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emy[电竞]》花灯里

18、第 18 章

　　凌晨两点，GQ俱乐部基地。

　　姜珣躺在床上，看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屏，没有一点儿睡意。

　　他盯着“冷冷”的聊天界面，忽然想起了什么，切出微信打开手机的相册。姜珣没有给相册整理分类的习惯，因此相册很乱，也留存着很多经年日久忘记删除的照片。他按着模糊的印象往前翻了一会儿，才翻到想找的那一张。

　　是出道那年颁奖之夜，提名奖项的选手在嘉宾席的合影。

　　那一晚参加颁奖的选手都在这张合影里面，加上现场的主持人、解说以及游戏主播，整张照片里足足有几十人，不放大甚至看不清每个人的面孔。
　　然而即便如此，依然一眼就能看见照片中的Winter。
　　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贺泠长身玉立，往那里一站自成一种氛围，让人想看不见都难。

　　姜珣把这张照片放大，视觉中心移动过去，然后他看见了贺泠垂在西裤边缘的手，戴着一副黑色的皮质手套。

　　姜珣回忆起，刚刚出道的那两年是经常看见Winter戴手套。不过当时他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因为黑色的皮质手套戴在贺泠手上没有一点违和感。

　　就像这张照片里，他穿着衬衣，黑色的西装裤和领带，长发梳起，脸部的轮廓线条凌厉，衬着略显苍白的皮肤，像一块质地冰冷的大理石，因为身形颀长，照片里Winter像是被以仰视的角度拍摄，一眼看去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他戴上黑色的皮质手套，不会让人联想到他手可能有伤，只会幻想他面无表情地扇自己一巴掌。

　　姜珣当时就是这样想的。

　　当他在厕所看见贺泠垂着狭长漂亮的凤眼，面无表情地洗手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嫌弃自己，而不是他可能觉得手痒。

　　不过那一天Winter原本戴着手套，是什么时候摘掉的？

　　姜珣回忆了一下，好像想起来了，是在和他握手的时候。

　　他看着照片，又回想了一下那晚后来自己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

　　只是在庆功宴上贺泠夹菜的时候转了个桌，KTV里他被众人盛情邀请拿麦的时候切了个歌，开车送大家回酒店在后视镜里看见贺泠喝水，踩了个刹车而已。

　　就这。
　　简直小儿科。

　　……

　　第二天一早，姜珣顶着黑眼圈出现在基地的盥洗室。
　　GQ战队的经理从旁边路过，有些意外地打量了他好几眼：“Glisten？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姜珣叼着牙刷，言简意赅：“没睡。”

　　“没睡？去哪里鬼混了？”

　　“在房间。”

　　“真的假的？”
　　经理“哈哈”两声：“在房间你一晚上不睡觉干嘛呢？忏悔自己的罪行？”

　　经理原本只是开个玩笑，他们平日里插科打诨惯了，然而今天的Glisten有些反常，不仅没有跟他嬉皮笑脸，还注视着水池上方镜子里自己的脸，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经理有点儿惊讶：“不会吧？你真的打算洗心革面做个人了？”

　　姜珣没理他。

　　“哦对了。”
　　经理又想起件事儿：“今年官方的线下跨年活动在上海，离咱们的基地最近，反正也没几步路，你可以考虑一下……”其实官方在他们主场的城市举办活动，GQ的队员理应都是要参加的，但姜珣和沈妄是队里两个大爷，他们不想掺和的活动没人能逼着去。

　　特别是姜珣，平时嘻嘻哈哈的看着挺好相处，其实骨子里懒得要命，不感兴趣的东西看都不会看一眼。

　　就经理对他的了解，这种非比赛性质的团建活动就在姜珣不感兴趣的范畴内。所以前几天接到了官方的活动通知，他都没特地找姜珣说，今天碰见了才顺便提一嘴。

　　反正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Glisten是不会参加……

　　姜珣忽然转过了头：“你刚才说什么？”

　　经理一愣：“额，我说，今年官方的线下跨年活动在上海……”

　　“什么时候通知的？”

　　“……前几天。”
　　经理有些心虚：“我不是拖着不告诉你，这不是你平时对这种东西都不太感兴趣吗？而且这次据说NGU参加的选手是Winter，你应该不太想和他……”

　　“我也去。”姜珣说。

　　“……”
　　经理：“啊？”

　　-

　　上午九点，顾辰汐敲开了教练组办公室的门。

　　林追月请他进来，顾辰汐有些紧张，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说明自己的来意：“教练，队长生日快要到了，我想给他准备一份礼物……”顾辰汐是今年年初进的一队，这是他进队以后第一次赶上贺泠的生日。

　　因为队长平日里对他非常照顾，顾辰汐也一直惦记着，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礼物了。

　　据他的观察，队长平日里除了工作没有什么别的爱好，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顾辰汐一番苦思冥想，决定给队长送和工作相关的礼物——电竞设备。

　　然而程经理告诉他，贺泠的键盘鼠标包括其他设备全部是私人定制的。
　　顾辰汐听他说了价格，感觉自己像被踩了一脚的脚踏垃圾桶，张大了嘴，震撼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程经理劝他不要白费心思，贺队进俱乐部六年没有庆过一次生，他们曾经提出给他办生日会，被拒绝了。

　　顾辰汐问原因，程经理也答不出来，但他说林教练和贺泠有渊源，可能知道一些。

　　于是顾辰汐就来问林教练了。

　　林追月听完沉默半晌，给他出了个主意：“你不用准备什么特别贵重的礼物，实在想送……不然你给Winter准备一副手套吧。”

　　顾辰汐眨了眨眼。

　　“你队长过段时间要去上海，那边冬天天气湿冷，他能用得上。”

　　听教练这么说，顾辰汐明白了：“好的，包在我身上！”

　　林追月拍拍他肩膀：“去吧！”

　　顾辰汐离开以后，林追月停在教练组办公室的展柜前。展柜里陈列着TOTG分部创立以来获得的奖杯奖牌和赛事荣誉，一眼望去，几乎都刻有NGU.Winter。

　　她回忆起贺泠最初接触电子游戏的时候。那时他年纪还很小，面容稚嫩但很漂亮，手里面捧着他母亲的遗物——一台老式红白机。

　　当时贺泠住在他的外婆家里，林追月过去看他，教他怎么使用游戏机。
　　因为是他母亲的遗物，游戏机里的大部分游戏历史最高纪录都写着同一个名字：Neon。
　　任晚霓。
　　贺泠的母亲。

　　年轻时她们是很好的朋友，一起玩过很多游戏。不过任晚霓的技术普普通通，是那种单纯享受游戏的玩家，后来林追月成为了魔兽争霸的职业选手，她还开玩笑说，以后要生一个有游戏天赋的小孩儿，培养他也去打电竞比赛拿冠军。

　　但也只是开玩笑而已。

　　没想到一语成谶，后来林追月发现，贺泠的游戏天赋非常高。

　　有一次她去到贺泠的外婆家里，发现他自己拿着游戏机在玩儿，很快就打到了即将超越历史最高纪录的关卡。

　　马上要破纪录的时候，贺泠忽然停了下来。

　　他没有再继续操作，只是安静地看着游戏结束。

　　林追月觉得有些奇怪。

　　直到她看见了游戏结束后跳出来的历史最高纪录，上面写着“Ne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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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来，贺泠被他的父亲接走，林追月能够见到他的频率减少了很多。只是听说他的父亲对他管教很严，本就话不多的孩子变得越来越缄默。

　　但毕竟是别人家里的事，林追月无权干涉，知道得也不是太多。

　　直到有一天贺泠找到林追月，说想进入电子竞技行业。

　　恰好NGU的TOTG分部刚刚成立，林追月从其他分部转过来任职教练，就将他带入了这一行。她至今记得贺泠来找自己的那一天戴着一副手套，手套摘下来，两只手的掌心里满布伤痕。

　　他不再庆祝生日，也是因为他的父亲。

　　不过……

　　林教练望了眼顾辰汐离开的方向。

　　以后Winter会收到越来越多的礼物，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会愿意在生日的时候听见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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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十点，贺泠准时被闹钟叫醒。

　　他起来洗漱，吃过了早饭，穿上冬天的队服外套准备出门，去附近的咖啡馆买一杯美式。

　　周夜行正在一楼客厅的茶几柜里翻找什么东西，见到他下来，抬头打了个招呼：“队长。”

　　贺泠目光落在他身上：“在找什么。”

　　“药箱。”
　　周夜行说：“这两天降温，我今天起来感觉额头有点烫，可能是中招了……我记得基地里备了一些感冒药。”
　　他找到了药箱，拿出来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没有存货了。
　　周夜行拿起手机。
　　“算了，再买点回来。给家里也囤一点……”
　　他一边打开外送软件一边往楼上走，一抬头发现贺泠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站在一级台阶上若有所思。
　　“……队长？”

　　贺泠回过神，问他：“你买什么药，也发我一份。”

　　周夜行家里好几个弟弟妹妹，生病了经常是他在照顾，一些感冒发烧的小病不去医院，都是直接买药回来。因为经验丰富，周夜行选的药品一般都很管用。

　　周夜行问：“队长你也不舒服？”

　　贺泠摇头：“不是，我一个朋友说他受了风寒。”

　　“治风寒的药……”周夜行找了一会儿，把药品链接发了过去“队长你在这个软件上买就行，可以直接送到你朋友家里。”

　　贺泠点开周夜行分享的链接，手机自动跳转到了外送软件的界面。

　　现在买药很方便，填个地址，骑手可以直接送上门。

　　不过闪闪的地址在游乐园。

　　贺泠本来没有打算买药，只是想问一问风寒什么药比较管用，推荐给他。

　　听周夜行这么说，他思考了一下，还是在微信里问了闪闪，看他方不方便拿药。如果他自己不能出门，家里有人帮忙拿也是可以的。

　　闪闪很快回了：你要给我买药？

　　贺泠：嗯，我朋友说这种药治风寒很管用，你可以试试。

　　闪闪说家里有人可以拿，贺泠就下了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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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十二点，GQ俱乐部基地。

　　沈妄正在厨房里打阿姨煮好的饭菜，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还哼着歌。

　　姜珣走进厨房，洗了个杯子。

　　沈妄扭头看了一眼，转回去继续打饭：“我刚才下楼碰见经理了，他说你一晚上没睡觉魔怔了，竟然说要去参加官方的线下跨年活动……他还偷偷问我你家里是不是股票跌了，得开始捞钱了……”官方组织的活动选手只要参加，都是可以拿一笔出场费的。

　　姜珣往杯子里倒了一包冲剂，问：“为什么觉得是为了捞钱？”

　　“跨年活动又没有比赛，你去不是为了捞钱，难道是为了爱情？”沈妄端着饭菜转过来，看见姜珣杯子里的东西，不确定道“……咖啡？”

　　姜珣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他拿起药盒的包装看了一眼，念出来：“风寒感冒颗粒。”

　　“你感冒了？”沈妄狐疑地打量他。

　　“没有。”

　　“没病你吃什么药？”

　　药泡好了，姜珣端起来喝了一口：“帅哥的事情你少管。”

　　沈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