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红琉璃》有时跳舞

5、第3章 （下）

　　晚饭沙加采用了别出心裁的搭配，小羊排、咖喱玉米牛肉浓汤，甜点则是不抹果酱却抹冰淇淋的吐司。穆听了菜单之后嘲笑了沙加的不伦不类，又在沙加切洋葱时嘲笑他的泪眼婆娑。看到穆的心情非常好，沙加不失时机的说，今天晚上去我那里吧。
　　穆正端着一盘嫣红诱人的草莓，一个一个的塞进嘴里，几乎没有回答的余裕。沙加看到自己居然被排在草莓的后面，不悦的一把抢过果盘，对着起居室方向朗声说道：“教皇陛下，您要吃草莓么？”
　　穆对于苹果、草莓和葡萄的热爱由来已久，所以史昂总是喜欢故意和弟子抢夺。毫无意外的，就像从前那样，史昂悠悠然的回答：“好的，别让穆半道上劫走了。”
　　被揭穿阴谋的穆只得恹恹的端着草莓过去了。临走之前他狠狠的瞪了沙加一眼。可是沙加正泪眼迷茫，没能分辨得出这一眼的精妙所在，还以为是在调情。
　　在这样的念头的驱使下，晚饭之后，他更加热切的邀请穆去他处女宫一游。
　　穆一心想为草莓的事讨个公道，便一口答应了。两人推推搡搡的向教皇陛下道过别，然后一溜烟的跑掉了。
　　五月的夜晚还有些凉意，而这一晚的月光格外明亮，几乎不需路灯就能把对方的脸看得一清二楚。清风拂面，满目充满历史人文气息的巍峨的仿佛涂过银的古代希腊建筑，再远处是在月光下柔媚得有如高贵少女的爱琴海，简直诗情画意。两人在石阶上越走越慢，终于沙加借一个迈步的机会拉住了穆的手。
　　他们的关系在圣域里早就公开，尽管如此，他们也深知，在公共场合的亲昵是不合适的。可是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虽然有没吃到草莓的遗憾，但晚饭足够美味和新奇，也足以弥补了。
　　沙加尽可能一本正经的说：“其实，我冰箱里还有葡萄。”
　　他们目光相撞，继而纠结绞缠难舍难分。穆强自镇定，压抑着略微紊乱的呼吸移开目光默认了沙加视线的挑逗。天时地利，如果不做点什么简直是对不起安排好这一切的诸神。然而当沙加握紧了穆的手想要进一步靠近时，变形金刚的主题歌突兀而高昂的响起，两人均是一愣，面面相觑之后沙加气急败坏的掏出手机，米罗的可恶的大头照在屏幕上熠熠生辉。
　　沙加一边暗骂着一边接通，米罗在电话那边笑得断断续续的说：“你在哪里呢，赶快到水瓶宫来。”
　　沙加心里又骂了一句王八蛋，沉着嗓子说：“可是穆现在在我这里。”
　　他衷心期望米罗能明白他的意思，可是我们的阳光小帅哥米罗同学，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胡噜了：“正好，叫他一起过来，快点。”
　　电话那边又传来追打和咒骂的声音，那声音一听就是卡妙的。沙加恨不得把米罗踢一脚，按住话筒问询穆的意见。穆感觉为草莓讨回公道的时候来了，恶作剧的笑着，忙不迭的点头。于是沙加只好答应了一声，挂掉电话。

　　到水瓶宫一看，加隆也在座，看样子也是米罗叫来的，但完全是看好戏的姿态，在单人座沙发上翘着腿端着杯茶。而米罗估计已经受了教训，老老实实正襟危坐在沙发上。卡妙的脸黑着，茶几上放了一叠人事资料，照片一字排开。这阵势很诡异，沙加和穆交换视线，决定看看风声再说。
　　为了让气氛不尴尬，穆首先向加隆打招呼。加隆放下茶杯说：“今天开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他的头向露台方向偏了偏，随即起身。于是穆便明了的赶紧跟过去。米罗忍不住揶揄道：“下班时间不要讨论公事啊，内廷侍从长官大人。”
　　穆回头，指点江山的气派：“卡妙，你家这个还得教训教训！”

　　加隆穿得不多，针织衫牛仔裤，挽起袖口，领口也宽松。他双手撑在露台栏杆上双颊顶着夜风，神情温和。
　　穆站在略远的地方细细看他。他突然觉得，人类真是神最伟大的造物，今天下午才刚刚和这人的孪生兄弟单独交谈过，虽然两者容貌几乎没有区别，但感觉却完全不同。他和哥哥交流，始终保持两人之间半米的距离，不自觉就会带出敬语，每句话到嘴边都要打一个转咀嚼咀嚼才出得了口；但他对着弟弟，却觉得说不到两句话就可能扑过去勾肩搭背，他们可以一起坐在台阶上背靠着背喝啤酒，他对他说话几乎不用考虑，他们交流过最私秘的问题。
　　看着加隆，穆突然就感到很高兴。他走到他身边，手肘撑在露台栏杆上。
　　两人之间短暂的沉默了片刻，然后穆因为意识到加隆下斜的目光而抬起了头。两人视线相撞，穆自然而然的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那是你的建议？”加隆略去了主词。
　　“不，是老师的决定。我昨天晚上才知道。”穆踢了下地板，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样手脚乱动代表他实在是开心极了，“我本想昨天就告诉你，又怕老师临时改变主意——无论如何，总之，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加隆恩了一声。
　　他的反应实在有些冷淡，这超出了穆的预料。这个出身高贵、有着粉碎星辰力量却永远连一件最低级的圣衣和三界承认的最普通的爵位都没有的男人，为了家族的利益，默默的蜷伏在他哥哥的阴影下已经许多年，现在得到这样的器重，在他想象中，加隆应该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欣喜畅快才对。
　　他想不通其中的道理，就不再去想了。将来加隆一定会告诉他。他转换了话题：“马上就到你的生日了，你想要什么礼物？鉴于是东方人非常重视的三十六岁，无论什么我都会答应。当然你的要求得靠谱。”
　　加隆淡淡的笑了笑。
　　“一事无成的的三十六岁啊……”
　　伴随着感慨与叹息的，是一种复杂到让穆无法辨识的感情。他感觉今晚的加隆不同寻常，但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来。加隆一向明快有如刀锋，坚定一如悬崖，但今天他却觉得他像裹卷着泥沙囿于峡谷踟蹰而进的河流，他看不穿他。
　　于是他选择了开玩笑。他靠得更近些，用大腿撞撞加隆：“好好考虑吧，私奔我也可以答应。反正你也背着奸夫的名声许多年了，不如就此做实如何？”
　　四五年前，加隆曾经和穆传出过绯闻，这让沙加很受伤、史昂很恼怒。当然事后两人均竭力澄清，沙加和史昂也都释怀了，但这绯闻却就此传扬了开去。
　　加隆抱起胳膊，认认真真的看了一眼穆。他的目光从发际线一直向下，掠过额头、鼻翼、唇和精妙收拢的下巴，沿着颈项向领口滑去。这带着审视和挑衅的目光让穆立刻就后悔了。他不自觉的向一旁挪开了点，加隆的目光立刻黯沉了下去。
　　穆还想说什么，加隆却转过身背靠着栏杆，望向客厅里的那三人。
　　“你知道米罗为了什么事不满么？”
　　话题被不动声色的转换了，穆也感觉松了口气，于是也殷勤而好奇的望进去。
　　“卡妙想收弟子了。”加隆说。

作者有话说

　　恩，我花了一个早上写这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