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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   关上卫生间的门,开着水笼头放水,然后,楚无双立在镜前,凝视着对面镜子里,那张似曾相识的脸。
      从十三岁起,这张青涩的脸,便如春末时节娇艳的花朵,初初绽放既美丽无比,走到哪里,后面都跟着一群吹口哨的小男生。
      她怕。她没有高大伟岸的爸爸来接,没有疾言厉色的妈妈保护,有的,只是家中颤悠悠等门的爷爷奶奶,和一颗小小的恐惧的心。
      于是,她愈怕,愈高高地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骄傲与不屑,来掩饰她的怕,她想哭,可是哭给谁看呢?她有父母,却形同孤儿,她的哭,只能让爷爷奶奶更加不安的手足无措,她懂事,不想让他们担心,她就会躲起来偷偷的哭,不再让别人看到她的眼泪。
      可是那些荷尔蒙正旺盛到充血的公鸭嗓子男孩们,却更加迷恋她的骄傲,她与生俱来的高贵,他们不再满足于只是尾随与追逐的单纯快乐,看她的眼神渐渐燃烧,成了挡不住的火焰。
      终于有一天,几个胆大的高年级男孩围住了她,撕撕扯扯的说要和她做朋友,后面,是大帮的小男孩在吼着起哄,她躲着他们的手臂,用更加凌厉的眼神注视他们,可大男孩们不肯在小男孩眼前掉了面子,任她躲闪,偏说要带她出去玩。
      她躲得让人心焦,男孩们已经失去了耐心,开始强拉硬拽,她的骄傲与不屑成了碍眼的面具,她恨,恨这些男孩,恨这个对她来说失去保护的世界。
      她想,大不了跟他们走,然后,一个一个地杀了他们。
      她仰起头,脸上决绝生动,她的一个“走”字还没有说出口,那个人便出现了。
      那个人一脚踹倒了最高的男孩,狂怒的男孩爬起来想拼命,待看清楚那个人的脸,慌得打了一个冷颤。
      躁动的男孩们悄无声息的退去,她泄下气来,瘫软在地上。
      只差几秒钟,如果那个人不来,她就选择与这个世界一起毁灭。
      “你的手伤了,来,我陪你去擦点药酒。”那个人说话很好听,清清亮亮,不似刚才那么怒意肆流。
      她这才注意到手碗上的青紫,十几岁的男孩愤怒时,哪还管得了轻重。
      觉出了疼,更疼的是在心上,她开始低低的哭,那个人便蹲下,揽她在怀里,宠爱的拍拍她的背,温柔的安慰她,“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以后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
      那一刻,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她的支撑点,唯有这个人,眼前的这个人。
      她听话的窝进那个人的怀里,痛快的哭了一场。

      这一窝,便是十一年,十三岁以后,一直是这个人在宠她,疼她,保护她,所以十八岁的生日那天,她顺理成章的属于了这个人,连半分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她跟这个人不合适,过了十八岁生日的那个夜晚,她便知道,然而怎么办,她没办法在羽翼丰满的时候,一走了之,她对这个人就算没有爱,这个人却对她有情,有义。
      可是,这又是怎样一段让人窒息的情义。她没有自己的朋友,因为那个人不许,她上大学时,偶然跟哪个男生多说几句,那个人便会气急败坏的追到宿舍,当众让她难堪。她忽然发现自己跟十三岁时一样无助,只不过,那个从天而降保护她的人,变成了一点一点凌迟她的人,凌迟掉她的爱,凌迟掉她的命。
      那个人对她的好,已经变成了千斤重担,她无力承受。
      期间不是没有闹过,吵的最凶的时候,她拿刀子割腕,看到血一滴一滴地落下,心静如水,脸上浮出淡淡地微笑,不过就是比十三岁多活了几年而已,那一年她没有毁灭世界,现在,现实却变幻了另外的模样禁锢她,不如早早解脱。
      然而还是那个人,抱着她发疯一样的冲进医院,那个人又一次救了她,她不知道要被这个人救多少次才算够,她只知道,她这辈子都欠这个人的,欠到生不如死。

      楚无双沉浸在过去里,满眼噙泪,视线模糊。她关了水笼头,脱掉衣服,坐到浴盆中,闭上眼睛,慢慢下滑,一点点的被淹没,潜到水底。
      世界再次安静下来,她重温着快要溺死的感觉,如同当年,一模一样。

      到了后来,她就真的乖了,也不闹,也不哭,也不再笑。那个人喜欢她什么样子,她就做什么样子,那个人喜欢哪件衣服,她就穿哪件衣服,那个人不喜欢麻花辫子,她就不再编麻花辫子,听那个人的就好了,一切简单而平和下来,甚至看肥皂剧的时候,她竟然都可以捂着肚子笑上半天。
      那个人说,这样才对,小双,你注定是我的,这世上,只有我会对你好。
      她看着那个人,眼中泛了泪光,那个人以为她终于悔悟到感动,其实,不过是她在跟自己告别。
      不再有爱,不再有恨,从此,这世上没有楚小双这个人,有的,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
      她想,就这么活吧,跟坐牢一样,谁叫她欠人家的,她想用命还,人家不要,那么,她只能拿一辈子来还。
      在一个女孩最美的年华光阴中,她渐渐枯萎。

      再不出来,真的要溺死,楚无双哗的一下从水中坐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就在她已经放弃的时候,那个人,却突然不辞而别,她还来不及惊愕,那个人,闪电般的与别人结了婚,她吓到,战战兢兢的打听,她以为那个人得了绝症,离开只是怕拖累她,她就算再不喜欢,也不会在那个人最难的时候一走了之。然而,一切的一切告诉她,没有绝症,没有难关,那个人亲口对她说,你的苦瓜脸,我看了十一年,也看够了。
      她绝处逢生,惊魂莆定,关起门来想啊想,想这十一年来的点点滴滴,她对这个人的依赖,眷恋,她对这个人的厌恶,愤恨,不管是爱还是恨,她跟这个人在一起十一年,早已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

      家人都以为她失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痛苦的蜕掉过去,宛若重生。

      她一点一点走出深陷太久的忧伤,恢复本性中的开朗乐观,她以为这个过程会很慢,十一年的长度,毕竟不是朝夕间便可跨得过去。
      然而,她却遇到了郝红颜,这个活宝,就是去她病根的良药。

      楚无双抹把脸,又下滑了几分,只把脸露在外面,畅快的呼吸着新鲜空气。想到郝红颜的那些囧事,她忍不住微笑,再一想到郝红颜生来专门气她的木瓜脑袋,她又忍不住要恼怒。
      她以为,自此以后,唯有自由最值珍惜,便是没有爱也罢,她也不想再有恨,再回到被情感禁到体无完肤的生活。可是郝红颜唤醒了她爱的渴望与憧憬,她会为一个人笑,也会为一个人气,她还有爱与被爱的能力,为什么要逃开呢?
      她承认,过去的阴影仍然残存,这令她时晴时阴,摇摆不定,还有郝红颜心里的那个人,也让她的热情冷却下来。

      许是温泉通人心,楚无双泡得浑身温热无比,心中不禁欢愉,那些阴影,似乎也淡在水中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是更快乐一些,还是更痛一些呢?
      楚无双决定赌了。

      这一泡一念一蹉跎,楚无双浑身通透,筋骨酥软,披了浴巾出来,才发现郝红颜早睡的跟死猪一样,哧哧流着口水。
      这厮今天也是累坏了,一路又背又抗的,来到这又跟人又吵又吼的,现在不倒下才怪呢。
      楚无双转转眼睛,抬起玉足,丝毫不怜香惜玉的踢了下去。

      郝红颜正梦到抱着楚无双花痴的流着口水,这番秀色怎么看也看不够,冷不丁被人一脚踹醒,捂着屁股一个高儿蹦起来,大吼一声,“谁踢我!”
      楚无双也不急,指指卫生间,“洗澡去,一身臭汗,不洗澡别上床来。”

      郝红颜揉揉眼睛,看清楚眼前这位美人姐姐,哪里还有梦中缠绵的半点影子,分明一个叉腰皱眉的大三八。
      郝红颜悻悻走进卫生间,这要是在家,管他几身臭汗呢,肯定睡个昏天黑地,偏偏今天艳福不浅,跟美人同床,不洗成白条萝卜,哪里对得起床上那位细皮嫩肉的美人儿。。。
      郝红颜抽抽鼻子,无限愤怒,哼!又不是人家赖着要跟你一个被窝的,这么嚣张,对救命恩人下脚这么狠!长得好看了不起啊,再好看,不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郝红颜急三火四的洗干净自己,也懒得再泡泡,反正明天也不走,还有足够的时间。她换上自己的小背心短裤,头上裹了毛巾出来,走到床前,想要躺下,觉得哪里不对劲,再绕到另一边准备上床,又觉得也不太对劲,睁大眼睛观察N久之后,抬起脚也想潇洒的踹下去,可脚刚离地就软了,实在憋屈,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楚无双,真是欺人太甚!

      “哎!你能不能不躺在中间,胳膊腿还伸那么老长,你让不让人睡觉了!”

      楚无双并没有睡着,闻言懒懒的将眼睛睁成一条缝儿,看着郝红颜说:“你睡你的,我不管躺在哪,占的都是一个人的地方。”
      说完,闭上眼睛不再理郝红颜。

      郝红颜跺脚,娘哎,这哪里是美人,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魔头!

      没办法,郝红颜贴着床边躺下,小心地不碰到床中央的美女,还真怕这美女再补一招化骨绵掌,她这条小命就优哉游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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