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而我只想找个女朋友》INFECTED

57、初日

　　立海大的海原祭持续三天，其中后两天被放在了休息日，可以让学生自主邀请他校的友人或是家人参加。而学校班级开设的活动内容也足以撑起三天的游玩，至少宣传部下发的引导手册上，初等部一年级那部分什么都没写，只留下了一张纸人形和一句“来一起念“幸福的幸子小姐”的咒语吧！”这样奇特的介绍文也抓住了不少人的好奇心。

　　但如果是熟知一款名叫《尸体派对》的恐怖游戏玩家，应该就会立刻明白初等部在搞什么花样了吧——

　　“我的姓氏注定是逃离不了这个工作了啊。”而被捏他成某篠崎家后裔的篠崎理在活动当天很是配合的换了红灰配的衣服，并拿上了蜡烛钻入昏暗的鬼屋内（在游戏内蜡烛是存档点）。

　　整个鬼屋的设置可谓工程量巨大。不仅安排了各种整人点，掺入了不少密室逃脱的要素，并利用了教室的前后门和通风窗高度等地理特点而做出了多种脱出路线，保证游客每次进入都是最新鲜的体验。

　　当然为了安全也准备了不少缓冲用的软垫（覆盖着死人的假发和假骷髅）。篠崎作为鬼屋内的游荡人员，既是把人带进坑里吓的诱骗犯，也是为了防止游客过于惊恐而将自己伤着的保护役——这么一个集篠崎幸子和篠崎步美的工作于一身的角色。

　　“但人也太多了一点了吧……”

　　从早上学园祭刚开始，一年级走廊门口的人员数量便只多不少。等到幸村等人安排好网球部这边的活动，能安心让其他人照顾时，走廊早已人满为患，排起的队伍已经被学生会通知规划空间，不然会影响楼道通行。

　　一边避开行人的碰撞，过于密集的场所让人有种缺氧的晕眩感。丸井刚想提议“先去其他地方转转再来找篠崎和切原”，就感受到背后有谁的手搭在了他肩上。他没多想的转过头，随即，一股细微的类似于无机物的腥味传入鼻尖，映入眼睛的是从脑门中间留下了一道红色血液，自鼻梁骨间分流向下滑落。

　　丸井下意识的拉开距离，屏息看向对方。阳光照进来，晃的丸井一阵眼晕，这让那个背光的人影显得越发不切实。

　　——等等，不是真的吧？我可还没进鬼屋啊？但……但为什么四周都那么拥挤窗台那却一个人都没有？

　　丸井求证的眼神落在贴着脸的黑色凌乱碎发，以及眼眶下浓重的黑眼圈，不规则的沾满了不知名污迹的皱衣服。对方越是靠近，腥味越发浓重，然后——他对上了神情阴郁的男生瞪着眼睛死死盯着他的那道目光，逐渐咧开的嘴里，露出了沾着血的牙齿。

　　“丸——”

　　“呜哇啊——！”

　　在鬼伸出手准备索命的下一秒，不管对方是人是鬼，丸井下意识的发出了短促的悲鸣，并以他高超的走位技巧逃到了桑原身后。

　　拥挤的人群在狭窄的地块内缩成一团，正在排队中的所有人看着站在窗台边无人区的人影，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那人向前一步，整个人从背光的模糊感中抽离出来，众人才第一次清楚看到被画成青灰色的脸上带着一丝茫然。“怎么了吗？大家。”

　　“……篠崎？”

　　最先大胆开口的还是幸村，他用手稍微碰了碰学弟的脸颊，确认温度的确是人类正常应有的体温和弹性后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将手上沾着的血浆痕迹展示给篠崎看。“这样走在外面可是会吓到别人的。”

　　“嗯？啊，抱歉，这人工血浆太黏了，用学校的自来水洗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了。”篠崎低头撩起衣服对着脸又是一通猛擦，让柳生严重怀疑篠崎那件红色衣服上深浅不一的痕迹并非演出的一部分，而是篠崎这么拿衣服当毛巾乱擦擦出来的。“不过也可以做个移动宣传嘛……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众人看着篠崎微笑望着因为刚才那一下突然袭击而躲到桑原身后的丸井。

　　“……。”
　　你给我等着，篠崎。

　　要论胆量，丸井觉得他已经是不会再被这些虚无的鬼怪吓到了。毕竟在家里带弟弟去游乐园鬼屋，被推在最前面开路的是他；和仁王同班两年，第一个经受他的花式整人的也是他，如果不是突然袭击和天时地利带来的恐惧，他绝对不会被吓成这样。

　　但偏偏……偏偏就栽在了篠崎手上。
　　而且此人还完全没有半点愧疚心——“看来我这行头搞得不错啊。”

　　君子报仇，十分钟都晚。

　　“杰克！走，绝对不会被吓到第二次了！”丸井撸起袖子，看着已经吞入了一组又一组尖叫供给源的鬼屋入口，表情充满了决心。

　　篠崎耸耸肩，从门口的一堆小纸人中拿来一张。“那么，各位客人，请在进入鬼屋前进行一个小小的仪式。所有人抓住这张纸片的头，左手，右手，左脚，右脚。然后，一边闭上眼睛默念七次“拜托了幸子小姐”一边把纸片扯碎吧。”

　　“听起来就很危险啊，这个仪式。真的不会遭诅咒吗？”

　　“怎么会，这是个让人幸福的咒语。”篠崎随口答了一句设定。

　　嗯……幸せ（幸福）、しあわせ、死合わせ（与死相遇）……在脑袋里完成了同音字游戏的柳莲二闭上了眼睛。虽然他大脑里清楚的明白这些流程其实只是让玩家自行心理暗示的手段，但既然是学园祭，偶尔放松一下，没必要去考虑那么多。

　　七次默念完，手上的纸片传来一阵被拉扯的力道。纸片被扯开了。

　　随即，柳感觉身后有谁推了一下他。但立刻有人抓住他帮忙稳住了重心，伴随着一声半带惊讶的“欸”。他下意识的睁开眼，但视野里已是一片漆黑。一同进入鬼屋的其他同伴不见了。突然，眼前跳起一团火源，不知何时点燃的蜡烛照出了一片柔和的光晕，以及带着诡异微笑的篠崎。

　　“欢迎来到天神小学，莲·二·前·辈。”

　　*

　　“刚才拉我的是你吧，仁王。”

　　鬼屋内大致有三条路线，在某些解谜点相互交错。幸村仁王和丸井桑原四人是同一个入口，在一条路线行走，但在某只“很闲的鬼”的惊吓和提醒下，他们选择兵分两路，丸井和桑原继续探索原本是一年级A组的教室，而幸村和仁王则一边避开路上偶尔渗出的假血和毛发，气定神闲的走向保健室探索。

　　这两人的推图十分稳定。一个是天天处理网球部这群妖魔鬼怪的人，一个则是立志扮鬼欺诈三十年的妖魔鬼怪本身，他们会被吓到才比较奇怪。

　　至少刚才看着仁王尾随一个幽灵然后在对方后面突然来了一记吹风，吓得鬼怪差点放弃工作跟过来打人时，幸村一瞬间有了“干脆就这么让仁王待在鬼屋里或许会更好”的想法。

　　“要是不把你拉过来，你就会跟着篠崎走了。以那家伙的恶劣性格，绝对会给你指最吓人的路的——我怎么忍心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们部长掉入陷阱。”仁王眨了眨眼，动作轻巧的避开了从保健室床下伸出的鬼手，并蹲下身在对方把手收回之前迅速的握了握，得来了鬼的一个中指。

　　“……是吗，谢谢。”虽然以仁王的挑衅能力，幸村觉得现在准备来齐齐吓唬他们的鬼怪只多不少。

　　应该是发觉什么了吧，仁王。

　　虽说柳和篠崎在初中之前就相互认识，但在明白了这一切其实是个超级大事故之后，两个人之间就是一种不知道是关系好还是不好的模糊不清的感觉。

　　尤其柳还是那种认真内敛的性格——

　　思及至此，幸村不禁有些担忧起那组的状况。

　　“不要出什么麻烦就好了……”

　　然而，事与愿违。

　　举着蜡烛的手在通过布料帘幕时不得不将火星挥灭。篠崎一边确认道路四周，一边皱眉。“我突然想起来了，以前你来俱乐部的时候我和你玩捉迷藏，结果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之后，却发现我们都不知道该走哪条路才能离开俱乐部，仿佛遇见了鬼打墙。”

　　“……。”柳莲二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的打量着四周。“我们来过这里的概率是90%。”

　　“但在我记忆里这里应该是出口。”

　　“……。”

　　柳莲二将这一点一直隐藏的很好。

　　和切原不同，极有自知之明的柳莲二在去任何地方之前都会做好事前调查，用地图导航确定附近的多条路线并做过事前预习，到了当地也会带上充足的准备，以确保自己在交通通行上不会出现多余的问题。

　　但如果你让他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下探索，这一点就会迅速的暴露出来。

　　——他其实是个轻微方向痴。

　　而更可怕的是——

　　——篠崎也是。

　　经历了一个早上的工作本应该对鬼屋内部轻车熟路的篠崎一脸茫然的看着仿佛不见了一般的出口，他们刚才已经因为迷路而问过每个场景的值班扮鬼的同学接下来该怎么走，然后又绕着绕着绕回了原地，面对其他人“你们怎么还在这”、“你们回来了？”、“你们怎么又回来了？！”的崩溃三连后，两人无奈叹气。

　　一个方向痴不可怕，但方向痴和方向痴重叠在一起，制造出的是比鬼屋可怕上千倍的迷路磁场。

　　想当初两个人捉迷藏却在自家的俱乐部里迷路到半夜，如果不是最后动用了篠崎身上带着的手机让篠崎父亲把两个小鬼拎出来，他们大概就得在俱乐部的小仓库里过夜了。

　　“说起来，最初进鬼屋时的那个，也是特意为了吓唬我的演出吗？”

　　既然没法立刻出去，柳莲二倒也不心急的随意聊着。鬼屋的专业工作人员小心保护着手中已经吹灭的蜡烛，无奈的笑了笑。“嗯。你想，突然有重心不稳之后还陷入了黑暗状态，之后见到的同伴还怪怪的——这不是典型坠入了异界的展开吗？”

　　“嗯，的确，我有些被吓到了。毕竟你从来不叫人名字，也不会叫前辈。”

　　“是啊……嗯？啊啊——你难道喜欢我刚才那种叫法？啊，那里有血迹，最好别去踩。”

　　柳小心越过那滩人工血浆。“嗯。……为什么会这么想？”

　　“尾音音调高了一些。而且你承认自己被吓到了——你会老实承认并坦白自己的弱点时，一般说明你心情不错。”篠崎看了看左右。“你自己没发现吗？你以前被我夸你的削球，嘴风就会松一些，也更加率直。平常的话，就算被看出了不擅长的领域，也只会一言不发。”

　　柳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当初网球部在拿到全国冠军之后，有接受过新闻部和宣传部取材。其中对于他们三个一年级自然也少不了一番个人信息的刨根问底。他们搜罗的那一堆数据逻辑通顺，但那上面多少是真相多少是合理的谎言——恐怕只有柳莲二自己知道。

　　但篠崎的这份了解，大概是基于对柳莲二（女）的好感上，才努力从多方口中打听，询问，挖掘出的成果吧。

　　真是……

　　到底该用什么态度对待篠崎，永远是让柳摇摆不定的事之一。

　　“不行，找不到。出口难道消失了吗？”而持续迷路的男生则烦躁的挠了挠脑袋。

　　柳轻声道。“冷静一点。”

　　“啊……抱歉。总之，先回忆一下一年级走廊的空间布局吧。”被厚重幕帘分割开的空间让人一下子分不清哪里是哪里，篠崎深吸了口气，再度打起精神。“总不可能真的掉进异次元了。”

　　“……说起来，你不觉得，好像人越来越少了吗？”

　　篠崎别过眼。

　　“我记得，这里原本应该有鬼出来吓唬我们。”柳蹲下身，看向只剩下一堆假发的床底。“赤也是负责这附近一片区域的吧。”

　　篠崎沉默了一下，反驳。“或许是换班，或者午休了。”

　　“现在离午休还有20分钟，至于换班……也不会让一个场景里的鬼怪全数消失吧。”

　　柳的手机在黑夜中发出刺眼的白光，亮晃晃的“无信号”让篠崎头皮一麻。

　　……不对不对，怎么可能。

　　“柳，你不会是想说——”

　　“——我们真的掉入异次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