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使的约定]终将破碎的梦》绥雪

3、Figaro X 你（下）

　　“所以？”你看着面前的男人，甚至感到有些不可理喻。

　　“嗯……硬要说的话，希望你能陪我最后一程呢。”figaro的笑容带着一如既往的礼貌和温柔，你却只感到了翻江倒海的反胃。

　　*

　　半小时前，你和fgr偶遇于北国滨海的城镇，他看到你的时候睁大了眼，仿佛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样。

　　“好巧。”他笑着走上前和你打着招呼。

　　你只是冷笑着看着他，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真冷淡啊，好歹也是几千年的旧识了。”figaro故作寂寞地捂住胸口，假装很痛心的模样，“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还……”

　　“还被你狠狠拒绝了，你是想说这个？”你像是忍无可忍般开口，浑身都带着不耐烦的戾气，“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呢，figaro。”

　　像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说，figaro稍稍怔愣了一下，随即很快接上了话。

　　“都过了五六百年了，你怎么这么记仇。”

　　“……”

　　这下你彻底不想理会面前这个男人了。

　　“这就准备走了吗？难得遇到旧识，一起喝一杯吧。”

　　你应当是拒绝figaro的邀请的，但鬼使神差的魔女直感又让你觉得，这个男人不像是只想单纯的和你喝一杯那么简单，直到——

　　“其实，我快死了。”

　　猝不及防，突如其来。

　　“所以？”

　　“嗯……硬要说的话，希望你能陪我最后一程呢。”

　　你觉得你快要吐了。

　　翻江倒海的不适感源于你对figaro将要死亡的生理性抗拒。
　　源于figaro说出这句话时明明温柔又礼貌，眼眸和语气却带着寂寞孤独。
　　源于figaro明明知道自己对你做过什么事情，竟然却还能如此理所当然地当着你的面提出这样的请求。

　　“figaro，你真的很烂。”

　　你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站起身的同时倾身向前，在距离figaro只有几厘米距离的时候停下，直直地盯着他海一样灰蓝的眼眸，呵气道：

　　“我拒绝。你一个人孤独地去死吧。”

　　话说出口的这一瞬间，你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figaro眼中流露出了强烈的，被拒绝的寂寞和痛苦。
　　你从来没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模样，甚至因为你靠得太近，还能听见他瞬间短促的呼吸声，和颤抖了那么一瞬的手。

　　…演的挺好。

　　你咬咬唇，依旧狠心离开了位置。甚至还没走出店门，就已经有数个男人前来搭讪邀约。

　　是的，你从来都是美貌，动人，被男人所簇拥着的。
　　你身边从来都不缺男人，只要勾勾手指，就有无数人前扑后拥地愿意为你提鞋。

　　而这个男人曾经把你的爱当笑话一样践踏，又凭什么要求你吃这口回头草，陪他度过根本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的余生？

　　*

　　“啊…被拒绝了呢。真是彻底啊…”figaro坐在原位，看着你被男人们搭讪，被男人们簇拥着走出店门，被男人们前赴后继地讨好，苦笑着抿了口杯中的烈酒。

　　*

　　这已经是这周的第三次了，用脑子想想就知道，除了第一次是真的偶遇，接下来的两次，全都是figaro刻意而为之。

　　——偏偏某人毫不承认。

　　“真巧，来买面包吗？”figaro笑着和你并肩走在一起，还故意把怀里用牛皮纸装着的面包给你看，像是想告诉你这真的只是一场偶遇，“这家店的面包很好吃，我经常会来买哦。”

　　“你最好是。”

　　“咦，你不进去买了吗？”

　　“看到你就没胃口吃早饭了。”

　　“那正好，我买多了，这些给你吧。”

　　男人的笑容依旧温柔完美到无懈可击，但你此刻却只觉得烦躁不堪。
　　如果不是Bradley还得坐个三五年牢才能出来，你也不至于百无聊赖到来这种地方打发时间，进而碰到这个瘟神。

　　大约是察觉到了你的无视，figaro收回了包装好牛皮纸的面包，苦笑着道：“有这么讨厌我吗？”

　　“有。”你冷冷地回他，“何止讨厌，我希望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惹人心烦。”

　　“嗯…”figaro像是在认真思索，“既然你反应这么大，那就说明其实你还是喜欢我的吧？”

　　“真的不考虑最后陪陪我吗？……毕竟我自己也不是很想，一个人孤独地变成石头呢。”

　　………

　　“figaro，你这个人，真的很烂。”

　　你转过身面对他，死咬住下唇道。

　　你也终于听出来了，他没有在开玩笑。
　　他是真的快死了。

　　男人背对着清晨的朝阳，阳光把他的周身洒出一圈金色的光边，但他面对着你的这一面是如此昏暗，没有照到晨曦的脸上带着你最爱的温柔笑容。

　　*

　　你最终还是陪着他了。

　　在这过一天少一天的日子里。

　　你们都不清楚那一天什么时候会到来，但你确实感受到男人的魔力一天比一天更虚弱。

　　“真是没用的男人。”

　　“确实呢。”figaro笑了笑，“所以需要魔女小姐的照顾哦。”

　　“今天想吃炖菜，可以吗？”figaro继续不要脸地提要求。

　　想起了炖菜给你带来的不快回忆，你差点捏碎手里的东西，“figaro，你故意的是不是？”

　　“嗯？故意什么？”男人无辜地看着你，装得好不可怜。

　　“不，没什么。”你笑了笑，回了他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希望你这一次也能直接转手送给oz吃，毕竟我的炖菜你也从来没吃过，别浪费了。”

　　“……”figaro突然之间就卡壳了。

　　*

　　“我想大概，就是今天了吧。”

　　这天早上醒来，你刚一睁开眼，就看到figaro已经清醒地注视着你了。他看起来像是已经醒了很长时间了，你甚至不知道他盯着你的睡颜看了多久。

　　然后，他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虽然他说得暧昧而又模糊，但你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于是你问——

　　“还有什么想做的事吗？今天一起陪你做了。”

　　“没有了，已经都做完了。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你这话说得……”你皱了皱眉，察觉到了些许，“你该不会想让我走了吧？”

　　“陪了你这么多天，终于这一天了，你想把我打发走，自己一个人躲起来？”

　　“我告诉你，figaro，你想都别想。”

　　像是没想到你会这么说，figaro突然地笑了起来，你很少看到男人笑得成这个样子，连他好看的眉眼都弯了起来。

　　“嗯，不会一个人躲起来的，所以你也别哭了，好吗？”

　　被他的手触碰到了眼角，你才意识到自己原来真的哭了。
　　他的手为你轻轻抚去泪水，然后指尖慢慢下划，指腹不断摩挲着你的脸颊，直到整个手掌都覆上你的脸庞。

　　没来得及擦干的眼泪滴落到了枕头上，晕出一圈浅浅的痕迹。
　　你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双手抚摸上figaro覆在你脸上的手，紧紧握住。

　　——仿佛握住了，他就不会离开了。

　　“那最后，陪我去海边看看，好吗？”

　　在床上静默了很久，figaro再次开口道。

　　*

　　海边的风带着咸咸的盐味，广阔无际的天空和海平线连在了一起，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烁着璀璨而又稀碎的金光。

　　你们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天了，从海鸥盘旋到渔船归港，你和这个男人至始至终都只是这么坐着，轻轻地靠着。

　　“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在找一根树枝。”

　　“我看到snow大人和white大人，看到oz和Arthur，我总会忍不住地想——我是不是终有一日，也能找到一个能让自己回去的归宿，一根属于自己的树枝。”

　　“然后呢，你找到了吗？”你抬起头看着他。男人灰色的眼眸在夕阳的晕染下，竟是显得有些红。

　　“嘛，谁知道呢。”figaro直直地看着你，紧紧地抓住你的手，笑容温柔却苦涩，声音带着些许无奈和后悔，“也许我曾经可以拥有这根树枝的，但是现在，肯定已经错过了吧。”

　　“那是一根很美丽，很美丽的树枝，想必除了我以外，想栖息在它枝头上的人不计其数吧。”figaro不再盯着你的眼睛，而是渐渐移开了视线，眺望起远方的海平面，“既然如此，她又何必为了我一个人而停留呢。”

　　“……”

　　“活了这么长久的时间，总以为只有自己会孤单地活下来，没想到，到最后却是只有我一个人孤独地消逝。”

　　你想问他，那我呢？我不是正在陪着你吗？

　　他却好像提前知道了你要问什么一样，凄凉而又孤独地说道，

　　“你也，抛下我离开了，不是吗……”

　　“这下真的是，我自己滚了。”

　　你觉得心痛而又难过，这种时候这个男人竟然还有心情开当初那句话的玩笑。

　　“figaro，你搞清楚一点，不是我抛下你离开的，是你自己逼我离开的。”

　　你气得眼眶都红了，止不住的泪水涌上来，你甚至都不分清到底是气的还是痛的。

　　他的目光还是眺望着远处的海面，过了很久，你甚至都不确定他有没有开口，但你确实听到了一句很轻很轻的呢喃。

　　“你也可以选择不离开的……”

　　figaro，你真的是不可理喻的男人，你简直就要气得跳起来朝他喊了，他却转过了头，对着你很温柔地笑了。

　　“你一直都很纵容我呢，谢谢你。”

　　他的笑容还是很温柔，声音也同样磁性，但你知道的，这一瞬间，有什么已经离开了。

　　你想紧紧抓住他的手，但有什么清脆的声音正在碎裂。
　　你想闭上自己的眼睛，但此刻你的脑子已经使唤不了你的肢体。

　　你眼睁睁看着figaro碎成了玛那石。

　　真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就真的这么，如此轻易地，孤独地，变成石头了。

　　……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