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
-
1.
恶鬼不需要呼吸。
她浸没在湖泊中，啪嗒啪嗒假山处传来水竹的声音。
要么说邪_教徒好富裕，他们亭台楼阁，他们轩榭廊舫……这倒没有。
倾注了几代人的疯狂堆砌成万世极乐教的高楼。
而万世极乐教教主，竟然只是年岁还不到十四的少年人。
年长他几十岁的信教徒在他身前虔诚叩首：“教主，我们……”
信教徒膜拜着，祈祷着。
他们说冒着生命危险，哦，这对于他们来说是神明给予的考验，到恶鬼肆虐的地方抢回来了神明的使者。
“……尽管用刀斧砍伤了恶鬼，但恶鬼还是有鬼神莫测的手段，我们丢失了恶鬼。”
信教徒哭诉着，“究竟要如何去往极乐唉——”
童磨的手触碰着湖泊。
清晨的湖泊冰凉刺骨，他担心看起来灰常倦弱的恶鬼会不会受冻，在表面上却和信徒近乎同时落下泪来。
刷啦。
清澈而真挚的哭泣着：“这样啊。”
——对么可怜。
明明哪怕将一整只恶鬼吞噬也不会前往极乐净土，当初神仙乡的事件也得到了解释，那只是人造的虚妄。
无论是神明还是佛祖都不存在。
竟然为了这种事情，连无辜的恶鬼也要迫害。
凡人和恶鬼的区别究竟是什么呢？
“……”
信教徒走了。
童磨抹抹眼泪，他终于可以将薄叶乌从湖泊中打捞出来。
将身上的教主衣袍脱下，宽大的裹好薄叶乌：“现在到我房间打扫得教徒应该已经离开了。”
他叮嘱着：“但还是要保持安静，被发现的话你就要被吃掉了。”
从来是凡人担忧恶鬼吃人。
没想到薄叶乌竟然有被人恐吓要吃掉她的一天！
活久见啊——
薄叶乌被湖泊冻的够呛。
她的心脏不停歇的剧烈的鼓动着，将温暖一点点的灼烧起来。
自从吸收了继国缘一盛开的蓝色彼岸花后，薄叶乌似乎变健康了一点点。
至少现在她不至于只是短暂的移送一下就要死要活，否则也不可能从恶鬼的烧杀抢掠中钻出废墟，躲到车上。
但薄叶乌也并没有如理论上那边，变成什么究极生物。
她还是怕阳光，健康了一点也不代表不弱。
或许是因为继国缘一的蓝色彼岸花终究是幻化出来的，只可以给薄叶乌添上常态buff。
薄叶乌不挑！
白给她的就是赚到！
“上午是教主单独祷告的时间，教主必须倾听神明的声音，铭记，砥砺钻研。”
童磨说着，“你至少可以在这待到吃过午餐。”
“下午的时候教徒会来咨询，阐述他们的苦楚，得到神明的指引，获得前往极乐世界的资格和引导。”
等到晚上。
童磨还是要进行修行。
他短暂的睡下后，又要早早的醒来，开始一成不变的日常。
“嘶……”
慵懒怠惰的恶鬼对这神经病一样的时间表叹为观止。
她哑然：“你还只是小孩子啊。”
和薄叶乌一样高的，童磨，在自我介绍后得知他才十二岁。
尽管被这般近乎残酷的磋磨，底子好的就是出类拔萃。
薄叶乌忍不住发出嫉妒的声音：“……这就是岩胜常说的不公平嘛。”
继国岩胜生的也高。
或者说他和继国缘一这对双生子，在身高上也是天花板。
薄叶乌偶尔看他们都累。
昂着昂着，甚至会从斜斜坐着，歪倒在榻榻米上。
仰望的角度让人寒心。
唔嗯。
说起来狛治和他一样岁数的时候……
——薄叶乌似乎隐隐约约明白了狛治为什么这么讨厌童磨。
作为劳模的童磨让薄叶乌趁着没人抓紧时间休养，就开始他今天的任务——
「敬拜神，赞美神，崇高的神经由我降临，信徒经由我通往极乐……」
竟然还有像模像样，将一切托付给教主的教义！
「……和信徒共同幸福是我的职责，接受信徒的情感，痛苦，施予救赎，并引导向新的高度！」
少年人祷告的时候。
他七彩玛丽苏的眼眸微微敛上，白橡木色的卷发散落，竟然直观的灰常有神性。
至少薄叶乌从姿态上挑不出任何毛病。
而且童磨作为人时，连恶鬼也搭救，这种滥善任性又满不在乎的模样，的确很神。
也很神经。
2.
薄叶乌在午餐之前终于可以飘出一只恶鬼蝴蝶了。
在寻常人，而不是五感敏锐的猎鬼人面前，恶鬼蝴蝶肆无忌惮大杀特杀。
区区一只扇扇翅膀。
就可以将明晃晃瘫在榻榻米上的薄叶乌遮掩住。
“呼……”
一如既往结束了上午的祷告。
童磨来到餐桌前。
他夹起一块天妇罗，彩虹色的眼眸望向薄叶乌，好奇的问：“恶鬼吃东西嘛？”
微微上挑的语调就和问薄叶乌「恶鬼会被水淹死嘛？」时一模一样。
薄叶乌：“……你在明知故问？”
不知晓为什么。
尽管只和童磨进行了短暂的交流。
她感觉自己不擅长和童磨相处。
——薄叶乌自认是尤其擅长读懂人心的类型，以人心为基础做到未来预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在α线她就凭借着这一点，让薄叶家的产业蒸蒸日上。
但童磨呢？
他或许是没心没肺，又或许是自己也不知晓隐瞒扭曲着什么样的情绪。
对于本人都不理解的心情，薄叶乌如何读的出来。
“啊啊。”
看看，现在童磨轻飘飘的说，“对呢，恶鬼吃人来着。”
随之他问：“你吃了多少人呢？”
薄叶乌惭愧。
薄叶乌是恶鬼中的不肖子弟：“没有。”
“诶？”
童磨嚼吧嚼吧米饭。
“我没有吃过人，而且也不会选择吃人。”
薄叶乌实在不想继续他们张口闭口就是吃人的对话了。
多血腥啊？
她问童磨：“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想活呀。”
童磨说。
这位神爱世人的教主自夸着：“我这么善良，怎么可能让希望生存的你遗憾离世而不伸出援手呢？那太残酷了。”
“如若不想活呢？”
“死亡就是苦难的救赎。”
童磨一点点犹豫也没有。
薄叶乌：“……？”
就，就这么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
而童磨这样的理念在下午的咨询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生而为人，我好痛苦……”
信徒忏悔着。
这时代的苦命人似乎尤其多，而且那份苦难往往不只是自己造作的。
来自他人，来自社会，来自好似天灾一样降临的鬼。
作为恶鬼的薄叶乌：……
将一切灾厄抛给鬼舞辻无惨，是他和他的恶鬼子嗣搞坏，薄叶乌好无辜！
而，对于如此痛苦，如此忧郁的信教徒，童磨表示：“神将引导你前往极乐——”
他已经脱离了最开始，你们为什么不懂啊的境界，转变到既然你们不懂，那就固执笨拙的相信罢，反正死了一无所有。
就这样，童磨在短短半天时间，宣告了三只苦命崽的离开。
——吊死了。
“你似乎想说什么呢，薄叶？”
晚餐时，童磨又可以和薄叶乌闲聊了。
“……”
薄叶乌不知晓如何开口，“他们为什么要让一个小孩安慰自己？”
小孩。
的的确确的小孩。
童磨的岁数还不及薄叶乌的零头，哪怕放在这种时代也绝对不是当家的大人。
而且听他的说辞，这些大人从灰常小的，至少童磨记事开始，就在持续不断的向童磨诉苦，输出着负面能量。
又想起疯狂的信教徒曾经挥舞着刀斧来砍杀薄叶乌。
新仇旧恨揉在一起。
薄叶乌说：“他们是不是有病啊——”
阴阳怪气，拉着好长的语调。
万世极乐教带着独属于邪_教与狂信徒的荒诞感，让薄叶乌脑阔大。
“哈哈哈……”
童磨散漫的笑着。
他又开始问：“你为什么不吃人呢？”
这家伙似乎是打定主意深究到底。
薄叶乌：“不想吃。”
“为什么不想吃？”
“恶鬼最开始也是人类，我没有为了食欲去伤害别人的想法。”
“不饿嘛？”
“很饿，但也不是没有别的……”
“那。”
童磨突然说，他提议，“要不要吃我？”
“……诶？”
薄叶乌早知晓和童磨的对话将是不可预测命运之舞台，没想到真正深切体会到了，还是呃的她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要我吃你？”
恶鬼深呼吸。
她伸出手，将少年人的爪爪打捞起来。
唔嗯。
骨节分明，是适合持扇子的手。
“万世极乐教的教义，恶鬼是神明的使者，被恶鬼吞噬者将在苦难中解脱，喝下恶鬼的血可以前往极乐净土。”
童磨说：“我只可以实现第一条救赎，让死亡将苦难带走，但执行第二条的话，我需要你的血，如若可以的话，我用自己的血作为交换。”
他似乎蛮有自信：“我在万世极乐教日常餐花饮露，血液纯净，肉质滑嫩，绝对是好吃的。”
「你是什么美食栏目的主持人嘛？竟然推销自己的肉质……」
薄叶乌表示诱惑不足以让她破戒。
想要血的话：“唔嗯。”
她瞥着送上门来的上弦二：“我的确可以分你一些，但等到你打成我的要求了再说。”
“过早的喝下恶鬼的血，会爆体而亡的。”
哪怕是薄叶乌这样弱兮兮的恶鬼。
她姑且是恶鬼始祖。
“这样啊……”
童磨的失望也浮于表面，空泛泛的。
薄叶乌轻飘飘的劝告他不要急于求成，她决定暂时在童磨这窝一段时间。
既然鬼舞辻无惨是二十岁的时候将童磨变成鬼的，也就是说万世极乐教至少还可以躲鬼舞辻无惨八年。
八年。
恶鬼甚至可以利用万世极乐教愚昧盲从的狂信徒发展出恶鬼作物种植基地——
——什么？苦难？
大部分的苦难都源自于没钱。
只要钱给到位，相信苦难什么的游刃而解。
可惜上吊的三只苦命崽。
他们的苦难是年轻时作孽的罪恶感，按照鬼灭其实唯心的存在着地狱天堂的设定，他们还是早点去地狱忏悔罢。
而。
战国时期的粮食就是金钱！
薄叶乌本来只岁月静好的躺平，毕竟β世界线没有她需要赚钱供养的薄叶家，她唯二的经营也只是作为药师乌时的摆烂，和作为富冈义勇萝卜鲑鱼店的创意总监。
「唔嗯。」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薄叶乌将用气培养的，品相良好的种子给童磨：“既然恶鬼是神明的使者，那么这种子就是神明给信徒来救赎苦难的。”
在死亡与变成半死不活植物的第三条路上，薄叶乌让信教徒从依附他人寻求安慰的菟丝子状态挣脱出来。
扒拉着一只小家伙算什么本事。
自己养活自己啊！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第 38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