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舟》风过山丘

22、第 22 章

　　在陈云松的认知里，白瑜婧和元行舟两人肯定是互相欣赏合作万分愉快的那种，不然他哥怎会主动请吃饭。

　　就他认识他哥以来，除了公司大事儿，就没见过几次他哥主动请人吃饭。更难以理解的是，自己没请成吧，还巴巴地来蹭他的饭局。当然了，元行舟是不会这么说的，他在电话里跟陈云松说的是他也想吃椰子鸡了。

　　骗鬼哦，他哥喜欢的是川菜那种重口味，无辣不欢的那种。

　　陈云松笑着回答白瑜婧刚才的问题：“当然认识啊，我大老板。”

　　白瑜婧认识的班长的大老板，除了元狗逼还能是谁！

　　这特么的！吃顿饭怎么这么不消停！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锅里的椰子鸡冒着热气，白瑜婧扶了扶额头，觉得它突然就不香了。

　　走是不能走的了，她可以不给元狗逼面子，但不能不考虑班长的职业前途。Jerry那事儿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让她认定元狗逼是个独断专行没人性的管理者。

　　这么想可能有点自恋，白瑜婧觉得元行舟是冲着自己才来吃这顿饭的。

　　她试探地问陈云松：“你们大老板平时还要跟员工一起吃午饭啊？”

　　陈云松：“偶尔吧。今天是凑巧，你介意吗？介意的话我让他坐别的桌。”

　　白瑜婧违心道：“不介意。”

　　真要是不如元狗逼的意，我怕你饭碗不保，白瑜婧心说。

　　至于具体是怎么个凑巧法，她已经不想打听了，左右今天这顿饭是逃不掉了，打听有意义吗。

　　她从不做无意义的事。

　　椰子鸡沸腾的时候，元行舟到了。

　　西装外套和领带没了，只穿了件白衬衫。这形象看着比上午随和一点。他一来就自然地坐到了白瑜婧的对面，目测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米左右，第一句话就是跟她打招呼。

　　“白教授，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语气有点欠揍。

　　白瑜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元总还要请客吗？”

　　既然非要来凑热闹，干脆你就来出钱吧。

　　元行舟挽袖子的动作一顿，露出了然的笑意，他想他大概知道读某人心的有效距离了。

　　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堪称完美的手臂肌肉线条，元行舟说：“当然请啊，白教授要是愿意赏光，我天天请都乐意。”

　　陈云松：“哈哈，我们元总就是特别重视人才，花钱贼大方。”

　　鸡肉煮得差不多了，服务员过来帮他们盛汤。

　　白瑜婧看了看锅里的竹荪和马蹄，漫不经心道：“哦，我天天吃教工食堂，元总要不要去把食堂给买下来？”

　　元行舟笑了一声，“只要你喜欢，有何不可。要不下午我就跟你一起去你们学校谈食堂收购？”

　　白瑜婧：“呵……”傻逼。

　　元行舟差点脱口而出“我怎么是傻逼了？”，还好及时止住，否则场面一定很诡异。而且，他能读白瑜婧心声的秘密不能暴露，暴露了就没趣了。

　　这么一想，元行舟回了白瑜婧一个十分明显的假笑，管住了嘴。

　　一旁的陈云松慢慢喝着汤，这对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儿呢。

　　他打了个哈哈，“元总您真会开玩笑，哈哈。汤很鲜很好喝，你们快尝尝。”

　　白瑜婧用汤匙喝了一口，汤汁的确鲜美，还好没被对面的傻逼气到失了味觉。

　　大概是因为店里顾客不算多，服务员格外殷勤。看他们汤快喝完了，就给每人的菜碗里盛了鸡肉。

　　盛肉的时候还不忘打个广告，“我们这里的鸡可是正宗的文昌鸡，从海南空运过来的，很新鲜的。您看，皮薄肉嫩，味道很鲜哦。三位请慢用。”

　　元行舟往蘸料碟里加了许多辣椒，加到红红的一片才算满意了。

　　这样还能有鸡的鲜味儿吗，什么品味啊这是，这么吃还不如去吃辣子鸡得了。白瑜婧在心里疯狂吐槽。

　　元行舟：“……”斗气似地又往蘸料碟里加了一勺小米椒圈。

　　“元总，您喜欢吃椰子鸡吗？”白瑜婧还是没忍住开启了嘲讽技能。

　　陈云松老神在在边吃边看他哥怎么回答。

　　元行舟虽说是个人精，要不是读了白瑜婧的心，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法推断出这句简单问话背后隐藏的嘲讽，最多也就是明了白瑜婧绝对不是在关心他或者随便闲聊，那必须是给他添堵的。这家伙明显就是对七年前的事耿耿于怀，或者说还记着两人之间学生时代的恩怨。

　　女人就是小心眼儿，这都多少年了，他早都不计较那些口舌之争的小事儿了。唯一计较的就是，明明当年他什么实质的都没做，却被人传谣说他被白嫖了。

　　“白嫖”这两个字就很灵性，断句的位置不一样就有不同的理解，因为白瑜婧姓白。

　　他夹了块鸡肉往蘸料里滚了一圈，鸡肉立马染上了一层红油。

　　“喜欢啊，只要是我自己调的蘸料，什么菜式我都喜欢。”元行舟说。

　　白瑜婧：“听起来元总似乎是不喜欢地道的椰子鸡风味呢。”那你还来凑什么热闹啊喂。

　　元行舟：“这天下之大，食物之多，没有人会喜欢吃所有的食物。其实跟人吃饭这事儿吧，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吃。”我就偏要来。

　　陈云松完全没get到这对话里的火药味儿，“是啊是啊，元总本来想让我帮他打包的，听说我跟你一起吃才亲自来的，元总真的是特别重视你的项目。”

　　中国好弟弟就这么把元行舟给卖了。

　　元行舟：“……”

　　白瑜婧：“……”

　　陈云松也是一片好意，想着老同学要是跟他哥搞好关系，以后哪里还会愁项目啊，说不定还能来元氏弄个顾问当当，多好。

　　白瑜婧心说果然如此，她的预感向来很准。她烦透了这种纠缠试探，索性就在今天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了吧，正好有第三人做个见证。

　　“……那我可真是谢谢您了。元总放心，我这人公私分明，项目是肯定不会怠慢的，一定会给贵司一个满意的成果，做不好我也不用在国内混了。至于其他，我想您也调查过了，学长成立公司的时候我博士还没毕业，当时我们之间就达成了协议，我只是技术入股，公司其他事务一概不管，只等盈利了拿分红。您也知道，公司直到现在还没开始盈利。我今天可以很明确地告诉您，创始人Mike Lim选择谁我就选谁，他不会因为我们之间的合作而有所倾向，所以您大可不必在我身上白费功夫。”

　　这话说得这么直白，把陈云松听得一愣一愣的。所以，他哥这是白费功夫了？

　　“一直以来我都只关注公司的技术，要不是项目启动会的报道惊动了Mike，我都不知道您已经带着团队去考察过了。”

　　元行舟当然知道白瑜婧在Mike的公司是什么情形，只是那时的他没想到她就是当年那个林瑜婧。

　　后来无意中知道了，他不是没想过白瑜婧可能对他还有怨念，但他觉得无所谓，成年人都会权衡利弊，一个刚回国毫无根基的教授，他给的是她最需要的，他笃定白瑜婧不会幼稚到为了陈年旧事拒绝送上门的资源。
　　毕竟，白瑜婧可是个刚满十八没多久就去酒吧玩儿的人，没道理不会被利益收买。

　　白瑜婧继续道：“还有，我是在启动会上见到您的时候才知道项目背后的人是您。要是早知道的话，我根本就不会接现在的项目。”

　　这句话只有两个当事人听懂了。

　　陈云松一脸懵逼，什么跟什么啊，不是早就知道是跟元氏的合作项目么，元氏软件这块儿的老大就是他哥啊，为什么一开始会不知道？？？

　　白瑜婧这是在告诉他，没有拒绝只是因为他不知道背后的人是元行舟，知道的时候木已成舟。如果早知道的话，哪怕放弃工作机会也不会接的。

　　生在商人之家，在元行舟看来，俗世之人皆为利往，利益交换是解决问题的黄金法则。

　　而坐在他对面的这个女人，打破了他的法则，让他刮目相看。他以为办公室那一叠资料加上陈云松的信息加上自己曾经跟她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他对白瑜婧已足够了解，而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他只了解了冰山浮在海面上的那部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是他自己大意了，小看了一个刚入社会的人，输得不冤。

　　说完这番话，了却一桩梗在心里的事，白瑜婧反倒觉得轻松了，胃口大开，吃得挺爽。

　　这家椰子鸡真不错，回头给个五星好评，她想。

　　元行舟看了看埋头吃肉的白瑜婧，心说这家味道也就一般吧，哪里值得五星，真好养活。

　　最后，元行舟说话算话主动买了单。

　　临分别的时候，他对白瑜婧说：“白教授，你说奇不奇怪，你如此坚定地表明了立场，我反倒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呢。”

　　什么毛病啊这是……

　　元行舟也觉得自己有毛病，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总想逗白瑜婧。

　　白瑜婧招手打车，“我觉得您还是把兴趣用在别的地方比较好，在我身上纯属浪费时间，对不起您这日理万机的霸总人设。”

　　元行舟笑出了声，“没想到白教授还挺幽默啊，有趣。”

　　候在商场门口的车很多，没一会儿就有一辆崭新的电动出租车停在了白瑜婧面前。

　　“班长再见。”白瑜婧对落后一步的陈云松道。

　　陈云松：“瑜婧再见，改天再聚哈。”

　　“好。”白瑜婧说完就拉开后排车门上了车，连眼神都没给元行舟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