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碎品》左以悠

6、曲终人散

　　李智雨回来的那天，是祁杰去机场接的。这家伙带回来很多礼物，可是没有一个是送给祁杰的，害祁杰郁闷了半天。李智雨说他晚上没去找别的女人就是送给他最好的礼物了。等等，要说送还真有一样儿东西——保险套！他说那个牌子的在这儿买不着！祁杰真的要抓狂了！
　　李智雨回来后，祁杰又多了一个玩伴。不过，好像他一直是 “被玩”的那个！
　　因为和纪枫的那件事，祁杰瞅李智雨的时候总是感到心虚。
　　李智雨好像也察觉到了，有好几次都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他。
　　“干嘛盯着我？”祁杰被盯得更心虚了。
　　“你好看呗！”李智雨又露出懒洋洋的笑容，从背后圈住他。
　　“色狼！”祁杰笑着拍掉他的手。
　　“李智雨亲了亲他，“今晚不色你了，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祁杰心里明显感到一沉，却故作笑容地说：“嗯，我知道。这次是那个叫小琪的女孩子，对吧？”
　　“嗯。今晚准备攻下她！”李智雨压根儿没看出祁杰不高兴。不，确切的说，他从来也不会关心他会不会不高兴。
　　祁杰突然想到纪枫。如果是他，一定会用心呵护他。

　　暑假结束的前几天，祁杰陪老妈逛超市。
　　“喂。”他拿起电话，瞅瞅身边的老妈。她老人家光顾着挑菜也没空搭理他。
　　“你在哪儿呢？”李智雨的声音听起来不大对劲。
　　“我陪我妈逛超市呢！”
　　“你现在，立刻到我家来！”李智雨命令道。
　　不知道为什么，祁杰越来越讨厌李智雨那颐指气使的样儿。第一次，他违背了他的命令，“不，我还要陪我妈呢！”
　　“你来不来？”李智雨好像生气了。
　　“不去！”祁杰这次就跟他犟上了。
　　他以为李智雨会气得挂断电话，可是他没有，只是更大声地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哪个超市？”
　　祁杰压低声音说：“我们常去的那个大超市！”
　　“在一楼等我！”说完，李智雨就把电话给挂了。
　　祁妈妈走过来，问祁杰有是不是有什么事。
　　祁杰说，他要在这儿等一个朋友。
　　祁妈妈特爽快地说，那你慢慢等吧，我自己逛了。
　　祁杰没敢到处乱走，不听他的话，吃亏的一定是他！
　　李智雨像是插了翅膀来的，速度快得惊人，找到祁杰以后就拽着他的手往外走，以致于祁杰被拽着过了一条马路才缓过神来。
　　“李智雨，你今天怎么了？”祁杰小心翼翼地问他。
　　“哼，回去再收拾你！”冷冰冰的语气，惹得祁杰心里发毛。
　　李智雨掏出门钥匙开了门就把他甩进屋子里，真的是甩的！
　　“李智雨！”祁杰坐在地上冲他大吼。
　　“呦，你现在是翅膀硬了？也对，有人给你撑腰嘛！”李智雨讥讽道。
　　“你……你胡说什么？”祁杰有些底气不足。
　　“我胡说？你他妈的都被人上了！别以为老子不知道！”李智雨狠狠地揪住他的头发。
　　祁杰惊恐地反驳：“我……我没有！”
　　“你没有？人家都告诉我了！我说你最近怎么精神恍惚的，原来是他妈的跑到外面偷腥去了！”李智雨凶狠的眼神毁灭了祁杰想解释的欲望。
　　“怎么不说话？承认了吧？你个贱货！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是什么滋味？他的技术有我好吗？”李智雨扇了他一巴掌。
　　祁杰捂着发疼的脸，忍住哭泣，心平气和地说：“不管你信不信，那只是一个意外！是我错了，可是你也不应该这么对我。”
　　“那我应该怎么对你？”李智雨冷笑，伸手解开他的裤子，“应该这样对你？”
　　祁杰推开他的手，“你别这样。”
　　李智雨压得他无法反抗，“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出去勾引别的男人！”
　　祁杰挣扎了一会儿，也放弃了，只是呆呆的看着在他身上律 动的李智雨。
　　过了一会儿，祁杰用尽全身的力气问他：“李智雨，你当初为什么和我交往？”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漫不经心地说：“我想和你做爱，你的身子很棒。”
　　祁杰冷笑一声，是在嘲笑自己，“这就是你一直没甩我的原因？”
　　“那当然，因为我和你做的感觉最好！”他用力顶了他一下，疼得他想哭。
　　果然，李智雨对他只有“性”，而没有“爱”。其实，他都知道，可是还是想亲耳听到他的答案。祁杰一直不敢问，就是怕知道答案，自己受不了。可是，该来的始终会来。或许他的梦，早就应该醒了。
　　见李智雨有再来一次的趋势，祁杰连忙说：“不要了！”
　　李智雨俯身咬他的嘴唇，“有本事就离开我，不然的话就乖乖地让我上！”
　　“那就散了吧！”祁杰终于鼓起勇气这么说了。
　　李智雨愣了几秒钟，一脸的不可思议，“你再说一遍！”
　　“我们散了吧！”祁杰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你找到新欢了是不是？我满足不了你了是不是？好！好！老子我还不干了呢！”李智雨起身冲祁杰吼道：“快滚！别让我再看见你这贱人！”
　　祁杰穿好衣服，头也不抬的就走了。他能感受到李智雨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把他烧的灼热。可是他现在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这一场荒诞的爱情，自始自终只有我一个人。既然由我开始，就由我结束吧！再见了，李智雨。再见了，我的爱情。祁杰这么想着，终于放声大哭。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祁杰精神恍惚地回到家时，发现纪枫正恭恭敬敬地坐在自家的沙发上和外公聊天。
　　祁杰的视线正好撞上纪枫的视线时，他的心狠狠地揪痛了。就是这个人，把他们之间真挚的友谊毁掉了，还逼着他去面对他和李智雨之间存在的事实。
　　祁杰转身想上楼，被外公叫住了：“你这孩子，人家特地来找你的，你怎么连个招呼啊也不打？还有你是不是又出去胡闹了？你看看你自己成什么样子了？！”
　　祁妈妈和外婆闻言，连忙从厨房走出来，跑到祁杰面前仔细端详他。“你这脸怎么弄的啊？”外婆一脸焦急。
　　“没事儿，我先上楼去了！”祁杰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他心慌，他怕在这儿再呆一会儿，就会被人发现他不仅脸被打肿了，而且身上还有若隐若现的吻痕和李智雨发泄完的味道。
　　纪枫跟着他一起上楼，进了房间。
　　祁杰没理他，只是自顾自的换衣服。
　　“小杰……”纪枫的声音有些颤抖。
　　祁杰转过头，发现他正盯着他身体看，冷哼了一声，难道你们都只会用下半身思考吗？
　　纪枫也发现自己失礼了，干咳了一声，把头望向窗外。
　　祁杰抱着衣服就要往浴室走，被纪枫叫住：“小杰，你先别忙了。我帮你往脸涂些药。”
　　“不了，劳您费心了！”祁杰转动着门把手，却被纪枫从后面抱住。
　　祁杰一惊，手上的衣服全散落在了地上。“放开我！你这个混蛋！”祁杰小声说，怕外面听见。
　　纪枫抱着他往回带，然后在他耳边吐着温热的气息，“小杰，我好想你。”
　　祁杰听得背后一阵发凉，真想揍他一拳，可是他好累，身体累，心更累。
　　懒得挣脱，祁杰任由他抱着，听到他说：“小杰，你和李智雨那混蛋结束了，是不是？”
　　“拜你所赐，如你所愿，不欢而散。”祁杰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太好了！那个混蛋再也不会惹你伤心了！”纪枫笑得无比灿烂。
　　祁杰怔怔的看着他，觉得他已经不是他最初认识的那个单纯的男孩子了。
　　纪枫还在那边一脸关切地问他：“小杰，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那个混蛋！”
　　“纪枫，算我求求你，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祁杰真的在哀求他。
　　纪枫见祁杰这样，马上心软，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嗯。我先回去。我等你的答复。不管多久，小杰，我等你，我爱你。”
　　祁杰瞅着他的背影，突然他转过头来。
　　看祁杰被他吓得一哆嗦，他轻轻叹气，“你脖子上有吻痕，记得遮一下。”
　　祁杰低头不语，听见他的关门声，松了一口气。
　　他只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忘了李智雨，忘了纪枫，而是好好想想他自己。

　　开学了，叫祁杰不得不面对大学里的最后一年。大四的生活惬意无比，只是有一个话题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找工作。
　　祁杰这人没有什么抱负，自己是什么料儿，自己心知肚明。他只要随便找份工作喂饱自己就行了。绝非炫耀，他家里都是富得流油的主儿。
　　在学校，他再也没见过李智雨。祁杰突然发现自己和他在这所学校里本来就没有任何交集。当初，要不是他自己主动送货上门，也许李智雨到毕业都不会知道祁杰是何许人也。
　　爱情到底是什么？无非就是“送货——验货——退货”这一过程。
　　纪枫每天早上会发条短信告诉他今天的天气如何如何，叫他如何如何，晚上，还会发一条：晚安，我爱你。
　　虽然祁杰还是没有任何回复，但是仍然感觉心里暖洋洋的。

　　两个月后，祁杰终于回了纪枫一条：晚安。他也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只知道他已经从李智雨的阴影中走出来了，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想纪枫的时候倒是比较多。
　　祁杰希望身边有纪枫听他倾诉，听他抱怨，任他撒娇。早在三年前，他就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他的存在。
　　于是，他和纪枫打破了僵局，回归到最初相识的时候。只是，纪枫不再逼问祁杰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祁杰松了口气的同时，略带些失望。
　　在江良他们都在为工作的事儿发愁的时候，他却在医院的后花园里和纪枫聊天。纪枫今天下午值班，叫他来找他。
　　“你这么出来，没事儿吧？”祁杰摆动着手指问他。
　　他伸了个懒腰，冲祁杰微微一笑，“没关系，我就出来一会儿。我就想看看你。”
　　祁杰停下手中的动作，有点紧张……
　　“那件事，你想的怎么样了？”他一本正经的说。
　　祁杰装傻，但是，心底涌出一丝喜悦。
　　纪枫突然拉住他，他一惊，忙环顾四周，小声说：“你白痴啊，在这儿拉拉扯扯的，毁坏的可是你的名声，不是我的！放手啊！”
　　纪枫很坚定的说：“不放！你认认真真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祁杰低下头，缓缓地说：“你别逼我，我再好好想想。”
　　纪枫放开了他，摸了摸他的头发，“嗯，我不逼你。我等你答复。”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祁杰很想哭。

　　可是之后的那些天，纪枫联系他的次数明显少了些，他的心也越来越慌。
　　再后来，纪枫不联系他了。最诡异的是，纪枫手机号换了。祁杰在□□里也找不到他这个人了。
　　祁杰觉得这一切好像是个玩笑。当他想和他交往的时候，他突然不见了。
　　祁杰想告诉他，我喜欢你。
　　祁杰想告诉他，我想和你在一起。
　　现在当这个机会失去的时候，祁杰才恍然大悟。其实，他早就喜欢上他了，只是一直以为是朋友间的很单纯的喜欢。甚至，他和李智雨在一起的某个时候，他就已经喜欢他了。他一边不甘心和李智雨就那么分手，一边贪恋着纪枫的温柔。
　　祁杰觉得李智雨说得对，他的确是在背着他勾引别的男人。只是，他比一般在外头偷腥的笨很多，他只知道勾引，却不清楚自己喜欢对方。
　　等祁杰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也轻松的放下了对李智雨的感情时，就是不知道纪枫还在不在等他。
　　祁杰跑着去了纪枫在外面租的那个房子，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开门，索性就坐在他家门口，静静的等他。这时，门开了。他看见了纪枫，一时又惊又喜。
　　纪枫看到他，只是略微吃惊，之后却没什么表情。这让祁杰感到很尴尬，正犹豫着要不要走的时候，听到他说：“进来吧！”
　　正当他迈进左脚，准备迈右脚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相颇为清秀的男孩子。那男孩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热情地对祁杰说：“你是纪枫的朋友吧？初次幸会，我叫陈星。快进来坐……”
　　他机械地点头，“你好，我叫祁杰。”
　　他和纪枫闷坐在沙发上，看着陈星把洗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
　　这个家，现在明显有两个人住在一起的迹象。
　　他不是说爱我，无论如何，都会等我的么，怎这么快就找到新欢了？祁杰以为自己在做梦。
　　陈星冲他笑笑，示意他不要客气，吃水果。
　　祁杰也递给他一个微笑，然后瞅着纪枫问：“纪枫，好歹把人家介绍给我认识吧？”
　　纪枫脸色很难看，半天蹦出一句：“我单位的新同事。”随后看着我，“也是我的恋人。”
　　恋人？哦。那我算什么？
　　你的好朋友？好像变质了……
　　你曾经喜欢的人？真可惜……已经变成曾经了……不对，我现在都在怀疑你是否喜欢过我。那时候，是醉酒后的一时冲动吧？
　　也许，你真的喜欢过我。但是你很现实，你不会为了一棵树木而放弃整片森林。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在追求我的同时，也在追求着他，然后比着看谁先被你追到手？抑或者，你对他是一见钟情？就像那次，你突然对我有了“性致”并对我说你喜欢我。还是，我让你等烦了，伤心了……？
　　祁杰真的想把这些话全说出来，可是他知道现在问什么都没用了，再说问不问都已经是鱼死网破了。
　　知道答案又能怎样，他已经是局外人了！
　　祁杰神色平静的对纪枫说：“再见了，哥们儿！希望你幸福！”
　　“你也是！”纪枫对他说。
　　祁杰露出微笑，他记得纪枫说过喜欢看他的笑。
　　纪枫愣了一下，随后也还他一个浅浅的笑容。
　　祁杰走的时候，很想转过去看看纪枫的脸。因为，他知道，这一别，他们就真的形同陌路了。
　　可是，他还是没有。
　　直到穿过好几条大街，祁杰都在想，他和纪枫之间，他输得很彻底，既赔了友情，也赔了爱情。蓦然回首，什么都没留下。回忆？哪又是个什么东西？
　　当一切已回到原点的时候，祁杰发现自己还在原地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