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桌指定有个大病》南尧北茶

33、还有你

　　那晚聊到后来话题就跑了偏，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一群人竟然开始合计起怎么去老师办公室偷期中考试的卷子了。
　　等他们想起门禁这件事情的时候桌上已经七零八落的喝倒了一片，桌上仅剩的几个清醒的人无奈的相互对视了一眼，各自默默的分好了工。
　　老任和温黎带走了没人要的魏先，常彬和王鹏伙同着几个半醉不醉的男生开开心心排小火车似的跳回了寝室，而女孩子们则结伴回去了。
　　万允川自觉的留下了帮老板清理了残局，扭头便看见卫辞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乖乖的坐在小板凳上，低头看着才清理完的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辞哥？”万允川擦干净了手，蹲在卫辞身边轻声唤了一声。
　　卫辞似乎是喝醉了，反应有些慢，过了许久才缓缓的转头看着万允川。
　　他好像喝酒不怎么上脸，皮肤还是瓷白的模样，只是动作有些缓慢。
　　“嗯？”
　　“你喝醉了吗？”
　　卫辞似乎是思考这个问题思考了很久，他慢慢的抬头看着万允川，然后轻轻的眨了一下眼睛，这才慢悠悠的道：“没有……”
　　声音听的好生委屈。
　　卫辞说完就呆呆的垂下了眼眸。
　　少年的睫毛似乎也比普通的男生长一些，双眼皮的褶皱很窄，眼尾微微上挑，明明是一副清冷的长相，却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可爱来。
　　万允川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心力才抑制住自己想捏卫辞脸的冲动。
　　“哎！小伙子，你朋友醉了哇？”店老板才叠放完了最后一张桌子，回头便看见了他们的模样，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落下了一句“你们等我一会儿”后便回了里屋，不一会就拿着一个小袋子回来了。
　　“来，这个解酒药你拿着，一会儿记得给你朋友吃啊。”店老板笑着把一个小白布包塞进了万允川手里，“他喝那么多一定要吃点解酒药，不然明早起来肯定头疼的厉害。”
　　“哦、哦，谢谢啊。”万允川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药，对着店老板真诚的道，“我还不知道醉酒有这个讲究呢……这个药多少钱啊？我给您吧。”
　　“哎呀不用，”老板摆手拒绝了他，“这个你拿去，今天你好心帮我收拾了那么久，我谢你还来不及呢。”
　　万允川也懒得和他客气，再三说了两句“谢谢”后便把药揣进了口袋里，然后领着卫辞回寝室了。
　　不得不说醉酒的卫辞真的很乖，一路上也没哭也没闹，只是像个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拉着万允川的衣袖，安安静静的跟着他走着。
　　“你好乖呀。”等把卫辞送到寝室，万允川终究是没忍住，抬手揉了揉了卫辞的脑袋。
　　他本以为卫辞会像平时那样一把打开他，但是这次却没有。
　　卫辞只是抬头看着他，眼底泛着朦朦胧胧的水光，像个小动物一样，静静的看着他
　　——全心全意的信任。
　　万允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海里会想到这个词，揉卫辞发梢的手也僵硬在了原地，他咽了一口唾沫，讪讪的收回手，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那什么……辞哥我先回去了……”
　　万允川匆匆的落下一句话就想走，但是他才迈出一步忽然想起包里的解酒药还没给卫辞吃。
　　“对，药……”万允川说着便回了头，他刚转身便愣在了原地。
　　卫辞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看着他，刚才被自己揉乱的头发微微有些翘起，神色有些茫然。
　　如水似的月光从窗外倾泻而下，勾勒出少年略显清瘦的身影。
　　他就这么看着自己，微微的歪了一下头。
　　万允川忽然觉得自己脸有点热。
　　“辞、辞……辞哥，你控制一下自己，你不……不能这么可爱的……”万允川有些慌乱的过去推着卫辞坐在床上，后者倒也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万允川倒是不太敢看卫辞的眼睛，他一边在床上找着东西一边道：“辞哥你睡衣放哪里了呀……我我、我给你换上吧……”
　　“衣架上。”
　　万允川还没反应过来，卫辞已经起身朝衣架那边走去，万允川刚一回头就看见卫辞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卧槽槽槽槽槽槽槽！
　　“我我我、我……不不、不……你你、你……我我、我给你弄点热水去！”
　　万允川本能的错开视线，脑子里一片空白，反射弧绕地球转了几圈才想起自己到底该去干什么。
　　一股热从脸颊一路往下烧去，他只觉得自己脖颈和耳尖都是烫的，万允川强迫自己不去在意背后卫辞换衣服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动静，只是专注的看着面前的饮水机出热水。
　　成股的水流落下，蒸腾的雾气弥漫开来，浅浅的水声慢慢的平复了少年慌乱的内心。
　　不对呀！万允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都是男的他慌什么啊！？
　　卫辞不就是换个衣服嘛，他跑什么啊？
　　又不是没见过男的换衣服！
　　寝室楼偶尔还有男生裸奔呢！这算什么啊！
　　万允川越想越有理，但是身体还是诚实且怂的不敢回头。
　　他缩在饮水机面前，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狗狗，心不在焉的看着杯子里慢慢上涨的水位线。
　　不行不行，还是不行！
　　万允川心虚的抱头捂着自己的耳朵，好像这样就能让他从这种不可控的情绪中短暂的抽身片刻。
　　可能是卫辞在他心里的模样和普通的男生还是不一样，毕竟这人平时冷冷清清的，也很少和他们玩闹，而且长得也很好看……
　　头发也很软。
　　万允川就这么想着，忍不住摩挲着自己的手指。
　　好奇怪，万允川不自主的回忆着刚才摸卫辞头发的场景，那人平时明明看着这么的不好惹的样子，头发却异常的柔软，毛茸茸的。
　　就在他满心沉浸在撸卫辞的快乐中时，正主的声音突然在他脑袋上空响起：
　　“水满了。”
　　说着卫辞便伸出了手，帮他关上了阀。
　　“啊？哦哦、哦好，哎呦这水有点烫…… 我我、我兑点凉的……辞哥你去床上等我……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哎？”
　　万允川眼见自己越描越黑，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就在他舌头打结的片刻，一人温热的掌心缓缓的贴在了万允川的额头。
　　像是一股细密的电流穿过皮肤，他所触之处隐隐的带着酥麻。
　　万允川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死机，他眨巴着眼睛，眼睫毛无意识的扫过卫辞的掌心。
　　心跳的好快。
　　“没生病。”他听见卫辞轻声道，“你可能需要冷静一下。”
　　万允川：“？？？”
　　卫辞说完便转身走了，万允川看见他乖乖的钻进了被子里，然后便垂下了眼眸呆呆的坐在床头，不再说话也不再动作了。
　　万允川：“……”
　　妈呀！
　　万允川觉得自己心态有点爆炸，他无助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心说他辞哥怎么可以这样！？
　　他把人心里撩拨的乱糟糟的，然后落下一句“你需要冷静一下”就走了！？
　　就！走！了！
　　啊不对！这管辞哥什么事情？
　　是他自己东想西想的……
　　而且好像是他让别人去床上等他的……
　　天啊！他刚才在想什么？他怎么会对朋友有那种想法？
　　不不不，不对，不可能。
　　他就是单纯的觉得卫辞喝醉了有点可爱。
　　他多可爱啊对吧？任谁都会乱想一阵的……吧？
　　万允川蹲在那里抱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确定的咽了一口唾沫。
　　完了。
　　他忽然觉得辞哥说的对，他确实需要冷静冷静。
　　但是……
　　根本冷静不了啊！
　　……
　　万允川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快要爆发的火山，在将要爆发和继续沉默之间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艰难的冷却了下来。
　　他站在角落端着杯子喝了一小口，试了试水温，觉得合适后才深吸了一口气，往床边走去了。
　　卫辞还是和刚才一样乖乖的坐在床上，软绵绵的被子盖住了半个身子。
　　他的睡衣其实就是一件相对宽松的圆领白T，手臂上墨色的刺青完□□露在空气里，和他现在呆呆的模样实在是不太相称。
　　“辞哥，来，把这个药吃了，不然你明天难受。”
　　万允川说着便坐在了床边，他将手上的水和药一并递给了卫辞。
　　卫辞“嗯”了一声，将药片含在了嘴里，双手抱着杯子慢慢仰面饮水吞下了。
　　“以后别喝那么多了，知道吗？”万允川见他喝完了药，自然的接过水杯放在了床头柜上，忍不住絮絮叨叨的嘱咐道：“你知不知道你喝醉了多可爱，还好我正直，不然你这样很容易让人占便宜的……”
　　“占便宜？”万允川还没说完，卫辞便扭头带着醉意对他笑道：“你想怎么占？”
　　你想怎么占？
　　就这一句话，万允川觉得自己心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山又要爆发了。
　　“哥你学坏了，我不跟你玩了……”
　　万允川说着就想跑，却不想他刚起身，就被人拉住了手腕。
　　时间仿佛停在了那个瞬间。
　　窗外起了一阵大风，刮的树木飒飒作响。
　　扑通、扑通。
　　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就在万允川不知所措的时候，拉着他的卫辞忽然低声道：“我不怪你了，万允川。”
　　万允川：“？？？”
　　哈？
　　辞哥你在说什么呢？
　　您喝醉后思维跳的太快我跟不上啊！
　　卫辞没管他是什么反应，只是自顾自的接着道：
　　“我小时候……没人喜欢我。”
　　“数学是我记事开始……所有的陪伴。”
　　“……就像生命……唯一的意义。”
　　酒精让人的反应变得迟缓，卫辞的语速很慢，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但是就这么几句只言片语，却让万允川听着心都化了。
　　他懂那种孤独和无助。
　　在幼年那段被遗弃的日子里，举目无亲的无措、寄人篱下的小心翼翼、与周围的小孩子格格不入……
　　就算过去了很多年，每每想起时也会觉得后怕。
　　“那现在呢？”万允川问道。
　　现在他有李青歌，有家，有朋友，有很多自己曾经奢望过的东西。
　　你呢？
　　“现在……”卫辞闻言缓缓的抬头看着他，夜色在他的眼里散下了一捧繁星点点，他就这样看着自己，一字一句的轻声说道：“……还有你。”
　　我的意义里，还有你。
　　在漫漫无尽的探索路上，远方的星辰是无人理解的毕生所求。
　　而眼前，是万里星河之外，藏在我心底最好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