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瓜亦尘》野焰

5、chapter4

　　张卿颜在一家大型超市里当楼面主管，今天上晚班，一大早，她见太阳耀眼，微风习习，是晚秋里难得的好天气，勤快地将自己房间的被子，全部抱出来，准备在阳台好好晒晒。
　　她勤快，手脚麻利，脑子也够灵活，所以，不到九点，所有的东西在那静待阳光的缠绵。
　　亦尘在二楼，能清楚地看到街面的情景，姐姐说今天会来，可是又没说什么时候来，亦尘想打电话问问，看到太阳还没冒头，他不想吵着姐姐的睡眠，只好一大早就站在最能看见姐姐的角度，希望能在第一时间见到姐姐那辆晃眼的小汽车。

　　黄色的小夹克，简单的小牛仔裤，紧紧包裹着亦尘并不瘦弱的身材，长长的刘海，已经快要到眼眉，他举起一只手，朝侧边扒拉了一下。
　　张卿颜伸出腰身，对着他大叫：“你这小子，哪里冒出来的？老实交代，是不是小偷？偷完胡家，正准备翻过来偷我家？”
　　亦尘很不喜欢她的吵闹，朝她冷眼瞥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张卿颜跑进哥哥的房间，使劲地拍着他躬身而睡的身子：“哥哥，胡家进小偷了，你快起来，咱们家要做好战斗的准备。”
　　“大清早的，哪来的小偷？是不是你看花了眼？”
　　“一半大孩子，在阳台站着呢，见我发现了，他躲进了房子。”
　　“胡家？二楼？是不是建强隔壁的那件房，靠近阳台的？”
　　“是啊是啊，建强又不在家，有什么可以偷的，要是楼下胡大妈的房里，应该还有点东西偷，这小偷，慌不择路啊。”
　　“干你的活去吧，哪是什么小偷，是胡大妈最近照顾的一孩子，叫亦尘，以后，你可对他客气点，他有点小毛病，别吓着他。”
　　“什么毛病？瞧他四肢够灵活的啊，哦。。。。。”顿悟，拍着哥哥的被子大咋呼：“神经病？脑子坏了？”
　　“你才脑子坏了，那孩子聪明着呢！睡觉，别吵我！”裹紧被子，将屁股撅起，对着妹妹，不再理会她的左右摇晃。
　　“哥，你早上吃错药了，居然说我有毛病。真是！敢情，外人还比自家妹妹好!”
　　幽怨地走出门，轻轻关上。

　　他的琵琶虾吃了吗？好不好吃？下次还要不要吃？昨天，干嘛了，一天没见，这孩子换了新地方，也不知住不住的习惯？他姐姐，今天真的会来接他吗？
　　。。。。。。
　　再翻身，张卿殊试图将这些无聊的问话丢到脑后，可是，闭眼间，又是这些问题，不断地在脑海萦绕盘旋。
　　他睡不着了，难得的一个休息日懒觉，估计泡汤了。
　　穿好灰色的风衣，浅蓝的牛仔裤，他想着，是不是带那个孩子出去跑跑圈，毕竟，外出，胡大妈带着心有余而立不足，自己也能找一伴，路上说说笑笑，跑起来也能轻松点，顺便算做点好事，岂不是两全其美？
　　说干就干，张卿殊下楼了。妹妹在身后叫喊“哥。。。。。。哥，回不回来吃午饭？“
　　他拿三根指头摇摇，表示着今天一定回来吃午饭。
　　张卿颜不在搭理他，进房去，继续看她的飙泪韩剧。

　　亦尘感觉大嗓子姐姐好像不在了，他才走出房门，继续踮脚眺望街边。
　　姐姐今天会穿什么衣服？姐姐会带他去哪里？姐姐会为他做什么饭菜？如果有时间，他想吃饺子，姐姐亲自包的饺子。

　　张卿殊见到亦尘黄色的背影后，提着的心，总算稳了下来，他的背影，和罗宇也很像，不是很瘦，腰部的线条却很美，如果搂在怀里，应该也很柔软吧？
　　他晃晃头，想将这些不太纯洁的欲念，驱赶出脑，可是，再看一眼后，那念头却像野草萌发，更加茂密地盘踞在脑海里。
　　“小。。。。。。亦尘，大哥哥带你去跑步，好不好？我们围着江边跑，看江里的船，还有江里的鱼，你去不去？”
　　亦尘斜睨他，依然不开口。还走进了阳台的最角落，视张卿殊为透明人。

　　张卿殊恼怒了，鲜有的无声拒绝，让他火气腾腾上冒，可是，看着他眼巴巴张望的样子，身子都快伸出阳台一半浅黄的夹克前门襟，已经沾上了一些白石灰，他却全然不顾，依旧还是紧紧地贴着阳台朝外张望，他就没了怒气。对他笑道：“你看我这一大早的来，可不是看你后脑勺的，好歹你和我说说话啊，这是做人基本的礼貌，你姐姐没有交过你吗？”
　　按说，这话平常人听来，就是简单的询问语气，但是，这话让敏感的亦尘听来，就是责问姐姐没有好好教他，以致自己没有足够的教养。
　　“要你管！滚开！别来我家！”
　　“这是你家吗?这是胡家！你家？你家在马蹄巷呢！”他回嘴到。
　　亦尘不再搭话，咬紧嘴唇，下唇死死地被牙齿扣着，干裂的唇边，已经有血渗出。鞋子，使劲地擦着地面，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张卿殊尽管没见过亦尘生气的样子，但是，现在的他知道：这孩子已经生气了，而且气还不小。
　　他楞住了，他也不知道怎么的，一大早对着一个孩子生气，还说这么刻薄的话？也许，是他不屑一顾的神情，让他光火，也许是自己的一番好意被人曲解，反正，他就是很生气，对他生气。
　　亦尘抓起一钵废弃的土花盆的沙土，对着隔壁舒服展开的被子，床单枕头什么的，使劲甩去。
　　张卿殊傻眼了，他没想到外表乖巧的样子，居然会做出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他上前，抡起的巴掌，高高举起。
　　亦尘毫不退缩，白白的脖子伸的更长，起伏的胸脯剧烈跳动，晶亮的眸子更加熠熠生辉。挑衅的表情，一览无余。
　　张卿殊退后了，手掌垂了下来，就连涨红的脸，也渐渐萎靡。
　　他转身离开，落寞的表情，让亦尘的心，细细地像针刺了刺。他靠在阳台门边，闭眼喘气。

　　张卿颜好奇地望着怏怏回家的哥哥，话还没出口，哥哥就开始说：“上楼去把被子拍拍，上面有沙子。”
　　“胡说，怎么会有沙子，天上又不下沙子。”
　　“让你去就去，最好全部都洗了，反正总是要洗的。”
　　“哥哥，你说话真奇怪啊。。。。。。”
　　“叫你去你就去，唧唧歪歪的像个老太婆，你还没到更年期呢，话怎么就这么多！”怒吼的仿佛不是妹妹，脑海里闪过的却是那张执拗的脸，不服气的小嘴紧紧咬着，眼睛里透着暴虐的挑衅。
　　“哥，你今天。。。。。。怎么了？”怯怯的，张卿颜也不敢在说话，蹬着楼梯，一通快跑。
　　他喃喃道：“别去找人麻烦，他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敏感的孩子而已。。。。。。”

　　他爬到自己的床上，一种很久都没感觉的疲累，扑面而来，他蒙着被子，使劲绞着被子的一角，想要甩脱的那张脸，却依然而至，更加清晰。

　　亦尘一上午，不吃不喝，还是没有等来亦雪，胡大妈叫了几次，亦尘也不搭理她，最后一次，胡大妈有点不耐烦了，对他吼道：“你这孩子，吃饭时间不吃饭就能盼来姐姐？还是边吃边等吧。”
　　亦尘无语，低着头，随着胡大妈下楼，端起的饭碗，让他再次想起了姐姐包过的饺子，皮薄馅多，香菇和肉的味道，堪比鲍鱼。
　　他更加吃不下了，可是又怕胡大妈生气，他只得使劲地扒拉着饭，咽下几口完全和姐姐不一样的菜，开始机械地的吞咽动作。
　　胡大妈是老人，老人的口味相对重一点，亦尘在家，亦雪从不让他摄入过多的盐分，她知道，盐吃多了，加重肾脏负担，所以，亦尘的饮食，一向都以清淡为主，偶尔替他换换口味，弄些他喜欢的红烧肉，麻辣鸡之类的给他解解馋。

　　中午，他太累了，拿出枕头，搬来大靠椅，在阳台上边晒太阳，继续等姐姐。
　　好不等到熬到下午三点，亦尘终于等到了姐姐的电话，姐姐却说，今天事情太多，改到大后天再来接他回家玩玩。
　　隐忍地点头着，姐姐万分抱歉的语气，亦尘听得出来，他不敢责怪姐姐，让他期待好久的希望，成为泡影，他不能让姐姐更加内疚，他只有机械地回答着，“是，好，我知道了。别担心。。。。。。”
　　关上电话，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流出来，嘤嘤的抽泣，他不能让别人听见，他走进房里，蒙上被子，放开喉咙，嚎啕大哭。

　　张卿殊的房间正好和亦尘房间只是隔了一道墙，他的声音哭得很大，他在迷糊中，都能隐约听见。
　　迅速爬起来，拖鞋只穿了一只，另一只也不知被他踢到哪里去了，他也顾及不上，披着睡袍，冲下楼去。
　　胡大妈进厨房洗碗了，厨房隔着走道右端距离，张卿殊也顾不上打招呼，直接踩着楼梯，跑了上去。
　　使劲推开亦尘的房门，没有看见亦尘的人，只听到床上的抽泣，他翻开被子，亦尘已经哭成红脸的样子，让他心疼不已，他想都没想，爬上床去，抱起亦尘还在颤抖的小脑袋，轻轻抚拍着后背。
　　有陌生人靠近，亦尘开始警觉了，看见是早上的哥哥，他拼命地推着他，他没提防，一下子掉了下来，屁股着地，半天都无法移动。
　　冷汗涔涔，脸如白纸，亦尘开始害怕了，伸出手，想要拉他起来，他也同时伸出手，苦笑着，指指床，亦尘赶紧移开一点，他借着他的手，慢慢地爬上床，躺平，揉着酸疼的屁股，看着他，依然微笑。
　　亦尘望着他的脸，想起了动画片里的向日葵王子，也有和他一样温暖的笑容。
　　他低下头，忽然觉得也不是那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