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塔攻略[穿书]》外卖君

61、7.21更新

　　61 “我失败了”

　　这几乎是苏明安进入副本后回档最快的一次。

　　有特殊身份的玩家，除通关任务外还有其专属的身份任务。

　　苏明安的特殊身份是【掌权者】。明辉世界里，他的掌权者任务是“保证npc辉书航存活”，而辉书航正是负责守卫他安全的女孩，类似保镖之类的存在。

　　这也是苏明安第一次回档的缘由。

　　他使用掌权者技能强行拉满辉书航的好感度，满好感的辉书航试图带他逃离宫殿，却一出门就被圣启击杀，导致掌权者任务失败，苏明安不得不进行回档。

　　第一次回档为苏明安带来了不少信息，至少他知道了这个身份存活率如此低的原因——因为这具身体血缘上的哥哥，统治者圣启要他死。

　　第二周目苏明安选择对圣启这个大boss使用好感度技能，满好感总不至于对他下手吧。

　　但意外的是，苏明安用完技能才得知，圣启对钦望这个弟弟的初始好感竟然高达95。拉到满值100，不过增加了仅仅5点。

　　满值好感的圣启对他有求必应，甚至相当关心钦望的情绪状态，叫他在成人礼前多散散心。

　　苏明安隐约感觉哪里不对劲。

　　假如真的一切顺利。为什么，他没有听到来自系统的“存活率提高”的提示？

　　巨大的危机感涌上心头，苏明安迅速打开系统栏，突然心脏传来无法抑制的绞痛，他喉头一甜，以手捂嘴。

　　松开手，掌心一滩鲜红的血。

　　系统面板赫然显示：【存活率：0%】。

　　*

　　【特别提示·完美通关目标（钦望）当前存活率：0%】

　　聂景和看到这个提示，瞬间意识到来不及了。

　　苏明安还是对圣启用了掌权者的好感技能，那个坑人的技能。

　　聂景和攥紧手里的黑伞，一个空间传送将自己从城墙外传送入城墙内，黑色身影如同鬼魅，向宫殿的位置迅速掠去。

　　*

　　一道身影痛苦地倒在地上，银白长发迤逦铺开，在猩红的地毯上绽成苍白的花。

　　哪怕是极夜的晚上，辉书航也能看到地面洒落的血点，和那人肩上血红的纹印。

　　血丝顺着青年嘴角流下，他满不在乎般，微笑着问：“告诉我吧……陛下他，到底为什么要把我送上祭台？”

　　辉书航知道他即将与她永别了。

　　于是她耐心地为他解释：“您是拥有恶龙血脉的孩子。”

　　“——是灾厄，是邪魔，是不该存在的变数，是压在明辉生灵头上的诅咒，是所有魔兽异变的源头。当您被送上祭台那一刻，整个世界将得到安宁。”

　　这就是钦望血脉的真相，也是他被兄长坚持送上祭台的真相。

　　“我明白了。”
　　苏明安虚弱地说：“原来我不是未来。杀了我，才是未来。”

　　辉书航身着宫廷长裙，端正跪坐在青年身边，酒红的眸子里波光粼粼，满映着青年的身影，肩上莺鸟轻啼。

　　“晚安，殿下。”她笑着，也像是哭着说，伸手覆上苏明安的双眼。

　　收回手时，青年已彻底闭上那双虚弱仍不掩明亮的双眸，再无气息。

　　“——死亡不是失去了生命，而是于时间上永恒。恭喜您，成为了您想要成为的未来。”

　　女孩倚伏在青年身边，拔出一把缀着朱红宝石的匕首，对准自己手腕。

　　在划下的前一刻，她肩上的莺鸟又开始啼叫。

　　辉书航顿住手，匕首刀尖与皮肤不足一毫米。

　　是陛下通过莺鸟吩咐的命令：拦住闯入者。

　　她的眼神变得凌厉，转瞬出现在宫殿门口，见到那个和众多正军高手对峙的黑色身影。

　　“晨阳大统领。”她叫出对方的名字，“来此何意？”

　　*

　　聂景和说：“我来见钦望。”

　　“不可能，”辉书航冷漠道，“请回吧。”

　　“怎么不可能？我又不是第一次偷偷见他。书航，你我这么熟了，通融一下。”

　　他们确实挺熟。
　　辉书航从小跟在钦望身边不曾离开，钦望外出收徒讲学那几年也不例外，可以说她既是看着钦望长大，也是看着晨阳长大的。

　　“这次绝无可能。你再纠缠，我就动手了。”
　　辉书航做出最后的警告。

　　陛下的命令是“拦住”，所以她只把对方赶走，如果晨阳纠缠不休，就不止是驱逐这么简单了。

　　聂景和听出了她的潜台词。系统也提示他，存活率正随着他如今的举动一跌再跌。

　　他冒险进城，存活率从88%降低到60%，他跟辉书航见面说要见钦望，存活率再跌至50%。

　　但“晨阳”天性胆大逆反，怎么可能因惧怕而听从警告。

　　再说，聂景和的完美通关任务是保住钦望不死且血量高于80%，这会儿钦望的存活率直接跌停，他于情于理都得过问，哪怕他知晓其中有内情。

　　聂景和：“什么叫绝无可能？是不给见，还是见不了？你们对钦望做了什么？他现在怎么了？”

　　辉书航神色一滞。

　　她厉声道：“与你无关！”

　　聂景和凉凉地说：“那就是你们动手了。你们杀了他，为了大义，圣启杀死他的亲弟弟，你亲手杀死你声称最爱护的殿下。”

　　话音未落，系统疯狂警告。

　　【存活率：下降至33%】
　　【存活率：下降至26%】
　　【存活率：下降至17%】

　　辉书航挥手，饱含能量的一击冲向聂景和所在的位置，竟是要置他于死地。

　　聂景和用空间传送险之又险躲过这一击，继续嘴炮：“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但这不妨碍我认为你们的做法可笑且不负责任。”

　　【存活率：下降至9%】
　　【存活率：下降至6%】
　　【存活率：下降至3%……】

　　系统连响几声，聂景和成功在一个照面间跌破了10%的全体平均存活率，并且还在持续下降。

　　辉书航真切地动了杀心，又听见对方下一句话。

　　“默不作声牺牲自己，把烂摊子似的未来全部压在钦望身上，你们难道认为自己很伟大？”

　　“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将一切托付给他，钦望在你们死去的未来醒来会怎么想？”

　　……

　　存活率下降的提示没有再响起，停在3%不再变动。

　　……

　　辉书航正欲动手，肩上的银色莺鸟忽然口吐人言。

　　“住手，书航。带他来见我。”是圣启的声音。

　　“是，陛下。”辉书航优雅地收起匕首，提起裙摆转身，掩下一瞬颤抖的神色，“我带你去见陛下，跟我走。”

　　辉书航是明辉世界的关键npc，路上聂景和向她搭话：“书航，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变。”

　　晨阳的记忆里，从第一次见到辉书航起，她就是十二三岁的小萝莉模样，数年未曾改变。

　　辉书航声线未变：“你倒是变聪明了一回。”

　　过去的晨阳认定圣启对钦望不怀好意，迟早对他下毒手，一有机会就劝说钦望逃离皇宫，无数次挑拨圣启和钦望之间的关系。

　　辉书航以前没有对他动手，一是晨阳与殿下关系密切，对殿下没有加害之心，更重要的是陛下从没将他放进过眼里，所以哪怕晨阳扯起大旗搞革命军，辉书航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谁知这会儿这家伙像是突然开窍，竟道破了他们多年筹备。

　　“会见陛下不得无礼，你的实力与性命在陛下面前微不足道。”
　　辉书航面无表情地威胁，亦或是恐吓式提醒。

　　“谢了。”聂景和在大殿门前站定，转头望辉书航，“我会和你们陛下，好好聊聊的。”

　　*

　　见圣启可以说是最疯狂的赌狗行径——在直播间观众看来，聂景和开局不久单枪匹马闯进正军大本营挑衅boss，属实让人看不太懂。

　　嘲讽他拿到革命军高位npc身份人就飘了，不出一天必定GG的大有人在。

　　第一玩家苏明安的直播在几分钟前黑屏了，大量观众分流到其他榜前玩家直播间，聂景和的直播间因此人数暴增。

　　第一玩家刚刚疑似失败，聂景和又跑去圣启那里送人头，观众们对他的行为各执一词，弹幕霎时间吵成一片，极度混乱。

　　聂景和想，如果他没有看过原文剧透，想必也会将圣启当做不死不休的敌方boss。

　　这是来自游戏主办方的陷阱，也是主办方的手段高明之处。

　　一进入明辉，他接收了npc“晨阳”的记忆——其他副本都需要玩家自行搜集信息，没见过哪个副本直接给你这么塞一段的。

　　晨阳的记忆清清楚楚告诉聂景和，圣启是个冷酷无为的统治者，说是暴君也不为过。他纵容贵族累累恶行，放任魔兽残害平民，他无心无情，甚至将打着大义的名义将亲生兄弟送上祭台。

　　晨阳最后的心愿是“杀死圣启，救下钦望”，聂景和的个人任务是“率领革命军推翻明辉大陆现统治者圣启·凛的政权”。

　　单双一个通讯打过来，她对圣启的憎恶真情实感，更加剧了聂景和作为“晨阳”与圣启的立场对立。

　　于公于私，圣启这副本boss身份坐得太实了。

　　谁能想到。
　　这样的圣启。
　　十天之后在钦望的成人礼大典上，献祭法阵献祭的是他自己呢？

　　为什么聂景和的任务只是“推翻圣启的政权”而没有“杀死圣启”？

　　因为圣启必死无疑。

　　这个大陆的至强者，他早已病入膏肓了。

　　为了压制弟弟身上被诅咒的血脉，他转移了钦望身上绝大部分的“恶意”，才使钦望能平安无事活到接近成年。

　　钦望成年后的血脉暴动会毁了这片大陆，因此圣启准备献祭最大的“恶意源”自己，与众多携带“恶意”的贵族血脉天赋者，以换取钦望与大陆的生机。

　　晨阳做好了与圣启决战赴死的打算，殊不知圣启比他更早地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他不管贵族的作恶，因为他们迟早都得死。
　　他不管魔兽的肆虐，因为献祭后恶意消散，魔兽异变便会消失。
　　他从来没有打压过革命军，因为献祭法阵之后，当前的统治阶层死绝，统治权自然落到革命军手中。

　　如果没有意外，明辉下一任统治者极可能由革命军大统领，也就是晨阳担任。

　　这也是为什么，晨阳的存活率一开始高达88%。

　　苏明安也没有死，苏明安要是死了早回档了，聂景和哪还能站在这里。

　　圣启对苏明安下的诅咒不过是使他假死，等十五天一过苏明安就会醒来，迎接他的是全新的大陆。以钦望早年因讲学在革命军中的声望，他会得到很好的对待。

　　聂景和使用晨阳自带的“谈判”技能与圣启达成了许多协议，唯一没拗过的就是让他见钦望。

　　圣启将假死的钦望牢牢藏了起来，他必须保证钦望安全度过献祭发生后最混乱那几天。

　　所以聂景和真的找不到苏明安。

　　他再次见到苏明安是十五天后。

　　聂景和掐着时间回到他第一天来的宫殿处，这里的建筑在献祭法阵启动后湮灭无踪，只剩下一片荒芜的、什么都没有的血色土地。

　　苏明安睁开眼，看到眼前陌生的景象，顿时如遭雷击。

　　他以为自己死去回档了。

　　但系统面板分明告诉他——

　　【恭喜！您已成功活到第15天。】
　　【完美通关进度50%】
　　【达成普通通关路线·正军线·（HE）寂静未来】
　　【线路评价：A（优秀）！】
　　……

　　十五天。

　　死亡回档不会回档到他从未经历过的时间点。

　　那个夜里，他没有死去。在他失去意识时，时间继续流逝，某一天，昏迷的他突然被唤醒，被迫接受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普通HE。

　　不是完美通关。

　　苏明安不知道如果自己回档，能不能回到最初的时间点。

　　他几乎不敢想象，万一回档点在十五天内的某个时间段，他回不到关键时间点，再次在这里醒来……

　　他感到心脏骤然紧缩，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眼前漫上绝望的黑雾。

　　正要抬手用泯灭。

　　“明安。”

　　一道声音有如绳索将他从混沌窒息的状态中拉出来。

　　不是错觉，有人拉住他的手臂，将他揽在怀里。

　　陌生的声音，但是熟悉的姿势。

　　“是我，聂景和。”身后那人说。

　　“不要拦我……聂景和……我失败了……”

　　苏明安的声音嘶哑极了，话音像在喉咙里被反复碾碎过。他甚至没有余力思考为什么聂景和会出现在这里，并毫不犹豫地认出钦望模样的他。

　　“没事的，没失败。明安，冷静。看着我。”
　　聂景和双手捧住苏明安的脸，强迫他涣散的瞳孔聚焦在自己脸上。
　　“听我说，这不是个死档，下周目我们还有机会。我把这个世界的线索都摸清楚了。”

　　苏明安紧咬下唇，指甲用力掐进手心，勉强自己平复心绪，视野清明了些许。
　　“……你说。”

　　“因为典礼上的献祭法阵，圣启死了，辉书航死了，所有贵族死了，百分之八十的平民也死了。”
　　“这个副本的真相是圣启的献祭法阵是为了拯救明辉大陆，他的牺牲是必然的，他一直犹豫的是献祭你还是献祭这片大陆绝大部分人。你必须尽快完成钦望的血脉天赋觉醒法阵，才能让他放弃将你和他一起送上祭台。只要有一丝成功的可能，他就不会杀你。”

　　“……那你呢。”

　　“我之前是革命军大统领晨阳，现在是明辉新任统治者。npc很多次邀请我留下来当观测者，我拒绝了，正准备把这个位置转给革命军二统领。”

　　苏明安的身体还在轻微打着颤。聂景和展开他的手，满手冰凉，掌心被他自己掐出了血，而苏明安恍若未觉。

　　“听清楚了吗？清楚了就回档吧。”

　　聂景和特心疼，不忍看苏明安这样，头一次催促他回档。

　　苏明安无言地将右手举起。

　　手指抵上太阳穴的前一刻，聂景和忽然紧紧抱住了苍白的青年。

　　“下个档我马上过去找你。”

　　苏明安本不该答应的。理智上，他知道了那么多情报，根本不必要在下周目那么快和聂景和见面。

　　但在僵硬的大脑转动前，喉咙却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声音。

　　空气中轻飘的一句：“……好。”

　　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