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草，追白月光》》草莓霄

220、仇报

　　寝殿里。

　　点燃着缭绕的熏香，去去殿内的弑杀之气，落在宁宸泽身上，便是去着，一股挥之不去浓厚的血腥味。

　　他支撑着脑袋，长发顺直而下，垂眸无神的盯着一处。

　　里侧是被绑住的太子，而龙榻上亦是奄奄一息的皇帝。

　　“找到了吗？”

　　暗一这时回应，“人还没有回来。”

　　老八的人还在打捞，并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

　　“尸体也找不到吗？”

　　“废物！”

　　轻斥的一句话，让暗一变了脸色，他跪地回复着，“老八还没有消息，说明，乔公子不一定会死，主子，可唤蛊老来，依靠噬心蛊的力量，将他带回。”

　　“让老九去。”

　　“你留下清理皇城，肯臣服者留下，除了南朝皇姓。”

　　“是，主子。”

　　他支撑着身体起来，手掌微微颤抖的厉害，眼前一阵阵的发晕，立在原地，缓了好半天，才掀开帘子进去。

　　太子心脏砰砰的跳，只是见他坐在榻上，盯着他看。

　　殿内仿佛静止了一般。

　　“临死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宁宸泽体贴的询问着。

　　“你这般谋逆，嗜血成性，难怪那贱人看不上你，要我，也不会喜欢上一个满手是血的混蛋。”

　　“这皇城留给你的只有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但愿你做皇帝，做的开心。”

　　太子诡笑着，嘲讽着宁宸泽。

　　“阉人。”

　　宁宸泽一抹浅淡的笑容，“我知道该怎么惩罚你了。”

　　“你杀了我的心上人。”

　　“不然，就在你和你父皇之间，选一个，谁上谁下。”

　　“这样，生不如死的滋味，你我都有份。”

　　太子闻言错愕着，床榻上的皇帝，满脸的憎恨和着急，想起身唾骂着。

　　他浑身僵硬，像是突然老了十几岁般，面容苍老。

　　“你个黑心肝的，分明是你那一箭，要了他的命，怎么好意思赖在我身上！”

　　“怪就怪在，你也动手了。”

　　“他那么护着你，为你躲过必死的一箭，你却恩将仇报，将剑刺入他的体内，你原本有机会，把他还给我的。”

　　“谋逆之贼，你也配，本太子乃天子血脉，名正言顺，眼下不过成王败寇罢了。”

　　宁宸泽垂眸静静地想着，突然的笑了。

　　“也是，你我原本也是同起同坐的位置，可惜你父皇出兵，一同谋抢我东离国的皇位，我想，也许是天意吧。”

　　他长睫垂下，“你也没有做皇帝的命。”

　　“你放肆！”

　　“好了，我无意与你多说什么，多争辩什么，赶快些做决定吧。”

　　“听说，你的太子妃还在宫里，快要生了。”

　　太子身躯一震，他缓缓走在龙榻前，看着父皇，极为熟悉的容颜。

　　父皇是对他最好的人，他怎么能下的了如此之手。

　　“你不是喜欢男人吗？”

　　“哦。”宁宸泽唇角扬了扬，很是平静，“忘了你喜欢阉人。本督不介意，帮皇帝一回，以报君臣之恩。”

　　“皇上年轻的时候，也是意气风发。”

　　“想来会合你的口味的。”

　　下一刻，太子似乎做了决定，神情毅然，宁宸泽仿佛料到，没多加阻拦。

　　须臾功夫，殿内多了一具横尸。

　　太子为了保父皇其颜面，自裁了。

　　他转身，没在多看一眼，身后的怒喊哀嚎，渐渐也没了声音。

　　皇帝活生生的气血攻心，暴毙而亡。

　　太阳化为一束光亮，透出顶檐，宁宸泽茫茫然抬头，眼中尽是一道白，刺激着瞳孔。

　　眼前横尸遍地，血流成河，静的可怕，而之前却能处处听到宫人的尖叫哭嚎。

　　宁宸泽身处其中，却犹如幻境般，看不透，以为是在梦里。

　　长发随风飘拂，衣裾滴着粘稠的血液，明明很冷，太阳却依旧将他照暖了些。

　　乔玄毅说太阳是最懂得暖慰人心。

　　站在最高处，世界各处在他的眼中，模糊虚幻，唯有最高处，最远的那一片炙热粉嫩的桃红，让他定足凝望。

　　犹如近在眼前。

　　这是，乔玄毅想送给他的桃花林……！

　　他一直知晓，他总是半夜偷偷出去，在那片桃林忙活着，本以为是无用功，倒也理解，他的心意。

　　直到某天心血来潮，才知道他是用的石头，颗颗打磨成花瓣的模样，怕被风雨侵蚀，所以不用涂色，改成了细布包裹。

　　只是没成想，这般繁花似锦的模样，倒让他此刻澎湃焦灼的心，定了下来。

　　就像他一直呆在他的身边。

　　“乔玄毅，我不相信你还活着。但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就是送给我最好的礼物。”

　　他低声喃喃，似乎欣赏不够，而宫殿传来的声声尖叫，让他眼底沉了沉，面露嘲讽之意。

　　他往那走了去。

　　安福殿，房门紧闭，时常有进出的人，忙里忙慌的，端着稳婆要的热水。

　　“快些点。”

　　稳婆着急的擦拭着，查探着孕妇的状况，嘴里念念有词，说着祈祷语。

　　床榻的上女人肚子鼓的很大，痛苦万分，神色憔悴，目光有些无神的，盯着稳婆。

　　“太子妃，再用些力啊。”她着急的喊着，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着急。

　　“太子呢？”

　　她两臂间被宫女扶着，泪水和汗水打湿了乌发，模糊了她的视线，隐隐约约，都没有见到那个人。

　　“这么不喜欢这个孩子吗？”她低语着，有些失望。

　　“你错了。”

　　“太子，很喜欢。只是太想念这个未出生的孩子，想先行一步，替你去见见他。”

　　太子妃闻声抬眸，即便怒斥着，声音也很微弱。

　　“你怎么来了。”

　　“滚出去！”

　　宁宸泽一身血衣，长发垂底，安安静静的站在床榻前。甚至说是毕恭毕敬。

　　她身旁的宫女撤了，想跪下。

　　他抬了抬手，“务必保佑，太子妃生下胎儿，这可是未来的天子，怠慢了，你们也活不成了。”

　　太子妃依稀看见他们都在跪拜，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可怎么也不敢相信。

　　她没多少力气，只能死死的瞪着他，须臾殿内一通震耳欲聋的嘶喊声。

　　随后，稳婆喜悦道，“生了！生了！”

　　她看着精疲力尽的太子妃，眼瞅着没几口气了，张着嘴都喘不上来了。

　　怀中的婴孩哭的响亮，稳婆擦洗了下，包的严实，递给了近在眼前的宁宸泽。

　　“大人，这里脏污，还请退到殿后，再好好看看皇子吧。是个大胖小子。”

　　宁宸泽闻言，周遭变的有些阴暗，唇角冷笑，无声的模样，令人不寒而栗。

　　“也不知道，南皇要是知道有这一天，当初带兵围城，是不是就会手下留情。”

　　“可惜，南国不会再有明天了。”

　　“你想对他做什么？你把他还给我！宁宸泽，你有什么不满，冲本宫！”

　　宁宸泽挑眉，将孩子还给了稳婆。

　　她把孩子放在她的怀里，让已经身为母亲的太子妃瞻望。

　　“孩子活泼健康，太子妃辛劳了。”

　　屋里响起一道微冷的声音，“或许是本督出现的不是时候，亦或是，这个孩子，本不该出生。”

　　太子妃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是未来的天子，还只是孩子，你没必要跟他过不去，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再者，没有你，我也生不出这个孩子，看在这般缘分的份上，放过他。”

　　宁宸泽扯着唇角，笑了笑。

　　笑声低沉，渐渐的愈发大声，停不下来，神情依旧是嘲讽，冷意的可怕。

　　稳婆颤巍巍的看着他变戏法的脸色，怕觉得是疯了。

　　“大人，您大人有大量，还是放过她们吧。”

　　“我放过她们，谁又能放过我呢！”

　　宁宸泽胸腔砰砰的跳动，复仇的兴奋感席卷了他的全身，眉眼透露着一股诡异的变态。

　　“孩子很可爱，不知当年母亲看我的时候，是何种心情？听闻是在战乱中，匆促生下我，没有太医而活生生疼死的，身下留着数不尽的血，跟你一样。可惜，你跟我母亲，配不上。”

　　“你！”太子妃瞪着他，眼睛通红的厉害，而脸色苍白透明，看起来很是渗人。

　　“冤有头，债有主，你既然已经得势，杀了太子，父皇恐怕也已西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天下都是你的，就这么容不下这个孩子吗！”

　　“两个选择。”

　　宁宸泽淡淡的说道，平静了心绪。

　　“你阉割了他，或者亲手杀死他。”

　　宁宸泽缓慢的言辞，吐露冰冷的话语，让太子妃渐渐变了脸色。

　　他道，“或许母妃都没有想到，她原本的儿子，应该样样精通，不负天之骄子，亦或是蠢笨不通，安在膝下，享天伦之乐。”

　　“无论如何，都是一腔为国尽忠，满心的抱负，文官还是武将，抛头颅洒热血，都该生生世世，死在我东离的大地上。”

　　“而我，却只是个替人鞍前马后，唯命是从的太监，一副身子供人遐想意淫，满心的仇恨，却要卖身投靠，才能换来片刻的安宁。手握东厂有如何，还不是一介，没有用的太监之身。”

　　“东离未复出前，我仍是余孽，现在，他是未来的天子，你帮他选，以后的路。”

　　太子妃怔怔的看着怀中的婴儿，眼泪泛着疼而落下，不知是血，晕染了洁白的中衣。

　　“你根本没想给他留活路，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做污秽之事呢。”

　　“会没命的。”她低声喃喃道。

　　下一刻，婴儿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怀中的杂音吓到了众人，哗然散开。

　　原本活泼的男婴，变成了一团血衣，包裹他的衣物下，血迹散开，令人触目惊心。

　　太子妃死力的抱着他，折断了他未丰满的羽翼，恍惚空洞的眼睛里，只剩一片黑暗。仿佛所有的心力，都随他而去，虚弱的倒在地上。

　　宁宸泽见状，轻笑了一声，大殿中的人都在瑟瑟发抖，唯有他露出半分的笑意，嘲笑着眼前之人。

　　可惜，之前带给他的屈辱，不会让他觉得在快意一些了。就算她死了，也一样让人不舒服，并不会从此就烟消云散，化作两清，令人惋惜的是，他会留着她一条性命。

　　须臾，太子妃道，“你会放过我的家人对吗？”

　　“你这么在意他，无非是因为他是太子血脉，才这般容不下他。”

　　“可我的家人，她们没有招惹你。”

　　宁宸泽闻言，“放心好了。镇国夫人有人照顾，难得你这般体贴。”

　　他笑了笑，“我母亲当年要是有你半分的魄力，想必我也不用过的如此屈辱，认贼作父，做那君臣之谊。”

　　太子妃笑着，随及大笑着，“小心眼，又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呢？”

　　“我原本就不用生下他的，难产而死或许也是我的结局，可你一来，就要保全这个胎儿，现在又在逼死他。无非，是在报后宫羞辱过你的仇罢了。”

　　“你虚伪又可怜，听不得天之骄子的身份，可惜，这一切都没有用了。”

　　“太监。”

　　宁宸泽脸色瞬间阴沉，周遭陷入黑暗，身姿挺拔犹如一座雕像，死死的瞪着她。

　　“那个狗奴才也是吧。”

　　“为太子挡了一箭，心里也不舒服吧。就算找回来又如何呢，本以为与你共享富贵，实际是厌恶了你，厌恶了你的杀戮，才会选择被你杀死吧。”

　　“亲手杀了最亲近的人，是会自责，还是可惜，最后关头，背叛了你呢？”

　　“闭嘴！”

　　宁宸泽咬牙切齿，双眼冒火。

　　太子妃瞧着他虚伪的面孔，变得恼羞成怒，流露出的情绪让她嗤笑。

　　“看来是背叛。”

　　“看来是死是活，都不会放过他了。”

　　“真好，和我一样，失去了最亲爱的人。”

　　宁宸泽心中的怒吼，冲出牢笼，却无处发泄，没有任何意义。

　　乔玄毅背叛了他，众目睽睽，帮了太子

　　是事实！

　　他转身离去。

　　“封宫。”

　　就算真的厌恶，也轮不到她来置喙。

　　“宁宸泽，我诅咒你，这辈子怨念缠身，被你杀过的人，皆会化为厉鬼，与你不死不休！这辈子愿你孤独痛苦一生！”

　　大殿门缓缓的关上，缝隙里是一双通红憎恨的双眸，死死的盯着那个离去的背影。

　　哭嚎声四起，不知谁慌乱中，打翻了烛火，浓烟四起。

　　阵阵的敲门声，凄惨的尖叫声，无人应答，门口的锁声响的厉害，而护卫依旧无动于衷。

　　在偌大的皇城中，仿佛成了一座孤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