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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十分钟,年华老去 ...

  •   十分钟,年华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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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扑哧”一声泄气。无效奋进的车子终于晃晃悠悠止步不前。
      胸口郁积感这才得以舒缓下来,嘴边呵出白茫茫一小片雾模糊了脏脏的车窗玻璃。忙拿了手掌擦拭几下,这样便能清晰看到窗外蜿蜒曲折到天尽头的喧嚣车流。
      星期五早晨。毫无例外地,我被拥堵于二三四环连接线上。

      这座城市有二三四五六环路达四百五十余公里,传说七环在如火如荼建设中。
      这座城市有五百三十多条公交线穿城而过,尚不包括令我始终张口结舌的若干近郊远郊复杂支线,以及地下地上蛛网似的轨道交通。
      这座城市到底有多少五A级写字楼,听说每天早晨睁开眼那数字就变了个样,所以谁也无法幻想掰着手指头能够数清楚。
      这样的大都会中,连投下来的白日光都显得渺遥微茫,不禁一掬——更何况城中人海里几千万分之一的你。
      我用了将近六年时间,终于肯承认——你比这城里污染过的一小束灰色空气更缥缈虚无,难觅踪迹。

      7:32
      星期一至五,我用四又二分之一小时奔波于上下班途中。有时会短些,有时比那还长。如果不加班,周末我会把富余出来的若干时辰也托付给公交事业。
      这城市公交车委实便宜,零点四元可坐上十公里。不知是否我这样的公共福利蛀虫日复一日多起来,才导致淤积于车门口的乘客们一日更比一日萧索似黄花,苍白如名片。幸好我的心跳在如此窒息冗闷车厢内因了某种期待尚鲜活着,真是谢天谢地。
      每隔几月,我会举家搬迁一次。从城东到城西,从城南到城北,乃至东北角到西南角,西北角到东南角。我不能总劳烦同事,是以现如今行李精简成不大不小编织袋一只,为了让它在局促的空间内显得更有亲和力,我特意选了个讨喜的米老鼠图案。
      此刻,它任劳任怨地静静躺于脚下。狭窄过道里总有人不小心将之踢来蹭去。
      翻开手中地图密密的圈圈点点,再度确认所有公车都乘坐过了至少一遍。那么,不知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我同你终究相遇过也说不定,只是不小心失之交臂。
      那么,再重来一次好了。
      再回到城东第一次落脚的狭小公寓,从正东太阳升起的地方出发,倒四趟车去位于市中心的写字楼上班。然后伴着落日余晖,乘坐更多车次于路上兜兜转转,寻你。
      同事们都说东边堵车最可怕,其实我怕的只是,一不留神打了几秒钟盹,从而冥冥中无知无觉错失了你。
      是以他们永不会理解,为何我坐公车时总显得神采奕奕,上班却不断需黑咖啡提神。
      如此,继续。
      又一个五六年很快便会在拥堵的路上,以及我强自压抑着呕吐感凝神张望的眼睛里悄然逝去。
      大概用不了等到你我老去那天,我终会与你相遇——就在这上下班路上——我是如此笃定,因为那是我准确计算若干次概率,并综合经济生存等因素之后,慎之又慎的决定。
      当然,我同样笃定你此刻与我同样堵在上班路上,如同笃定你在这座城市里一样。

      7:33
      司机大哥骂句粗口,却本着为国家节约能源的优良习惯顺手将发动机熄火了。于是,乘客们惯性掏出手机打电话发短信,大意不外乎是,今天约摸要迟到了请多包涵,怨只怨路太糟车太多公司太遥远诸如此类。
      其时离九点尚余一个多小时,未雨绸缪的民众只是对人性化交通和人性化考勤有点太过丧失信心罢了。

      如果你仍在我身边,我此刻也想将短信发给你,如同大学四年里每次即将迟到那样。
      手指头一通抱怨威胁撒娇等等之后,你总会回过来一句“下不为例”。再想起你痛心疾首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我会捂着被子闷头偷笑一整个上午。
      而你,多跑两圈打完早操卡后会穿过大半个学校到东边公共课大教室签到,再热汗淋漓跑回研究生部小教室听课做笔记,或者干脆坐在我的座位上学英语。
      是以,我的出勤率总算不错的,老师对如此勤力的学生也保持青眼有加。托了你的福,我如此惫懒地逃课睡大觉却始终保持班级前三名的好成绩。
      只是大三那年政治经济学期末考的时候穿帮了。头发花白老教授盯我半晌说,“同学,莫非你走错了考室?”在我理直气壮出示完学生证之后,教授又盯我半晌说,“同学,莫非秦桦不是那个高高瘦瘦,总穿白衬衣的男学生?”
      有人借机起哄:“教授,那是秦桦后面再加一撇和一个小S!秦桦’s……点点点!”
      钟年,我从来没告诉过你。当日教授被全班哄笑声震懵了半晌,导致考卷下发足足延误十五分钟,导致三分之二不及格同学都怪罪于我,导致“政经门事变”赫赫醒目地载入我班四年班史之中大放异彩……
      若你知我十年如一日地仍坚持迟到着,不知此刻是无可奈何骂一句“二十六岁了还不长进”呢,还是叹一句“像你这样执着也不容易”,末了再跑去我公司替我打卡?
      当然我不会如从前般任性。更何况公司代打卡后果是很严重地。

      7:34
      身旁电话声仍此起彼伏,看来迟到还真是个令人滔滔不绝的话题。难怪我因此换了三份工作,并永不奢望拿到年终厚厚一叠全勤奖金。
      犹记得第一任上司张总监语重心长拍肩说:“小桦啊,本市交通没保障,你不如拿迟到扣款补贴房租,估计足够你在附近租个一居室舒舒服服步行上班了啊。哪有租房租那么远的道理!老板对你颇有微词了,再继续下去,恐怕我也保你不住!”
      其时刚交完三个月房租搬到最贵的北边,我穷得口袋里一张红色钞票都没剩下,连续啃了好几天煎饼果子。每日战战兢兢乘坐第一趟早班车上路,还是无可避免地在三个月内丧失掉啃煎饼的资格。
      其实你不知道,曾经何等酷爱懒觉的我如今是如何闻鸡起床,踏星上路的。然而就在昨天,人事副总对我隐约其辞地表示,经济危机对公司影响挺大,考勤不佳者或许被优先考虑……
      旧日欠你那些懒觉债早还完了吧。金融海啸也殃及到了小小的无产阶级我。怎么办,老天似乎仍不肯让你早些出现?

      7:35
      天尚微微明,车内灯灭了。背厚重书包的女中学生轻呼一声,随即惊喜叫道,“呀,下雪了!”
      六角雪片晶莹贴于窗前,与我的脸之间只有一道透明玻璃相隔。
      没有暖气的车厢是冷的,整个人是僵的,面颊毫无热情融化雪花,反倒是冻脸更先染上抹雪色。
      很久以前,我的血并非此般冷寒。清晨里,活泼泼的我在宿舍楼后红梅园中踏雪与你拥吻,扑簌簌落下好多雪花盖了你头和肩,梅色却染我满脸。那些滚烫的青春血液在体内流淌,足以灼烧整个世界的冬日雪寒。
      相同时间地点翻过去三年,我却于老梅树下不经意看到了另外一幕。涌上脸的血色消失过后,梅花再无绽放,从此我有了雪一样的素颜。
      那时,我是如此清高骄傲,连回头再看一眼都害怕被自己鄙夷为留恋。
      虽然我在你和她面前高高仰起自己的头,假装处变不惊的样子。但我其实是惊惶的,我对于紧紧相握的双手无计可施,我对始料未及的打击慌不择路。因此,我几乎是无意识地便很快牵起另一双手走到你们面前。
      那时我并未在意到你的面孔比我更胜残雪,只看到林其的眼波何等滟涟。
      所以,活该我与你那般错过,活该我几年来再不敢思及此幕。

      那之后,每日夜里十一点仍独自踟躇于图书馆做难度系数最高的线性代数题,浑然不理会四周招呼我的理性目光变得多热烈。
      有个夜晚,突然停电了。
      在众多女生惊呼的黑暗瞬间,谁也没发现,我竟如此张惶地失态着。谁也没听见,我下意识间大声叫出了你的名字。
      待前排男生点亮火机摸索着走到我身后女生近旁时,我已习惯性高高仰起头,闭眼,再睁开。
      那时我已知道,这样,再多苦涩的泪也会流进自己心里。别人看来,我仍是孤高冷情高高飘舞的一朵雪花。
      那时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期盼着,你仍能看透我。

      7:36
      我细细张望着道旁行色匆匆路人,和既阻且长车流中那些陌生面孔。
      也许几秒钟功夫,目光不自觉定格在了并行第三道上黑车轿车内。副驾驶座上,是个衣饰装扮极张扬的女子。艳若桃李的粉脸透过车窗漠然扫视出来,毫无聚焦对着拥挤公交车惊鸿一瞥便回转头去。眼神也是张牙舞爪的。
      “神气什么!不过是个小三!”中年阿姨鄙夷地哼一声。身旁中学生凝神眺望起来,许是想看清小三身旁男人是否如传说般大腹便便或油光谢顶,奈何光与影及角度关系,我与她都看不甚分明。
      只得那女子,娇笑倩兮,美目盼兮,全身心投向暗影中的男人。
      那样的神情何其熟悉,恰似天下所有得逞的小三一般。
      请原谅我当时固执地认定梅园里与你牵手的研究生院院花林其是我们之间无耻插足的第三者。
      因我实在不愿承认,是你主动放弃了我走向她。
      因我实在无法想通,你为何放弃了我走向她。
      因我实在不敢忆起,你我之间“执子之手”的百年承诺不过存活了短短四十八小时于世间。
      在你与她低调牵手,我与旁人高调牵手之后,我其实再无勇气面对你及自己。我暗伤中撕掉与你同一城市的工作接收函,拒绝出国邀约,不管不顾朝向大雁南归的温暖地方飞去。
      后来在海边赤足吃热带水果的我,偶尔被潮水濡湿裙矩时想,肥皂剧总是骗人的,不是所有小三都没有好下场。
      直到遭遇林其。
      我已能平和看待她同红男绿女们踩着疯狂节奏在沙滩上欢舞,舞得那般惊世骇俗美丽异常,洁白纤细足踝上细细一根银索荡来荡去。
      本来我只是远远地,远远地想欣赏你们的欢乐,顺便将束之高阁的痛苦拿出来晒晒太阳。
      于是我目睹她,从清晨到日暮,舞伴换来换去沦为一道背景。彷佛从头至尾只有她,一个人跳舞。
      没有你。
      银索陷入足踝,细细一道血痕。
      曲终人散。诺大沙滩只余我和她,及星疏月寥暗沉深空。
      她终于感觉到倦了,匍伏于沙土里,头埋进沙坑深处。潮水慢慢涌上她的身体。
      几分钟过去,水淹没她的脸。她仍是一动不动,如同一只失了壳的寄居蟹。
      我无法接受她做出如此举动来。那彷佛是她想在我面前证明,她的爱比之我,更雪般纯粹梅般热烈。
      我跑过去要拉她起来,不想指甲因悲愤在她雪白后背重重划出几道口子。
      精疲力竭之后,我大力揪住她的卷发迫使她抬起头,冲她尖叫:“你以为你死了我就原谅你了吗?你是可耻的小三!永远都是!你有什么资格为他死,要死也轮不到你!”说罢扔下她,一头扎进潮水里。
      暴风雨不过转瞬即来,自然随意。她反身抓住我,我听见两个人疯狂嘶哑的声音淹没在咆啸的雨水里,撕心裂肺又无力无息。

      7:37
      她说:“你不会以为我为钟年自杀吧?那你也愚蠢得太可笑了。我和男友在一起五年了。临毕业了,他突然跟我分手,说他不愿骗自己,说他心底喜欢着另一个女孩。
      你知道吗,你一点都不知道?也对,或许你到现在仍不知道。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是知道的。每次你去钟年他们宿舍,他都借故躲开,他始终对我若即若离。我男友喜欢的是你啊,傻子!
      可是我不愿提及这些,既然他愿意逃避,我当然愿意陪他一起,因为我是那么爱他。
      尽管我清楚,我或许只是他偷偷喜欢上铺兄弟的女友而勉力拉扯的一条道德幌子罢了。可是我心底是期盼着另外一个结果的。不过我失望了。快毕业了,我失却了价值,就该与他自然而然道别,永不再见。
      我想让他重新正视到我,让他和你都来尝尝这几年来我心底的那种滋味。后来,我想到了钟年。
      大四那年钟年为了你,改变初衷决定考研。导师按制度将保研资格坚持给了他。本来,他放弃之后保研的应该是我。所以钟年一直对我心怀歉疚。
      当我提出借用他的时候,本来只抱着侥幸心理,谁想他考虑一晚上之后竟答应了。或许真心想帮我,或许想考验你们之间的感情,或许别的什么原因,我没细想过那么多。我一门心思只想着他。”
      林其笑了笑,“我还没来得及看他痛苦半分,他就出国了。你牵了别人的手笑得也很灿烂。没想到钟年反而受了伤。看他每天抽几盒烟,一句话都不说,我心里其实挺抱歉的。几天之后钟年也匆匆离校了。”
      潮闷空气掩盖了之前暴风雨的痕迹,一派粉饰太平。忽而落下一些雨,滴滴答答打在爬山虎幽绿叶片上,将一分雨意竟生出七八分来。
      大学里猜猜疑疑的爱情,总要扯了不相干的无辜旁人来佐证,总要遮遮掩掩地去含蓄表达。究竟是我爱你,我离不开你,还是我不爱你,我一直想逃离你?
      我与你的感情,本就与任何人无关。只是我自己,亲手将我们的感情引爆,成灰烬。
      坐在医院露台上合着雨声喝白葡萄酒,身旁同样自若的同室病友是林其。
      林其说你不知是因导师出了事急于北上斡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你匆忙得甚至没顾上答辩和取得学位就走了,从此与所有人断了联系。
      她还说,那城市超大,寻人谈何容易。

      7:38
      听身旁人略显麻木地议论起,前方或许出了车祸。
      四百万的机动车保有量,只能靠限行来舒缓片刻城市脉搏,每日里有些挂蹭摩擦实不算太新鲜的话题。
      于我来说,撞车却真实鲜活得多。
      那日晴方好,我穿过西门马路时想着一加一小于一还是一加一大于二这个关乎我大学时代人生观爱情观的宏伟命题。耳畔突然响起的是轮胎划破地面肌肤的尖叫声。
      来不及有任何动作,顺着一股力道翻腾两周,我闭眼悲伤地想,恐怕一都保不住了,加减法还有何意义?
      不料睁开眼对上的是你怒目圆睁,面色仓惶对我咆哮:“你有没有脑子,过马路长没长眼?”
      当时我并不知晓你是多么温文尔雅沉默寡言的少年,也没从你的话里猜测出些许你暗地喜欢我好久了的意思。我只道咆哮教主马景涛大叔现世了,又转而对你身下红红的液体感到触目惊心。
      我摸摸自己破了点皮的膝盖,想大度笑纳你的训斥,又想对你的悲惨际遇表示同情,所以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立在红尘滚滚的马路中央望着你。
      我知道自己是个傻孩子,但我笃信你是比我更傻的那个孩子。否则,如何会奋不顾身飞扑前来救我,连革命本钱“一”都不要了。
      也许你并不知道,故作为难应下照料你一日三餐时,我心底其实是何等的欢欣雀跃,小鹿乱撞不已。
      我对你的无微不至并未持续到底。
      每日打了饭菜上楼去,忍受你挑肥拣瘦总把口水菜拨到我的饭盒不说,还得耐心外加好脾气地搀扶着腿裹得似粽子般的你,蜗牛状爬行于学校主干道上。原本宿舍楼到教学楼十分钟的路程每次耗时四十分钟有余,那高调的姿态使得我和你完全成为校园无法令同学们忽略的一道背景。
      几天后,我咬牙借了辆二八自行车,吭哧吭哧疾驰于小道上。高大的你自若坐于挥汗如雨的娇小女生身后,指指点点者只会有多无少。不过我那时想着,譬如淋雨,跑快点总比漫步要湿得少些罢。
      到了教学楼,你同学瞠目结舌盯着我身体某部位好半天,才说:“令夫人如此神力,实在佩服啊,佩服!”周遭数道目光,均有意无意向我引以为傲的芦柴棒腿上飘去。
      没记错的话,之后的一百一十三天里,我硬是从本校骨感美女榜前十掉进健美小姐榜第十名上。
      你听完我的抱怨,露出些许浅笑怎么看都有点阴谋得逞的意味。
      我愤然彻底罢工。你的腿居然奇迹般地好起来。
      那时我怨自己罢工晚了,后来在看完你打篮球之后又觉得终究还是早了些吧。

      7:39
      车子打着火,悠悠滑行十几米。
      前方警戒线围起来,交警背影挡住的地上,有一个看不真切的身影。目之所及,只是长长一头黑发散落于冰凉四地。
      “吱——”刹车声凄厉得几乎踩碎心脏。开动的黑色轿车猛地顿住,车门几乎同时打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子冲下来,朝警戒线奔去。
      这刹车来得太过突然,后面几辆车猝不及防,轰然撞在一起,瞬时顶到黑色轿车尾部。强大撞力推动黑车猛地向前一俯冲,撞到男子腰部。
      男子向前趔趄几步才稳住身子,半边侧脸灰白难看。另一道车门打开,张扬美丽的女子急切喊他:“钟年,你做什么?”
      他只顿了下脚步,没有回头看那女子,也没有回头看究竟几部车追尾在一起。他跨过警戒线,一把推开警察,喊着:“秦桦,秦桦!你怎样?”
      地上的长发女子仍然看不真切面孔,只隐约可辨穿了件花格呢中衣。我闭眼也知道那是E-land的经典款,大学时代我的最爱。
      你终于目送伤者上了救护车,对警察解释几句,随了女子走回去。你走得很慢,脚下虚浮。雪下得大了,落到你的发上脸上嘴角,晶莹地融入你的面色中。
      你不再惊惶,但是我看见,你的鼻翼红了,眼底有一层薄薄的水光。
      如果此时稍微抬眼,你不难发现近旁699路车窗边,有个比地上女子更像秦桦的侧脸。她一直低头,放任过去强忍的泪汹涌上来,肆虐满面。
      当然你无心旁顾。鹅毛雪片落下来,很快挡在你我面前。
      谁也不会在意我的异常,他们都只顾议论你。
      “这人简直是个疯子,命都不要了!”
      “今天真衰,好不容易车子动了几下,这下又撞车堵死了!”
      “全责!肯定全责!简直没把警察放在眼里!得狠罚才行。”
      “人家只是认错人,一时心切罢了。警察也不会没人性。”
      ……

      7:40
      警察果断迅速整理出一条车道,指挥公交先行通过。
      699路八个车轮驶过我的心底,轧碎过往痕迹。
      我假装盹着了,心底默数着离开你的时间。精确计算出,今年今月今日今时的哪一秒,我的人生终归与你擦肩而过。
      从此,再无交集。
      滚滚车轮中,一切恢复静默。打盹的接着打盹,听音乐的继续挂上耳机。
      我如同一张只得十分钟的音乐CD,短短短短的跌宕起伏夹杂于长长长长的静默之中。
      十分钟前,那些懵懂无知,那些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那些欢欣雀跃,那些猜疑暗伤,那些执着纠结,那些疑虑,统统被岁月碾碎于无声,消逝在不知哪条环线上哪路公交车的哪个沉闷空间里。
      十分钟后,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你我年华,就此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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