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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魂梦为劳(二) ...

  •   她深呼一口气:“白云,助我一臂之力。”
      他还没搞明白状况,就被流照君敲晕,当即醉卧美人膝。
      几次触及灵魂,白云也算有经验了,她转头问:“需要我随行吗?”

      流照君摇头:“我希望能够凭借自身直面它,战胜它,重新获得前行的勇气。”
      白云握紧她的手企图传达力量。
      流照君看到了,与她相遇之前,她所不认识的那个逐月。

      逐月是修士与狼族的后代,在他还是只幼兽的时候身为狼族的父亲执行任务时死亡,母亲守着他在人间,人界不适合尚未熟习灵力妖力转换的幼兽生活,更何况是一只先天不足的半妖呢?
      于是母亲送他回到狼族生活。

      在很久之前,阁主还没有成立无名阁时,还有不少妖族行走于人间,留下无数美好传说,事实上,谁也看不起谁。
      人族嫌妖族兽性十足我行我素,妖魔鬼怪、妖言惑众、妖形怪状,掰着手指头算算,也就妖娆还算中听,编出的故事大多是各种报恩,女妖怪一个个的跟瞎了似的追着男人跑,本事不大想得倒挺美,压根没当回事。

      妖族先人族惺惺作态,同样是强者为尊,人族非要搬出圣人云之乎者也,一副臭德性装点门面,干出的事也不比他们光明正大到哪去。
      但架不住妖族基数大,不时总能出点情种,黯然神伤居多,往往丧家犬一样的灰溜溜回族中,甚至有些再也无法回归故土,不过他们绝少留下后代。

      半妖,人族自然容不下,即使留在相对宽和的宗门,也更多被视作类似灵兽的存在,而非同类,妖族能容下,可亦好不到哪去,强者为尊,而半妖的修炼效果往往比纯血妖族落后一大截。
      流照君很能理解他对力量的追逐,因为她亦如此。

      她虽早早的被选为少主,却并非族长的后代,她的父母早早的死在清缴青炬山脉兽潮,本该由族中共同抚养。
      狼族强盛时一连出了几位妖王,但在前代妖王手中落败,全族发配偏远,强制担任守卫边界和清剿妖兽这类伤亡极大的工作。

      最致命的一点是他们如今生活的地界魔气侵蚀严重,导致狼族集体修为停滞,数百年未有适合修炼的孩子出生,比如族长夫妇唯一的亲子便死在突破时。
      而流照君被给予厚望的原因是,她天赋异禀,且黑发红瞳,酷似狼族先祖,是难得的返祖血脉,所有人都期盼她能带领族群回归故土。

      她没有辜负族人的期待,日复一日的努力,以近乎严苛的标准要求自己。
      流照君听说过他,连同他客死他乡的父亲一起传得沸沸扬扬,想不听见都难。

      当时她是怎么做的呢?貌似是差人送了份辅助修行的灵药,便继续埋头修炼,看都没去看一眼,艰苦的环境让狼族格外讲究优胜劣汰,她若想实现心愿,注定要付出比其他人多得多的努力。
      那些她已经用不上了,算不得珍稀的灵药,竟成为少有的善意。

      明着的欺负自然是没有的,狼族落魄归落魄,但不缺给他的三瓜两枣,无视和嘲笑却是十有八九,他太弱了,弱到连被刻意攻击的资格都没有。
      他有意无意的被排除到族群之外,只有父母数落孩子时威胁那句的如果你再不努力就跟逐月作伴吧,才让他们记起,哦,原来还有这个人。

      逐月没有可以立足的地方,母亲费了很大力气才让他能在狼族生活,每年他生日都会送来各种礼物,为了能让他获得更充足的修炼资源,她的修行几近停滞。
      记忆中的他早早的离开族群,自请调往驻守边界的妖王军麾下。

      他几次险些丧命与失去理智的妖兽之手,又几次侥幸捡回一条命,妖族的伤药太猛烈,人族的伤药又不够对症,只能靠意志强撑,疼到两眼发黑呻吟的力气都没有,即使如此军功总是轮不到他,每回都像打发叫花子一样给点奖赏了事。

      逐月偶然从镜子中窥见自己狰狞的表情,仿佛他所有的挣扎求存都成了笑话,平白让世间增添一份污浊。
      他不甘心,他不骗不偷不抢,凭什么就要低人一等?
      永远不服气,永远不认命,逐月发誓要把那些看不起他的踩在脚底下,以此洗刷他曾遭遇的不公。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流照君这些,告诉了也无法改变什么,彼时流照君无法与她感同身受。
      跌落神坛,抽去妖骨,月夜梦醒的一次又一次折磨,才让她真正的学会怜悯这种对于妖族而言过分柔软的感情。

      中间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看不真切,他好像遇见了一位狐族青年,又被引荐进一个隐秘组织,等记忆再次清晰,逐月就已经成了他们初遇时的模样。

      他们初次见面,是在成年试炼上,狼族的每个人想要获得族里的承认,都必须深入青炬山脉,猎取一只比自身强大的妖兽。
      流照君的目标是一只实力约莫有人仙水准的妖兽。

      按理来说逐月比她年长是凑不到一块去的,但那时她太急于展现自己的实力,通过击败几位成年的表兄表姐才拿到了资格。
      记忆外的流照君叹了一口气,原先她也不是一定要如此拼命,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也不是坏事,她受到了刺激。

      她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同伴,一个比她还骄傲,太阳般耀眼的人,突破失败而亡。
      妖族生而强大,也比凡人经历更多的折磨,与那些被驯养生活富足的狼一代代成为了犬相反,他们的所有野性凶厉也不过是为了活下去。

      身为族长养女的她都不得不对自己残忍,更何况一般的妖族呢?
      不进则退,不争则死。
      她不想无力的看到身边人一个又一个的被魔气侵蚀,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也不想有朝一日,自己也默默无闻的化作一抔黄土。
      就算注定要死,她也要轰轰烈烈,耗尽一切力量去死。

      那时的流照君的身上有传送型法器,一旦使用就意味着失败。
      逐月眼中的初见,明明被揍得狼狈不堪,一双眼却是明亮的,甚至可以称得上艳丽,黑色劲装因浸头鲜血显得更乌黑。

      他站在不远的隐蔽处旁观着一切,没有离开亦没有出手相助,而是在评估她所具有的的价值。
      他们的初遇,从来不是偶然,因为她是族长的养女。

      直到她以近乎于同归于尽的代价重创猎物,不得不独自面对闻声赶来的妖兽们,换做平常,它们确实会带来些麻烦,却不至于让她绝望。
      逐月出手了,他宽袍大袖,姿态超然,明明是单方面的屠杀,却做得好似拈花,不见丝毫血腥气,全然不像其他同族,溅一身粘腻的猩红,因敌人的血而亢奋。

      流照君下意识的企图掩藏自己,妖类很少有互助的概念,也不能这样说,是互助仅仅局限与同族间,就像你听到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反应一样,纯属没安好心。
      他太特别了,明明身上有狼的味道,姿态神情却十足十像个人族。

      见流照君的戒备都写在脸上了,他笑着拿出腰牌解释:“在下逐月,也是来参加成年试炼的。”
      “多谢。”她松了口气,急忙掏出疗伤丹药服用。
      “我是流照君,看你挺眼生的。”作为常驻演武场的战斗狂,没道理对族中的狠角色一无所知。

      逐月顺手画了个隐蔽法阵:“之前在军中效命,不常出现。”
      她这才有些印象:“你的猎物呢?”
      “侥幸抓住机会,一击得手。”他的猎物也是人仙级别的妖兽,仅比她的弱上一线。

      流照君自然不会因轻描淡写看轻他,一直以来她都为自己的实力骄傲,乍见到更加厉害的同辈难免惊讶,特别是在对方条件远不及自己的情况下。
      逐月摇头宽慰:“过犹不及,你会走得比我更远。”

      她察觉到隐藏的深意,奈何尚未熟识不好问起,而且当时她想得更多的是如何胜过他。
      相伴返回集合地点,他们聊了很多。
      流照君对人族的了解仅限于绝少见到的修士,而他却在人界生活了很多年,经历过许多对于她称得上惊奇的事情。

      “对,他们相信感情,相信义理,就如同我们相信自己的力量。”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只要稍稍用力,它就能割开猎物的喉咙,她很难想象会有什么东西比力量更值得信赖。
      “我们的个体很强,哪怕温顺的兔妖鹿妖也可以轻易的置人族于死地,却分散力量各自为政,虽然他们也有争斗,但依旧因义理相连接。”

      “你将妖族看做一个整体?”她诧异。
      逐月这才反应过来,又解释到:“你应该能闻见我身上人族的味道,我的母亲是修士。”
      流照君怕他误会:“只是觉得你的角度很新奇。”

      你一句解释我一句解释,引得二人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不出所料,合作围捕地仙妖兽的队伍铩羽而归,她再次看向逐月时,眼里的灰心散去,只剩下了欣喜,她好像看到了有资格成为同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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