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树自治区办事处》始祖鸟

39、第 39 章

　　“门口邮箱都满了，我们三找个时间清一清啊。”

　　单亦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信件进门，叮嘱了几句。

　　“这信件都挤出来掉地上了。”

　　孙英发昨天下班后又去参加入职培训了，一晚上没睡几个小时，这会正困的厉害，打了个大哈欠，努力睁开眼睛看过来。

　　“邀请函？”他拆开信封甩了甩，展示了一下封面的字，继续往下读。

　　“榕树自治区办事处各位办事员，诚挚的邀请你们来参加我的画展。祝各位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是自治区常见的信函落款，就普通问候语，有点类似”祝你好运“、祝你顺利”之类的，没什么特殊含义。

　　比较特别的是“参加画展”这一句。

　　“我们有认识什么画家吗？”孙英发问着，视线下移，看到下面的落款和地址恍然大悟。

　　“泰阳寄过来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半，地点就在余桥道好又来画廊。”

　　“余桥道？我们自治区有这地吗？”

　　常尧从电脑后探出头来：“就是第10大道，他们实际管理人被分配到那边的时候，站在桥上算了一卦，说十全十美不好，重新起了个名字叫余桥道。”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那家画展对面汉堡店里的炸酱面很好吃。”

　　孙英发既不纠结为什么画展会开在画展旁边，也不关心为什么汉堡店里面会卖炸酱面。

　　他耳朵里面就只能听见“好吃”两个字。

　　“要去要去，冲冲冲！”

　　早上九点，第10大道

　　单亦眼睛盯着好又来画展，吸溜了一口面条。

　　“这地方开画展？”

　　孙英发头都埋进碗里去了，没空搭理人。

　　常尧吃完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才说起自己知道的信息。

　　“好又来画廊，原来叫好又来超市，后来倒闭了，换了家做餐馆的，觉得好又来名字通俗大气，就没改，就挂了招牌叫好又来餐馆，后来餐馆老板去世了，儿子从学校毕业，学画画的，就又改成了好又来画廊。”

　　汉堡店老板过来上菜，听见这一连串，有些惊讶。

　　“这小兄弟，第10大道本地人啊？这事前前后后都二十几年了，要不是生活在这，可没几个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常尧咳嗽了一下，礼貌叫人：“何伯，是我。”

　　“谁呀？”汉堡店老板从围裙掏出老花眼镜戴上，摸着光溜溜脑袋，“小常！带朋友过来吃饭？今天这顿我请了！”

　　“真的吗？”孙英发双手捧碗，“那再来十碗。”

　　听见有人这么捧场，何伯笑得嘴都合不上：“好说好说，10这个数字不吉利，给你再来11碗，多好。”

　　单亦好奇：“老板，你开这店赚钱吗？”

　　何伯谦虚摆摆手：“主要是家里有点产业，开店就是个爱好。”

　　“不用管，对面那栋楼都是他的。”常尧指着何伯皮带上挂着的一串钥匙。

　　何伯蒲扇大的手拍了拍常尧肩膀：“你这小子！才多久没见，就把我这点家底都掀了！”

　　离画展开幕还有半个小时，好友来画廊门已经开了，出来不少人，又是摆花篮，又是贴招贴挂横幅的。

　　“这是画展？”孙英发问，“这看着热闹的像是店铺开张似的。”

　　三人正吐槽着，来了一队举狮子的，围着画廊门口就舞了起来，一时间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何伯又端来几碗面，看着对面闹腾的，是一点都不惊讶。

　　“小河就爱整这些个，说是什么保护传统文化，一天天闹腾的。”

　　说话这会功夫，画展就开始检查邀请函往里面进人了，不一会儿门口就排了长队。

　　常尧抬手看表：“这面怕是来不及吃了。”

　　“你算算。”单亦问，“如果这面不吃了，我们过去排队会迟到吗？”

　　“估摸着迟到个七八分钟的样子。”常尧瞧了瞧，大概计算了一下。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单亦果断拍桌子：“反正都是要迟到了，先吃饱再说其他的。”

　　孙英发不解：“不是就奔着炸酱面来的，顺便看个画展的么？”

　　“这就对了，难道画展在对面还能跑了不成？”何伯应和着说了一句，见三人吃面噎得慌，又拿来几瓶饮料。

　　“吃饱了，血液都往胃去了，脑子才能空出来欣赏艺术嘛。”他对艺术有着自己的看法。

　　对此，孙英发很是赞同点头。

　　等到三人狂炫11碗面，扶着墙走出汉堡店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

　　孙英发摸摸圆滚滚肚子：“这都中午饭点了，要不吃过午饭再去？”

　　“我觉得你说的对。”单亦举手同意，“但我们得先走走，消消食再吃。”

　　看画展消食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画廊外面的花篮里的花被太阳晒得叶子都卷边了，人有些多，将放的整齐花篮挤得是七扭八歪的，连横幅都掉下来半边。

　　孙英发顺手就把花篮给扶正了。

　　三人蹭到画展外面，捡起掉在地上的招贴看了看，往里走去。

　　早上门口检票的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三人就这样大摇大摆进去了。

　　画廊从外面看着又破又小，一进门后发现，的确就是又破又小。

　　画展几乎没怎么打光，要不是屋里三面墙上都有窗户，稍微进来一些光亮，估计都看不清画作。

　　房间里本就狭小的空间被两米多高的货架分割出一条条窄小的路，还没有走上几步路，就被人流堵住。屋里空气不流通，又闷又热，进来的人都急着出去。

　　也不知道是前面谁踩了谁的脚，谁吃了谁的豆腐，就吵嚷了起来。

　　“急什么急，赶着去投胎呢！”

　　“你还想有下辈子，你白天倒是喜欢做梦，怎么？是怕白日梦都实现了？”

　　“哪个不得好死的龟儿子敢吃老娘的豆腐！”

　　......

　　货架上还整齐码着各种商品，方便面、糖果、火腿肠，只是最上面一层被清理出来，用来放画。

　　画架高，路又窄，欣赏画作的时候，都不能往后退几步看，只能被迫呆在原地，伸长自己脖子，踮起脚，费力才能看着。

　　单亦勉强看到了半幅画。画框上的花纹很是精致华美，闪着金黄色的光，画作里面的人物衣着层层叠叠的，坐在莲花座上漂浮在空中，底下是一群跪地低头朝拜的人，微小如蝼蚁。

　　“线条饱满有力，有点基础。就是看不清画像里面人长什么样。”

　　单亦转头对着常尧正常评价了一句。

　　走在前面的人转头奇怪看了她一眼：“还真有个来看画的？”

　　“画展，不看画看什么？”单亦摸不着头脑。

　　人流往前走，刚好停在窗户边上，借着光，单亦才看清前面搭话人的样子。

　　是个有些年纪的老奶奶，走路微微弯着腰往前倾，头发半灰半黑的，手里还挎着一个袋子。

　　“你这谁家的孩子，外面招贴没看呀，进来排队送鸡蛋那么大的字。”

　　“啊？”单亦低头看手里的海报，上面写着偌大的“参加画展送鸡蛋”七个大字。

　　“昨天就贴出来的啦，周围街坊邻居都知道的啦，你看前面孙老头，都来三回了。”

　　队伍慢慢前移，货架挡不住视线了，就能看见队伍尽头是摆着一张铺着红桌布的台子，上面放着一袋袋鸡蛋，都是分好了的，刚好是一斤一袋。

　　老奶奶赶紧上前精挑细选了了一袋，进了下一个房间。

　　轮到单亦了，她先领了一袋在手里，才让开道，走到桌子后面。

　　“你这是，办画展？”

　　泰阳笑了笑：“这不是临近毕业，我不是没找到工作，办个画展就能抵实习证明。”

　　单亦：“这学画画的人毕业，也要实习啊？”

　　“大爷，我这都第三回见你了。”泰阳一边监督者排队的秩序，一边回答单亦的问题，“这不都得吃饭么？”

　　“那你办完这画展，你还有钱吃饭呐？”

　　单亦指指场地，和面前的鸡蛋：“这不要开销？你这是准备喝西北风？”

　　泰阳叹气：“这不是花钱吸引点人流量，到时候报告好写么。”

　　“那我不在这碍事了。还得吃午饭呢。”

　　单亦简单招呼了一声，把手里鸡蛋放回桌上：“在我这人做人厚道，来凑数就不收你捧场费了。”

　　这就是个开玩笑的话，泰阳笑笑，指了指出去的路。

　　单亦跟着手指的方向去，本来以为下个房间就是出口，结果不是。

　　一个巨大的室内舞台出现在她面前。

　　“画廊里面有个这么大的演唱会舞台合理吗？”

　　单亦摊手，问旁边站着的“常尧”。

　　“怎么不合理了？你们不是还在对面汉堡店吃了11碗炸酱面。”

　　“你是？”单亦转头，然后迅速反应过来他是谁，何伯有说过。

　　“小河？”

　　“在呢，叫我干嘛？”

　　小河双手插兜，懒洋洋应了一声，将地面一团纸巾踢到桌椅下面。

　　看着他这一连串流畅的动作，突然觉得这样一个人开这样的画展，画展里面还有个演出舞台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会议室最前面是圆台，下面满满当当坐了不少人，放眼望去，都找不到空座。

　　单亦问：“坐哪？”

　　小河指着舞台前面的地板：“视线绝佳的风水宝地。”

　　他说的一本正经的，紧接着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红色塑料椅，直接跑到第一排前面坐下，还朝单亦招招手：“快来，都给你占好座了。”

　　单亦也不挑剔，直接盘腿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