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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死里逃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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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快点,在那!”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
黑夜中,倾盆大雨飞泻而下,闪电劈碎空气,从天而降的白光映照出丛林中飞速跑动的人影。
凌策全身上下早已被雨水浸透,衣衫破烂不堪,头发一绺一绺地贴在脖颈处,满身尽是血迹。纵然这般狼狈,他的眼中却仍旧带着决绝的狠厉。
突然,一道尖锐的破风声划破空气,凌策神色一凛,反手挥出一道紫色花灵,和身后鬼魅般追来的幽黑鬼藤刹那间碰撞在一起,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然而凌策已近力竭,只听咔擦一声,紫色花灵上突然出现一道细小的裂纹,随后迅速散开,花灵骤然化成碎片!
泛着锋利倒刺的鬼藤穿透凌策的肩膀,鲜血霎那间喷涌而出,同倾盆的雨水交织在一起,将周围染成血红!
穿骨而过的撕扯感让凌策的冷汗瞬间冒出,如同离线风筝一般,被重重地摔到了石壁上,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
脚步踩过树杈的断裂声清晰地响起,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鬼厉便出现在凌策眼前,随后一脚踩上了凌策的脑袋!
“凌掌门,你逃不出去的!”
凌策的头被踩进淤泥里,却冷笑一声,一把攥住了鬼厉的脚腕,趁其不备,瞬间将人掀翻在地!
凌策强忍剧痛撑起自己,将后背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咳嗽声接连不断,口中早已满是血腥的味道。
肆意狠绝的声音夹杂着落雨在众人面前响起:“鬼厉,就凭你,还不配!”
鬼厉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怒道:“凌策,进了鬼界,你就别想活着回去!赶紧把结界开启的方法交出来,否则......”
话还未说完,极远处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空灵的风铃声。风铃由远而近,明明雨声如织,它却穿透雨幕,准确地响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鬼厉的话语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凌策原本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全身的灵力都凝聚成了掌心处的紫苑花灵,眼见局势似有转变,便又在刹那间全部敛入了体内。
来者是一位身材高挑之人,手中还拿着一把挂着风铃的青色油纸伞。薄唇上纵然不笑时也会带着淡淡的笑意,白皙的脖颈沿着流畅的线条没入衣衫之下。
眉眼处绕着一条青色的丝帛,边缘处没入发梢流畅而又自然的靠在脖颈处,平添了几分独特。
令凌策有些惊讶的是,此人虽有眼疾,却能行动自如,毫不费力。
“清繁公子今日怎得会来此处?”
只见那鬼厉缓缓地收敛起鬼藤的倒刺,直起腰转过了身,周身的戾气竟也变得浅淡了几分。
清繁公子?!
听着鬼厉的称呼,凌策心下暗暗有些惊奇,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云榭的身上。
原来此人便是鬼界的忘川府主人,云榭,云清繁。
云榭不徐不急地走到了鬼厉的身边,唇角微微勾起,随后开口道:“鬼厉大将军可真会说笑啊,你入我领地,我自然是要亲自招待的。”
前半句,云榭还带着笑,后半句,却令人后背生寒。
“鬼厉大将军亲临本府,却不登门拜访,怎么,怕我招待不周?”
鬼厉偏头看着那狼狈不堪的身影,眼神中闪过一抹怒火,却又强忍着压了下来,沉声回答道:“公子,此人乃是鬼界要犯,因擅自脱逃才追到此处,不慎闯入公子领地,还望见谅。”
听着鬼厉的话,云榭低笑了一声,开口道:“是与不是,同我都没什么关系,只是你这般在我的地方撒野,总要先问过本公子的意见,不是吗?”
就在云榭嘲讽鬼厉的的时候,凌策那嘶哑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身后响起:“云公子就不好奇我是因为什么才被追杀的么?”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了凌策一个人身上,似乎只要他说出一句不敬的话,所有人都会要他当场毙命。
但凌策仿佛毫不在意,甚至还擦了擦唇边的血迹,眼神直直地看向云榭。
云榭脚步微顿,随后转过身,从容地走到凌策的面前蹲了下来,颇有兴味地问道开口道:“好久没有听到有人敢这般同我说话了。可是,你因为什么被抓同我有何干系?”
凌策略微眯起视线,将脑袋靠在了石壁上,上下打量了两眼云榭,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神色,随后才淡淡地开口道:“当然有,不是吗?”
听到这话,云榭那原本还微扬的嘴角骤然落了下来,随后猛地站了起来。脚尖轻点地面,淡青色灵力不着痕迹地没入地底,瞬间缠上了凌策的脖颈!
然而此时的凌策却并未有丝毫的反抗,即便是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常,目光紧紧地锁在云榭的身上。
就在凌策快要窒息的时候,束缚在他脖颈上的灵力突然松了下来,一下子涌入的空气让凌策出现了剧烈的咳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开始细密地颤抖起来。
“此人,我带走了!”
云榭此话一出,凌策便悄然勾起了嘴角,而另一旁的鬼厉却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不可!”鬼厉瞥了眼凌策,皱起了眉头,有些焦急地道,“清繁公子,此人乃是鬼界重犯!”
奈何云榭的面上依旧毫无变化,只是头略微偏向了鬼厉的方向,冷冽的声音便在他的耳边响起:“怎么,本公子的话你也敢置喙?”
话音刚落,云榭的手便陡然攥上了鬼厉的脖颈,脑袋略微向前凑了凑,用仅鬼厉一人能够听到的语气说道:
“小子,进了本公子的地界,便是本公子的人。若是带走他,便让鬼炀那老鬼亲自登门,否则,就赶紧给我滚!”
说完,云榭手上力气稍松,一把将鬼厉从他面前推开,随后有些嫌弃地蹭了蹭手掌。
鬼厉看着那胜券在握的凌策,又看向了一脸淡定的云榭,缩在袖子里的手狠狠地攥了起来,最终只得甩了甩袖子,转身大步离开了树林。
云榭听着鬼厉离开的声音,嘴角微微勾起,理了理衣衫,再次蹲在了凌策的面前,抬起手伸向凌策的面庞。
他明明看不到眼前的景象,却能准确无误地蹭到凌策的嘴角,将那残留的鲜血尽数抹掉。
“胆子可真大啊,就不怕我见死不救?”
凌策看着面前的人那带着笑的面容,一股寒意却逐渐从脚底蔓延到全身。
好似只要他开口说错一句话,那正在替他擦拭嘴角的手便会在瞬间掐上他的脖颈,要了他的性命!
“云公子说的哪里话,既是来自于人界之人,又怎可能视若无睹呢?”
说话时,凌策的声音已经有些哆嗦了,血液的不断流失和伤口所带来的剧烈疼痛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撕扯着,一点一点地吞噬他的意识。
但他知道,他必须保持清醒,此刻若是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迎接他的,将会是非人的折磨和无尽的炼狱。
云榭听着他的话,面上的笑容不减,却始终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的指尖沿着凌策的额头划过眉毛,鼻梁,唇角,越过凌策的脖颈,最后停在了那被穿透,血肉已经有些向外翻的伤口处。
就在凌策紧绷着自己的时候,云榭的指尖突然发力,修长的手指陡然没入了那模糊的血肉之中!
骤然刺入的剧烈痛苦让凌策不由自主地弓起了身子,呼吸一下子变得粗重起来,尽力的平复着钻心的疼痛。
他的牙齿紧紧地咬着,强迫着自己不露出一点声音,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极力地忍耐着这深入骨髓的痛苦。
云榭的手指肆无忌惮地搅动着,却又在骤然间毫不留情地抽了出去!
“呦,还是个美人胚子,骨头可真够硬的。”
“哪,咳咳,哪里,平平无奇而已,云公子说笑了。”
看着他那笑容之下隐藏的满意的神情,凌策的嘴角微微勾起,明白如今的他暂时保住了性命。
雨水渐渐小了起来,只剩下小毛毛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凌策用尽全身的力气撑着石壁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跟在云榭的身后,一步,一步地向着丛林深处走去......
满身的伤痕和瓢泼大雨的侵袭,让凌策在进入云榭府中的当日便生了一场大病,高烧来势汹汹,咳嗽接连不断,脸色变得极其苍白,就连意识都变得模糊不清。
他好似陷入了梦魇之中,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没入脖颈,口中不停地说着胡话,却又叫人听不真切。
凌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零碎的画面,却怎么都无法连成完整的情景。
他好像看到了门派中小弟子们和睦的画面,那温馨的笑声如春风化雨般浸入凌策的心脾中,悄无声息地抚平着他周身的伤痛。
场景交错浮现,让凌策觉得自己隐约间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他凑近正要看清楚的时候,眼前的画面却在瞬间崩塌!
画面的碎片如同锋刃般毫不留情地刺向凌策的心脏,钻心的疼痛让他不受控制地蜷起了身子。
鲜血好似灌满了他的喉咙,无情地涌入他的肺腑。他觉得整个人都如同溺入了汪洋之中,剧烈的窒息感让凌策想要剧烈咳嗽,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云榭听着手底下的小鬼的描述,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他起身走到凌策的房间,听着他那虚弱却又粗重的呼吸声,思索良久,终究还是没有将他从府里扔出去,让他自生自灭。
冰凉的指尖抵上凌策滚烫的额头,一股青色的光华骤然在这房间里扩散开来。
云榭全身上下都闪烁着青色的光点,细碎的光芒一点一点地渗入凌策的身体,不知道过了多久,凌策那急促的呼吸才渐渐变得平缓下来。
雨后的空气总是格外地清冽,云榭站在房檐下,听着水滴沿着叶子滑落到地上的声音,思绪却不知不觉地飘离出了脑海。
多年前的场景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肆意飞溅的鲜血不断浮现在脑海中,搭在栏杆上的双手也不自觉地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