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守护她的光》离鲸落

3、第 3 章

　　时间在记忆中的描述总是快些，也没有那么多可以记录的东西，大多都是些细细碎碎的烟火人生。
　　林时的生活里多了些笑容，多了些从容，也多了些迷茫。
　　当高压的学习消失后，林时有些无所适从，在生活方面的短板慢慢都暴露了出来。不会收拾自己的东西，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没有娱乐爱好。没有审美，从来没有认真收拾自己的概念。
　　林妈妈在高分的兴奋中冷却下来，看着天天抱着手机的女儿，终于发觉林时有些过分碍眼了。还好大家都忙着填报志愿的事，总算是没有功夫收拾林时，让她逃过了一劫。
　　志愿填报，大家商量啊，分析啊，最终让林时选择了当地最好的重本。林妈妈不放心林时，林爸爸也不想让林时离家太远，林时这个憨憨呢也没有什么打算，乐呵呵地和大家一商量，差不多，便这么报了，没有选择去冲一线城市的重本。
　　一切都是未知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才是好的选择。就这样，林时被录取了。
　　时间在手机上总像装了加速器一样，转眼间，林时就要去报到了。
　　一家人浩浩荡荡地把林时送到了学校，嘱咐这个，嘱咐那个，其实林时也没那么娇生惯养，自理能力也挺强的，林爸林妈一直觉得林时小，从来没让林时独自出过远门，突然要去上大学了，一下子就显得远了起来。
　　陆陆续续交接完各项东西，林爸林妈带林时出去吃了一顿饭后也就离开了，林时自然而然地开始她新鲜的大学生活了。
　　舍友也陆陆续续到齐了，大家简单地打了招呼后就忙着各自收拾东西了。天南海北的聚在一起，好奇心有，但第一天那么累的搬行李也没深入谈什么了。
　　之后的事情也窸窣平常，军训，上课，日子一天天按部就班过着。一开始林时也不爱跟着其他一起，但是发现好像无形中会被孤立一样，她也就慢慢地随着大家一起了。
　　要说林时对大学最感兴趣的莫过于图书馆了，她觉得图书馆可是快乐窝，那么多书，想要什么样的都有。第一次进图书馆，她像个掉进米缸里的老鼠一样，在里面兴奋的不得了。
　　日子就是那么容易度过，早上吃个饭，上课，午饭，下课，晚饭，去个图书馆，跑个步，偶尔看个手机，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这时候林时还真没什么志向，整个也就一咸鱼，能扑腾一下就不错了。日子天天这么走着，倒也没什么差错。
　　如果时光停留在这儿，林时大体还能释放释放天性，平和到无忧无虑，可是时间不会为谁停留，林时也不知道她的生活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开始改变了。
　　有天晚上林时接到爸爸的电话，说姥爷最近病了，病的很重，你妈妈很难过，你多打电话跟她说说话。林时听话的多跟妈妈打了电话，但林妈妈心情很不好，林时也起不到什么安慰作用，很多以前亲戚间遗留的问题突然在这时候集中爆发了出来，房子归谁，医药费谁拿，姥爷还在病床上，这边就闹了起来，明明也没多少值钱的东西可分，林时觉得荒唐又无奈。林妈妈是家里唯一读书出来的孩子，当了老师，其他人都打工务农，虽然林妈妈经济上不一定比他们宽裕，但总是比他们好一些，再加上林妈妈骨子里比较善良，就担了医药费的大头，想着不要再让他们为了这些闹到姥爷面前，没想到因为房子，他们还是闹到了姥爷那里，姥爷最终也没有撑过这个坎儿。
　　林妈妈很伤心，还带着很浓重的失望，她没想到自己的亲人能做出这样的事。可是生活又不允许她一直悲伤，她还要工作。
　　林时知道这些事情，可除了安慰也做不了什么。林时只觉得料理完姥爷的后事基本不会再有什么事了。一切还都如往常一样，太阳还会照常升起。可生活总不会让人如愿以偿，林妈妈生病了，病的很严重。
　　林时知道的时候觉得这仿佛是晴天霹雳。林妈妈是对林时最好的人，她很爱林时，虽然她要求很严格，让林时常常觉得喘不过气来，但林时从来认为妈妈最重要。林时常常会为自己是否值得存在而迷茫，会愧疚会自责，但从来都是觉得自己不应该让母亲失望。林时的天仿佛要塌了一样。
　　林妈妈确诊了是癌症，不久后林爸爸也检查出甲状腺癌，一切都像是埋下了伏笔，然后集中爆发，疲于奔命的生活，常年的争吵，无妄之灾，似乎要压垮两个勤劳善良的人，要碾碎这个家庭。
　　林时痛苦到麻木了，她像是一个在温室里待久了的孩子，甚至找不到支撑的力量。林时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个了不起的孩子，她甚至常常觉得自己是懦弱的，虽然她在一次次的翻跟头后，搭建了自己的壳子，可她的薄脆的壳子怎么可能支撑得了这样的事情。痛苦的气息笼罩起这个家庭，像是生存的空气愈发稀薄，无法呼吸，难以吞咽。
　　林妈妈在中途不想治疗了，她害怕耗尽这个家庭的所有，还无法换回一个好的结果。林爸爸和林时哭着求她才勉强让她愿意接受治疗。
　　化疗是痛苦的，会痛苦到人的脾气变得奇怪。林妈妈怕林时没有长大，撑不起这世界的风风雨雨，她的焦虑转化为责怪发泄，林时痛苦到有些窒息，她对生活开始有些绝望了。
　　林时对生活充满失望，她并不爱自己，也不爱自己的生命，她总觉得自己是带着义务活着的。她的爸爸并不能撑起这个家，妈妈总是不停地付出燃烧着自己。林时是在最冷的日子出生的，在没有暖气的产房，家里人甚至没有为林妈妈准备厚的被子。
　　林时有过一段快乐的童年但在弟弟出生后就结束了，苦难对贫穷的家庭是常事。争吵似乎从未停止，你要跟谁的问题总会时不时来一遍，她的心早就麻木了，她觉得自己只是在尽义务般地活着，甚至都在心中默默为自己策划好了葬礼。
　　医药费掏空一辈子的积蓄，顺便压弯一下脊梁。林时申请了国家贷款维持自己的生活，获得一点喘息。两年的不断挣扎，也算命运对这个家庭慷慨了一点，林爸爸的手术成功了，林妈妈的病情控制住了。
　　日子像是不是人过的一般，可终究还是这么过了。似乎能喘口气了。债务压在头上，林妈妈的病情也像是难以预料的炸弹埋在心底。林时似乎失去了快乐的能力，她的心好像死了一样。随时可能到来的指责与谩骂，勤工助学的疲惫，拮据的生活，她不敢向生活投降，但又似乎在祈祷难以预料的灾祸砸向自己，让那份偷偷买下的保险发挥作用，让自己不用愧疚的死去。她不是这个家庭的必需品。
　　林妈妈是个要强的人，她一直在拼尽全力，却总是绊倒在命运的泥潭里，她讨厌不上进，不聪明的，可惜她最重要的人都在这个范围里，没有人能按照她的期盼。林时是这个家里唯一的一点点光亮，所有人看她就像救命的羽毛，能给这个家带来希望，可这些终是虚妄。林时不是救赎者，她连自己都救赎不了。

　　很多影响很远的事情轻而易举就发生了，连声招呼都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