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命如金（上）》杜布依

43、第二十一章 把我的碗还给我（上）

　　盛世繁华，灰飞烟灭后留下的还有什么？瓦砾成堆？尘土飞扬？还是永垂不朽？雕栏玉砌，转眼成空，剩下的只有这片残根剩瓦。
　　花国，灵州，本是一座风雅之地，偏偏在旖旎的夕阳下笼罩了一层不合时宜的尘烟，烟雨台迎来了开春后的第二场雨，雨水淅沥，冲刷着这片废墟。
　　雾雨迷离滋润着这片清雅的土地，也在洗刷着片刻之前这里发生的一桩巨变——在灵州颇具盛名的精致庄园林府轰然倒塌，所有的亭台楼阁，花草树木一夕之间消失殆尽。
　　林府坐落在烟雨台附近一条繁华的街道上，来往的路人不少，变故发生之时许多人亲眼见证，之后也有不少人驻留，可这场巨变突如其来，却没有一个人能窥其全貌。
　　唯有府里那些劫后余生的伤员透露道，就像是天雷劫一般，地动山摇，随即，所有的房屋都开始塌陷，脚步快的躲过了，跑得慢的都被压在了断桓之下，非死即伤。
　　“林宽果然是个角色，能在灵州，这个花国天子的脚下稳坐那么久确实是有些本事的，心狠手辣，能屈能伸，还真是低估他了。”围观的人群里花微醺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说道，无悲无喜。
　　“嗯，小狐狸输给老狐狸了！”小白故意在他身旁兴风作浪着。
　　“是输是赢现在说未免还为时过早，而且……有人不是信奉有赌未必输吗？”花微醺突然笑道。
　　小白白眼一翻，抬头望天，忽略那人说的话，吹着小口哨往那辆金玉其内的马车走去，顺手还拉着了一起围观热闹的段流域段大侠。

　　马儿撒开蹄子欢快的跑着，清凉的河水溅得它腿上的毛湿漉漉的，间或它们低头咀一口凉丝丝的河水，又不停蹄的奔跑了起来。
　　河风凉爽，扑面而来，吹散了热气，驾车人顿觉神清气爽，马车里却丝毫感觉不到气闷。
　　“花蝴蝶，你这马车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啊？啧啧，还真是四季如春啊！”小白瘫坐在马车里一边啃着桃子一边说道。
　　“白惜命，我请问你为什么会在我的马车上。”花微醺半眯着眼睛问道，脸上还有浓浓的睡意，“还有，请你把你的下巴缝好，别把桃子汁滴在我的马车上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小白把桃子核扔出马车外，还恶心的把自己的手指一根根的舔了个干净，又道：“是谁坑我的钱不还，我没钱赶路了，所以车费只好跟你要了。”
　　花锦听这人耍赖都耍的理所当然，终于忍不住炸毛了：“废话！你的钱能有多少？最多不过骑马，骑马能花多少钱？我们家少爷的马车可以无价之宝！”
　　“你说的确实是废话，无价就是没价，就算有价我也没钱！”小白根本不理一车子脸色铁青的人，自顾自的找了块地儿躺下来。
　　嗯，桃饱李心慌，这桃子还真实在！她满足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中午吃了顿好的，刚刚又吞了两个桃子，现在正好午睡。
　　“哥，别客气，你当客栈就得了，反正我们付了房钱的。”瓮声瓮气的跟段流域打了声招呼，此人蒙头就大睡了。
　　段流域一阵苦笑，对着花微醺拱了拱手：“花公子，打扰了，这丫头……”
　　“没事！这人不就是蹭吃蹭喝的德行吗？我习惯了，你们几个也该干什么干什么吧，别跟这个人计较，非计较还不是为难自己。”花微醺微笑着打断段流域的道歉，对着三个侍女摆了摆手，窝在软垫的另一侧又睡下了。

　　风和日丽，骄阳似火，大道上尘土飞扬，来往的马车络绎不绝，熙熙攘攘的，热闹非凡，马车里的风景也毫不逊色。
　　“死女人！你给我滚出来，你这个脏女人！这一团是什么？你下巴是漏的吗？”一阵大吼蓬勃而出，惊得来往的行人皆是一愣。
　　另一个清脆的女声接连而出：“胡说！这肯定不是我弄的，车上这么人，你明明就是对我有偏见！花蝴蝶你就是个黑心烂肺的小气鬼！”
　　花微醺一阵冷笑：“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弄脏我的马车？白惜命，什么时候你也变成了做了是不敢承认的孬种了？”
　　小白拍案而起，咆哮道：“花微醺，你要不要这么计较的，不就是弄脏了你的裘皮吗？我给你擦干净不就得了！非得这么损人吗？还是我和你有仇！！”
　　花微醺一挑眉：“擦干净？白惜命，你倒是给我擦擦试看看。”
　　小白捋袖子，抓起桌上一块丝巾在一旁的水罐里沾出一点水，就在那边死命的擦起来了。
　　柔软的狐毛被清水打湿，蹂躏，反复蹂躏，花微醺气的脸色忽暗忽明，突然不伸手抢过小白手上的丝巾。“够了！白惜命，你给我下车，你死皮赖脸跟了一路了，欠你的什么都该还清了，现在你给我滚下车！”
　　花锦一双眸子笑意盎然，半推半拉把小白拽出了马车，她很欢乐，这段时间都没有这么欢乐过，终于可以摆脱这个随时随地都在挑战她忍耐极限的女人了。
　　“你快走了吧，你知道公子那张软垫有多贵重吗？没叫你赔已经够仁慈了，你别再在这里强词夺理，死皮赖脸了。”关上车门前花锦幸灾乐祸的说道。
　　车轮倾轧，卷起风尘滚滚，风尘中一白衣女子“尘满面，鬓如霜”，指着扬长而去的马车破口大骂，身旁一男子长身玉立却哭笑不得。

　　炎国尚武，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便是铁匠铺子，铺子里头的长枪长剑做工皆属上乘，少了花国的风花雪月，烟雨朦胧，这里的略显干热，空气中却弥漫着一丝冰冷的肃杀。
　　这是它特有的严肃稳重，大街上来往穿梭的绝大多数都是男子，只有稍微几个女子都是短打长剑的女侠，几乎不见那些腰肢款摆的姑娘小姐。
　　四周的房屋略显呆板，少了精致的雕琢，却气势恢弘，街上也显得比较安静，行人之间的攀谈总是寥寥几句，或者窃窃私语，没有吆喝的艺贩，没有清脆的快板，更没有悠扬的琴曲。
　　突然一阵嘈杂的呼叫声从街尾爆炸开来，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在人群中东逃西窜，个子不大，腿脚却挺灵活的，看她逃的轻快，后面追逐的那人可不好受，拖着沉重的步子，气喘吁吁的呼喊着。
　　“姓白的，你给我站住……站住，把我的碗还给我把，我用钱跟你买，多少钱都可以，不然我爷爷要杀了我的。”终于这人跑不动了，在路边的一石柱前瘫软了下来，哭丧着脸哀求道。
　　前面那人终于停了下来，且看她居然脸不红气不粗也找了柱子靠着，凝视着那人，同样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没带！”
　　那人一愣，差点连喘气都忘了：“什……什么？！没……没带！那么贵重的东西你居然不随身携带，你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做的啊啊啊！”
　　小白嘴一撅，哼哼道：“贵重？贵重你还为了一碗面把它过继给我了？”
　　气结……无语……那人本来就一口气没有缓过来了，这次直接差点就厥过去了。
　　好不容易回过气，才又问道：“那你说你放在哪里了，我跟你去拿，一定要快点拿到，不然我爷爷真要杀了我的！”
　　“就不告诉你，哼！就不告诉你！哼！”小白头一歪，鼻子里哼哼唧唧的。
　　那人已经泫然欲泣了：“求求你告诉我吧，我叫你姑奶奶了，小白姑奶奶，我爷爷脾气真的很大很大啊！”
　　小白双手一摊，一脸无辜的说道：“那真没办法，那东西真没在我身上，我放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山长水远的，我又有要事在身，我们还是后会有期吧！”
　　“等一等……”看着她转身那人连忙唤住，鼻子眼睛都快皱在一起了，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我爷爷真会杀了我的。”
　　小白看他凄惨兮兮的模样终于于心不忍：“这样吧，你是小孩子不懂事，这你情我愿，明买明卖的事情，本来就是说了不能反悔的，何况现在木已成炊，如果你爷爷真要杀你，你就叫他来找我吧，我会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他听的，相信他会明白你的难处的，小孩子嘛，哪有不犯错的时候呢！吃一堑才能长一智嘛！”
　　“如果被他知道我为什么会把碗弄丢他会绝不手软的干掉我的，算了！”那人突然一敛伤悲，誓死如归的说道：“我跟你走吧！与其被我爷爷抓到，我宁愿跟着你，至少你武功好，而且我这次是花了多少的人力物力才找到你的啊，再被你跑了，真的就得不偿失了。”
　　小白大惊，跃出一丈远：“不要！我才不要带上手无缚鸡之力的拖油瓶，我小白女侠游历江湖数十载都是只身一人，怎能为了你这个小屁孩坏了清誉，不干，绝对不干！”
　　“白惜命，你这个大话精，明明你这次上路一直跟一个公子同行的，我的人告诉我了的，你这么爱说谎，说不定碗你是藏在身上的，不行，我一定要跟着你，跟着你才有碗。”那人暴跳如雷，被小白的故作清高给气的火冒三丈。
　　“跟着我才有碗？跟着我还有饭呢！你做梦吧，就你这点三脚猫功夫能追上我？你做梦去吧！啦啦啦啦！”小白转身一头又栽进了人群。
　　人群中你追我赶的戏码又上演了，依然是一面倒的局面，前人上蹿下跳，后人筋疲力尽……
　　这样的热闹是湘洲少有的，路人们驻留回首的不少，连周围的商铺酒楼里的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
　　千禧楼是湘洲的很出名的一家酒楼，佳肴美酒，驰名各国，此时二楼，窗栏边立着几个人，这几人正在交头接耳。
　　“公子，你们这次来不应该是暗查吗？这白惜命怎么一来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还真是个灾难体质惹祸精！”花锦一向是最反感小白的，一看到这人的“丰功伟绩”，立刻讽刺了起来。
　　“嗯？你真以为她在惹事？小锦啊，这女人只是看着傻而已，既然她正大光明的上演这出大戏，那我们就等着看下来去吧！”花微醺目送那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又回到了座位，细细的品味起桌上的美酒佳肴。

作者有话说

　　最近上班太忙了，手上一堆的活路，每次赶文都赶的很赶，算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啥了……
浪天涯，伴随枯叶翩翩风尘沙。
花太香，花下风流花死花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