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桌指定有个大病》南尧北茶

53、旧疾复发

　　谁也没想到谢庭会突然加入。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谢庭笑着朝他们走来，万允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他笑了一下，无奈的看着他道：“喂！你疯啦？一中老师不砍死你？”
　　“管的呢，”谢庭潇洒的说，“反正一中人多势众的，也不差我一个。再说了，男人嘛，帮扶弱小才显得侠义，对吧万总？”
　　众人失笑。
　　比赛的间隙很快就过去，在第三轮比赛开始前所有的队伍重新组好，谢庭去登记处将自己的胸牌换成了“27”，然后回到了卫辞他们阵营，坐在了原来魏先的位置上。
　　所有人回到了位置，大屏幕上开始重新清算积分。
　　现在第一名的队伍是15号姜远的队伍，卫辞他们的积分在中上游位置，很危险。
　　“第三轮比赛和第一轮一样都是抢答制，规则不再赘述。只是这一轮有次数限制，同一人答对一道题后之后两道题没有抢答权，用你们的话说就是答对一道要用两道题冷却。”姜敬之适当的抖了一个包袱，下面的同学轻笑了起来，他补充道，“这场比赛后积分前30%的组晋级，大家加油。”
　　前30%……
　　万允川盯着大屏幕上的信息飞快的计算了一下。
　　他们得排进前14名。
　　现在他们16名。
　　得加油了。
　　辅助的老师们给他们分发这一轮的草稿纸，万允川深吸一口气紧盯屏幕进入准备状态，却不想余光中看见卫辞检查抢答器的手还在微微发颤。
　　“哥，”万允川有些担忧的看着卫辞，低声问道，“你的手还好吧？是不是很疼？”
　　“有点不太好。”卫辞用左手拿起了笔，对他故作轻松的道：“一紧张就容易犯病，没事的，我用左手就行。”
　　似乎是为了证实他刚才说的话，卫辞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万允川没料到他有这一出，表情实在无奈：“哥，别皮。”
　　坐在边上被强行喂了一嘴狗粮的谢庭：“……”
　　马德，他又做错了什么？
　　他为什么要换来这个组！？
　　姜远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有人加入他们后表情十分不爽。
　　他在被没收手机前最后问了一遍魏先：“你刚才跟我说的，靠谱吗？”
　　“我不知道中间的契机是什么，但是……”魏先看着他道，“去年他就是这么输的。”
　　姜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最后发送了一条信息出去，然后上交了手机。
　　上半场比赛随着一声急促的铃响开始，PPT在不断的翻动，台下此起彼伏的响起抢答的声音，大屏幕上实时滚动着积分榜的情况。
　　姜远他们的位置几乎没动过，其他的组的排名不停的闪动。
　　卫辞他们组始终在边缘线附近徘徊。
　　第三轮的题明显比第一轮难得多，写一道题的精力是之前的十倍之多，所以就算没有这个轮答的制度，也少有人能坚持连续写三道题的。
　　卫辞在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在所谓的“冷却期”算答案，让队友答，后面就有些有脑过度，如果不休息反而会适得其反。
　　好在谢庭和万允川两个实力足够强，老任和温黎也逐渐找到了状态，甚至还答对了两道题。
　　上半场比赛结束，队伍的排名呈现明显的两极分化趋势。
　　排在后面的队伍基本被甩的老远，而前面30%左右的队伍积分咬的很紧，战况激烈。
　　中场休息的时候，卫辞的队伍积分排名12名。
　　还是很危险。
　　众人都觉得自己不行了。
　　“我的天，我突然觉得跑一千米它也不是那么累了。”老任瘫在椅子上感慨道。
　　温黎趴在桌上不想说话。
　　谢庭：“绝了，我第一次觉得考数学比考体育还累。”
　　“可不是嘛，这个东西又费脑又费手…”万允川跟着吐槽道，无意间看见坐在他身边的卫辞将要起身，他赶紧问道，“哥，你去哪？”
　　“……去洗个脸。”
　　卫辞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垂下的指尖都在明显打着颤。
　　“你对象状态不对哦，”谢庭隔着老远都觉得卫辞的背影看着有点脆弱，他推了一把万允川，“你快去看看。”
　　万允川哪需要他提醒，人早就追上去了。
　　“哥！……哥！你……”
　　卫辞的脚步很快，万允川好不容易追上了人，才发现不对劲了。
　　卫辞突然停在了去休息区的走廊前，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竟然还往后退了几步。
　　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人，路过的几个还在好奇的回头看他们。
　　万允川听见有人在嘀咕“卫辞是不是病了，脸色好难看”。
　　“哥？”万允川小心的走过去拍了一下卫辞的肩膀，正要说什么，后者却像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样，猛的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恐慌。
　　万允川这才主要到他的鬓角全是冷汗。
　　“你怎么……”万允川本能的抬手想帮他擦汗，可自己的视线却不受控制的往走廊那边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原本挂着西方油画的地方全部被人换成了各种形态的蛇图腾。
　　去年国庆鬼屋的回忆浮现在脑海，卫辞当时发病好像也是因为……那个NPC手腕上纹了一条蛇。
　　“谁把他们换成这样的？”万允川心里忽然有股无名火，他护着卫辞想将人往二楼带，“我们去楼上吧，那里……”
　　他话还没说完，卫辞忽然很抗拒的站在原地，一遍遍低声道：“不要上楼……”
　　这些画原本就是放在楼上的。
　　去年这个时候的事情仍然历历在目，当时好像也是中场休息的时候，一楼洗手台人太多了，他手臂上有纹身，不方便，所以当时他就一个人去了二楼。
　　然后就在二楼的走廊上看见这些用来装饰的蛇图腾。
　　他当时本想下楼的，但是追来的魏先叫住了他，他不愿在人前露怯，硬着头皮和魏先一起往二楼的洗手间走去了。
　　然后……
　　停电。
　　几乎是同时，心里的念头刚起，场馆内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停电了？”“妈耶，吓人啊！”“那一会儿还比不？”……
　　突如其来的黑暗引起了一阵恐慌，万允川本能的护住卫辞，这才发现后者浑身颤抖的厉害。
　　“哥…”
　　万允川试探性的唤到，卫辞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袖，没说话。
　　“同学们不要惊慌，站在原地，场内跳闸，几秒后恢复供电。”
　　场馆内的广播里传来了姜敬之的声音，原本哄闹的人群渐渐冷静下来。
　　听完广播的万允川下意识的抚着卫辞的脊背，低声哄道：“没事哥，一会儿就来电…”
　　他那句“来电了”还没说完，不知道是什么人从右边走来狠狠的撞了卫辞一下。
　　卫辞一时神失，瞳孔蓦地睁大。
　　和去年几乎一模一样……
　　灯光即刻亮起。
　　万允川死死的抓着卫辞的左臂，后者却半弓着身子，摇摇欲坠的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唇上仅有的血色也在迅速淡去。
　　“哥…”
　　回忆和现实高度重合，钩血带肉的挖出了记忆深处最不堪的过往。
　　好疼。
　　真的好疼。
　　“小万，我情况不太好。”卫辞声音都在抖，但是说出来的句子却冷静的很。
　　万允川心疼的厉害：“哥，要不我们…”
　　“把比赛赛完。”卫辞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打断道，“他想让我们输，我偏要赢。”
　　“这不是我一个的比赛，小万。”卫辞说着顿了一下，他深吸了两口气，勉强平复着自己的心绪，“这是我们5个人的梦想。”
　　人们只看得见寒窗苦读十二年的辛苦，却少有人注意那些逆风而行的少年人。
　　未曾见过有孩子在肮脏混乱的小巷里一个人执笔计算；未曾见过有孩子半生颠沛流离以数学为家；也未曾见过有人自幼钻研，任外界环境变化也从未放弃；亦未曾见过有人后起追上，用双倍的时间和精力追赶别人早已走过的路。
　　奖状贬值、高考加分少、校内成绩下滑……看起来明明是得不偿失的事情，却总有人在不断的努力着，追求着。
　　万般阻碍抵不过一句“我喜欢”。
　　喜欢到了极致便是热爱，热爱到了极致就是梦想。

　　卫辞和万允川是在下半场比赛开始前一分钟回来的。
　　“你们去哪了……卧槽！卫辞，你还好吧？”谢庭看见他们慢悠悠回来的模样就来气，没想到他这点火气还没发出来，就看见卫辞面色如纸的模样，心中的火气一下就被灭个干净。
　　老任和温黎闻言也看了过来，看见卫辞模样的时候也是一惊。
　　“辞哥，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啊？”
　　“卫辞，你身体还好吧？”
　　“能打完比赛。”卫辞言简意赅道，“别管我了，准备答题。”
　　万允川沉默的坐在他边上，拿起了笔，却一直留了一分神关注着卫辞的情况。
　　“心理问题，不用找医生，一会儿赛完陪我坐一会儿就好。”这是卫辞刚才对他说的最后的一句话。
　　急促的开场铃再次响起，下半场比赛每道题用的时间明显笔上半场用的时间多。
　　大家都累了。
　　卫辞的答题速度明显慢了很多，中间甚至还答错了一道题，屏幕上他们队的积分排名瞬间掉出了15名开外。
　　场外的李青歌看见是卫辞丢的分，不安的往下看去。
　　却在无意间看见姜敬之假意的微笑。
　　他做了什么？
　　李青歌不安的揣测着，但她暂时什么也做不了。
　　“对不起。”卫辞轻声道。
　　“没事，你已经答对很多了。”谢庭说完立刻指挥大家，“万总、老任，下一题你们算；温黎，你和我负责下下题，我们轮着来，不然脑子跟不上了。”
　　万允川应了一声，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卫辞，后者正紧紧的盯着屏幕上的积分，一言不发。
　　他想赢。
　　他比任何人都想赢。
　　尽管他没说，尽管他一直安抚众人放轻松。
　　他把所有的压力都扛在自己的肩上，其实他比谁都紧张，比谁都怕输。
　　万允川闭上眼睛收回了神，埋头计算起下一道题了。
　　屏幕上他们的排名在不断变换：
　　27-九中第20名；
　　27-九中第16名；
　　27-九中第23名；
　　27-九中第10名；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卫辞的状态越来越差，最后他几乎是蜷缩在位置上。
　　“哥，你别答了，休息一下。”万允川对他说着，而后对谢庭他们道，“还是按照刚才的分组，我们轮。”
　　三人给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在最后一道题出来之前，卫辞组积分排名14名，前后的组和他们的积分相差没超过2分。
　　刚好卡在晋级线上。
　　太像了，卫辞有些可悲的想着，这一切的一切和去年的时候简直太像了。
　　同样的边缘线，同样状况糟糕的自己。
　　这次也是一样会输掉比赛吗？
　　“还有最后一道题了。”姜敬之看着屏幕，对底下的同学道，“特别30%的线周围的同学，要把握机会哦。”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万允川看见姜远回头对他们做了一个极其挑衅的手势，他当即就想骂人。
　　“题出现的10秒后，帮我拍一下答题器。”万允川忽然听见身侧的卫辞对他低声道。
　　万允川看了他一眼，卫辞本以为他要问什么，结果后者只是“嗯”了一声，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面前的答题器上。
　　卫辞有些诧异：“你不问点什么吗？”
　　“有什么好问的。”万允川轻笑的看着他，“我说了我会一直信任你的。”
　　去年运动会时，阳光下的少年单纯的对他笑着。
　　而如今的比赛，也是他与自己并肩作战。
　　就算不知道下一题是什么，就算不知道能不能做对，就算知道你现在状态不好，我也始终相信你的孤注一掷。
　　卫辞抓着手臂看着他的侧脸，心里缓缓的升起一阵暖意。
　　就算和去年的情景相似又怎么样？
　　如今陪在他身边的人不是魏先。
　　而是他的小万。
　　随着PPT的翻页，最后一道题进入众人视野，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题目太长了，中间穿插着几个根本没见过的公式，一看就头疼。
　　“放弃吧。”“就这样吧。”“无所谓了这谁写得来？”……
　　就在众人起哄的时候，一人忽然拍下了抢答器。
　　大屏幕上亮起“27-九中卫辞”的字样。
　　底下人一片哗然。
　　李青歌望向屏幕的眼底翻着水光。
　　谢庭立刻转过脸来，发现是万允川帮忙拍的，更是惊骇：“你疯啦！？”
　　万允川：“我没疯。”
　　这道题如果场内没人做出来，他们还是14名，刚好卡在30%的线上。
　　刚好卡线意味着，可晋级也可淘汰。
　　姜敬之怎么可能会让他们晋级？
　　台上的倒计时已经开始计时了，但是卫辞迟迟没有报出答案来。
　　众人纷纷向他看来，这才发现这人竟然还伏在桌案算题。
　　又来！？
　　这道题怎么可能十秒算完啊？
　　“卫辞同学，不要这么自负，有时候……”
　　“α的取值范围是（1/e,2]，左开右闭。”
　　倒计时卡在3秒整，卫辞用虚弱沙哑的声音报出了最后的答案，打断了姜敬之的劝告。
　　少年不住的喘着粗气，大滴的冷汗落下，拿笔的左手一阵痉挛。
　　分明是疼极了模样，可目光却灼灼如火。
　　场内一片安静。
　　姜敬之低头看了一眼答案，反问道：“你确定吗？左开右闭？”
　　“我确定。”卫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