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畜白兔精摆烂失败后》ignorance1023

52、魂梦为劳（六）

　　感受到妖骨上传来的死气，这样的骨头，生机全无，别说重回她的身体，连作为炼制法器的材料都勉强。
　　她不由得呼吸一窒，瞬间猜到逐月接下来要做的事。

　　逐月打碎了自己的背脊，为了不至于疼到昏过去耽误复生，他服下了强迫神智清明的丹药，亲手抽离碎骨，为流照君的死骨重添生机。
　　她很清楚其中的折磨，即使是她自己都没有撑过去，神智浑噩了好些年才恢复，这还是叶浮生悉心呵护的成果。

　　他捧着重生的妖骨，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逐月比她更狠绝，他将自己的碎骨炼制成了法器，安放进以妖气支撑的脊背，再无转圜的可能，日日夜夜饱尝冷热交替的折磨，时刻提醒他，他再也没有成为大妖的可能。

　　她职责所在，而他咎由自取。
　　流照君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他，明明蓄谋已久的是他，主动向前的是他，叛逃的还是他。

　　终于，在记忆最深处，他们再会。
　　逐月把自己钉死在枯木，束缚他的是所爱人们的武器，辛夷的折扇，流照君的长鞭，鹿九的短匕，琅嬛的画笔。

　　流照君仰起她的头颅，缓缓走到近前。
　　啪，挥鞭抽向逐月的心口，血花四溅。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头也不回的离开。

　　流照君终于知晓她所要追寻的答案，情绪激荡不代表她会被情感左右，不原谅就是不原谅，无论什么原因。
　　逐月的眼神并没有随着她的离去黯淡，他从来没抱有祈求宽恕的目的，她绝不会认同为了所谓“大义”舍弃同伴的做法，若她就这样原谅，反而不是他所认识的爱人。

　　流照君醒转，制住尚未恢复的逐月，他没有挣扎，只是叹息。
　　她环顾周遭，蹙眉道：“黑影非你操控。”
　　“当然，我只是顺应他们错乱的愿望。”
　　“为何？”
　　“我想知道信物最终会选择谁。”说这话时，逐月的视线紧盯着上方交战中的阁主。

　　叶浮生听到此方世界的呻吟，当即做出用伤换取将神殿信物转移至妖界的决定，只要离开这里，胜负自见分晓。
　　既要顾忌脆弱的洞天，又要时刻关注信物状态，这一架打得实在憋屈。

　　早在行动前，他便告知师尊，奈何以师尊的身份，实在不宜下界。
　　妖王何其了解他，先一步冲到信物近前，打算代他承受。

　　紧接着，仙灵之气充盈，万物繁盛，有大人物降临。
　　“见过师尊。”
　　青冥颔首，一挥袖，黑影仿佛盛夏的残雪消失的毫无踪影。

　　信物缓缓浮起，自动飞到青冥身前，雀跃的绕着他转圈圈。
　　青冥伸手触碰安抚它，遗憾的摇头，脸朝向叶浮生，轻声道：“去吧，他才是你应该追随之人。”
　　信物不依，自顾自的挂到他腰间，又可怜兮兮的被他取下。

　　松了一口气预备看戏的叶浮生捧着玉牌，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

　　“无论携带还是置于妖王殿协助化解魔气，随你心愿，有一天它会引领你找到答案。”表情柔和，怎么看都是位再正常不过的老人，与白云梦中所见截然不同。
　　青冥嘱咐完，点头致意打算返回，白云急忙叫住他。

　　“随我来。”他说。
　　叶浮生伸长脖子，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剧情。

　　“为什么要躲着我。”白云醒来已经好几年了，青冥没道理找不到她，不过不想见她而已，却又暗中将自己引入无名阁，与青枫重逢。
　　当巧合的数量足够多时，它不过是幕后之人的蓄意安排。

　　“看来你没完全记起。”青冥笃定，“不然今日免不了再被你刺上一剑。”
　　他说起心口的血痕时，语气全然没有责备的意味，只有无奈的包容，让白云再也提不起方才的气势汹汹。

　　“之前你总是突然失踪，我不认为传承断绝的青帝遗族会牵扯那么多隐秘，你到底是谁？你想做什么？我会与你为敌吗？”白云抛出一串问题。
　　青冥拿她没办法。

　　“虽然可能不相信，我唯独没有想过伤害你，从来没有。”
　　“我很感激你，是你的存在让我找寻到了一线希望。”

　　那时他寻遍了每一寸他可以去到的地方，被迫接受他再也回不去，再也无法与珍重的人们道别的事实，他可以接受自己成为被留下的守望者，却接受不了一觉醒来被抛入全然陌生的世界，沦为孤魂野鬼。

　　“卷入其中的人有为了满足求知欲的，有找刺激浑水摸鱼的，有为了践行自身之道的，有被算计入局企图掀棋盘的，有寻求解决办法的。”他顿了顿，“我与你一样，不过是在追寻能与自己和解的真相。”
　　和解……

　　白云确实感受到了自身的不协调，却始终无法穿透迷雾。
　　青冥弹了走神的她脑瓜一下：“再多的答案自己去寻找，你有属于你自己的答案，我不能让青枫为你做的努力白费。”

　　熟悉的互动。
　　她莫名鼻头一酸，感情奔涌仿佛溃堤：“我真的好喜欢你，你可以说我是受到渌水的影响，一点一滴的相处足以让我发自内心的恋慕你，难道你觉得自己不值得被人喜欢吗？”

　　“因为我选择停留在过去，你将要奔向未来，我已经无法回应任何人的感情。而且，你无法认同真正的我，不然也不会冒着必死的决心也要阻止。”
　　白云泪如雨下。

　　“去吧。”如同对待神殿信物般温和，“回到青枫身边，他需要你。”
　　“希望下次再见到我时，你能给出属于自己的答案。”
　　白云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恰巧昏迷中的青枫悠悠醒转。

　　冥冥之中自有天数。
　　事情以一个始料未及的结局落幕，神殿信物最终回归妖王殿用于化解魔气，流照君恳请妖王免除逐月的死罪，改为发配北荒镇守界碑。

　　流照君说，在偿还清罪孽前，她不会让逐月轻易死掉。
　　逐月亲手将妖骨还给流照君，分离太久短期内难以适应，但蕴养个百十来年未必不能恢复如初。

　　当年被牵连的琅嬛等人终于得以重归故里，他向琅嬛承诺必定重铸鹿九的魂魄，将鹿九全须全尾的还给她，理所应当的挨了巴掌。
　　临行前，逐月特意找上了白云，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忠告——眼见不为实。

　　白云抓狂，她最讨厌说话只说一半的人，属实高估了她的智商，奈何武力值捉鸡，不然她要把这些抓起来统一削一顿出气。
　　不过，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比如怎么面对青枫，再比如逐月记忆中曾出现的某人。
　　白云先去看望流照君。
　　如今她已经不需要用寒池平复妖血，日常与傀儡江流江月切磋适应妖骨。

　　接收逐月小部分记忆碎片的白云将一些细节告知，她觉得就这么放弃如此般配的爱人非常可惜，不原谅可惜，原谅了又意难平，所以将问题丢还给她。
　　“够了！”流照君打断她的讲述。

　　“他有无数次机会向我坦白一切，未必不能获得支持，无论他有何苦衷，背叛都是事实，对于狼族来说，背叛是最不可饶恕的罪孽。”
　　白云耷拉耳朵。
　　“我倒是有一条建议。”流照君说。
　　“什么？”
　　“不要再逃避了。”

　　白云回到小筑，倒在沙发上深呼吸整理心情，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她选择敲响青枫的门。
　　我只不过犯了每个女人都会犯的错误.jpg

　　青枫久违的见到她站在门口，含笑的说了一句请，熟练的从桌下小抽屉摸出奶茶零嘴。
　　待在他身边，白云不由自主的安逸下来，头壳不疼了，人不烦躁了，只想找个舒适的位置困觉。

　　于是她真的睡着了，还打起了欢快的小呼噜。
　　天塌下来睡醒再说。
　　青枫燃起一炷香，借着渺渺的烟气他窥见她身上纠缠的因果愈发明晰。

　　白云这次没有逃避，他护得了一时，却无法令她成长，她有她自己的爱憎，自己的理想，他该做的是，给予她一个可以做梦犯傻的小窝。
　　青枫俯首，在她额上写下祝福的符文，连同一个轻柔而珍重的吻。
　　愿你梦想成真，无忧无虑。

　　她是笑着醒来的，醒来时青枫正在桌前调香，无名阁的熏香由他一手调配，安身静气调理身体促进修行无所不包，他们的那点生活品质他独自撑了半边天。
　　白云探头探脑，学习辨别香料，呛得她不停打喷嚏。

　　“刚刚梦到我成了天帝的女儿，呸呸呸，天帝不配，就这么将就听吧，魔族进攻天庭，被我揍回去，他们又派最强的魔化鲛人企图让我入魔，笑话，谁唱歌能有我难顶，很快啊，当场把鲛人连带在场所有人唱晕过去。”
　　“我手动把他们一起丢下去，没事就邀请他们听我演唱会，听得天帝他老人家当场退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央求我登基，爽哦。”
　　青枫失笑。

　　白云开始矫揉做作：“可人家就想开演唱会嘛。”
　　“死↓了↑都～要↑爱——”
　　青枫捂胸装心肌梗塞，倒地不起，半长的鸦发铺散开来，无处不透着精致优雅。

　　“鹅鹅鹅鹅鹅鹅……”白云笑到一半顿住了，大脑当即罢工。
　　她心虚的擦了擦并不存在的两条鼻血。

　　白云留在无名阁和鸿雁洛月过得年，毕竟她不能年年找借口跟青枫一道回去，想起那座福利院，她提前为青枫难过，院长年纪大了，像这样的回去还不知道能剩几年。
　　她送了院长些自己爱吃的灵果当新年礼物。
　　又是一年，万象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