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是我》东山高卧

53、第 53 章

　　横滨，某不知名废墟建筑。

　　中原中也恨不得把太宰治扔进水里喂鱼，他之前和太宰治的打赌对象，前代黑手党首领复活一事的幕后真凶——兰波跟在他们后面抖得跟个鹌鹑，太宰治冷着脸，捂着贯穿胸腹的伤口，之前那致命一击太宰治稍微躲慢点，现在就是中原中也凄凄惨惨地给他上坟。

　　“是我的错觉，还是你们黑手党还挺有人情味？”中原中也戏谑地一挑眉毛。

　　太宰治有气无力地往兰波身上一瞥：“没，我可想弄死兰波先生了，但我爹特别喜欢他，他活着日后我俩能省好多事，加上现在全指望着兰堂先生救命——行了，您别抖了，还冷啊，这不是都想起来了吗？”

　　兰波貌似无辜地站直身体，轻轻咳嗽了一声，那张轮廓深邃的面孔浮现出几丝忧郁和复杂，眼底有闪烁着点奇异的光，最后这人貌似无辜地扯出一个微笑：“真不愧是森殿下的怀刀。”

　　气质和之前没太多变化，精神状态却是天壤之别。

　　这人前效力于欧洲情报机构，是个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玩意的资深间谍，几年前在任务中顺走了一只毁天灭地的人形异能力特异点·牧神的人形载体·总之肯定不是人·魏尔伦，经过一些拉扯兰波把魏尔伦扔在巴黎，自己又来横滨偷另一只怪兽荒霸吐，结果不幸翻了车，记忆全无就算了，还被森鸥外骗着打白工。

　　太宰治无声一哂。

　　“怀刀呢。”中原中也意味不明地感叹，耳朵支棱起来准备听八卦，敏捷地向后一跳，躲开地上不可名状且会蠕动的……玩意。

　　“我起的名。”兰波含蓄地微笑，又轰出一发原理很难解释的异能力炮弹：“毕竟再想不出比这更贴切的。”

　　太宰治这个怀刀当得很有水分。

　　他是森鸥外的怀刀，不是因为他为港口黑手党流过血，也不是因为他为森鸥外立过功，更不是说他是港口黑手党首领的私人禁脔或者更糟糕些的什么——纯粹是森鸥外成天把太宰治捂着不让外人见，爱惜得不得了，那真是简在帝心，稍微有点危险就派人去保证太宰治的安全，兰波虽然失忆，但讨老板喜欢那已经融入间谍的本能。

　　那可不是怀刀吗。

　　重点在怀刀的怀，不是刀。

　　结果全港口黑手党都觉得太宰治是刀。

　　“行了，您别扯了。”太宰治终于开了尊口，他丧叽叽地打量了一下兰波：“你们当年到底做的什么实验，是偷了人家洛夫克拉夫特的触手还是薅了组合的羊毛，现在能变成这样，收容和控制全失败了？”

　　兰波：“我摆了一丁点烂。”

　　太宰治刻意咬着字：“一丁点？”

　　兰波眼睛都不眨一下，一本正经：“我失忆了。”

　　中原中也一头雾水，搞不清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事实上兰波哪里是摆了一点点烂，身为调查员的兰波失忆，荒霸吐这种不可名状的怪物爆发后遗留的污染，日积月累，早就将这处污染成了诡谲之所，太宰治闻言忙不迭地把中原中也拉到眼前，端正颜色，恭恭敬敬，特别虔诚，弯腰行礼两次，快速拍手两下，再行礼一次。

　　两拜两拍一拜。

　　标准的拜神动作。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几乎要窒息：“你干什么？”

　　太宰治虚弱地咳嗽两声，弱不禁风，那张漂亮脸蛋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格外苍白，说话却格外铿锵有力：“求神拜佛！”

　　中原中也脸上的微笑显得格外扭曲：“……”

　　“我最近的倒霉事足够多了，得去神社拜拜。”太宰治闭眼虔诚：“神社肯定没有你好使，毕竟你算一款万能许愿机。”

　　“之后我要吃蟹肉罐头。”他一本正经地对着中原中也许愿：“而且不要加班。”

　　兰波轻微地摇了摇头，好心的法国人没向中原中也揭露他之后可能面临的遭遇，他和太宰治谈妥了，毕竟大少爷不拿那什么银之手谕说话都有分量，太宰治说森鸥外不追究那肯定是不追究，他说不加班那肯定有人替他加班。

　　兰波心说自己肯定站太宰治那边。

　　他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去触太宰治霉头，毕竟他是直接用镰刀砍了太宰治一刀的元凶，哪怕现在太宰治看着不与他计较，但以他多年间谍生涯养成的眼力，太宰治的不满和愤怒都要溢出来了。

　　废弃建筑总体算一款被实验溢出力量污染的禁地，这种东西只有兰波知道怎么收拾，离开那栋破建筑物以后中原中也转身回羊组织，兰波提溜着太宰治回港口黑手党，再把这祖宗小心翼翼地搁进电梯，松了口气火速跑路。

　　兰波猜得一点不错。

　　太宰治就是去找森鸥外吵架的。

　　“森先生在吗？”

　　得到肯定答复太宰治点了点头，进首领办公室前他从门口保镖腰间顺了把枪，是便于携带的款式，拧开门锁，推开一点，后退一步，抬脚。

　　——哐当！

　　那扇有点分量的铜门被重重踹开，勉强不流血的伤口被牵扯得顿时将衬衣又氤深一片，森鸥外面上着实空白了两秒，火气还没来得及上来，继而又看清太宰治这副惨样，不由地站起身。

　　“发生了……”森鸥外那句发生了什么都没说完，太宰治已经干脆利落地拉掉保险，枪口大逆不道地对准黑手党首领的脑袋：“你说呢？”

　　外面兢兢业业看门的下属们浑身一个激灵，被狗撵似的冲上来将这位祖宗一围，太宰治在一堆枪口之中没有半点反应，平静地望着森鸥外。

　　“你要不让他们开枪。”

　　按理说，他们是应该开枪，里面职位最高的那个倒霉蛋额头划过几滴冷汗。

　　太宰治笑了笑，温文尔雅地冲着离他最近的那个人道：“开枪。”

　　森鸥外表面上是没什么别的反应，看不出喜怒，但心底将不要弄死这糟心玩意重复了十几遍，可男人看着远不如平时那样冷静，哪怕森鸥外深知没必要为过去做出的决定后悔，面对这个凄惨过头的太宰治还是僵了僵。

　　“出去。”他貌似冷静地抬了下手。

　　“出去干什么？”太宰治神情无端透露出些古怪的意味，说话的语调也很轻，更是拿出了前所未有的恭敬出来：“首领都换人了，怎么还沿用旧的那一套？森先生不喜欢别人挑战他的权威。”

　　他笑了笑，调转枪口对准自己的下颌，手指径自向下扣去！

　　“！！”

　　清脆的撞击声后，继而是一声发闷的碰撞声音，手术刀和金属撞击后斜着碰上书柜，而枪支掉下砸进厚羊毛地毯，太宰治唇角还弯着饱含嘲讽的弧度，手腕因为被刀背叩到筋，还有点抖，森鸥外阴晴不定地站在原地，旁边一圈人安静如鸡。

　　最后还是年长者先打破沉寂。

　　“你们先出去。”森鸥外淡淡地说。

　　这次太宰治没提出反对意见，他垂下眼睛，姿势相当别扭地俯下身，想用没裹石膏的那只手捡起枪，另一个人比他先一步，森鸥外捡起那只差点要了太宰治命的物件：“怎么会伤成这样？”

　　“枪还我。”

　　“发生了些意外？”

　　太宰治一字一顿地：“我说，枪还我。”

　　“……”

　　“随你便吧。”太宰治轻声说，他不想继续僵持下去，这不是什么对峙，只是徒劳地给自己找罪受，之前被多巴胺抑住的痛觉一齐爆发，疼得他两眼发黑，衬衣又是湿漉漉的，贴身黏着很不舒服，摸了一下才知道那伤口到底有多深。

　　森鸥外低声解释：“我没预料到这次会……”

　　太宰治缓缓吐出口气，揪住森鸥外的外套向后重重一推，将对方撞到墙上，然而自己的伤口却被再次撕裂，剧痛一时间猛烈袭来，他无法控制地弯下腰，额头抵着男人的胸口，疼痛不会因为时间而麻木，只会显得尤其绵长。

　　森鸥外被他这半死不活的状态惊得大脑一片空白，伸手一碰，太宰治的皮肤又冷又粘，全是冷汗，太宰治正值生长期，体型单薄，骨头将那层薄薄的皮肤顶起来，这么一副尚未成熟的躯体却已经新伤叠着旧伤。

　　继而他又听着对方似乎是每个字都是挤出来似的问他。

　　“你是没预料到这破事有危险，还是你觉得兰波会手下留情？”

　　森鸥外很少失算，恰恰罕见的几次意外全发生在太宰治身上，兰波恢复记忆是谁也没想到的变数，那种程度的间谍哪怕是他也发现不了任何蛛丝马迹，这疏漏在太宰治看来尤其难以接受，他完全不能允许自己成为森鸥外生意中被牺牲的代价——那些过去积累的信任一点一点被磨掉，直到森鸥外把他扔去这种地方去。

　　他愿意自杀，但不代表他乐意森鸥外叫他去送死。

　　太宰治这次受了太多罪，这是他加入黑手党的第一个任务，前几天男人老神在在地告诉他，很简单，不会太难，太宰君的第一个任务必然武运昌隆，森鸥外自知自己是太宰治加入港口黑手党的唯一理由——他宁可太宰治成为黑手党，总比太宰治自己把自己弄死在什么角落强。

　　可事实却是重重一击。

　　也是他把人糟蹋到了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