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毒攻毒》飞机能飞

50、李逢春篇

　　李逢春独自一人坐在家中，双手放在沙发扶手上，闭上眼睛，慢慢感受手下的刺绣花纹，在心中想象它的形状，渐渐地，这图案跟印象里老宅中的单人沙发刺绣重合了······
　　那段日子，他醉生梦死，却也开心快乐，整天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念头。白天，他不顾醉酒的爸爸，和打扮得花枝招展补贴家用的妈妈，穿上自己衣柜里最好的衣行头出门，昂首阔步，像往常一样沐浴在其他人羡慕的眼光中。在他们眼里，自己看中的投资百发百中，百分之一百的赚钱，他是真正的钻石王老五。这样的目光，仿佛是最好用的药，能顷刻间消减胸口那股因为找不到工作的愤懑感。
　　他堂堂大学生，留过洋，经管过家里的纺纱厂，竟然只能接到码头工人这样的杂活。
　　他们也配？？？
　　李逢春为了调剂心中的不开心，转身进了一间酒吧，点上一杯酒，看见隔壁座位有一位风姿绰约的太太，她的嘴唇像熟透了的樱桃。知道，太太们打扮得漂漂亮亮来酒吧喝酒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寂寞。他请她喝了一杯香槟，坐到她旁边夸赞她的美貌，她香水的味道，跟她调情，然后邀她去高档餐厅吃了饭，邀请她同他一起回家，顺便带上一瓶香槟，然后把这温软的身子压在身底下折磨一通，口头宠爱一番，看着她们崇拜且沦陷的神情，心满意足，与此同时，被贫穷落魄吞噬掉的自尊也复原了些许。
　　没关系，复原得慢是慢了些，但早晚能复原。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就能赚大钱，重回巅峰，让所有人羡慕！
　　就这样日复一日，他染了赌瘾，那东西就像是会诱惑人的魔鬼，总是在蛊惑他：“李逢春，你手里还有三千块，为什么不再赌上一把？我保证你下一局必赢！”
　　他欠了巨额赌债，等到实在瞒不住的时候，父亲母亲正好双双离世了，他幸好不用再看醉酒爸爸的臭脸，但也不得不卖了他留给他的唯一一套洋房。
　　他至今仍记得，卖房子的前一天晚上······
　　那天晚上跟其他夜晚没什么不同，无风无雨。他没带女人回家，自己一个人在黑暗中坐着，就像现在一样，双手抚摸沙发扶手上微微凸起的龙形刺绣，在心里努力记住它的形状，发誓以后发家了一定要把这套房子买回来！
　　然后，他任由积攒着的恨意退去，最后只剩麻木和空虚······
　　那个时候，就像现在一样。这房子跟以前似乎也没什么两样，楼梯没变，楼梯转角的油画也没变，只不过是墙面的颜色变了，大门变了，地毯旧了，客厅空了，他也变了······
　　以前的李逢春已经死透了！
　　他本就含着金汤匙出生，碰巧父亲赶上台湾纺织业蓬勃发展，兴了家，但也难逃家道中落的命运。为了中和从高处堕下来的处境，他日日打肿脸充胖子，在同学们的吹捧下花大钱请他们吃喝玩乐，挥霍，他也凭借自己的条件和样貌吸引到了一些小姐太太，那些小姐太太为了跟他约会，甚至不惜为他花钱，或者给他钱。那个时候，无论老幼，无论结婚单身，只要他想要，他总能得到手！
　　名不副实者耗。
　　那些日子，白天，他生活得光鲜亮丽，是人生赢家，可到了夜晚，他被高筑的债台压得根本喘不过气来，到最后甚至要东躲西藏度日，沦落到凭借谎言、欺骗谋生。
　　看看他把自己作践成什么模样了，给他生了一女一子的刘慧芳转身跟其他男人结了婚，他曾经最瞧不起的情敌林阿茂竟然起了势头，当起了老板，养了一众员工！
　　想起刘慧芳，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能有的，他都给了，甚至不惜跪下来求她，为了她内心的那个“模范丈夫”，他已经很努力了，她还想怎么样？他甚至不惜去餐厅洗碗，去做□□女的司机，赚钱给她花，她想抛头露面去卖什么成衣，他也依了她，他甚至跟她有了两个孩子，她还想怎么样？？？
　　每次想起他跪在她身前，抱着她的腿，乞求原谅的时候，或者她将他同爱慕她的其他男人比来比去的时候，还有在他说出自己没钱的时候她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他好恨。
　　他不懂爱，现在懂了，曾经一贫如洗，现在家财万贯，但他是一丁点都不想给她了！
　　她也配！！！？？？
　　他已经不是那个从前的李逢春，仰人鼻息过日子，因为欠债东躲西藏，因为自卑漫天扯谎，甚至因为一顿饭摇尾乞怜，他现在想怎样就怎样，谁也别想拦住他、拒绝他、忤逆他！大不了，他就借着黑松的手，把他们通通干掉！他失去的，他要一点一点地抢回来，无论是还未举行婚礼的前妻，还是两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孩子！谁来挡路，他就要了谁的命！
　　每每想到自己不过是对一个对他不上心的女人动了心，被抛弃后甚至还跳了河，他就觉得羞耻，深觉自己的脸没处放！
　　李逢春起身，燃了一支烟，看着墙上的照片，刘慧芳，阿茂，黑松，阿春······
　　他从爬上岸的那一刻起，就发誓要让这些看他笑话的人失去一切！
　　他也确实做到了。他按着自己的计划，拿住了林阿茂的得力手下黑松的把柄，把黑松从林阿茂那里偷来的钱用威逼利诱的法子尽数转到自己名下。
　　但这还不够！
　　他要图更大的！
　　他要让他们身败名裂，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李逢春知道刘慧芳现在的野男人程秉华每天为什么愁眉苦脸，他运气好的时候还能看见刘慧芳在家门口数落他。每到这个时候，他都油然生出一种快意······
　　玫瑰虽然好看，但是刺却毒，不用狠法子，没有男人能拿捏得了刘慧芳。他跟刘慧芳生活过，当然知道被数落的滋味。
　　“程秉华，心里是不是很难受？靠老婆赚钱养家的滋味如何？那种想要立即冲出去干一番大事业、赚上一大笔钱的动力肯定很足吧？要不要我亲自送上一个机会？”
　　李逢春心生一计，捏造了一个不存在的人李运泰，给程秉华做了个套，说李运泰李先生有一本很畅销的参考书版权，想找一家合眼缘的发行商独家出版，而这个合眼缘的人，就是程秉华。程秉华果然买账了，竟然蠢到家真以自己的名义立即办了一家出版社，跟李先生手下那位参考书作者签了约，找印刷厂付印。
　　他在等。
　　等到参考书上市的前一天，他会把稿子直接卖给盗版发行商小赚一笔，再去告程秉华违约，弹指一挥间，让他的出版社顷刻间破产！
　　想到这里，他不禁笑了。之前的他无论如何是比不上刘慧芳心底里那“有钱有势”的丈夫标准，不知道这程秉华怎么样，能不能胜任？
　　有钱，至少程秉华现在的自我感觉应该是有钱吧？看看他现在的脊梁骨，挺得好直啊！
　　天渐渐暗了下来，李逢春隐在树后，压低帽檐，隔着街头看向对面还没正式开张的店面。玻璃窗内，那个他暂时赎出来的陪酒女牡丹正给橱窗上的衣架套衣服，刘慧芳则在旁边看着她换，时不时还说些什么，两人有说有笑，开心得很。
　　现在看来，牡丹小姐跟慧芳相处得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完成了自己交代下去的任务。
　　第一次见牡丹，是他去酒家喝酒解闷的时候。她穿着鲜艳的旗袍，站在两位小姐中间，双眼通红像只小白兔，脸上一个指印。
　　自从他从河里爬上岸，很少碰女人了，仅凭对刘慧芳的恨意一直撑到了现在。不经意想起从前沾染过的脂粉，令他突然腻了这种场合，干脆起身准备离开，没想到牡丹小姐竟然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在妈妈桑笑着从远处走过来要跟他道歉的功夫，快速跟他说了几个字：
　　“救我，求你。”
　　他知道最近刘慧芳店面正招人，心下打算干脆让她过去应聘，当自己的眼线，好决定什么时候砸她的店面，什么时候出现英雄救美，于是当即掏了一万块给妈妈桑，说是包养几夜，玩好就送回来。
　　救人，自然要抓准时机。时机抓对了，人就会死心塌地的对你。
　　李逢春啊李逢春，虽然一万块钱不过是小数目，但用真心换白眼狼的事情又上演了一次，他可真是有够蠢了！
　　这女人不光是个白眼狼，竟然还妄想杀了他！
　　刺伤他也就算了，转头还敢去警署报警！
　　他甚至万万没预料到，她还有胆量呆在原处，不搬家！
　　而不搬家的原因竟然是在家里藏好了锥子，等着他送上门，然后亲自刺死他！
　　他李逢春最反感的，就是被背叛，被骗！她现在不完成他交代的事也就罢了，竟然还想要他的命！！！？
　　要不要给她一个教训，直接把她就地解决算了？
　　好小姐自然不会送到那种地方去赚钱，这牡丹，估计死了都没人来给她收尸。
　　正当他犹豫的功夫，她竟然还敢大摇大摆地逆着他的命令来，辞了刘慧芳的帮工，跑去报社找工作！
　　以他现在的实力和本事，拿捏她这么一条臭鱼烂虾，绰绰有余！
　　她竟然敢明晃晃地忤逆他？
　　他让她做什么，她就要去！
　　让她去接近刘慧芳、盯着刘慧芳，向他汇报刘慧芳的行踪，她就要照着做！
　　李逢春命阿丁把她绑起来，阿丁只不过用一只膝盖跪在她背上，就把她制服了，看看她拳打脚踢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令他既解恨又心痒难耐，想惩罚她，想听她哭，想让她低声下气地跪下求饶！
　　他果然这么做了。眼见着她身后的衣服被抽烂，带着血迹，他内心的空洞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舒适又畅快。
　　李逢春仰面闭眼，展开双臂，让这舒畅感从心底升起，再涌向四肢百骸，深呼吸一口气，心上的阴霾在那一瞬间似乎也烟消云散了······
　　反观她，藏在床垫里的呜咽声音，任凭怎么掩饰，都逃不过他李逢春的耳朵。
　　挨打竟然也能开心一通？
　　他阅女无数，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怎么个开心法？
　　他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她红白相间的背和下身，心情从大好回归到平静，仿佛在顷刻间掌控了一切，心满意足地穿皮带，慢慢扣紧，坐在床尾的沙发上，燃起一支烟，不疾不徐地吸着，看到沙发扶手上的花纹，不禁将指腹盖在上面，感受上面凹凸不平，裹挟着恨意的回忆又丝丝入扣地缠绕过来······
　　自己跪在刘慧芳脚边求原谅的时候·······
　　在林阿茂的餐厅洗脏碗时候，洗碗池旁边排水沟的臭味······
　　刘慧芳坐在发霉破屋中的味道······
　　他半醉半醒时，发现自己身上全是呕吐物的酸味······
　　些许厌恶涌上来，令他反胃，吸进口腔的烟味泛苦，引得他烦躁起来。他把没燃尽的烟直接在沙发扶手的低劣刺绣上捻灭，起身，见李含章闭着眼睛，开始拍打她的脸，结果她竟然醒都没醒。
　　他弯下腰，听了会她均匀深沉的呼吸声，鬼使神差地拿起她被绑着的手腕，开了折叠刀，在内侧青红交错的皮肤上比划。
　　直着切好看些，斜着切她会痛。
　　最好是竖着切，这样伤口不好愈合，血流得会多一些······
　　天不遂人愿，她这破房子，没有浴缸······
　　李逢春嗤笑一声，用刀身拍拍她的脸蛋，抬手割断她手腕上的绳子。
　　不过是只不听话的蚂蚁，抬脚就能碾死，在他的计划里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与其这么浪费时间，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在林阿茂的成衣厂里放把火。他李逢春的时间宝贵得很，她根本不配用哪怕一分一秒！
　　翌日，李逢春便从黑松那里□□来一大笔阿茂的钱，眼见着阿茂的产业被他借着别人的手掏出一个窟窿，他的心情就异常得好。他隔着街道，看向对面店铺里忙碌的身影，多想这时候能立即站在刘慧芳面前，告诉她：
　　-我现在有钱了，趁我现在高兴，你最好立刻带上孩子跟我走。
　　-林阿茂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臭打工的，即使攀上枝头也只是一只鸡！
　　他吸了一口烟，感受着有些发烫的烟雾直入胸腔，再冲上头顶，深觉畅快，计划成功的快感甚至令他微微发抖。
　　刘慧芳到手了要怎么办？现在是不是可以好好规划一下了？
　　他轻轻一笑，松开被攥紧到变形的烟蒂，等它落地后，用鞋底慢慢压了上去，一点一点地用力，碾灭。

作者有话说

　　疯批本批，原汁原味[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