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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喻茕手下一顿,反倒笑了起来,“哦?那太子殿下说说,后面‘应该’是什么?”

      话一出口,众人才如梦初醒一般,纷纷开口道:“对啊,殿下,后面应该是什么?”

      “殿下进步确实大,如今作诗都已经有模有样了。”

      也有个别听出了喻茕话中深意的郡王,追问道:“殿下,可是已经写过后面的句子了?为何说摄政王背错了呢?”

      戚同安被问得避无可避,着急中,竟然神奇地想起了后两句诗。

      连忙摆正了姿势,清清嗓子,继续故作深沉道:“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虽不说什么寓意深刻引经据典,但内容详实,平仄工整,已然比太子平日所作好很多了,甚至比起刚才二皇子所作,也好上了许多。

      “好。”上首的皇帝第一个开口,哑着嗓子的声音听到戚同安耳中,都变得悦耳了几分。

      皇帝都开了口,其余人也纷纷称赞起来。一时大殿中尽是溢美之声。

      戚同安长舒一口气,这算是过关了吧。

      “谢父皇。”

      一个不大不小的插曲就这么过去了,戚同安有惊无险地过了这个坎,坐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腿都已经有些软了。

      “皇兄有这等才华,怎地平日里从不显露?”戚同钰的声音自对面传来,凉得比盘子里的糖莲子更冷。

      “莫不是皇兄临时背了首谁写的,才来殿上的吧?”不等戚同安说话,戚同钰就继续道:“所以才说摄政王背错了。”

      这话就太明显了,几乎就是将太子找他人代写,怀疑他抄诗的意思摆到了明面上。

      “太子殿下不至如此。”一位老王爷颤颤巍巍地开口,他年岁长辈分高,按辈分排下来,连皇帝都得叫他一声叔叔。

      岁数大了,平日里就在自己的王府里听听戏、唱唱曲,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位可谓与世无争的王爷竟然会忽然站出来,为戚同安说话。

      倒是戚同安,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但在别人看来,正是戚同安难得作了好诗在皇帝面前露了脸,却还被自己弟弟这般质疑,皇帝也没个话,不高兴了。

      虽是身在皇家,到底也过分凉薄了。

      一时间,老王爷看向戚同安的目光,多了几分柔和。

      ……如果不是自己真抄了诗,戚同安都要被这些仗义执言的老王爷感动到了。

      戚同安脑袋越发垂下,二皇子今日说的这番话,他确实反驳不来。

      虽然在这里无人知晓,但他自己知道,脸皮不够厚,多少有些心虚。

      只是现在却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虽不知哪里得罪了二皇子,但他口口声声都是要将自己名誉扫地,不得翻身的做法。

      戚同安定了定神,抬起头,对戚同钰说:“这么一番话,可不能随便胡说,不知二弟可有何凭证?”

      二皇子冷笑一声,毫不在意:“皇兄若是自己所作,刚才又何必推三阻四。”

      “若是我一早就准备好了,我更该像二弟一样,迫不及待地表现自己吧。”

      戚同钰一愣,又道:“但皇兄平日所作诗书皆有记录,大可拿来对比,大家一看便知。”

      戚同安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能忍着到现在还和话里话外嘲讽他的戚同钰掰扯,已经是难得了。

      “怎么?你今天就是来挑事的吧?”戚同安挑眉看向戚同钰,勾唇似笑非笑,不耐烦道:“弟弟,你今日是非要说我抄袭了?”

      “……”

      被戚同安忽然的态度转变所震慑,戚同钰一时愣住了。过了会儿,他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戚同安:“倒是稀罕,太子何时这般能说会道了?”

      “……”

      戚同安话语一顿,心虚了几分。

      可他越是心虚,戚同钰便越是像抓到了什么把柄似得咄咄逼人。

      “太子今日确实进步颇大,不仅如此,脾气也见长了。”

      “你这样和皇兄说话,还觉得我该被欺负不成。”戚同安虽是不让步,语气却弱了下去。

      他好歹也是原太子的弟弟,又是对手,肯定关注颇多,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戚同安一阵懊悔,自己这破脾气,怎么就不忍一忍呢。

      被说几句怎么了,来到这个什么都不了解,又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行差踏错动辄丢命,怎么还脾气这么冲!

      戚同安这一紧张,脸色都白了几分,额头细细地冒出了汗,衬着喝了酒泛红的唇。周围无人为他说话,面对二皇子的咄咄逼人,独自站在那里无措的样子,更可怜了几分。

      “这倒未必。”

      戚同安还未说话,身边的摄政王倒是开了口,笑道:“太子从前确实不善诗书,但近来很是勤奋,还搬到我府上去认真读书,进步很大呢。”

      “王爷。”戚同钰打断了喻茕的话,微眯起眼睛,语气中若有若无地意有所指:“父皇向来不喜朝臣与皇子结交,王爷可千万莫要多管闲事。”

      “北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半盏屠苏犹未举,灯前小草写桃符。”

      喻茕放下酒杯,仿佛根本没听到戚同钰说的话,慢悠悠地念出一首诗,正是刚才他说了,又被太子指出背错的那句。

      “这首才是昨日太子殿下在我府上写的,我亲眼所见。”

      我什么时候写过——

      戚同安定了定神,将几乎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摄政王这是在帮自己。

      他竟真的张口便作了首诗!这是何等才华!

      戚同安眼神都亮了,定定地看向摄政王。

      “二殿下,不知结交一事从何而来,今日乃是家宴,本王是太子的堂兄,太子不擅诗书,但一心向好,故而找我讨教。”

      喻茕轻笑,“倒是二殿下,观你平日,这诗确得准备许久。”

      戚同钰冷着脸,正要开口,喻茕又淡淡地在他之前说:“二殿下前些日子还在百花楼给姑娘写诗,那诗念出来恐怕都污了陛下耳朵,与今日之诗全然不同,那可不是今日准备良久的证明么。”

      “只是不知……作为堂兄,有没有立场关心一下二殿下的‘私事’。”

      “我……我何曾去过这些地方!”戚同钰涨红了脸,怒喝:“摄政王,你休得在父皇面前胡言乱语!”

      “酒不醉人人自醉啊,二殿下,宴会才刚开场,怎么就已经醉了呢?”喻茕微笑,温声继续道:“我一名属下日前亲眼所见,怎么倒成了我胡言乱语。”

      “不知哪里的宵小之徒,竟说这等毫无根据的话!污蔑皇子可是重罪!”

      “二殿下这样着急,是担心本王去找人证么?”

      这两人你来我往,明明一开始炮火对准的是戚同安,不知怎么的,现在涨红了脸的却是二皇子。

      戚同安愣住,面前两人神仙打架,他作为当事人,却什么话都插不进去,左看右看,还是决定做一个安静的鹌鹑,免得引火烧身。

      二皇子宫里有得宠的陈贵妃撑腰,朝堂里还有身为户部尚书的外家;摄政王自己就是摄政王不说,背后还有整个将军府和福王府,甚至皇帝都对他宠信有加,太子都能说打就打。

      他可除了太子名头什么都没有,从墙上摔下来没人关心,只有一个小太监把他拖回去;堂堂太子被摄政王打了板子也不见皇帝有什么表示;现在自己中了毒住在摄政王府,皇帝却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可见虽然身为太子,但却早已失了圣心,这位置坐得岌岌可危,随时都可能会换人。

      他拿什么去参与这两位大红人的争论。

      更何况,身为摄政王就能大半夜跑到东宫给自己一顿板子,这个一看就纵欲过度,和太子关系也并不亲厚的皇帝,说不定一个不开心就把自己给砍了。

      何况他还不是真的太子。

      刚才都差点被二皇子问得乱了阵脚。

      “父皇!”二皇子涨红了脸,说不过摄政王,气急败坏地转身向皇帝求救。

      只是皇帝却没理会自己这儿子,反倒向摄政王问道:“百花楼一事,从何说起。”

      喻茕站起身,向皇帝行了一礼,端得是端庄持重君子风度,答道:“大约一月前,我府里一位侍卫去百花楼打茶围,赶巧遇上了隔壁包场牡丹的二殿下,大约是二殿下对自己的诗作极有信心,声音很大,叫我属下给听见了,回来当个笑话在与同僚讲,让我听到了。”

      喻茕向戚同钰那处瞥了一眼,补充道:“毕竟无论是二殿下逛花楼,还是作艳诗,都算得上个新鲜事。”

      “陛下,此事有人证众多,只消一问便能清楚。”

      这简直就是压垮二皇子的最后一根稻草,喻茕语气实在太过肯定,又把时间和名字都说了出来,完全不容反驳。

      戚同钰冷着脸盯着摄政王,眼里满是阴狠。他知道,今日之事,他已然败给了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太子。

      可令人惊讶的是,摄政王为什么会帮太子呢?他们两人不是向来关系冷淡么?

      尤其是太子,早些时候摄政王对他也和善,偏生太子看不惯这个和自己太子之位同时被封的摄政王,处处使绊子。可他从小纨绔,在书房都被各位先生所不喜,脑子也算不上灵活,使的绊子总能摄政王轻松化解。但次数多了,摄政王也就不与太子亲近了。

      可今日,摄政王又是怎么回事!

      太子难道已经争取到了摄政王的支持?

      戚同钰眼中的冷意并未遮掩,但落在殿中众人眼中,却证实了喻茕所言非虚。

      “陛下……”陈贵妃也脸色难看,向戚同钰连连使眼色,强笑道:“钰儿毕竟年纪小,贪玩一些也是有的。今日难得家宴,该说些高兴的事儿,太子殿下近来勤勉好学,正是给这些不成器的弟弟们做个表率呢!臣妾恭喜陛下,恭喜太子!”

      原本还在愉快看戏的戚同安惊讶抬头,陈贵妃不简单,一句话,看似在夸赞自己,实则却在提醒皇帝太子从前有多不争气。

      自己儿子当着众多王爷王妃的面,出了这么大一个丑,无论皇帝在不在乎戚同钰这个儿子,脸上一时都没了笑意。另一个儿子虽今日表现不错,但纨绔名声在外,除了长了张酷似先皇后的昳丽面容,简直一无是处,身为皇子,长相是最不重要的东西。想到太子平日所作所为,实在高兴不起来。

      皇帝只敷衍着点点头,只当没有听出陈贵妃的言下之意,让这件事暂时先这么翻了过去。

      可身子却向龙椅的另一边靠了靠,不再向着陈贵妃。

      皇帝还是生气了。

      这是戚同安看得出来,别人自然也看得出来。

      戚同安不自觉地往身边的摄政王那边看,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居然觉得这人会帮自己这事儿似乎在意料之中。

      注意到戚同安的视线,喻茕向他微笑了一下,敲了敲面前的矮桌,身边的宫女又给他添上酒,他轻抿一口,却闭口不言。

      戚同钰忙活了一圈,自己却在皇帝面前闹了个没脸,反倒叫太子露了头,简直得不偿失。

      他愤愤地饮尽一杯酒,怼在矮桌上,示意身边宫女给他满上。

      “二皇子似乎不服气?”某个坐在前头,身材魁梧的王爷笑着开口,话中意思却是不善。

      戚同安看去,今日祭典的时候,沈风给他科普过,那是皇帝最小的弟弟,从小就好武事,人也耿直,向来想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有。”戚同钰微微低头,掩下眼中的不忿。

      皇帝懒洋洋地靠坐在龙椅上,闻声略抬眼,向二皇子处看了眼,神色不明,让坐在他身边的陈贵妃心下一慌,笑着要给皇帝添酒。

      皇帝抬了抬手,将陈贵妃手中的酒壶挡了一下。

      陈贵妃讪讪地坐回去,忍不住往戚同安那边看去,眼底满是压抑的愤恨。

      而被万众瞩目的戚同安却浑然不觉,又开始扒拉起面前中看不中吃的菜,良久放下筷子,微微叹了口气,一口饮尽了杯中酒,想起刚才摄政王给他背的诗续上的后两句话,又情不自禁地往旁边看去。

      他要靠背诗才能蒙混过关,可这边的人却能出口成章。

      这就是古人的真正水平吗?

      他也的确当得起摄政王……或许他去当皇帝,要比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做得好得多吧。

      注意到了戚同安的视线,喻茕侧过脸看向他。

      灯火煌煌中,喻茕鬓边一缕长发随着他转过头的动作缓缓划过肩头,垂到胸口,眼下的红痣在浓密漆黑的发丝间若隐若现。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唇也似抹了胭脂一般,泛着嫣红。

      原本肃然的眼神,对上自己望过去的眼神时,一瞬便柔软下来。衬着殿内亮如白昼的烛光,更显得容貌浓丽近妖。

      糟糕,有点好看啊。

      戚同安拿着酒杯,愣住了。

      宫里的酒就是醇,他似乎喝多了,有点上头。

      戚同安觉得自己的脸慢慢烫了起来,他眨了眨眼,直愣愣、近乎无礼地看着身边的摄政王。

      他觉得自己真的醉了,不然怎么会想些大逆不道的事呢。

      而在一片欢喜道贺中,唯有对面的二皇子,半低着头,眸色深沉,冷冷地盯着戚同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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