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桌指定有个大病》南尧北茶

50、你不想重蹈覆辙吧

　　被卫辞先抢答后计算的10秒算法震惊的众人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良久才慢慢消化了九中得首杀的事实。
　　在场的都算是学霸级的人物，任谁也没有玩过这么刺激的打法。
　　特别对于第一题来说，抢到手无疑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而这种先抢再算的做法，怎么想都是失败的可能性更大，一不留神就会沦落成全场的笑柄。
　　但是卫辞做到了。
　　不仅如此，他的队友没有一个对此感到惊奇的，甚至还有人公然袒护甚至不惜回怼裁判。
　　如此自信。
　　这人实力简直深不可测。
　　“很厉害。”不知道过了多久，台上的姜敬之僵硬的对下面的卫辞他们笑了笑，用尽量温和的语气称赞道，“英雄不问出处，九中也能出好苗子啊。再接再厉。”
　　“我们会的。”台下的卫辞看着他道。
　　坐在他身边的万允川、老任和温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他的侧脸，少年的眼眸笃定而坚毅，那股子张扬劲儿像是要溢出来了似的，带动的他们的心也跟着砰砰直跳。
　　李青歌赞许的看着卫辞的背影，余光无意瞥见坐在最侧边的魏先一直在转笔，像个局外人一样。
　　她不禁皱起了眉。
　　九中首杀这件事让其他人不敢在小瞧他们，之后的竞技里也有小组模仿卫辞先抢再算的打法，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平白给他人做了嫁衣。
　　而卫辞组的团队积分一直处于排行榜的前两名，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卫辞在抢答，有时候他看积分稳定的时候也会放下笔，让队友去作答。
　　“辞哥，我们这样秒杀他们是不是不太礼貌？”大概作答到20多题的样子，万允川小声的问身边正在算题的卫辞道，“姜敬之那个小心眼，一会儿不会第二轮坑我们吧？”
　　“你想多了。”卫辞回答道。
　　万允川不解的“啊”了一声，心说难道他误会姜敬之了？这人不报复？
　　哪晓得卫辞一边对算式三次求导一边答道：“你要坚信一件事…… ”他说着转头看了一眼万允川，笑道，“我们不论怎么表现，他都会坑我们，所以——”
　　卫辞再一次拍下了抢答器。
　　“不趁现在表现一下可能就来不及了。”他轻声说完这句话后才转身对话筒报了自己的答案，投身到竞技场去了。
　　“有道理啊！”万允川点头说着，台上的大屏幕已经翻到了下一道题，万允川记下了题目最后恋恋不舍的多看了一眼卫辞认真解题的侧脸，发自内心的赞叹了一声“我哥真帅”后，再次落笔写了起来。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后者在听见他那句赞叹后，呼吸都乱了一分。
　　卫辞轻咳了一声用手遮了一下脸上的浮红，而后迅速擦去刚才不小心算错的步骤继续写题了。
　　第一轮比赛后，九中积分榜第一。
　　台下一众一中、承安和行远的学生仰望着大屏幕上“九中”的字样，人都是麻的。
　　可怕，太可怕了。
　　刚才是什么？修罗场吗？
　　这是挂吧！？
　　被绝对实力压制的挫败感很快过去后，更多的是不满和嫉妒：凭什么卫辞的四个队友可以跟着他躺赢？里面除了那个卷毛的，剩下三人水平和自己差不多甚至还远不如自己。
　　那他们凭什么积分也可以那么靠前？
　　九中来的学生而已，凭什么可以和他们较量？
　　这也太不公平了。
　　每个人在面临制度的时候大多只会考虑到对自己有利与否，并不会太在意少数因为这项制度而被淘汰的人。
　　只有当大部分人的利益受损的时候，才会想起质疑规则的公平性
　　——比如现在。
　　“现在第一是——九中。”姜敬之微笑的念完了排名，假装听不见台下窃窃私语的抱怨声，接着道，“第二轮比赛我们在下午两点开始。这也是很多学生一直好奇且无法准备的随机规则赛，刚才我们组委会商量了一下，决定第二轮比赛改成传统笔试的形式。”
　　他才说完“笔试”两个字，台下就起了不小的议论声，毕竟这些年来复赛的形式多变，但都是以团体赛为主，少有按照传统打法来的。
　　现在如果笔试的话，成绩是计算团体平均分吗？还是……
　　就在下面学生猜测的时候，姜敬之补充道：“……第二轮比赛，计个人分。”
　　“卧槽，个人分！刺激了。”
　　“那这样那几个跟着卫辞的不能躺赢了。”
　　“第三轮还是团体赛，等二轮结束我们把卫辞拉进队吧，他应该也不乐意和那些弱鸡组队的。”
　　“我看边上那个叫万允川的也不错哎。”
　　……
　　从姜敬之公布第二轮的大体规则开始，处于赛场中间的九中队伍的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老任和温黎脸色惨白的很，指尖都在颤抖。
　　姜敬之很满意的看着卫辞他们组的神色，接着宣读道：“第一轮的团队积分会平均到每个人身上。第二轮比赛100分的满分，考试时间90分钟，传统笔试形式，计算个人积分时不折分。”
　　“平均”和“不折分”两个算分法则一出，场内又炸了。
　　姜敬之在退场的时候最后看了一眼卫辞的眼睛，他像是只对着他又像是对着台下众人道：“毕竟我们不能让没实力的同学钻了空子啊。下午见。”

　　“下午见个鬼啊！这摆明就是在针对我们啊！”中午吃饭的时候老任实在是受不了了，烦躁的一摔筷子靠在椅子上。
　　飞起的筷子不偏不倚的砸在正在沉默吃东西的卫辞面前，坐在卫辞身侧的万允川见状当即就有点炸，对着老任吼道：“老任你干什么啊！有脾气不要冲辞哥发啊！”
　　“别这样小万，没事……”卫辞咽下了嘴里的食物，伸手拦住了快要暴起的万允川，他当作什么也发生一样冷静的对众人劝道，“下午时间还久，吃点东西，不然容易体力不支。”
　　他的声音轻又冷，不过两句话就平息了刚才将要出现的争执。
　　桌上的众人沉默不语，最后老任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抹了一把脸道：“辞哥对不起，我刚才不是…… ”
　　“我知道，”卫辞的声音有些疲惫，只是催促道，“快吃点吧，一会儿午休一下，不然下午状态不好。”
　　万允川回头瞥了一眼卫辞，后者像是一个机器一样慢慢的吞咽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是依言吃了一口饭，却发觉简直如鲠在喉，根本无法下咽。
　　魏先全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进食；温黎拿着筷子低着头，指尖都在颤抖；老任根本没胃口，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
　　就在他们沉默的当口，周围的杂声像是洪水一样灌了进来，毫不留情的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哎，那不是九中那一组吗？就知道仗着卫辞，现在栽了吧。”
　　“我就知道姜老师也看他们不顺眼，第一轮积分高又怎么样？平均到每个人头上相当于积分直接除以5，就算我们和他们总分差50分，平下来也就差10分了。”
　　“第二轮不折分，考几分记几分，我们还考不过他们10分了？”
　　“就算卫辞考不赢，我们肯定能考赢那几个拖后腿的。”
　　“一会儿就看看那几个能考几分？我打赌他们不会超过40分。”
　　“高了，30差不多。”
　　“哈哈哈，真以为有人带就了不起了，一群中考那年都考不过我们的人，也好意思来参加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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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就不好意思！？九中在你们眼里是多差！”在他们最后一句话落下的关头，老任最先坐不住，起身就要跟他们争执，还是温黎拉住了他让他顿了一下，没想到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话的魏先最先冲了出去，抓着那人的领子就怒道：“人是不能有进步吗！？就不能有人中考没考好的吗！”
　　“魏先，冷静。”
　　“我当时就差3分！我他妈……”
　　“魏先！”卫辞的话语里难得动了真火，他死死的抓着魏先的手腕，冷眼警告道：“不想被退赛就给我松手。”
　　这一句话果然好用，魏先闻言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卫辞的眼睛，这才愤愤不平的松了手，扭头往休息区去了。
　　刚才被抓领子的同学哪见过这种架势，哆哆嗦嗦的跟着朋友们走了。
　　剩下围观的人见状也不敢乱发言了，默默的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这么一通闹下来，大家都没什么胃口了，依次倒了饭进入休息区。
　　“哥，喝点水。”万允川说着将手上的纸杯递给了卫辞，后者也没拒绝，只是轻轻的抿了一小口，而后就抓着纸杯坐着不再动作了。
　　万允川安静的坐在了他的身边，在场的五人一时间没人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最后还是老任先开口的。
　　“辞哥，要不……”他轻叹了一口，自嘲道，“第三轮你找别人组队吧，那个考试我真不行，写了这么多天题才把基础弄好，复赛那个题我能考30分就不错了。”
　　他才说完，温黎也跟着道：“就是啊，他们说的对，我们……就是拖后腿的，第三轮又算总积分，带着我们你赢不了的……”
　　女孩子断断续续的说着，她已经很尽力掩饰自己哭腔了，可是嗓音的沙哑还是暴露了她的难过。
　　中午的时候那些人其实说的不无道理，他们几个月的学习怎么可能比得上别人家孩子一以贯之的学习？
　　任何事情都无法一蹴而就的做到，数学尤为如此。
　　那是经年累月的积累、持之以恒的训练，这才造就了扎实的基础，在千锤百炼中才能成为旁人眼里那个“优秀的人”。
　　他们知道自己比不过别人，但是这份自知之明背后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心。
　　并非所有的孩子都有选择学习与否的权利的。
　　家庭意识的缺失、社会资源的倾斜和自我认知的滞后，方方面面的或主观或客观的因素造成了现在他们的局面——
　　当一个人愿意为他的热爱为奋斗的时候，才发现为时已晚。
　　早有人走过你现在走的路，早有人吃过你现在吃过的苦。
　　能不断坚持下来的人都是强者，他们深知自己现在的能力源于自己曾经付出的辛苦，所以看见能力不足的人难免会有些鄙夷。
　　毕竟从幼年起他们就知道，能力不足是和不努力等价的。
　　可是少有人会了解，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孩子，从小是一无所有的。
　　而这些一无所有的孩子，竟也奢望用自己短期而疯狂的努力，和那些幸运的孩子站在一个高度。
　　多可笑啊。
　　卫辞静静的听着他们说着，许久没表态。
　　窗外四月的南风拂过，藏在枝桠里的小鸟扑扇着翅膀结伴而起，哗啦啦的响起一片。
　　“下午第二轮你们随便考，不要有太大压力。”不知过了多久，卫辞忽然轻声道。
　　在场的三人抬头看着他，只有魏先沉默的低头转着笔。
　　“我和小万尽量多攒点分，”卫辞说着抬头对他们笑了一下，“就我们几个是九中的，还搞什么分裂啊？”
　　谁也没想过卫辞会这么说，他话音落下的关头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一边转笔的魏先也顿住了。
　　“就是啊，你们放轻松啦。”万允川也笑着附和道，“我们九中要有团魂，一天到晚计算这计算那累不累？再说了，别的组都是自己匹配好的，你俩退赛后我们仨能去哪？人数不足不能参赛啊！”
　　老任无奈的看着他们，忍不住笑道：“万总，你还记得你是一中的吗？”
　　万允川：“什么？我没戴眼镜听不清啊！”
　　老任：“可拉到吧你！你什么时候戴过眼镜？”
　　万允川：“哈哈，也是。我这叫身在哪就为谁卖命，何况这还有我哥……是吧哥？”
　　突然被cue的卫辞轻笑了一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万允川对他吐了一下舌头。
　　老任：“哎！这突然秀恩爱是几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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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玩闹一通后气氛缓和了不少，中午的时候大家都靠在休息区的椅子上各自睡去了。
　　在一片浅眠声中，卫辞偏头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肩膀上小憩的万允川，小孩睡觉的时候奶乎乎的，眼角那颗泪痣却性感的要命。
　　卫辞的视线落在那颗痣上不知道多久，最后他咽了一口唾沫，伸手小心的托住他的头，想让他暂时靠在别处，却不想万允川被他弄醒了。
　　“……哥？”万允川眼睛都有点睁不开，迷迷糊糊的问道。
　　“你再睡会儿，我去趟洗手间。”
　　卫辞温柔的哄着，直到看见万允川再次安睡过去后，他才起身走了。
　　就在他回来的时候，他看见魏先竟然站在休息室门口等他。
　　卫辞有些不安的皱起了眉。
　　“卫辞。”魏先开口后顿了一下，像是犹豫了许久才问道：“你要一直跟他们一队吗？”
　　像是早想到会有人来问，卫辞轻笑了一声：“对。”
　　“这样子后期积分对我们很不利的，每个队都在不停的换人达到最优解，后期我们的劣势会越来越大……”
　　“我知道。”
　　卫辞难得打断了他。
　　他似乎不想和魏先再过多讨论这个问题，侧身想进去，没想到魏先在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提醒道：“这是最后一场比赛了，卫辞，你不想重蹈去年的覆辙吧？”
　　重蹈覆辙……
　　卫辞身型一顿。
　　魏先见他如此，接着劝道：“聪明人要做正确的选择，你那么理智的一个人，不想这么多年的努力白费吧？”
　　魏先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二人谁也没有在说话了。
　　场馆内静悄悄的，外面风过林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远处几个工人在小声的搬运着座椅，准备下午的比赛。
　　“当然不想白费。”卫辞忽然道。
　　魏先眼见有戏，还未说什么，卫辞又道：“但你对我有些误解——我这人蠢钝且固执，也很感性，记仇也记恩。”他说着转身看了一眼魏先，嘴角微微勾起：
　　“……我赌我们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