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金风》步凛冬

6、chapter 6

　　银月楼餐厅。

　　“那咱们说定了，徐总，到时候您一定得赏个光！”合作商见事情谈妥，喜笑颜开举起杯，要敬徐开烈一杯。
　　徐开烈端着得体的微笑，微微欠身：“温总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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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厅门口，等终于送走人，徐开烈才收了假笑，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露出些微不满：“一个‘再见’就说了五分钟……萧兰！”
　　一旁的助理忙上前：“有什么事，徐总？”

　　徐开烈松了松衬衫袖扣，道：“去重新点一桌菜，这姓温的尽点些水产，没几口能吃的……换去我常用的雅间。”
　　“好嘞！”
　　萧兰把手里的大衣拿给徐开烈，自己转身重新进了餐厅。

　　餐厅外放置了木质长椅，徐开烈将大衣披在肩上，点了支烟坐上去，吐出几个烟圈，紧绷的周身终于一松——这些时日徐开韵不在，公司一应事务都要他一人处理，忙得像个陀螺，今天送走这一批，可算能稍稍缓口气，好好吃顿饭了。

　　时下已经进了四月份，这日的天气不错，虽然气温依旧不高，但出了太阳，阳光落在身上，格外舒服，徐开烈闭着眼睛晒太阳，坐了好一会儿，一支烟过半，甫一睁开眼，便看见自己正对的马路对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金书有不知来了有多久，就那么站着看着徐开烈，一动不动，没有上前。
　　由于这段时间徐开烈忙得不可开交，两人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许多天，这种毫无征兆地意外碰面让徐开烈的心猝不及防狠狠跳了一下。

　　对视须臾，他起身，带着一身凛冽的烟草味儿走过去，笑道：“金老师？怎么在这里看见你？”
　　金书有终于有了动作，他在徐开烈走近的时候往后退了半步，露出一个浅笑，道：“不好意思，我不吸烟，也不吸二手的。”

　　徐开烈一愣，随即往一边的垃圾桶去掐了烟：“抱歉……我平时也少，刚点来提提神的。”

　　金书有推了推眼镜：“系里的老师结婚，在这里宴请。”
　　“今天？”徐开烈一拍脑袋，“啊……忙忘了，今天周末来着，那个章显老师结婚是吧？”

　　虽然徐开烈不是澜大的老师，但由于袁文倾和黎满的缘故，他认识澜大不少人。

　　金书有点点头：“我刚过来，就看见你在那里。”
　　“嗐！我加班来的，跟客户约的这里，刚忙完。”徐开烈说着，看了眼表，笑嘻嘻道，“时间差不多了，一起进去么？我还没吃饭，正好去蹭个席。”

　　上了楼，宴会厅的人到了有一半，随过礼金后，两人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还没到上菜的时候，桌上只有些花生瓜子糖以及酒水，服务生过来给二人沏了茶。徐开烈有些饿，抓了一把瓜子，忽然间心念一动，又拿了一颗糖递给金书有。

　　“金老师，吃颗糖垫垫？”
　　金书有看了眼糖，又抬眼看向徐开烈似笑非笑的脸，顿了下，最终接过糖：“嗯。”

　　徐开烈满意地笑起来，目光落在金书有手掌上的疤：“已经结痂了！”
　　金书有依然：“嗯。”说着，将一颗奶糖送进口中。

　　徐开烈翘起二郎腿往椅子上一靠，他今日要见客户，因而穿了正装，一身裁剪得当的黑色西装衬得他有些深沉，这会儿放松下来，没什么正形地嗑着瓜子聊着闲话，又恢复了往常的恣意洒脱。

　　不多时，黎满和袁文倾也到了，两人看见徐开烈时吃了一惊。
　　“你怎么在？”袁文倾老远便打着招呼。
　　黎满走近，看见金书有：“小金也到了？”

　　“黎主任，袁老师。”金书有稍稍起身，重新跟着两人坐下。
　　袁文倾：“哎金老师好。”

　　徐开烈则依然嗑着瓜子，只抬了抬眼皮：“我怎么不能在？”
　　“你不是忙么？”服务生还没过来，袁文倾给黎满和自己倒了茶，说着，“前两日我叫你你都没空，今天得闲了？”

　　“刚忙完。”徐开烈道，“正巧想起今天你们在这儿，来蹭饭吃。”
　　袁文倾若有所思，喝了口茶又顺势点了支烟。

　　徐开烈皱起眉：“烟掐了，呛得慌。”
　　“？”
　　袁文倾吐出口烟，脸上是迷惑的神情：“什么情况？”
　　徐开烈没有答话，而是看向黎满，黎满则看向袁文倾。
　　袁文倾急道：“今日我满姐特许的！”
　　黎满冲他笑了笑：“我反悔了。”
　　袁文倾：“……”

　　他嘀嘀咕咕地掐了烟：“行行行，我这就掐了，别把我们尊贵的徐三少爷呛着了。”
　　徐开烈这时道：“吸烟有害身体健康，二手烟尤其，这么多人在座呢，你一大学老师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袁文倾：“？？”
　　他简直迷惑至极，看着徐开烈的眼神仿佛看着陌生人：“……不是，你得疯病了？你自己两天一包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徐开烈：“……”
　　很好，这车翻得很彻底。

　　余光里地金书有一言不发，默默捧着杯子喝茶，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似乎没有听见方才的对话。

　　到的人逐渐多了，宴会厅里热闹起来，来的是主家四面大方的亲朋好友，有人划拳喝酒，有人高声谈天，有人吞云吐雾，空气中都是淡淡的烟味儿。

　　徐开烈跟袁文倾斗着嘴的同时，用余光观察着身旁的人，中途接了个电话：“啊，我还在这……嗯，等十分钟吧，我看看能不能过去。”
　　“你要走？”袁文倾问道。
　　徐开烈冲他假笑：“嗯呢。”

　　袁文倾看了眼旁边一桌夹着烟的三个人，眼神幽幽对徐开烈阴阳怪气：“二手烟太多，我快被毒死了，你先去管管？”
　　徐开烈将一把瓜子皮丢进垃圾桶，起身掸了掸衣袖，哼笑一声：“毒不到我，你好自为之。”

　　黎满道：“马上上菜了，吃点再走？”
　　“不了，小满姐，你们吃好。”徐开烈说完，又看向金书有，道，“我有点事，想请金老师帮忙，不知金老师能否……”
　　金书有从茶杯中抬起头：“我？现在吗？”
　　徐开烈手上搭着脱下的大衣外套，点点头。

　　袁文倾：“你找人帮忙也得让人先把饭吃了吧。”
　　徐开烈：“不劳您操心，我必不会让金老师饿着。”
　　袁文倾：“……”他心说这人忽然就疯了。

　　金书有顿了下，还是决定起身：“那麻烦黎主任帮我跟章老师说一声。”
　　黎满应下：“行，你们去吧。”

　　两人一道离了席，出了宴会厅等电梯中。

　　金书有终于有次率先开口：“徐老板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
　　“可能有点冒昧，金老师别介意。”徐开烈一笑，“里面人太多了，呆着难受，金老师赏个脸单独陪我吃顿饭吧？”
　　金书有：“……”

　　说话间电梯到了，电梯门打开，徐开烈歪了歪头，笑道：“金老师请。”
　　金书有走进电梯，徐开烈跟上去，按了更上面的楼层。

　　金书有妥协中带着无奈：“徐老板费心了。”
　　徐开烈笑意不减：“好说好说。”

　　出了电梯，萧兰正好等在不远处，见徐开烈来了，她上前道：“徐总，菜刚好，这位是……”
　　“澜川大学的金老师。”徐开烈互相介绍道，“萧兰，我的助理。”
　　“金老师好，叫我萧兰就好。”
　　“你好。”

　　打过招呼，徐开烈对萧兰道：“你也去吃饭吧，这几天辛苦了，多吃点好吃的，记我账上。”
　　萧兰笑笑：“好，徐总，那我就不客气啦！”
　　徐开烈正要走，想起什么，又道：“对了，车钥匙给我，吃过饭你就回去吧，别过来了，好好休息。”
　　“好嘞！”

　　徐开烈接了车钥匙，带着金书有进了雅间。
　　桌上是刚上的热气腾腾的菜，都是萧兰根据徐开烈的口味点的。

　　徐开烈按下服务铃，将菜单递给金书有：“这些都是按我的口味点的，金老师再点点儿自己喜欢的。”
　　“我不忌口。”金书有看了眼桌上，说，“这些菜两个人很够了。”

　　徐开烈坚持道：“我把金老师诓来的，金老师好歹点一道菜，不然我太过意不去了。”
　　“……好吧。”

　　服务生不多时敲门进来，金书有便又点了一道白灼虾。

　　“金老师请。”徐开烈给金书有倒了茶，“金老师喜欢海鲜？”
　　“谈不上喜欢，随便点的。”金书有说。

　　“那怎么不点一道喜欢的？”
　　“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都差不多。”
　　“唔……”

　　徐开烈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中却已百转千回——养盆花是随便放的，点道菜也是随便点的，什么才是你能喜欢的？

　　一开始徐开烈以为金书有身上有一层伪装，只不过是心防重，不轻易向别人透漏自己的喜好与厌恶之事。可经过几次的接触，他愈发觉得是他想复杂了——金书有好像真如同他所表现出来的一样简单，他是真的对任何事都无所谓，仿佛这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而越是这样“简单”的人，越叫人捉摸不透。
　　就好比你可以解释“轻而易举”这个词的意思为“简单”，却无法用更简单的词去解释“简单”这个词。

　　或许是察觉到徐开烈的目光，金书有从席间抬起头：“徐老板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方才金书有脱下了外衣，此刻身上是一件没有任何点缀的纯白毛衣，毛衣的高领护着脖颈，上面依旧是那张神情淡然的脸。而就这一张脸，在有心人的眼中也是常看常新，比如这时候徐开烈忽然发现，这张脸的左边眼尾，接近太阳穴的位置，有一颗褐色的小痣，只因为那痣极小，又有镜框挡着，平时不易被发现。

　　徐开烈看见这颗痣，仿佛发现了金书有的一个秘密一般，心中生出了些异样的感触。
　　他抿了一口茶，缓缓启唇：“金老师，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好看。”

作者有话说

　　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