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狸猫》狼白枝

9、第 9 章

　　行李箱被锁上的那一刻，阿栗是不安的，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直觉会遇到狸猫想象不到的情况。

　　可是，现在的状况就是长老所说的“变身解决不了的困境”对吧。

　　狭小而拥挤的空间，虽然可以尝试用变身来破开这个箱子。但是这种看不到外界的状况，天知道会不会被人类逮个正着，然后猝不及防地被抓住。

　　被抓住就惨了，到时候肯定会被当作妖怪杀掉。

　　它绝对不要那样！

　　所以，所以它要忍耐。

　　呜呜呜，难怪长老要抽它，居然真的会有变身术也派不上用场的情况。

　　它错了，可恶！

　　在懊恼和一丢丢后悔中，阿栗躺在行李箱中，被一路的颠簸和摇晃给晕成了一摊饼。

　　于是等本川雄到家打开行李箱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只软趴趴晕乎乎的狸猫滚在乱成一团的衣服堆中。

　　“哎呀，怎么关在行李箱里面呢，闷坏了吧。”

　　本川妈妈忙把小动物抱了起来。对儿子养宠物这件事她并不发表意见，只尽量去理解和接受，虽然对于老人家来说，宠物一般应该是猫或者狗。

　　不过，听说现在年轻人还有养蛇和蜘蛛的，相比起来，养只狸猫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至少看起来没那么危险。

　　她接受良好，本川爸爸却有话说。

　　他嗤了一声：“还不如养只猫，猫还能抓老鼠。”

　　“老头子。”妈妈不赞同地瞪过去一眼。

　　爸爸有被警告到，收回视线，继续默默喝他的茶。

　　本川雄的大件快递都到了，如今母子两在收拾整理。本川爸爸拉不下脸帮儿子一起收拾，又不愿意孤零零地坐在廊外被冷落，便端着他的保温杯坐在房间角落，看着母子两整理。

　　本川妈妈抱着狸猫，在他旁边放了一张软垫，然后将全身松软的狸猫放在软垫上。

　　他皱着眉，不太喜欢小动物的靠近，但看在是自己妻子放过来的份上，终究没说什么。如果是他儿子放过来的，他定然要发一次父亲的威风。

　　显然他的妻子很了解他的性格。

　　本川妈妈叮嘱道：“你少说两句。”

　　然后转身继续去帮儿子整理。

　　阿栗终于感受到了舒坦，那股子挤压的约束力消失，它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只是被颠簸久了，身上是真的使不出劲。

　　它艰难地翻了个身，改仰躺为趴着，而后瘪下去的小肚子就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咕噜”。

　　它饿得不轻。

　　本川雄刚好翻出了打包回来的猫粮，于是找出属于它的小碗，给它倒了一碗猫粮。

　　阿栗便闭着眼睛，耸耸鼻子，寻着香味探头去吃。

　　本川爸爸嫌弃地看着。

　　本川雄抬头和爸爸对视一眼，又垂下眼，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父子俩之间的气氛尴尬而不融洽，但本川妈妈略微松了口气。

　　虽然现在的情况说不上好，不过没像以前一样吵起来也算是不错了。

　　儿子回来的第一天，做妈妈的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关心的想问。但看得出儿子眉宇间的憔悴，猜到儿子这些年可能不太如意，反而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于是只能从其他不重要的地方切入。

　　她一边拆着快递包装，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怎么会突然想到养狸猫呢？城里应该很少会见到这种动物吧？”

　　她随口说着：“以前上山的时候偶尔也能看到呢，不过随着路越修越宽，狸猫这种小动物就越来越少见了。”

　　“感觉已经有好多年不见了呢，现在再看到还感觉挺可爱的。”

　　本川雄把台灯放好，一边蹲下去插线，一边回答：“原本没想过养宠物，只是那天偶然在车站外面的灌木下看到了而已。因为是下雨天，所以就抱回去了。”

　　他解释着，又挑了些平时狸猫可爱机灵的反应说。

　　本川妈妈听得时不时地咯咯笑，母子之间的气氛欢快而融洽，看得孤坐在一旁的本川爸爸表情越来越不愉，连带着吃饱睡着的狸猫都越发被他嫌弃。

　　但阿栗是不知道这些的，它累得很，睡得沉。

　　第二天醒来后，才有精神去确认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房间？

　　看起来比之前的房子好多了，不仅宽敞一些，而且窗户也大一些，床也变成了大床。

　　抻了个懒腰，栗色的小狸猫走出卧室，看到了长长的走廊。之前那套房子可是没有走廊的，走出卧室的门就直接是客厅呢。

　　顺着走廊，可以走到楼梯处，狸猫灵活地跑下楼，看到玄关处的门关着，便转而往有人声的地方跑去。

　　它看到一个没见过的女性从厨房里端出早餐，大块头坐在餐桌旁正准备吃饭，餐桌另一边还坐了一个没见过的男人。

　　不认识的男女都看着比大块头的年龄大，好像没到老奶奶老爷爷的衰老程度，但也是老人家了。

　　狸猫没有在意那么多，闻到饭菜香的它现在想的是这些食物里有没有它的份。

　　它踱步到本川雄面前，然后抬爪拉扯他的裤腿，成功引来人类的注意力。

　　“要吃吗？”本川雄问道，然后分出小半碗放到狸猫面前。

　　本川爸爸哼了一声：“区区野兽，居然喂人类的食物。”

　　“吃得又不多，你多什么嘴。”本川妈妈没好气地怼过去一句。

　　本川雄心里有些尴尬。他知道父亲心里对他应该还闷着气，只是忍着没直接骂出来而已。而母亲直接站在他这边护着他的态度，令他感怀的同时又对父亲有些歉疚。

　　这状况就好像他联合母亲在合伙打压父亲一样，但他知道，母亲只是希望他们父子之间不要再吵起来，只是不希望当初的事情再度发生而已。

　　要说这么多年来，一事无成的他有没有什么收获的话，大概就是他脾气小了许多，以及，在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上，也懂了许多吧。

　　移开心头的抗拒，他说出了那句话：“老爸，妈妈……对不起。当初是我太不懂事了。”

　　道歉这种事在家人面前做起来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困难。

　　而且，爸妈的反应也不像想象中那么令人难堪。

　　他以为会因为拿到上风而耻笑并讽刺他的老爸，实际上反而像被攻击了个措手不及一样，呐呐无言了好一会，才强装严肃镇定地说了一句：“吃你的饭。”

　　“大早上那么多话。”老人小声嘀咕，声音淹没于米饭中。

　　啊……所以他一直在和老爸较个什么劲啊。

　　人类之间的弯弯绕绕什么的，身为狸猫的阿栗完全没注意到。

　　它比较在意的是自己现在到了什么地方，所以填饱肚子后，就穿过客厅，跑到了庭院。

　　然后一眼看到了，青山、绿水，和田埂。

　　对于生活在城市的狸猫来说，虽然常常会跑跑郊外，爬过山也窜过树林，但纯然的乡土气息却是非常陌生的。

　　即便这里并不算贫穷落后，一样有修好的宽敞大路，一样有路灯和巴士，一样有摆满了商品的小卖部。

　　阿栗走过长长的水泥路，经过一座座民宅，看着广袤的田野，它慌张的加快脚步，最后疾速奔跑起来。

　　上坡，下坡，穿过田埂。

　　这里不对。

　　这里完全不对。

　　这里它完全找不到熟悉的地方！

　　道路是陌生的，房屋是陌生的，连天空看起来都很不一样。

　　怎么办？

　　这里没有，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它完全找不到一点熟悉的地方怎么办？

　　这样它不就回不去了吗？

　　回不去的话……好可怕。

　　这里是什么地方？

　　有狸猫的活动基地吗？

　　有喜欢吃狸猫锅的人吗？

　　逃跑的话，它能逃跑到哪里藏起来？

　　陌生滋生不安，阿栗下意识的往山里跑，草丛和树木能安抚惶恐的心。

　　如果能找到一个可以藏起来山洞就更好了。可以的话，它更希望穿过下一个草丛就能看到认识的狸。

　　或者看到熟悉的风景也行，那样的话它就可以循着熟悉感觉回到熟悉的地方了。

　　“哇！这里有个什么诶！”

　　小孩子惊喜的声音，像是发现了藏宝图一样。

　　阿栗一个急刹，看到了从树上跳下来的小男孩。

　　“什么什么？我看看。”

　　“哇~没见过的狗狗。”

　　“笨蛋，这不是狗。”

　　“我知道，是小浣熊！和图册上一模一样。”

　　“真的？！那我们可以养吗？小浣熊可以养的吗？”

　　又有好几个小孩子围了过来。

　　他们好奇心满满，小心翼翼的靠近，试图在不惊跑狸猫的情况下将它抓住。

　　阿栗一边警戒地看着围堵在前方的小孩子们，一边慢慢一步一步向后退，想找个机会转身跑。

　　然而，它后面也堵了两个孩子。

　　于是在它转身的那一瞬开始，围堵就变成了围追堵截。

　　狸猫在奔跑，孩童们也在奔跑，带上原本就带着的捕网和泡沫箱等工具，兴奋而高亢地决定一定要抓住这只从来没见过的动物。

　　就像被激活了狩猎本能一样。

　　不熟悉地盘的狸猫只能东逃西窜，明明是野生动物，却被更熟悉地界的孩童们追捕得狼狈非常。

　　只要一秒。

　　只要能有一秒躲开所有人的视线，它就可以利用变身术藏起来，就不会被抓到。

　　只要有一秒就好！

　　“你们在干什么？不知道在山里乱跑很危险吗？”

　　一个少年突然出现，一声质问镇住了正兴奋的孩子们。

　　其中一个没刹住脚，还不小心向前扑倒，啃了一嘴草屑。

　　下一秒。

　　“是和尚，和尚来念经啦！！！”

　　仿佛见了鬼，小顽童们转眼就撒丫子逃了。

　　少年冲孩子们跑远的方向做了个鬼脸。

　　一点都不介意被孩子们害怕，反而挺开心能吓唬到他们的样子。

　　哈哈大笑了两声后，他转身变成了一只狸猫，走向阿栗：“你好啊，别害怕，我也是狸猫哦。”

　　它关心地问：“你还好吗？”

　　紧张恐慌过后放松下来的阿栗：“呜~”

　　“嗯？”

　　“呜呜哇~~~一点都不好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