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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   月亮是挂在天空的镜子,清明却遥远,所以她永远看不清地上的情形。或许在她眼里,我们就像是愚蠢的飞蛾,明知最后只有一个结果,却仍朝着那方向前进。殊不知,我们也无能为力,我们只有那一个不由自主的方向,连后退的选择机会也失去。从出生那一刻起,便是单向线,朝着既定的终点前行。
      林梓朝着路边的灯光伸出手,指缝中露出的光还是令她不免皱眉。有时候很想能够仔细看看它的行色,怎奈无能为力。
      有时候,想问别人的问题,却被喉间那一口看不见的气息给冲的粉碎,一时间无法重新拼凑,断断续续留在心中,卡的难受。
      院中的枫叶已是暗红,如同静脉中流淌的血液,来不及回顾,便已变了样。采下作成美丽的标本时,已经不是曾经小小嫩绿的颜色了。
      昨晚母亲从马来西亚来电,问到自己将来的打算,是留在中国还是到他们身边。犹豫了很久,还是没能给出任何答复。当年坚决留在国内读书是以为父母不喜欢自己,想让哥哥陪在二老身边,或许会比较好。却不知道,其实,女儿比儿子更贴心。所以,在分别多年后,母亲越来越想念她,终于提出想接她过去的想法。
      自己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便毕业,在结束学业前,以这个不是理由的最好理由搪塞了,但还是把这个问题留给了自己,延迟了答案问世的时间。
      头痛着下周要交的文学评论,去图书馆抱了大堆的书回来,一头扎了进去,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
      手机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林梓暗自佩服这个打电话的人,选的时间刚刚好,一秒不差的。
      号码显示是池骋,说话人却是个陌生的声音。他很礼貌的询问她的身份,然后告诉他,她朋友在酒吧喝醉了,请她过去接他。
      林梓愣了一下,池骋不是在加班吗?怎么跑去酒吧了。不过也知道自己在这里想再多,也不会知道真正的原因,拿了钱包驾驶证,套件外套就出去了。
      在城市中,是很难见到星星的,匿大的天空中,是孤独的月,衬着地面的华灯,天然的凋零。时值午夜,路面上出租车已难见到,林梓裹着大衣,很久才打到车。
      到达酒吧时,已经过了一点,新的一天已经开始,风中依然回荡着昨夜的气息,散不开去。
      门口站着的服务生,见她走去便已猜出来历,带着她穿过喧闹的人群,径直来到一角的座位。
      她怔在当场,从没看到过真正烂醉的人,而现在这个人,竟然是自己正在交往的,一直风度很好,说话爽朗,有着美好未来的池骋。
      仅仅就愣了那么一下,林梓就在服务生的帮助下,把他扶到停车场,找到车,让他在后座睡下,林梓才和刚刚一直帮忙的人道别,驱车离去。
      她在十八岁时就考了驾照,哥哥说,现在的女孩子不仅要学历好,还要什么事都会,而考驾照事最基本的。
      拿到驾照快六年了,却极少开车。她还是学生,每天坐公车上下学。回到家也是有司机,六年时间,碰方向盘的时间没有六个月,现在开在路上还有点担心。索性晚上车辆不多,开得慢点也不怕被交警抓。
      听到他在后座喃喃得说着梦话,林梓也没太在意,只当是喝醉后的胡话。也没去想他在加班时间怎么会去喝酒,是不是因什么变故,是不是心情不好。她相信,如果池骋想说,一定会告诉她的。而如果他不愿意让别人知道,那么,即使自己再怎么追问,也无从得知。
      星海花园大门口,门卫拦住她不让进,这小区就是这样,晚上想进入必需要有业主证明。可现在能证明的业主烂醉在后坐,神智不清。林梓跟门卫请求了好久,还是进不去,无法,只得叫醒他。
      走到后座,狠狠晃了几下,终于看到他的眼睛慢慢睁开,“喂,池骋,快告诉他你是几幢几室的,我们进不去啦。”
      他迷迷糊糊,报了个数字,又倒下。林梓苦笑,她就好像是一个母亲,带着不懂事的孩子般的自豪。今天,她第一次,为池骋做了点事。
      林梓把他扶起,准备送他回去的时候,他突然就抱住了她,神情很激动。她手中的钥匙掉在地上,无法捡起。
      那一天,林梓永远记得,在看不见星星的凌晨,月亮躲入云层。她听得见枫叶泛红的声音,却感觉不到自己心被打击的疼痛。
      池骋从路上一直在喃喃的名字,林梓现在终事听清楚了,那个名字,其实,以前就听到过。就在不久前,林梓第一次见到池骋母亲时,她叫的,瞳。
      此刻,从他口中发出的音节,在空气中混合成一个既定的单词,瞳。
      他叫她瞳,紧紧抱着她,告诉自己他是多么想她。以为失去她的时候,那种比世界末日来临更绝望的感觉,整整一年多的时间,从没忘记过。
      “竟然这么想我,为什么还要找别的女孩呢?”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飘出,很自然,没有痛楚,没有绝望,如深水般的平静。
      “我以为失去你了,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以为……”
      “可以随便找一个人,来代替。”眼前的灯光依然很明亮,照在眼里,昏昏的,看不真切。
      原来,自己从来都没看清过啊!
      只是,无法代替,林梓知道自己怎么努力,长的再怎么相似,还是无法代替另一个人的。这种话,从别人口中得知,也只能是笑笑。今天,她也只是笑笑,自朝的笑。
      她以为她是谁,凭什么有人对自己一见钟情?他凭什么对自己那么好?她凭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占据他的心?
      她知道,知道了,一切都已经明了,不再需要自己问出口。池骋,还是帮了自己一个很大的忙啊!
      像哄孩子一样把他哄回家,看着他乖乖睡觉,然后,准备离去。
      可是,却站不起身,手臂被他抓住,很紧,松不开。她就那样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天空,由黑色变成乳白色。
      池骋翻了个身,放开了她的手,只是一瞬间,林梓已经站起,迅速的来到他够不到的地方。
      她知道他在做着美梦,眉毛舒展开,嘴角带笑。他比自己幸福,自从开始读研,林梓已经好久没带着微笑醒来了。
      他是不会知道是自己送他回来的,只要不问酒吧服务生和门卫,就永远不会知道。只会以为是瞳回来了。
      那一天的英文大课,林梓第一次睡着,做了噩梦。醒来,满身的汗,庆幸的是,没被老师发现。
      整个人很平静,平静得有点异样,素素很担心,一直旁敲侧击得想让她把心里得苦闷说出来。她只是笑,笑得很轻,然后把自己埋到书中,英文,日文,只要是能学得,全都拿过来学习。
      手机关了,很晚才回宿舍,整天整夜的把自己困在图书馆,像是赶考的学生。素素问起时,只说是想再考博。
      “考博也不用这么早就努力了吧,不是还有一年多吗?”她还是疑惑。
      “我想现在就考,将来可以早点毕业。”她为自己找借口。
      素素便不再说话,她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
      “池骋这几天过来找过你。”
      “哦。”
      素素耸肩,准备回房间继续画画,她的压力也不小呢。很意外的,林梓出声叫住了她。
      “方靖这几天来吗?我有事想问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想问个究竟了。但是,那个人不会是池骋,她不会直接问他。毕竟,从别人口中知道的事实,会比较客观。
      “我明天叫他过来。”素素笑一下,整个人都轻松了。
      而林梓最终得到的答案,也只是知道了瞳是池骋以前的女友,和自己猜测的一样。其他更多的,方靖也未说。或许是不知道,亦或是知道但不愿意说明。毕竟,这是别人的事,再未得到当事人允许的情况下,擅自决定是不礼貌的。
      不知道自己这样子要躲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池骋到底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一个人,默默的想着一些不知所谓的事,是毫无结果的。
      深秋过后便是冬天,带着深深的寒意,飘洒向人间。
      伴着放课铃声跑下楼梯,刚出走廊便愣了一下。空中,不知何时开始飘着雪,那洁白的精灵随着清风降临人间。缓缓飘落手中,还未来得及看清其摸样,便已化为水,从指缝流出,摔碎于地,再难找寻。
      江南的飘雪,不同于北方的飞雪弥漫。在这片天空下的雪花,真正的如精灵般在空中舞动,降下地面,树枝。这般飘雪,只要持续一晚,次日便是银色一片,夜间不用点灯都如同白昼。
      路上行人匆匆,不时的打个踉跄,摔倒之人颇多。
      林梓敲了一下书本,踏着新雪走出校门,却往不同于宿舍的方向跑去。现在离池骋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这种天气,他必是不能开车回家。在考虑了将近一个星期之后,终于决定,找池骋去。
      池骋在诊室看到她时,几乎是不敢相信的神情,他找了她好几天,她就像消失了一样。据素素说,她是把自己给锁在图书馆了。他已经不是大学生,进得去校园,却进不到图书馆,她就这样简单的躲了他整整一个星期。究竟是什么原因,他自是不知道的。
      纷扬的雪花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刚出医院大楼,就觉风从各个方向透过衣服往里钻,林梓不免打了个冷颤。当池骋将手中的围巾给她围上时,突然的,就有股冲动,想将心中所有的不安及疑惑全部抛弃。
      那个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很软弱,没有执着的事,没有坚定的心,外界稍微一点的变换,都可能影响到自己。
      如果,没有得知这背后隐藏的真相,她会为自己的这种性格而感到高兴。
      将书本放入背包,搓着双手追上池骋,拉住他手臂,提议,“我们等下去金鸡湖边打雪仗好不好?”
      “不要,冻死人了。”池骋毫不考虑的回答。
      她跺一下脚,使出激将法,“是因为你是胆小鬼,怕玩不过我是不是?”
      “我只是怕感冒。”他低头,看到林梓冻红的双手,马上摘下右手的手套,递给她。又握住她左手,一起塞进大衣口袋中。
      他的手掌温暖宽大,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原本冰凉彻骨的感觉已经消失怠尽。
      林梓将头缓缓靠在池骋臂上,嘴角上扬,“现在的我们,好象是对情侣呢!”他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笨蛋,本来就是。”
      仿佛是刚刚才发觉到,她停伫在当场,眼神迷茫的看着他耳后的发际,伸手拉住他衣服,将头抵上去。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如才发生过一样,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他们真正开始交往也快一年了,但却没有那种热恋的感觉。一直都是淡淡的,恍似一家人那么的自然。他没对她说过喜欢两个字,也没往常情侣间的接触。池骋只会在她感到不安时抱紧她,给予依靠。在他怀里,可以享受到满足的安全感,绽放如花的笑容。
      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不要,只要池骋在身边就好,那是此时心中最真实的感受。
      她从后面抱着他,手臂从腋下伸出去,慢慢围上他的腰,闻着上面散发出来淡淡的药水味,任雪花飘落脸上,化开流至眼中,如月光般明亮。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她的声音轻轻的,如梦幻般飘出,触动了他的心。
      他手掌覆上她的手背,下意识的握紧,无声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我们,会在一起,一直都是。”
      话语中带着些微的不确定,却被飘落而至的雪花所掩盖。风吹起大衣一角,随着林梓飞扬的长发,在半空纠缠。她眼中含笑,原本抓着衣服的手指慢慢收紧。
      在行人甚少的街道上,少女满足的闭上眼睛。二十五岁的冬天,她得到了自己喜欢的人第一个承诺。那美好的诺言,犹如盛开在雪地中灿烂的花朵,迎着清风,毫不畏惧的释放自己的生命,只为在天地间,增加一点活力。只是,她站在身后,无法看到他说话时,眼中的挣扎。自然,也不会知道,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做此承诺。
      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周遭的一切已全然不顾。天真的以为一个承诺能决定一切,不受任何事物的影响。
      只要有这么一句简单毫无实质的话,她就把一星期前的所有全部抛弃。她可以不在意他的过去,真的可以。只要,他真心在乎她。
      池骋刚打开门,林梓就一头扑进沙发里,抱住抱枕直呼冷。池骋拿出遥控器,开了空调。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先洗个澡,你好好休息一下。”
      她掩嘴,眼睛闪着狡邪的光,“你就不怕我偷看吗?”
      “想看的话,我就不关门了!”他在浴室门口停下,转身对着她。
      一个抱枕飞过去,正好打在门上,反弹回来。林梓跳着过去捡起,收回目光时瞟见一本大大的相册,镶着银边,非常漂亮。
      如果知道里面是什么的话,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伸手去打开的,只是,时间是永无法倒退的。当她揭开封面那一瞬间,时间,如同野草一般生长,再也停不下来!
      那一张张美丽明艳的照片,醒目的映有百年好和的字样,提醒着欣赏者那是本结婚相册。上面幸福微笑着的女孩,熟悉的脸庞,感觉却是那么陌生。
      那就是瞳吗?池骋到现在为止,依然在乎的瞳。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过那个陌生女子的样子,漂亮的,温柔的,妩媚的,唯一没想过的,是她会和自己这么的相似。
      他曾结过婚吗?亦或是曾经想结婚,而对方,正是相片中的女孩。可是,为什么,后来取消了呢?不再相爱,还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兀自沉思,刚想合上相册,目光却停在了冰箱上的一个玻璃相框上。明知道再深入下去,只会使自己伤的更深。
      现在,如果只是到现在为止的话,她还可以自行解释,不去惊扰到池骋。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毕竟,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也没必要再去深究。这样,对双方都好。她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向他撒娇,抱着他的腰,闻着上面熟悉的药水味。将头抵在他背上。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脚步像是被幽灵控制着,不由自主走如餐厅,伸手取下相框,目光呆滞却依然有着焦距。
      玻璃上没有一丝灰尘,该是经常擦拭的结果。照片上,依旧是那女子,美艳的笑容几乎可以融化冰雪般的温暖。翻转,背面池骋那熟悉的字条如眼眶:瞳,2003年11月。
      两年前,就在两年前的11月,他们还很幸福的靠在一起,整个世界为他们祝福。两年后的今天,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和她几乎一样的女孩。美丽的脸庞,温柔的话语,不一样的,是两个女子天壤之别的心境。
      “阿梓,在干吗呢?”池骋从身后过来,随便问了一句。只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足以使她一惊。拿着相框的手一松,伴着清脆的响声,掉落于地,碎裂开来。
      池骋一把推开她,冲上前去,小心的将相片捡起,抖落上面的碎屑。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像是冬天里第一块冰,将她冻腥。那话语,一把将她推入那片即将消逝的迷雾中。曾经的疑问,毒蛇般缠绕住心头,失去理智。
      “她是你以前的女友,对不对?”不受大脑控制的,声音脱口而出,“而且,你现在还爱着她,是不是?”
      池骋端在原地,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
      见他不语,林梓继续甩一下头,声音突然哽咽 ,“你会找上我,是因为我很像她。”这句话是陈述,不带疑问。
      他一怔,捏紧那一片薄薄的纸,对于她的控诉,无言以对。他的确是抱着那样的心情接近她,长久的接触后,慢慢将她纳入心中了。可,还是不能否决当时的心境啊。他的确,只是想找一个和瞳一样的人,来取代她。
      毕竟,她留下的伤口,是需要有人来填补的。
      “所以,我只是她的替身,毫无真正意义的存在。只要那个人有这脸,无论是谁都可以,是不是?”
      她可以不在乎他是不是还记得以前的人,只要曾经爱过,想完全忘却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是,即使能不在乎他的过去,那么,又怎能大方到愿意做别人的影子呢!
      他站起来,转身,惊恐的看着眼前不再理智的少女,一道明亮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落入他心中。她不是个开朗,永远只会微笑的少女吗?为什么,那泪水出现在她脸庞上时,他是那么手足无措,想说什么,却无法发出声音了。
      林梓的双唇微张,飘出的话语足以让池骋神智不清,完完全全的失去任何说话的能力。
      “一星期前,10月28日,你喝醉酒后,一直唤着的,就是这个名字。”她指着他手上的照片,忽然很平静,泪也不再落下。
      一刻,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昏沉的天,明亮的灯光,枫叶细微的声响,黑暗的心。
      为什么自己下了那么大的决心,让他可以保留那颗心,让他记得以前的人,让他做一个完整到能够保留一切回忆的人,却没有得到应得的报酬呢?
      即使,那报酬那么细小,无形,却依然得不到呢?她要的,只不过是能够忘记那女孩的名字,就算是从来没听过也可以啊。
      她慢慢后退,咬了下嘴唇,颤抖着声音,“我,先回去了!”她飞快的冲进客厅,抓起背包大衣,以最快的速度打开门,离去。
      他手中的相片已经被揉皱,手指深深嵌进肉里,冒出点点血迹。
      那一天,告诉她自己加班的那一天,她就已经知道了,那一段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过往。可是,她没有责问自己,没有深究那个人是谁。她只是把自己藏到书中,去道一个他找不到的世界。
      这一个星期以来,想必她一直在猜测,一直在挣扎吧。那么今天,她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找他的呢。
      那明朗的笑,抓着他衣服颤抖的手指,细密的发丝带着雪花的味道。他看到了她的外表,却从没主意过她的思维,那细如流水的思想。
      他何尝不想就此忘记,奈何忘不了。想试着将她视为最重,又怕再受伤害。抓不住,又放不开,他在过去与现在之间做着艰难的抉择,多希望她能拉他一把,好尽快脱离那难堪的境地。却在这最重要时刻,放手了。比以前更糟,现在的自己已经毫无力量,再分清哪边更重。
      林梓跑出电梯,踩着新雪跑向小区出口。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不厌其烦地重复。走了一段,终还是停下,回首,身后的雪地上清晰地留着她刚走过的痕迹,除此之外,便是白茫茫一片,再无其他身影。
      他还是没能追出来呢?难道,在她知道他一直隐瞒的事实后,就再不在乎她了吗?
      本以为他是一定会追出的,会跟她解释吧。难道,还是她太自做多情,或许在他心中,她根本无关紧要。
      那是太可怕的自觉,在那自觉醒来的时候,可以毁了以往建立起来的一切,信任以及关心。他们之间,就此结束了吗?
      抬起头,深深叹了口气,披上大衣,快步离开小区。
      之前发生的一切,就如同那雪地上留下的脚印,清晰深刻。只是,雪总有一天会融化,那痕迹也便不复存在,而心中的伤痕是怎么也不会消失。
      第二天雪就化了,根本看不出曾经来过的痕迹,枫树上的叶子终是掉光了,细细的树枝,孤独落寞。
      林梓裹着被子从房间出来,素素很难得的在看电视,见她出来,腾出一半的沙发给她。
      林梓昨天在雪中走了二十多分钟,吹了风,感冒及发烧一齐找到她,只好乖乖躺在床上。素素倒是开心,她终于停下来,不再把自己给淹死在书海中了。
      虽然不是很清楚她和池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告诉她,现在的林梓,是一碰及破的平静水面。一旦触及,你便不再认识她。
      她的脸很红,生着病精神还是很好,只是不说话,靠在素素身上,瞅着她过长的睫毛,澄净如琥珀的眼眸。
      那眼睛,清澈却看不进去,仿佛有一块透明的玻璃,挡住了里面的世界。所以,素素比她坚强,坚强到不去听别人的话语,坚强到不会再受伤害,坚决到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在乎自己的生命。
      所以,她孤独,坚强孤独的女子,看着心有点隐隐的痛。
      李皓的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带着兴奋的语气,告诉林梓他现在到了苏州,在starbucks等她。
      来不及问明原因,电话就已断了。林梓只好起身换衣服。黑色毛衣,白色外套,简单的把头发扎起。出门时素素追上来,把她那粉色的羊绒围巾给她带上,淡淡的笑。
      “玩的开心点。”
      那是一个好友简单的话语,简单到不需要回答,心却暖了。她知道素素一直都很担心她,自己这段时间是失常了。她回给她一个微笑,转身离开,发丝甩开来,充满活力。
      那一天的云,吝啬着自己的身影,躲到一边,几乎找寻不着。
      李皓在靠门口的地方,一双眼睛从未离开过那一开一盒的门,在林梓出现的第一时间,发现了她。
      他从上海赶来,带着大都是拥挤的气息,心情很好的神情。每一次,只要见到林梓,他的心情都很不错。
      也是在林梓坐下的已瞬间,他一把捂上她的额头,然后很不绅士的叫,“你怎么发烧了?”
      每个人都会生病,大大小小,一生无数次,李皓却像是受到很大刺激的样子,紧张的看着林梓,眼睛一眨不眨的。
      林梓觉得他很夸张,一边拿开他的手,一边笑,“这是我今年第一次发烧。妈妈说过,每年一次很正常的。”
      他还是很担心,表现却已不再那么厉害,把身边的大衣给她披上,就拉着她往外跑。
      还没明白过来,整个人就来到街上,裹着李皓的衣服,也不再那么寒冷。
      走在以往熟悉的街道上,感觉却有那么一点的区别。经过那家摄影店时,稍微转首,透过玻璃窗看到店堂正中的相片。已经不是了,那张熏衣草的相片,已经被换掉,可能是被放到仓库里去了,那张他们第一次约定的见证,已不复存在。仅仅是短短一年,365个日夜,有些事,有些物,早已消失殆尽。
      世间,飞快变化着的原来不止是人呢。
      一年前的约定,两人真诚的希望着能成真,现在,他还记不记得,会不会想到,有个女孩一直在等着他的出现。在寒风凛冽的街道上,默默祈祷。祈盼第一次的约定不要那么脆弱,不堪一击。
      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丝毫没留意到李皓眼中那慢慢黯淡的光芒,在阳光褪去时,也一并消失不见了。
      李皓把她带到一家很温馨的西餐馆,还没上菜的时候,将手中一个硕大的礼物交给她。她很疑惑的瞪着他,无缘无故干吗送东西呢。
      他很无奈的轻敲一下她的头,“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会忘了吧?”
      她想了好久,最终已摇头告终。
      “从今天开始,林梓就真正满二十四岁了。”
      她真的,真的,忘记了自己的生日。而他记得,特意从上海跑来。她知道他工作繁忙,知道从上海过来需要开一个小时的高速,也知道了,他一直都在意着自己。
      打开盒子,还没看清楚礼物的样子,已经听到邻坐的女生发出一阵惊叹,夹杂着羡慕的意味。
      那是施华洛奇的天使像,独到的切割方式,使水晶有了足以媲美钻石的亮度与折射角,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为什么送这个给我?”
      “觉得很适合。”他简短的回答。当初为了找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在恒隆广场毫无目的的徘徊,经过施瓦洛奇时看到这水晶天使,有着和其他物品不一样的感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好不犹豫的买下。
      在林梓生日到来前几天,他就打电话给她父母及哥哥,为的只是让自己成为第一个为她二十四岁生日送上祝福的人。
      在他的眼中,林梓就像这天使一样纯洁美丽。足以好好珍藏,永远不去伤害她,只是看着,就有满足的感觉。
      她抚摸着天使透明的翅膀,嘴角露出笑容,看着水晶纯净无暇的雕像,就像凝视着天上明亮的星星。
      如果,如果,坐在对面的人,不是李皓,换成池骋的话,会是怎样的庆幸呢?
      午夜的风已经冰凉刺骨,林梓抱紧双肩,依然瑟瑟发抖。在江南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没能适应过来,可她却是如此依恋这里,不想离开。
      半夜的繁星异常灿烂,顺着北边天际,可以清楚的看到七颗最耀眼的星星。
      “如果心中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只要对着他们说出,那么,一切烦恼就会消失殆尽。”
      林梓一怔,看向身边的男子。他口中的话那么熟悉,那是她每次伤心时都能想到并去实现的话。从来不知道这话是谁告诉她的,即使翻遍记忆的角落,也总是不能得到答案。可就在刚刚李皓的话中,似乎看到了当年的情景。
      当年,他遥指着天边,告诉她那是只有在北半球才看得到的星星,并永远不会离弃北边的人们,永远守护着的星星。
      “好想要啊!”
      纯真的少女对着她们伸出手,却怎么也抓不住,只留满手虚空。
      “只要是阿梓想要的,我一定会给你。”他拍一下胸膛,像大人一样的发誓。
      “李皓你真好!”睡莲般纯洁灿烂的笑容浮现在脸上,那七颗星落入眼中,闪闪发亮。
      原来,原来,是李皓啊!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来没有认为是他呢。
      那么现在的他,是不是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意,在为她找寻一个可以忘却的方法呢。他只想让她有欢乐,因此,可以一个人把所有的烦恼背负,留给她最美好,纯净无暇的世界。
      试问,她于心何忍,要一个注定不会得到她的人付出那么多,她无以为报。教她良心怎安。
      而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依然像小时候一样,在她身边守护着,无怨无悔。
      怀中的天使似有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是怎样也无法放弃对池骋的感情,又不想再继续伤害李皓。如果,池骋能像李皓一样,是不是她就会幸福了呢?有这样的想法,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呢?
      自私到希望他们两人能合为一人,自私到希望池骋能有着像李皓一样关心自己,在意自己的心。
      现实与理想碰撞在一起,碎裂开来,幸福,灰飞湮灭。
      天际闪耀着的北斗星,明亮虚无,它连一个女孩子,那一个小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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