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之欢》鱼芋

34、34

　　李榆先醒来，她的大脑飞快地梳理了一遍昨晚发生的事情，脸颊热得发烫。
　　她伸出食指，轻触了一下秦浩宇的鼻梁，又摸了摸他的眉骨。他这两处生得极好，使得整张脸极具立体感和张力。
　　那只不安分的手不期然被捉住，秦浩宇仍是闭着眼睛，将那只手放到唇边吻了吻。
　　李榆被他的鼻息搔得痒痒的，笑着收回手，“醒了吗？”
　　“嗯。”
　　“为什么不睁开眼睛？”
　　“不敢。如果是在做梦，睁开眼睛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是在做梦，是真的，千真万确。”
　　“那你证明一下呗。”
　　“怎么证明呢？”李榆想了想，欠起身，在他的脸颊轻啄了一下。
　　秦浩宇顺势将她翻在身下，支着双臂，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这回我信了，是真的。”
　　他们又在清晨交融在了一起。
　　对于秦浩宇而言，这是酝酿多年的梦想成真的一天。
　　对于李榆而言，秦浩宇依然真诚而炽热，勇敢又腼腆，表里如一。

　　因为大家都在关心秦浩宇的情况，所以他们在一起的消息也在群里窜开。凌欢带头好一顿起哄，说李榆“抱得美人归”。秦浩宇被哄得招架不住，以一顿大餐求饶。
　　晚上六点，他们在秦浩宇的餐厅见面。人还没到齐，李榆就被凌欢和方梓桑架到洗手间问细节。
　　洗手间里没有人，她们把门反锁上，凌欢扶着李榆的肩膀，坏笑道：“老实交代！上次见面的时候你俩还文明有礼呢，这才过几天啊？怎么就勾搭成奸了？”
　　李榆向方梓桑求助，“桑桑姐你管不管啊！你表妹又乱用成语！”
　　方梓桑抱臂围观，“哈哈，我不管，我也想听。”
　　李榆无奈地看着凌欢，发自肺腑地说：“你好变态，要在这种地方问那种事情。”
　　凌欢也没继续闹下去，笑着勾住李榆的肩膀，“暂时放你一马，晚上来朕寝宫交代细节哟！”

　　她们走回包间的时候，陈隐也到了，正在和秦浩宇聊天。
　　方梓桑挨着陈隐坐下，凌欢坐在李榆和方梓桑中间，清了清嗓子，“咳，学长，今天有什么‘硬菜’呀？”
　　秦浩宇把下好的单推到凌欢面前，笑着说：“请凌总过目。”
　　凌欢拿起来看了看，夸张地说：“一米六的大龙虾！秦总阔绰！”
　　陈隐笑道：“一米六？某岛附近海域捕捞的吗？那我可不敢吃。”
　　秦浩宇说：“一米六没有，龙虾有，也是我们的新菜，请各位，尤其是凌总多提宝贵意见！”
　　一顿饭结束，凌总的宝贵意见就是打了个响彻天际的饱嗝。

　　因为第二天是工作日，所以大家都没喝酒，散局之后各自回家。
　　陈隐从医院过来，没开车，方梓桑便送他回家。
　　“很累了吧？凌欢太能闹了。”方梓桑从储物盒拿出一瓶口香糖递给陈隐。
　　陈隐接过去，倒了两粒出来，放进嘴里，“还行，习惯了。凌欢和小林都是有趣的人，和他们一起吃饭聊天儿很开心。”他想了想，又问：“小林快回来了吧？”
　　方梓桑也嚼了两粒口香糖，发动车子，“快了吧？这都快到年底了，他们也交往一年了，我小姨和小姨夫还让我帮着劝他们抓紧领证呢。”她叹了口气，“凌欢呢，有心结，小林也不敢太冒进。”
　　“才一年，不妨再给他们点儿时间。感情和婚姻，归根结底是两个人的事情，要两个人达成共识才行。”
　　“嗯，我明白。”

　　说话的时候，陈隐的目光看向方梓桑，后者却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凌欢说过，和聪明人说话最轻松，也最伤神。凌欢从来不说拐弯抹角的话，她觉得所有“话术”都是用来应付甲方的，对家人和朋友大可不必。
　　可方梓桑和陈隐，都是凌欢口中的“聪明人”，他们从不直话直说。他们相互陪伴，却又不过分亲密。他们了解对方最需要什么，总能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恰到好处的时间地点，却总是点到即止，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凌欢觉得这样很累。
　　方梓桑却说，这是对他们来说都刚刚好的状态，对孩子们来说也是。
　　凌欢开玩笑地问过杜鲁门，显然，压力不在他这里。杜鲁门是个独立性极强的孩子，尤其上小学之后，除了生病，其余时间对妈妈的依赖性并不强。他同时也是个身体素质很好的孩子，极少生病。四舍五入，妈妈选择怎样的生活，对杜鲁门的影响都不大。
　　于是，凌欢在她们三个人的群里直接问是不是陈灵熙不同意她爸爸再找女朋友，方梓桑故意岔开了话题。
　　车子穿过车流，穿过闪烁霓虹。方梓桑将车窗放下，不疾不徐地开着，车里放着两个人都喜欢的歌，这个歌单，也是两个人一同选的。
　　“No, I can\'t forget tomorrow.
　　When I think of all my sorrow.
　　When I had you there, but then I let you go……”
　　方梓桑随着音乐轻哼，这声音缓缓地流淌进陈隐的心中，化成一池春水。

　　星期一上午约了甲方开会，凌欢特意提前半小时出门，先去跟高阳再敲定一下细节。
　　老小区车位有限，前段时间邻居家出售的时候凌欢没抢着，只得继续把车停在小区院子里，优点是不用花钱，缺点是无人管理，而且能不能抢到完全看运气。
　　昨晚运气不错，快十二点了仍然在家门口找到了空位，顺利泊车。
　　凌欢哼着歌儿，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把车窗上的“小鸟炸弹”擦干净，然后打开门锁。
　　“欢欢！”声音从大门的方向传来，凌欢愣了一下，把用过的纸巾扔进车里的小垃圾篓，把包甩到后排座位，起身关上车门。
　　然后，她转过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一秒钟后，她像愤怒的小鸟一样朝锁定的目标冲了过去，整个人挂在林一诺身上。
　　即便早有准备，林一诺还是被撞得往后退了两步才站定，笑着抱紧了凌欢。
　　“回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凌欢的脸埋在林一诺颈窝，声音闷闷的。
　　“昨天晚上临时到昆明办事，正好这批素材要送回来，我就买夜里的航班回来了，想着一回来就来找你，就没打扰你休息。”

　　“还要回去吗？”
　　“嗯，明天晚上还要飞回昆明。”
　　“哦……”
　　从凌欢的语气里听出明显的失望，林一诺于是调侃道：“哎呀手麻了！我们欢欢好像重了一点儿哦！”
　　凌欢捶了他一下，顺势跳下来，“胡说！是你虚了吧？”
　　林一诺双臂收紧，“胡说！本帅还能大战八百回合！”
　　凌欢笑着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虚，你最棒了！松手啦，好多人看着呢。”
　　林一诺笑着松开手，“今天怎么这么早？”
　　凌欢看了眼手表，“上午有个会，我得早点去。你回家休息还是上楼？”
　　林一诺没说话，揽着她走到车边，先拉开驾驶座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待凌欢坐下，帮她系好安全带。再拉副驾驶一侧的车门，乖巧地坐了进去，粲然一笑，“跟你去工作室。”

　　凌欢会议室结束回到办公室，看到在沙发上睡成一团的林一诺。他盖着凌欢的小毯子，侧身朝里，微微打着鼾。
　　凌欢把林欣欣点的外卖放在办公桌上，俯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轻声说：“起床啦，吃饭啦。”
　　林一诺睫毛动了动，没睁眼睛。
　　“别装睡了，起来吃——”话音未落，凌欢便被一股力量拽倒，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再睁开，发现自己以一种很引人遐想的姿势骑坐在林一诺身上，两个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了。
　　凌欢的第一反应是，还好随手关了门。

　　隔着屏幕互诉思念，总不及这样真实地拥抱，彼此呼吸可闻。
　　亲吻后，两人都微微有些喘息。
　　凌欢有很多话想说，但实在不想浪费这宝贵的三十几个小时，于是问道：“下午有什么安排？”
　　林一诺说：“去公司交素材，核对一下明天要刊发的内容，然后过来找你。”
　　凌欢想了想，“我这边有个工要赶一下，今天可能早不了了，你如果太累了，那边结束就直接回家吧，不用过来了。”
　　林一诺说：“好。”
　　此刻，她的头侧靠在他的胸口，能清晰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轻微震动，这给了她无比的真实感，他就在她身边，仍然与她相爱，与她相守。
　　凌欢突然想起他们共同遭遇地震那天，如果震源再浅一点，震级再高一点……他们会不会相拥着死去？
　　凌欢为自己的想法打了个寒颤。
　　林一诺捕捉到了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凌欢想把觉得有人跟踪自己的事告诉他，却又觉得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她既没有抓到过那个“人”，也没有因此受到什么伤害。她摇头，“没什么，这么趴着有点儿冷了，咱们吃饭吧，一会儿就凉透了。”
　　林一诺笑着扶她起来，“看看林欣欣点了什么好吃的！”
　　拆开包装，他们感慨，林欣欣果然很贴心，点了寿司，不怕放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