动，扯也扯不过，她气急给了他一脚，头也不回的气呼呼的进了神殿。

　　已经被唤醒的渌水坐在贵妃榻上等待小兔子的来访。
　　白云刚伏在膝前认完错，说了说以后的想法，立马开始告状，从青冥到青枫，疯狂念小本本上记得黑账，她心眼子小着呢。

　　渌水看她从展望未来无缝切换成碎碎念，笑着弹她一个脑瓜崩：“我都看见了。”
　　她莫名心虚，小声哔哔：“看见什么了？”
　　“从把你送出神殿起一直注视着，看见你因愧疚走向自毁，又重新找到自我，虽然有瑕疵，但从结果而论并不算差。”

　　白云听得鼻子一酸。
　　“师尊师伯他们一大把年纪心愿已了，本就无所谓生死，但你和神子不一样，你们那时还小，想着尽可能的送你们去见一见新世界，我们从来没有想责备你。”

　　“那你呢？”她立马问。
　　“我在这里等着见你们一面，听一听这些年的见闻。”

　　这下彻底把她弄哭，搂着渌水的腰嗷嗷哭。
　　“好啦，我该带青冥走了，小白云要说到做到哦。”
　　“嗯！”她用力点头。

　　神殿之门分封，世间再无神明。
　　白云满怀希冀的离开，入目的却是幽魂般透明的青枫，这才明白他为什么执意不肯进门，以他的状态，跨进的一瞬间便会灰飞烟灭，连最后告别的时间都没有。
　　青枫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