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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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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宫里的闹剧折腾了一宿,前半夜是太子殿下突发奇想要翻墙出宫,后半夜是挨了板子的戚同安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哼哼唧唧到了天亮。
小顺子鞍前马后地忙活,又是忙着接送太医,又是忙着去小厨房看药熬好了没有。
说来,好歹这打人的畜生还算没有完全泯灭人性,临走的时候还差人去请了太医。倒是戚同安不自在放不开,死活不让太医扒他裤子,最后只得诊了脉开方子。
“顺子。”戚同安哼哼唧唧:“我好歹堂堂当朝太子,怎么就混得这么惨,能被人说打就打了?”
——我怎么这么倒霉,人家穿越都是走上人生巅峰,只有我刚来就挨了一顿毒打。
“这……”小顺子赔笑脸,手拢在袖子里。
在宫里伺候的谁不是人精,这会儿他早就反应过来了。太子暗中计划的出宫,除了他本该没人知道,怎么泄露出去的,除了他把太子拖回宫里的时候,还能是什么时候传出去的呢?
说到底,这顿打,算到他头上也没错,换了个脾气不好的主儿,把他当场杖毙了也不过分。
小顺子硬着头皮含糊道:“摄政王想来也是关心太子……”
关心太子?
戚同安几乎要笑出声来,如果这也能算是关心,那恐怕就没有故意伤人罪了。
不过……
戚同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摄政王?
虽然看着就不像皇帝的年纪,但现在这个形势显然比想象中更复杂。太子年少,皇叔夺权?还是太子式微,庶兄上位?
他还有的活吗?
而且这摄政王的相貌……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也让人心中着实有些疑惑。
毕竟当年那件事后……那成天跟着自己的喻茕就再没出现在面前过,过后竟是连联系方式都成了空号。
何况自己遇到这种离奇的事情,总不能因为别人长相有那么八九分相似,就硬给对方也扣一个来历不明的帽子吧!
真要分辨起来,他连自己的来历都解释不清。
他原本就不是这里的人,更不是这所谓的太子,但满宫上下就没一个人提出过质疑,恐怕原太子和他的样貌也该是一样了。
这也就算了,他后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腰侧靠下的那个红色胎记也好好在那儿。但是身上除了被打的板子,却又有青青紫紫的数块青紫斑痕,这难道是他山里摔倒时撞的?
可有些地方,根本不是能撞到的角度。
更奇怪的是,他滑下山去的时候,一路上被树枝刮伤的一条条痕迹,也清清楚楚的印着。
戚同安围着毯子,有些茫然,如果这就是他,那原本的太子去哪里了呢?如果这就是原本太子的身体,那他又算是什么呢?
万一再出来个道士,硬说他是妖精,那在他还没弄清楚现在情况之前,恐怕就再也没机会能明白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了。
他会被当做妖怪烧死吗?像书本中看到的那些中世纪女巫一样?
一时之间,戚同安从同桌女生手机里看到的众多电视剧,从甄嬛传到琅琊榜,从孝庄秘史到鳌拜多尔衮,甚至还有聊斋和钟馗,都争先恐后地浮现在脑海中。
“摄政王……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皇帝还要立个摄政王?他也没比我大多少吧,怎么他就能摄政,我这太子倒不能监国了?”
“欸使不得使不得!”小顺子被戚同安这口出狂言给吓得一个噗通,结结实实又跪了下去,合着自己没被戚同安收拾,改明儿就要被摄政王盖着白布躺着送出宫了。
太子从前也纨绔,但审时度势做得极好,就算和摄政王偶尔闹了点什么矛盾,最后认错的也都是他,怎么现在倒说出这样的话来。
“摄政王乃陛下钦点辅政,虽是年轻,但满朝文武就没有不服气的,殿下慎言呐……”
戚同安看了眼一边的小顺子,撇了撇嘴,这话说得,倒像摄政王才是这东宫的太子、下任皇帝,满朝文武都认可他,倒是他摆着好看,挂着个太子名头,做傀儡?
而且摄政王那张脸……真的太像……
“摄政王多大年纪了?辅政多久了?”戚同安灵机一动,忽然开口问道。
趴着久了,想翻一下身子,稍稍一动,疼的感觉就像是针扎一样直冲戚同安脑门,一下子只剩下嘶哈嘶哈地倒抽冷气。
小顺子跪着,听着太子在床上折腾,虽然对这问题有些疑惑,却也没敢抬头,恭敬回道:“回殿下,摄政王今年二十有二,辅政……也有两年多了。”
“殿下,摄政王封王监国……就是您被册立为太子的那一年啊。”小顺子小心翼翼道,眼神怪异地偷瞧戚同安。
年纪对不上。
戚同安有些沮丧,把头埋进了自己的手臂间。
可明明有一个十九岁的太子,却立了个二十三岁的摄政王,这怎么看都有问题。
“曹贼……”戚同安缓过一口气,决定放弃换姿势,揪着被子愤愤嘟囔:“司马昭之心!”
小顺子没听懂,凑近了一点,问道:“殿下?”
“我说那摄政王与曹操何异!”戚同安愤愤。
小顺子还是一脸茫然,“可摄政王并非姓曹……”
戚同安微微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岔开话题,问:“这事和你无关……”
“那奴才去瞧瞧药凉得如何了。”
如果说还有什么事比考成年级倒数更倒霉,大概就是现在了。
纸包不住火,太子试图深夜翻墙出宫,还自己撞到脑袋晕倒,最后被摄政王抓个正着这等事,没过多久,就传遍了整个宫中。
让这个本就声名狼藉的废物太子,更是给这座冰冷的宫城增添了笑料。
好在戚同安还在被皇帝禁足期间,倒也没别人来打搅。让他在这一人独大的东宫,好好习惯了一下这里的生活方式,唯一不太好的就是那聒噪的小顺子,总喜欢在他耳边唠叨。
但一开始戚同安担心的却始终没有发生,贵为太子,无声无息地换了个人,就算长得再像,生活、习惯、性格、甚至说话的方式,总有多多少少不同的地方,可这么久了,竟无一人发觉异常。
这本身就该是一种异常。
不知道是这位太子实在招人嫌恶,根本无一人与其亲近,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比如,他的消失本来就是有些人刻意为之的结果?
戚同安躺在床上歇息了许久,又想起上药的时候,在自己右边胳膊偏上,靠近肩膀的地方看到的那块淤青。
太明显,也太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养尊处优的太子身上。
不正常。
就算有个摄政王敢明目张胆地把太子打一顿,但是这样一个在手臂上,新鲜的、还是深紫色的淤青……
戚同安轻轻按了一下,除了一阵酸疼,整个右臂都麻了一阵。
万一……太子并非真的武艺不精,才从宫墙上摔下来的呢?
“顺子。”戚同安忽然开口。
小顺子颠颠儿地小步来到戚同安跟前,弯腰道:“殿下有何吩咐?”
即使是真的太子不受宠……自然,这段时间养伤也能看出,除了一些安抚的旨意和伤药,皇帝竟一次都没来看过这名义上的太子,想来也并不多重视。
但是即便太子再万般不堪,也毕竟是太子,被要求闭宫自省,也不至于沦落到半夜去翻墙出宫的理儿。他在学校里都有几个小弟,太子怎么都该可以吩咐手底下的人去办事吧?
这样太狼狈,也太失了体面。
费这么大劲儿,非要冒这么大险,亲自出去,到底是为什么呢?
总不见得是在宫外和江湖人偷摸着串联买凶,要做了这个揽权的摄政王吧?
倒也不是不行。
就是可惜了摄政王那张漂亮脸蛋。
戚同安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向小顺子缓缓道:“日子久了,有些记不清,这回我是因为是什么要出宫去来着?”
“殿下您可说笑了!”小顺子笑着道:“您出宫还能做什么呢,定是去见偏香姑娘啊。”
“见……”戚同安一下哽住了话头,艰难道:“我冒这么大风险,就为了去见个姑娘?”
戚同安不可思议,“身为太子,他……我……我就这么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不能把人姑娘传进宫里来?”末了又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道:“是有什么不方便?”
难不成这前太子还有个相好的,大约是什么重臣之女大家闺秀,不好随便进出男人聚集的东宫?
这可麻烦了,即使贴身太监认不出,无论这认不出是真的,还是为了保命,但相爱的两人又怎会认不出彼此?
戚同安有些头疼。
“嗐……”小顺子愣了一下,嗐了一声,打断了戚同安的思绪,又向戚同安陪着笑说:“殿下又考验我呢不是?奴才定是对您忠心耿耿,偏香姑娘的存在我可谁都没说过!”
小顺子说的话有些怪,让戚同安产生了一个想法。
“偏香姑娘是谁?”隐隐约约有个答案似乎浮上心头,但戚同安又觉得不太可能,问道:“那姑娘身世不好?不是王公之后,不能来宫里?”
“这……”小顺子意识到戚同安并非和他说笑,倒像是真的把人忘得一干二净,但念及前些日子从墙上摔下撞到头的事儿,又自圆其说着向戚同安解释:“百花楼里的姑娘又有哪个能简单,但那毕竟不是什么上台面的地儿,还真……不方便接进宫里呢。”
百花楼……
这种一听就能多半猜到是做什么的地方,几乎是把风月场所几个字儿当做招牌挂出来了。
“所以您每次都乔装了去的。”
小顺子一句话,几乎是盖棺定论地给戚同安判了刑。
“他……他……我还……?!”戚同安不可思议,一时语无伦次,实在难以将那几个字说出口:“我还去这样的地方……我怎么能是这等人渣败类?!”
“偏香姑娘可是百花楼头牌,轻易不见客的,并且卖艺不卖身……”小顺子忽然压低声音,道:“您不是每次都点她帮你做功课吗?”
“咳咳咳……”
戚同安猛然一阵咳嗽,合着并不是当败类,而是找军师。
无论学校或者宫里,我都只配是个学渣,对吗?
然而话说到这个份上,戚同安也大概明白了,这偏香姑娘太子也定是常常去见的。
而且学渣就学渣,学霸不好装,换了人可能被发现,学渣纨绔还不好装么?
但翻墙也该是早就熟悉的操作了,翻不过去,还出现摔下来把自己摔死的情况就太离奇了,显然另有隐情。
……不然怎么会莫名其妙就换了自己到这里呢?
戚同安也算得上校园一霸,虽不是刻意,但冲突总难以避免。实战经验中,他知道手臂上这个泛着淤青的地方,用力按上去一时间能麻了半边身子。
所以太子摔下宫墙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暗中伤人,以什么东西击中太子手臂的此处地方,这才导致他抓不稳,摔下宫墙,出了事,也导致自己来这变成这位太子了。
看似意外,却实则计划周密。
到底是谁能胆大包天到要谋害太子呢?
除了摄政王和其他一些皇子,似乎没有其他得利者,但再换个皇子上位,也不见得能动摄政王的地位,做到这位置上,应当不至于蠢成这样吧?若太子出事,到底也是大事,怎么都会调查,就不怕调查到他摄政王的身上?
还是他已经势力大到足以谋害太子,还能全身而退的只手遮天了?
……真到这份上,也能动手改朝换代了吧!还做什么摄政王,直接登基不香吗?
戚同安暗自琢磨,若不是摄政王动的手,这原太子混得也是够惨了,宫苑深深,却不知还有多少人是想要他的命。
已经是连功课都找不到一个伴读幕僚帮忙,还得翻墙出去点姑娘帮着做,还有那么多人想要他消失,也许太子这个名头本身,就是催命符。
到底是全天下最危险的活儿啊。
怨不得说古代最高危的职业除了师尊,还有太子呢!
现在他过来了,虽还没明白是怎么来的,又该怎么回去。但好歹占了人家的位置,这些日子也好吃好喝地供着自己,于情于理,替原主查明事实真相,找到害死原太子的凶手,也是理所应当吧。
“顺子。”戚同安招招手。
小顺子不知从哪里忽然出现,凑过来,“诶,殿下您吩咐。”
“我翻墙掉下来这事儿,当时除了你和我,附近你还看见什么人没有?”
“那地方是殿下您亲自选的,向来僻静,没什么人会经过的。”小顺子回道,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道:“但那日的确还有旁人,奴才带您回来的时候,见着了徐大将军家的公子路过……他与您关系向来亲近,与您唠了两句,见您没回应,便告辞了。”
“还有……”小顺子犹豫着,似乎不知该怎么说,“奴才那日似乎的确见到一个黑影,隐隐约约瞧着,在腰间似乎悬着一截红绳。”
戚同安沉吟:“皇宫里的不明黑影,满宫的侍卫都看不见,倒让你发现了……”
小顺子闻言立刻转了话头,手一拢,赔笑道:“不过那日天色太晚,奴才许是瞧错了。”
戚同安摇了摇头,又缓缓道:“徐将军家的公子……与我亲近,可我养伤这些时日,他一次都未曾来看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