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选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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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在正选选拔赛开始之前，蓧崎一直以为，幸村之前说那番话的意思是，自己在选拔赛可以稳赢，他拿部长职位打这个包票。
然而在第一轮看到自己的对手站在对面的时候，他觉得他可能是哪里惹到幸村了。
立海大这次参加选拔共56人，打瑞士轮就意味着一轮有28场比赛，而学校网球场只有八个，必须轮番使用场地。蓧崎被安排在第一批次，他本想着再怎么也不可能第一轮就抽到太麻烦的对手，凑到揭示板前一看，蓧崎理对面就是端端正正的五个字楷书。
“真田弦一郎”。
蓧崎：瞳孔地震.jpg
比赛下午三点半准时开始，赛前热身时间三分钟，真田还没拿起球拍，就把手腕脚腕的黑色护手摘下，“啪”“啪”几个负重丢在地上，声势十足，然后又不知从哪掏出一个黑色球帽带上，那摩拳擦掌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叫出一个白金之星对着蓧崎脸“欧拉欧拉”个三百回合。而蓧崎则一边下蹲一边往球场围栏走，那站着在第四批次才轮到出场而正站在球场边看好戏的幸村，抱着双臂气定神闲，而对此蓧崎则愈发抓狂。
“……你们这抽签抽作弊的吧？！”
幸村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那模样仿佛真的天真无邪对于暗箱操作一概不知。“这次的比赛全都是由柳通过瑞士轮计算机随机筛选配对的组合，如果是他的计算的话，我想应该没有作弊或错误介入的余地吧？”
闻言，刚确认完各场地人员就绪，准备来这个场地观摩的柳莲二默默的后退了几步，决定等之后比赛开始了，至少得等到蓧崎没法抓着他询问详细过程了，再绕个圈找个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看比赛吧……
想来被幸村要求从56人的样本量中先挑出4个特殊个体再进行随机，或许是勉强符合随机配对的要求的……或许。
比赛开始，双方网前决定先后，真田选正，蓧崎转拍LOGO正面朝上，裁判宣布真田发球局，25秒于双方就位后计时开始。
第一局两球ACE，蓧崎第三球勉强接发，回球质量不高，有些飘，被真田上网截击打了快攻。第四球蓧崎再次接发成功，真田中场截击并迅速上网，蓧崎底线挑高，落球点深至后场，真田勉强回撤在挑高球落地后直线击回，两人拉入底线对攻。最后第九拍时蓧崎出界，比分1:0。
“蓧崎零分局啊。”
“不愧是副部长……”
交换场地，无休息，蓧崎发球局保发，但体力消耗比他预想中对整局比赛的分配要多。真田的球难接，力气大，又不像切原那样易懂，刚才试着在轻重上阴一下对方，有用，但也就一次，第二次就被轻松打回来了。真田来球猛，想刻意藏轻或是打削球都不好打。
“小花招是没用的，有本事就正面打过来……”感受着每一球传来的无声吼叫，蓧崎斜了一眼正准备发球的真田。“太没情调了，他以后交女朋友真的不会被吓走吗……”
真田拍球的手一歪，青筋暴起。
两个人持续保发至2:2，蓧崎虽然有意破发，但被真田严防死守。双方似乎看起来都还没拿出全力，但蓧崎知道再这么消耗下去先退场的肯定是自己。
“弦一郎状态很好。”
不知何时来到场边的柳莲二走进幸村，而他们的部长双手环胸，往日柔和微笑的表情在比赛前敛起，专注的看着场内。感受到身边有人靠近的气息，幸村没有回头。“恐怕他期待这场比赛很久了吧。”
柳莲二颔首。“毕竟大家都对蓧崎的实力很感兴趣。”
或许是个人个性问题，之前几场比赛，这个新入部的一年级男生或多或少在比赛内有放水的倾向。
原本柳莲二以为他或许和东京青春学园的那位“天才”一样，都是淡泊名利、不争输赢的性格，但结合柳莲二最近对蓧崎的理解，却又似乎不是这个原因。
并非无所谓输赢，而是蓧崎理不愿意“胜利”。或者说，他是会顾虑自己的“胜利”是否会伤害到对手的类型。
如果只是平日里小打小闹的比试，蓧崎保持这个状态也没什么关系。但如果到了正式比赛上还是如此——或许也是抱有了这样的担忧，幸村才会特意要求让真田成为蓧崎的第一轮的对手吧。
而幸村则微微勾了一下嘴角，想到的却是另一个原因。
之前弦一郎提交风纪委的扣分表上，他好像看到了一排蓧崎的名字。偶尔还能看见真田拿着一个游戏机或者一副扑克牌一脸阴沉的走进风纪委员室……
结合之前真田那明明看不惯蓧崎却又还是会忍不住管理蓧崎的模样——
弦一郎，是真的忍了很久了吧。
第五局，真田发球局依然保发，但这次进入了40:40的AD战，拉锯不长，真田拿下的颇为辛苦，但并非无从招架。双方进入90秒休息时间，然后交换场地。蓧崎在比赛场地旁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坐在一边数着心跳闭目休息。忽然头顶上投下一片阴影，蓧崎抬起头，就看见真田正俯视着他，表情无喜无怒，语气笃定。
“如果刚才那些就是你的全力的话，这场比赛你赢不了我。”
这话与其说是挑衅，更像是教练在对学生宣告“你这门课不及格”。蓧崎没有回话，只是默默抚摸着自己膝盖上的拍子。他上辈子习惯用的拍子在这个世界根本找不到这个厂家，他用的是家里的俱乐部的赞助商旗下的品牌。原本还总觉得哪里不顺手，明明是同样的磅数同样的穿线，但总觉得轻飘飘的，没什么实感。可用久了，也就习惯了。
就像他人一样。思维飘在天上，活了这么多年，依旧不知道这到底是自己在白日做梦还是真的灵魂转世。但记忆堆着记忆，上辈子的事情被十年一消磨，也都快忘得差不多了。家庭恋人事业生活，冗长的三十年在时间中模糊的化为一潭凉水，偶尔手掬起一捧送到嘴边，也说不上味道，顺着喉咙溜了下去，前一秒还在咂嘴回味，下一秒便没了感受。
但网球，唯独网球——
“我还没落魄到要被你宣判败北的地步。”
铿锵有力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从真田背后传来，随即是入场的脚步声。休息时间结束，双方选手就绪，比赛再度打响。
蓧崎站在底线中点附近，最后一次调整了一下呼吸，不考虑自身体力，用全身的力气打出这一球发球。速度很快，直逼180Km/h，目标外角。但越快的球越是难以控制，对于现在的蓧崎而言，这球能通过的概率五五开。
既浪费体力又没有准头，这种打法甚至算不上进攻，简直是自杀式打法，相当冒险。
但如果想要赢这个人的话——
“蓧崎得分，15:0。”
拿下ACE球，蓧崎没什么表情的走到场地左侧。他没去观察周围人和对手的表情，只是平淡的掏出下一个球，轻快的运球拍了几下，让自己进入状态。
想要赢的话，就要把所有体力都全部用在爆发上。
没有那么多的体力分配给战术战略，只有用最粗暴直接的方式将对方打倒——打到让真田弦一郎一球都碰不到，不然自己就无法赢下这一局。
接下来的三球全部都是刚才的发挥，而且一发比一发快。或许也是蓧崎运气好，唯独最后一球一发出界，蓧崎二发依旧用这赌球的发球法发出。二发通过，真田一整局的确如蓧崎所愿，一球都没有碰到。
周围发出哗然的声音，但蓧崎却仿佛听到了其他更响亮的异国的惊呼声。他听到当时还籍籍无名的自己在那一场比赛下让对手的粉丝为自己大喊“不可思议”。墨尔本一月的太阳不晒，但他还是不小心被场外照入的光线晃了眼。可惜他向来不是遮阳帽选手，只能握起拳头放在额前虚抵一下，然后又立刻准备迎接下一局的来临。
——他又回到了这个赛场。曾经拿下了第一个胜利的地方。
场外的比分进入3:3平局。但比起这僵持不下的分数，大部分人都在为刚才那三个ACE，五球决胜负的赛局惊叹。而柳莲二和幸村精市则在短暂的沉默后，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弦一郎的老毛病……恐怕要出现了。”
第七局真田发球局开始。和之前三局考虑体力分配而克制的打法不同，真田发球就用上了“疾如风”和“侵略如火”。局面迅速在短暂的来回中进入第六球，比分30:40，局末点。
柳莲二微微蹙眉。真田单局的消耗很大，这一局里他都一直维持着“风”、“火”和“山”，哪怕结束后还有90秒的休息，这样不顾及体力的消耗法，恐怕也会对下半场出现不小的影响。
反观蓧崎，五球之中他有大半时间都是在网前打高压，尽可能给对手造成压迫力消耗对手的同时，又保证了自身最低限度的移动来保持与真田的消耗差。
真田没把蓧崎拖入消耗战，反而被蓧崎在不断地消耗体力。而对此，真田甚至没有试图拖延对方的体力，反而更加猛烈的与蓧崎在技术和力量上拼起对攻。
但这也是真田弦一郎的比赛风格。
并非没有全局意识，也不是没有做过比赛的体力分配，而是真田的性格不允许他在对手已经使出全力时，自己还畏手畏脚的按照计划打球。那样的胜利，对真田而言，根本算不上胜利，甚至可以说是耻辱。
在遇到比赛意识和网球水准都比真田弦一郎弱的对手时，这个问题其实算不上问题。甚至可以说，这种纯粹、直率、充满武士风格的精神让真田的比赛看起来仿佛艺术品一样美丽。
但如果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
幸村微微垂下眼。
唯独这点他是无法开口让真田纠正的。
就好像真田从未评价过他的网球中蕴含的“为求结果而扼杀过程”的残酷性。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这相当于在否定真田弦一郎这个人的存在方式。
而蓧崎——
比分板翻成“3:4”，幸村视线轻柔的扫过拿下破发正补充水分的蓧崎，男生表情依旧冷淡，但比起平时那不正经的滑头滑脑的模样，现在的蓧崎仿佛是盯上了猎物的雄鹰。他的眼中燃烧着以技术彻底打败对方的志在必得，但在那火焰后的人影冷酷的，准确的瞄准了胜利。
幸村一直听柳和真田说，他在比赛场上和场下时，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表情——虽然幸村自己没有这样的意识。他曾经将这个话题一笑置之，但看到现在的蓧崎，他突然觉得，或许自己在场上应该也是这个模样吧。
——简直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不觉得蓧崎他很奇特吗？”
没有人回答，柳莲二默默的翻开了自己的笔记。而属于蓧崎的那一页上，还充斥着大片空白。
一般而言，从网球俱乐部等地方出来的学生，第一次参赛都会或多或少的有心理压力、或是对场地、规则的不习惯等影响发挥状态，有的人甚至会因为这不同而患有比赛恐惧症，哪怕在俱乐部打的很好，一到场上就无法彻底发挥实力。
这也是许多目标职业的低年龄选手哪怕没有太多奖励却依旧坚持参加各类比赛，而立海大的所有比赛也都设置的与正式比赛一模一样的原因之一：为了让球手能尽快的习惯走上正式比赛赛场的氛围。
但蓧崎理却不一样。事实上，柳莲二在那次入学初日的比赛后就试着对这个实力突出的新生做一些调查。他原本猜测蓧崎应该跨年龄参加过一些世界级别的青少年组比赛，所以会这么擅长应对这类身体素质强于他的人，并且能在比赛前就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依旧保持一个稳定的精神状态。
可无论柳莲二用“蓧崎理”还是“岸边X伴”又或是“迪奥”检索信息，都没有任何和正式网球比赛相关的记录。
但蓧崎却又在正式赛上显得格外得心应手，甚至老练到连幸村真田这类几乎包揽了日本各地的U12、U14比赛的人依旧不能及的地步。
“之前和他谈起三连霸的话题时，他也完全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原本我想如果他和弦一郎比一次，或许他会对全国大赛更感兴趣一些……结果，”幸村轻笑了一声，声线染上几分无奈。“他总能想办法让我出乎意料。”
裁判吹响了哨声。
“我还真是有个了不起的追求者啊。”
比赛结束，4:6，蓧崎胜利。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选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