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全员恶人的小说里活了下来》沈兮和

68、第六十八章

　　天青色锦帐被一只干净修长，肤色温润如玉的手掀开，梅蔺睡醒之后有些口渴，出声唤了两句，却没有侍从答应。
　　正自感觉奇怪，就见张真真穿着玫红色绸裙，挽着精致美丽的发髻，施施然走过来，柔声道：“表哥，你醒啦？”
　　梅蔺动作一顿，挑眉看向张真真：“你怎么在这里？”
　　张真真将手中托盘放下，殷勤而笑：“听说表哥重伤未愈，我挂心得很，想来照顾您，表哥不会嫌我粗手笨脚吧。”
　　梅蔺但笑不语，心底若有所思。
　　她一边说，一边端起参汤，缓缓走过来：“这是我让大厨用百年老参偎的野鸭子汤，足足炖了十二个时辰，你尝尝看。”
　　梅蔺沉吟：“这汤……”
　　在他清透如水的目光下，张真真好似已经被抓包，她心脏噗通噗通一阵乱跳，慌得险些跌碎了瓷碗，想到顾清正允诺的一切，勉强镇定下来：“怎、怎么……”
　　梅蔺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她惶恐的脸庞，“没什么，这汤闻起来很香，我今天有口福了。”
　　“那就好。”
　　张真真唯恐夜长梦多，低声催促梅蔺赶快趁热喝，梅蔺捻起勺子，慢慢喝了一口，只是甫一动作就牵动伤口，捂着帕子咳了半天。
　　张真真捏着帕子，提心吊胆地等了好半天，见梅蔺一连喝了五六勺，她暗暗估算了一下剂量，猜想着应该够了。
　　果然，下一瞬梅蔺就面色大变，冷汗涔涔，嘴角沁出一股殷红血迹，痛得惨叫连连，不住呻|吟，难以置信地瞪视着张真真，质问道：“你，你下毒……”
　　“不，不是我！”
　　眼前这副惨状，成功吓到了张真真，她害怕得缩了缩脖子，故作镇定道：“你别怪我，我们都知道了，你根本不是郑国公府世子，冒充勋贵子嗣，是要杀头的！”
　　梅蔺冷笑一声，艰难启唇道：“我不是，难道你是，红口白牙就要污人清白吗？”
　　张真真死死揪着手帕，骇然又惊恐地反驳道：“不，我们有证据，清正哥哥带我去见了魏忠衡魏老板，我还在平安客栈看到了魏夫人，她亲口所说，儿子魏朗后腰处有一块梅花形胎记，魏朗才是我表哥！”
　　梅蔺讥讽道：“果然是顾清正。”
　　这人几次三番在背后暗中搞鬼，真是让人难以忍受啊。
　　张真真毕竟是闺阁女儿，即便平素行事嚣张，性格跋扈，但亲眼看到梅蔺唇色惨白，一副马上就要吐血身亡的可怕情形，且是她一手促成，心底难免畏缩害怕，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不要再做无用的挣扎了，老老实实去吧，院子里的下人都被我调走，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了，大不了等你死后，我再给你烧几串纸钱……”
　　梅蔺：“你们倒是不怕遭报应。”
　　张真真道：“反正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清正哥哥说了，他不想看到自家姑母被人蒙骗，又狠不下心来杀你，只好拜托我了，只要我帮清正哥哥办成此事，他就答应同我在一起……”
　　“真是个蠢货……”梅蔺倒在枕上，好似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了，却还是忍不住为张真真的蠢笨发笑，“你以为顾清正会放过你吗？狡兔死，走狗烹，我若是顾清正，事成之后，第一个杀了你灭口。”
　　张真真尖叫：“不许你污蔑清正哥哥！”
　　然而，不等她再说其他，梅蔺已经支撑不住，彻底昏死过去，张真真瞧他一动不动，毫无声息地躺在那里，一时不知是死是活，就想上前探一下鼻息。
　　谁知正在这时，有人在背后幽幽地唤了一句：“真真，你在做什么？”
　　“啊……”
　　张真真正是最心虚胆怯的时候，哪里经得住人吓，抖抖索索地转过身来，就见二老爷沉着一张脸，背光而立，眉眼都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二舅舅，我，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其实梅表哥并非大舅舅的孩子，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破落户，我气不过，就想用药教训他一下，谁知道梅蔺身子骨太糟糕，一点药下去就变成了这样……”
　　年轻真是美好啊，即便只是中人之姿，远非天姿国色，但因为占年轻二字，皮肤清透水嫩，娇娇弱弱地站在那里，咬着嘴唇欲说还休，倒也有几分清秀可人。
　　二老爷抬手，制止了张真真继续说下去，“傻孩子，你急什么，舅舅又没有说怪你……”他淡淡瞥了一眼瘫软在床上的梅蔺。
　　对梅蔺这个郑国公府唯一的继承人，二老爷心绪复杂。一方面，他因对方与那人几分相似的绝佳容貌，希望对方真是那人诞育的孩子，另一方面，他又常常觉得梅蔺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而且，自从梅蔺出现之后，郑国公府就多灾多难，老国公和三老爷相继意外惨死，一切好像都在预兆着某种不祥信息。
　　直到，二老爷一时兴起尾随张真真，在平安客栈，听到了魏夫人对那个名叫“魏朗”的孩子的描述。
　　电光火石之间，二老爷想通了很多东西，他恍惚记得派人调查三老爷死因时，有人提到过，他死前那一两天，有一个打从青州远道而来，名叫魏忠衡的客商，拜上三老爷的人脉，求他办事。
　　如此一来，所有蛛丝马迹，先前种种不合理之处，就都说得通了。
　　二老爷抬手唤来袁洪瑞，吩咐道：“从现在开始，加派人手，看守世子的院子，不准任何人进出，明白吗？”
　　见二老爷神色严肃，语气沉重，袁洪瑞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不敢多问，直接领命而去。
　　张真真心怀惴惴，提心吊胆等了半天，看二老爷一直不搭理自己，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暗自窃喜道：清正哥哥说得果然没错，我毕竟是郑国公府的外孙小姐，大老爷二老爷都是我舅舅，血浓于水，只要我咬死了说是误杀，他们哪怕为了颜面，也会选择包庇我，到时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真真。”
　　二老爷眯起鹰隼一样的眸子，阴恻恻地说道：“无论事情真相如何，到底是一条人命，你意图谋杀他人性命，打算怎么隐瞒呢？”
　　张真真装可怜：“二舅舅……”
　　二老爷表情不善地笑了：“你，随我来书房。”
　　……
　　将魏夫人从平安客栈接走，派阿杏稳住魏夫人，一切安排妥当后，虞九歌马不停蹄地往国公府走，甫一进门就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氛围，庭院中常规巡逻驻守的护卫多了一倍。
　　虞九歌轻手轻脚地来到梅蔺院落外，嘬口成哨，学着黄鹂鸟啼叫了几声，袁洪瑞听到了，不动声色地干咳几下，“天气干燥，文成文虎，你们去厨房提几壶花茶，分发给兄弟们喝。”
　　两人领命而去，虞九歌匆匆从假山后面钻出来，“怎么样？”
　　袁洪瑞道：“表姑娘进去了一回，二老爷跟在后面，不知道几个人说了什么，总之现在二老爷很生气，下令不准任何人进出世子院落，还将表姑娘叫进了书房，应该是有意训斥，刚才还有侍女说听到表姑娘的哭声。”
　　虞九歌忧心梅蔺，也怕被人发现，蹑手蹑脚地溜进去，梅蔺伏在枕上，安静得如同一尊泥塑木雕，下巴上还有干涸血迹。
　　“你个祸害，不会真死了吧……”
　　虞九歌看了一眼，吓得手脚发软，几乎是带着哭腔嘟囔了一句，仓皇去摸梅蔺脉搏，却听得对方轻轻一笑，扯着她手腕，将人塞到自己怀里。
　　“怎么吓成这样，小脸汗津津的。”怪让人心疼。
　　梅蔺神色如常地坐起来，双手搭在虞九歌腰间，将她抱上床榻，呢喃着亲了一口。
　　虞九歌欣喜：“太好了，你没事，就知道你个龟孙子没那么容易死翘翘。”
　　梅蔺无奈：“不是告诉你，我已经预料到他们会有所行动吗？我怎么可能一无准备，齐老头给我备下了解毒丸，张真真端来的汤药我也没喝下去，不过装装样子，都吐在手帕上了。”
　　虞九歌点头：“那就好，你听我说，鹤老二开始怀疑你的身世来历了，再待下去就要露馅，你先跑路，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剩下的仇慢慢报。”
　　梅蔺温柔浅笑：“你呢？”
　　虞九歌：“我怎么也要卷一波珠宝首饰再撤，不然也太吃亏了，你放心，等有了钱，奶奶带你浪迹江湖。”
　　“我想，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虞九歌呆呆看向梅蔺：“什么意思？”
　　梅蔺忍不住又啄吻了一下虞九歌殷红润泽的唇珠，“我的傻姑娘，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魏朗是镇国公府世子，我又是谁呢？我为何同顾清正容貌相似？陛下为何对我屡屡垂爱？”
　　虞九歌悚然一惊：“你是说……”
　　梅蔺诡秘一笑：“二十年前遗失的孩子，可不止郑国公府世子一人，还有一人，地位更加尊崇，那就是……”
　　“昭贤太子！”
　　二人异口同声，说完之后久久回不过神来。
　　虞九歌张口结舌，愣愣看向梅蔺：“不是吧，不是吧，难道我一不小心强哔了未来的九五之尊？”
　　梅蔺淡然自若：“所以啊，阿虞，我怎么忍心让你沦为通缉犯阶下囚，跟我一起亡命天涯呢，倘若放手一搏，说不定我能把你送上那个至高无上的皇后宝座。”
　　虞九歌：“你疯啦，你知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风险，万一失败，咱们俩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梅蔺浅笑：“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会成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